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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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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被夹回碗里的满满堆堆的瘦肉块,容衍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宁长风也抿了抿唇,别过眼,唇角微微扬起。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的饭,拿起工具便开始敲敲打打。
  容衍接过重活,加入其中。
  山中无日月,日子仿佛过得飞快,又仿佛才过去一天。
  唯一有变化的是二楼小屋在两人的合力下一天天建起来,他们用篱笆在屋前圈了个院子,有几株桃树被纳了进来,粉红花瓣如云似雪堆在树梢,纷纷扬扬落在草地上,人的身上。
  容衍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站在桃树下接花瓣上的露珠,就着桃花瓣装进酒坛一起埋入地下,说是要给宁长风酿桃花醉。
  一日一坛,已埋了十八坛。
  他还寻了织娘教他学做衣,歪歪扭扭缝坏了好几块布。所幸这人聪明,如此几次还真叫他琢磨透了,小衣服小鞋子被做出来,针脚细密严实,不比织娘做的差。
  大些的给除夕穿,小些的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着。
  他没日没夜地熬,趁宁长风睡着偷偷起来做,每一件小衣服和小鞋子都绣上一个“衍”字,然后把它们压箱底收起来,油灯从晚亮到早,枯竭得只剩底座。
  又是一个午夜。
  桃花源静谧得如同世外仙境,月光如水洒落在小楼窗前,宁长风自梦中惊醒,摸到枕边一片冰凉。
  他穿衣起身,推开门,凝视那亮起烛火的房间,良久。
  白日里,李顺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液”的确可以清除活尸体内的蛊毒,但需要一个可以承载它的容器作为媒介,将其尽最大范围地散发出去。
  换言之,普通人一旦吞服下原液,只会被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反向吞噬,连渣都不剩。
  “能承载它的容器呢,最后会如何?”宁长风问。
  “不知道。”李顺德摇头:“也许生,也许死,也许不生不死。”
  ……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宁长风披着一身月色进门。
  灯下容衍动作的手一顿,给线头打了个结,扯断,一件贴身小衣便做好了。
  宁长风平素生活上粗糙,长年春寒冬冷都是一件单衫,得了风寒扛几日就好,也不在乎。容衍心疼他病了难受,在一起时总是要督促他穿上防寒的小衣。
  小衣布料柔软,睡觉时无需脱下,可当里衣穿。
  如此宁长风便不会忘记了。
  容衍站起身,拿着小衣在他身上比了比,尺寸应当是合适的,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叠起收在箱子里,这才转身握住宁长风的手,感受到上面的寒意后立时皱了皱眉:“怎么手这么冰,我去灌两个汤婆子。”
  楼下便烧着热水,容衍说完就要下楼,被宁长风一把拉住。
  “不要汤婆子,要你暖。”他难得说句情话,语气正经得要命,耳根却红了。
  容衍好笑地扬起唇角,随即解开盘扣,将他双手贴肉揣在胸口捂着,微微飞起眼角看他:“这样够么?”
  他本意是逗逗夫郎。
  宁长风脸皮薄,真抓实干虽不含糊,这床第间调。情的把戏那是屡战屡败,从未占过上风。
  每到这时,这人就该抽回手夺门而出了。
  怎知宁长风忍着耳根红热,凑过去轻轻啄了啄他唇角,拉着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别的地方也很凉。”
  语声低而微颤,温热呼吸打在他耳廓,难为情得就像那夜温泉。
  “要你暖一暖。”


第86章 正文完
  他们在小楼上抵死缠绵;不分昼夜。
  月色一层一层爬上窗棂,映出交缠的两道影子,间或一两句呢喃低语自小屋传出;消散在夜风中。
  “那个办法……我不放心。”
  “这一路总是你在救我;也该轮到我救你和宝宝一次了。”
  如果拯救苍生是你的宿命;不妨让我替你先行一步。
  即便此去无回,魂魄碎裂成粉尘,我也会将自己一片一片拼凑起来,找到回家的路。
  某日;清晨。
  晨曦斜照在小楼上,容衍临窗而坐;露出的半边侧脸线条漂亮;眉眼漆黑如墨,一双骨节宽大粗糙的手在他脸上动作着。
  宁长风一手捏着他形状优美的下颌,一手夹着刀片;正聚精会神地给他刮冒出来的青青胡茬。
  “好硬。”他指腹在容衍微微刮手的胡茬上摩挲,评价道。
  初遇见这人时,他是不长胡茬的。
  宁长风原以为是他受伤体弱的缘故,后来才得知是先帝给他喂了药,为了满足那个变。态老皇帝的私欲。
  他一度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容衍什么;居然能让自己为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连崽都揣了俩;还都是心甘情愿。
  起初他以为是美貌,因此在鹿鸣山闹矛盾时总是依着性子来;几次三番说分手便分手;那时从未想过天长地久,直到他走入先帝寝殿……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坚韧的心性;才能在历经那么多折磨与侮辱后还能做到不被黑暗同化,身坠崖底却永不放弃追寻微光,如宣和、如他、如被救下抚养长大的落氏二十七子……
  明明身陷囹圄,却尽己所能去温暖别人。
  这才是容衍。
  他不需要谁拉他走出深渊,他自己心中本就有团永不熄灭的光,在某个未来一定会将他带回温暖光明的世界。
  只是宁长风出现得恰恰好而已。
  “好了。”他放下刀片,将帕子在热水中浸湿,拧干,替容衍敷了敷被刮得微红的肌肤,仔细端详片刻才道。
  容衍便弯起眼睛笑,他已过而立之年,岁月褪去了他脸上刻意被营造出的少年感,增添了许多沉稳和内敛,漆黑眸底经年累月的寒冰终于融化成一片澄澈的湖,阳光与树影映进去,漾起一泓烟波。
  宁长风胸中被这泓烟波挤着撞着,只觉汹涌不已,他卡住容衍的下颌,不禁俯身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哑声道:“别这般看着我。”
  会不忍,不舍。
  容衍顺势搂住他脖颈,将人压得更低了些,攫住了他抿得紧紧的薄唇。
  他们在阳光下肆意亲吻,微风拂过十里桃林,缤纷花瓣簌簌而落,有些乘风飘进小楼,扑在二人侧脸、身上,被容衍一片一片叼走,印上新的痕迹。
  深夜。
  宁长风缓缓睁开眼睛,容衍一只胳膊垫着他后脖颈搂着他肩背,另一只搭在他侧腰的手不知何时已缓缓滑落至肌理分明的小腹,掌心暖着那一小块地方。
  他呼吸匀长,睡得正熟。
  宁长风静静凝视他许久,眼底一层又一层的泛起红潮,又一点一点被压下去,湮没在静寂无声中。
  谁来做容器,答案已不言而喻。
  他拗不过容衍,更舍不得抛下容衍,让他带着除夕独自在人世间浑噩一生。
  死容易,思念却很难。
  宁长风掌心覆住容衍的手,缓缓运起异能,小腹开始缓缓抽搐,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自他额间鼻头冒出,连绵成片滑落脖颈,终于——
  能源核心被抽了出来。
  那是一颗莹绿色的珠子,琉璃珠大小,悬在宁长风掌心,肉眼可见精纯的能量在珠体内缓缓游逸。
  他舔了舔迅速变得干枯的嘴唇,将珠体送进了容衍体内。
  容衍在睡梦中蹙了蹙眉,手指下意识抚上他侧脸,指腹在他眼睑处抹了抹,呢喃了一句:“别哭……”
  宁长风低低“嗯”了一声,被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包裹,他阖上眼,紧紧抱着容衍睡了过去。
  次日。
  容衍睁开双眼,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
  一颗莹绿色的珠子悬在丹田处,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宁长风头枕在他胳膊上,双手紧紧搂着他,下颌抵着他锁骨睡得正香,眼睑下的憔悴清晰可见。
  容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自己从他的禁锢中脱身,平静地起身穿衣,替熟睡的宁长风掖好被角,以防走了热气。
  他弯腰,掌心聚起一团绿色能量,不太熟练地送进宁长风体内。因为能量的滋养,宁长风脸上的憔悴逐渐褪去,恢复了血色。
  他无意识地攥紧被角,似要挽留什么,却陷入更深的睡眠。
  从祭司宫带来的玉瓶静静立在柜子上,被容衍抄进袖子里带走。
  *
  黔南山脉外,火炮爆。炸声不绝于耳,远在盛京的景泰蓝集举国之力调来了无数重炮,在葭野平原一字排开,从头裹到脚的重甲士兵如黑云压阵,日夜对着南越炮轰,誓将活尸大军阻在金平城外。
  南越境内被轰得千疮百孔,硝烟弥漫在整个国境上空,遮住高高在上的祭司宫,经久不散。
  姚厝不得不弃了老巢,袭击了与之相连的南昭国,带着新制成的活尸大军逃窜至黔南山脉,包围了藏在山腹之中的桃花源。
  “还我原液!还我原液!”
  凄厉的嘶吼声回荡在山脉上空,数十万活尸在操纵下扒在山体上,它们用身体撞、用指甲刨、用獠牙啃,土石簌簌而落,山体在一点点变薄。
  姚厝已丢弃躯壳,漆黑虫体膨胀至数倍。它盘在山头高高扬起头部,吐出的毒液落在山体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
  山体摇晃不已,藏于山腹内的百姓互相抱着瑟瑟发抖,跪下祈求神灵的垂怜。
  他们知道神就住在桃林里的小楼上,但无人敢进去打扰。
  因为与神同住的那个人不喜欢他的神被觊觎。
  直到容衍自桃林内走出,漫天的哭喊与祈求声俱是一静,无数人张着嘴忘记了磕头,泪痕遍布的脸上涌现出一瞬间的茫然。
  容衍挥手,身后绿色的能量屏障缓缓形成,将整个桃花林笼罩其中。
  原来拥有媲美神灵的力量是这种感觉,只要他想,整个人间顷刻便能翻云覆雨,宁长风却一直在压抑能量,陪他用凡人的方式生活着。
  容衍苦笑,掌心飞出无数绿色光点,散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他们纷纷仰头,睁大眼,在惊愕中沉睡过去。
  落无心出现在他身后。
  绿色光点落在他身上,却并非催眠,他只觉神清气爽,体内污浊被扫荡一空。
  容衍低声嘱咐:“替我守好他。”
  落无心上前一步,面露不忍:“主人——”
  容衍打断他,轻轻道:“我这一生犯过不该犯的罪,杀过不该杀之人,算来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不一样,他正直、光明、磊落,善良又心软,不该再为苍生献祭自己的生命。”
  他不要宁长风做谁的神,他只做他自己。
  “告诉他——”
  “罢了。”
  靴底踏过湿软泥土,卷起翻飞的粉红花瓣,带着它们一路往山腹外行去。
  石门缓缓打开,容衍从里面走出来。
  摇晃的山体骤然一停,母蛊停止喷射毒液,自山尖滑落半截身躯,垂下硕大的头颅,悬在容衍面前嗅闻。
  它闻到了原液的味道。
  那是它殚精竭虑数年从自己身上剥离出的“解药”,可解长生蛊之毒,逆转生死。
  代价就是它会被永远困在这具丑陋恶心的蛊虫体内,不得往生。
  但是没关系,只要宣和活过来,它就算只能远远地看着守着,也知足了。
  母蛊的口器翕张,腥臭涎液往下滴落,它操纵成千上万的活尸开口:“你居然喝下了原液,我要吃了你!”
  容衍目光扫过蛊虫盘在山头的庞大身躯,轻而易举便透过蛊虫漆黑扭动的身躯找到了它藏在体内的能源核心。那是一颗和宁长风的相仿的珠子,正往外散出丝丝缕缕蓝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逸出体外,无声地牵住了每一具活尸体内的子蛊,操纵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原来如此。
  他掌心聚起异能,朝母蛊的迎面撞来的头颅拍了下去。
  母蛊一时不察被拍得一偏,硕大身躯朝半山腰砸去,趁此机会容衍纵身跃上它的背部,将异能灌注指尖,划开它黏滑的躯体,伸手朝里探去。
  母蛊受痛挣扎,毒液呈散射状喷出,硕大的躯体坠落山谷,翻滚扭曲成一团,高大的树木被它的毒液拦腰蚀断,虫躯碾过之处万物枯萎,生机断绝。
  容衍死死抠住母蛊的躯体,被毒液溅射到的地方迅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又在木系异能的催化下新生出血肉,如此往复。
  白骨与血肉交替出现在他身上,犹如在地狱与人间不停转换的罗刹。
  难以言喻的疼痛侵蚀着他,容衍的手却始终很稳,坚定不移地深入母蛊体内,直到攥住那颗蓝黑色的珠子。
  “不——”
  挣扎扭动的身躯突然停下,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成千上万的活尸口中发出悲鸣:“求你——”
  容衍没有听它辩白。
  他被腐蚀得只剩白骨的五指攥住那颗散发着蓝黑雾气的能源珠一扯,母蛊发出一声震彻山野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猝然倒地,失去了生机。
  无数朝山谷涌来的活尸随着能源珠被扯出,齐齐停在了原地。
  纷乱的山谷骤然一寂,只余漫山烟尘飞舞。
  容衍被甩飞出去,撞倒一株枯树。
  血肉迅速在他森白的手骨上覆盖,眨眼恢复如初,他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山谷空荡无声,他耳边却震耳欲聋,吵闹得很。
  姚厝的声音自能源珠里传来,传进他脑海中:“就算那个人类给了你能源核心又怎样?我的灵魂不死不灭,随时可以降临在另一个世界,你们永远杀不死我!”
  掌心的能源珠在鼓动,有什么东西似要从里面挣脱而出。
  容衍收拢五指,喘息声如风箱在他胸口拉锯,巨大的能量消耗令他身体逐渐僵直变冷,心尖有一处突然变得滚烫,那里搁着宁长风的一滴心头血,正源源不断地暖着他的心窝。
  他感受着心口的暖意,突然急促地笑了一声,低声喃喃:“是吗?那就一起罢!”
  言毕不等珠体内的灵魂逃窜而出便将能源珠硬生生摁进了体内!
  能源珠甫一入体,便被宁长风的能源核心缠上,丝丝缕缕的绿色光团与蓝黑雾气纠缠,阻止了它的逃窜。
  姚厝惊慌失措的声音自体内传出:“你疯了吗,两种源性不同的能量——你会爆体而亡的!”
  容衍踉跄着爬起:“我做事,从来不喜欢留后患。”
  “疯子!疯子!放我出去!”
  蓝黑雾气歇斯底里的挣扎,却被能量光团困住,死死囚禁在他体内。
  容衍一步一步朝山谷外走去,他走得很慢,两种能量在他体内撕扯缠斗,脆弱的肉身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以致他七窍不停有鲜血涌出,最后连皮肤都在往外渗血。
  他找了一处视野还算好的地方坐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个通往山腹的小小石门,从那里进去便能看到十里桃源,桃林深处有一座他亲手盖起的小楼,里面睡着他的夫郎。
  剧烈的撕扯感折磨着他,容衍只觉得每一寸皮肉血脉都要被体内打架的两种能量撑爆,姚厝喋喋不休的怒骂充斥在他脑海,他突然就有了闲聊的兴致。
  “其实我骗你的,宣和假死而已,我亲自送她出的盛京。”
  “但是她不肯原谅我,便与我断了音讯,择了一处地方隐居。”
  姚厝的音调蓦地拔高,尖声道:“她在哪?在哪?”
  容衍被吵得脑仁生疼,便闭嘴不言,静静等着姚厝的声音从质问变成哀求。
  “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我死,我马上死,求你——”
  祈求声逐渐变得卑微而颤抖,容衍却不为所动。
  一步错,步步错,每个人都要吞下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果,无人幸免。
  鲜血不断从他体内渗出,洇进泥土里,埋藏在地底的草籽迅速发芽,顶端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回望他淌血走过的这一路,已是繁花似锦。
  容衍勉力抬起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随风摇曳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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