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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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凌意会:这不能问。
于是他轻叹一声,嘀咕道:“属下伺候您这么长时间,可没见您对谁这般上心过。”
“嗯。”太子理所当然地道,“你现在见到了。”
冬凌:“……”
第14章
房间中许久没有声音,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子姿态闲适地举杯饮茶,眉目中仍旧是不加掩饰的理直气壮,分毫不觉得自己明目张胆的偏袒有何不妥。
甚至于,还隐隐透露出些许引以为荣的骄傲。
冬凌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这岂止是上心那么简单。
说是偏爱都不为过。
他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殿下对人不假辞色的模样,何曾见过他对人这般纵容?
满心欢喜地来见故人,结果却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殿下不恼,反思过后是觉得自己的相貌不够精致,于是轻拿轻放地略过这桩事。
打算用来办正事的出行,被小郡主横插一脚。
殿下不恼,反而时时体贴处处关心,就连关心都要假借自己的名义,以免给人带来负担。
如此用心良苦,谁看了不称赞一声“感天动地”?
哪怕是九五至尊的圣上,也不曾被殿下这般用心对待过。
幼年时萍水相逢的故交,在殿下心中竟能占得如此地位,就连殿下的亲生父亲似乎都要退避三舍……
等等——
亲生父亲?
冬凌忽地抬头,声音发紧地问:“殿下落脚南境王府之后,是不是还未曾向陛下上书禀明?”
太子偏头略一思索,点点头,发出一句单音:“嗯。”
殿下居然还有闲心“嗯”?!
冬凌神情一垮,慌手慌脚地去准备笔墨。
今天已经是他们抵达宁川的第五日。
整整五日,分毫消息也没往盛京送!
离开盛京前,圣上分明千叮咛万嘱咐,叫殿下到宁川后给他去信保平安。
结果他们竟将此事抛之脑后,全然没有想起来!
冬凌想想都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手中的动作不由得更快了些。
研磨的间隙,他抬头飞快看了眼:殿下已然放下茶盏,施施然走到房间的另一侧去净手,看上去半分也不着急。
不着急就不着急吧。
总归写一封信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已经拖了五日,不急于这一时。左右他午后快些将信送到驿站,嘱咐他们快马加鞭地送往盛京就是。
这般想着,冬凌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收回视线专注研墨。
上好的端砚色泽润亮,点几滴清水,执墨锭耐心研磨,力度适中,不多时便聚汇出以供书写的墨汁。
冬凌搁下墨锭,望向太子:“殿下,笔墨已经备好了。”
太子半靠在窗边的矮榻上,单手握着本书,悠然翻过一页,眼也不抬地“嗯”了声。
静待片刻,见太子看得入神,没有起身的意思。
冬凌于是再度提醒:“殿下,该给圣上写信报平安了。”
“知道了。”太子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仍旧没有动作。
冬凌:“……”
冬凌深吸口气,打算走到窗边去“请”太子移步书案。
他一抬步,太子似乎察觉到动静,终于舍得从书卷中抬头,扭头望过来。
冬凌脚步一顿,满含期待地望着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在冬凌身上落定片刻,又移向他身侧的书案,缓缓蹙起眉:“你怎么还没写完?”
冬凌:“?”
冬凌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不解地问:“……写什么?殿下方才未曾吩咐属下——”
太子疑惑地打断他:“不是说要给京里回信?”
冬凌比他更疑惑:“是啊,但殿下一直手不释卷,不曾动笔……”
话到一半,冬凌迎着太子的视线,忽然一顿。默了默,他似有所悟一般,试探问:“殿下的意思是……要属下来写这封信?”
“不然呢?”太子理所当然地反问。
“这是呈给圣上的家书!”冬凌重重强调了“家书”二字,无奈道,“属下岂能越俎代庖?”
太子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地反驳:“孤来南境是奉旨反省,又并非出游玩乐,怎会是家事?”
冬凌:“……”
照殿下今日这般过法,同玩乐又有什么分别?
“殿下……”冬凌有心再劝,毕竟这是殿下第一次出京远游,离京前圣上百般放心不下,千叮万嘱,如此情形,于情于理这第一封家书都该是殿下亲自执笔。
可太子却恍若不知,不急不缓地敛回视线,轻飘飘地打断他尚未出口的长篇大论:“你写。”
冬凌:“……”
冬凌看着太子公事公办的态度,半晌,无奈地叹了声气,绕回桌案动笔写奏疏。
奏疏写得八|九不离十时,平夏前来请太子去膳厅用膳。
太子搁下书卷,理了理衣裳前往膳厅。
照旧是他和洛之蘅两人用膳。
兴许是一道逛过街市熟悉了些,午膳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洛之蘅对他没有先前一般防备,兴起之时还会主动给他推荐桌上的菜色。
对比昨日的疏离和警惕,已然进步了太多。
用过膳,两人各自回院。
洛之蘅难得走得疲累,回到院中卸下钗环,换了身舒适的寝衣,沾枕即睡。
她素有午间小憩的习惯,往日只睡一刻钟便能醒转。今日兴许是倦极,直到平夏来唤,她才缓缓找回意识。
见她睁眼,平夏笑道:“郡主该起身了,睡得久了夜间恐要睡不着。”
“嗯。”
洛之蘅抱着锦被静坐片刻,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这一觉睡得着实久了些。
洛之蘅揉揉额角,掀被起身。
平夏手脚利索地伺候她洗漱梳妆,询问她下午的安排。
洛之蘅理着发梢,想了想早间在街市时的狼狈,道:“去花园走走。”
平夏笑应:“是。”
南境王府的花园皆是由最好的花匠精心料理,疏密有致。
时值季春,将入孟夏,园中花木扶疏,群芳次第绽放,各花入眼,煞是赏心悦目。
洛之蘅绕着花园走了一圈,又跟着花匠学习修剪花枝。
小半天下来,着实不比逛街市轻松。
平夏将水浸过的锦帕递给她,笑道:“时辰不早了,郡主歇歇吧。”
洛之蘅正有此意,应了声“好”,边拭着额上的薄汗,边走向附近的凉亭歇脚。
近晚风凉,徐徐拂过,很快便驱散热意。
花枝草木随着微风轻摆,碰撞间发出“沙沙”的响声,甚是悦耳。
洛之蘅只手撑腮,专注赏花。半晌,忽然问:“你可还记得三月廿日偶然遇见的一行人?”
“当然记得。”时间隔得不远,平夏记忆犹新。
“可曾看清楚了那位神秘公子的相貌?”洛之蘅又问。
平夏回忆片刻,摇头道:“那位公子藏得紧,奴婢一直未能得见。”
“这样啊……”
洛之蘅垂下眼,语气中难掩失望。
平夏站在一侧,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见她微垂着头,隐约透出几分丧气的模样,于是关切地问:“郡主怎么忽然问起那位公子了?”
“没什么。”洛之蘅微抿了下唇,无意识地放空思绪,沉默片刻,缓缓道,“只是忽然觉得……府中有人似乎与他有些相像。”
这话几乎算得上是明示。
平夏试探着问:“郡主是说,崔公子?”
“嗯。”洛之蘅微微颔首。
平夏目露不解:“但若是崔公子,合该同咱们到府的时辰相差无几,又怎会晚到三日?”顿了顿,她疑虑更重,“奴婢当日曾同那位公子的侍从多番相对,已然记下了对方的相貌。昨日陪着管家安置崔公子带来的随从时,并未见到那位眼熟的侍从。”
洛之蘅沉默着,没有出声。
抵达时间稍晚,可能是被旁的事耽搁了行程。
身侧的侍从消失,也可能是被安排着去办了其他的事。
唯独相貌不能作假。
可惜,她偏偏辨认不了相貌。
洛之蘅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回忆着在马车上被偶然间打断的思绪,又想起三月廿日那天,她转身遥望时与对方的相貌一错而过的情景。
好半晌,她轻缓地出声:“我虽没瞧见那位公子的相貌,却扫了眼他的身形,同崔公子的身形几乎如出一辙,没太大分别。”
平夏回忆着当天的情形,问:“郡主不是记下了那位公子的声音?和崔公子比起来有相似之处吗?”
洛之蘅面露遗憾,轻轻摇头。
在破庙时,她只听到那位公子简单“嗯”了声,就算对那个声音印象深刻,单凭着一句没多少情绪的简单声调,也着实不好辨别。
太子这两日来府,与她相处虽多,可语气中大多都暗含着不同的情绪。由情绪引声,细微之处的语调都有所区别,更遑论去和那位仅仅有一“声”之缘的神秘公子对比?
一个声音潇洒风流,仿佛万事看淡,随性自如,令人闻之忘俗。
另一个声音却情绪万千,虽然也能称上悦耳,但难免沉郁,加之多年高高在上,听来只觉心中凛然,分毫不敢细思。
洛之蘅想得出神。
平夏望着她,心下轻叹,却没出声。
言语的安慰苍白且无力。
她既没有办法找到那位妙音公子,又没有办法帮助郡主治愈多年痼疾。
只能一言不发,不去打扰她的思绪。
洛之蘅惯来是调节情绪的高手。待到晚间用膳时,已然恢复如常,陪着太子有说有笑地用膳。
太子慢条斯理地盛着汤,分神觑她一眼。
洛之蘅神情如昔,唇角轻牵,漾起浅笑,笑意蔓延至双眼,唯独不达眼底。
眼中的那抹怅惘碍眼得紧。
太子搁下汤匙,开门见山地问:“你有心事?”
“没有。”洛之蘅下意识否认。
太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张嘴道:“孤早间才提醒过你……”
话到一半,忽然止声。
洛之蘅困惑地问:“殿下提醒我什么?”
太子敛回视线,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
他避重就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洛之蘅望他片刻,忽然想起他在悦衣坊中的话。
他说:“我可不好糊弄。”
他说他不好糊弄,慧眼如炬地瞧出了她有心事,知道她在含糊其辞。
却收敛着脾性没有拆穿她。
更克制着没有追问。
想要关心她。
却没有凭着自己的心意强迫她吐露心事。
十足的守礼。
意识到这些的一瞬间,洛之蘅心底忽然升起股暖意,随着经脉游遍四肢百骸。
她看着正对面捧着瓷碗慢慢喝汤的太子,鬼使神差般地出声:“殿下。”
太子眼也不抬:“怎么?”
“您能不能,”洛之蘅眨眨眼,慢吞吞地续道,“……‘嗯’一声?”
太子一顿:“嗯?”
第15章
“不是‘嗯?’,是‘嗯’。”
洛之蘅目视太子,认真纠正。
太子:“?”
太子听得云里雾里,悬崖勒马,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一声“嗯?”。
沉默间,洛之蘅眼巴巴地望着他,目露殷切:“殿下……”
太子放下汤碗,蹙眉问:“你这是何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
洛之蘅顶着他探究的目光,强自镇定道:“殿下要先按小女说的做,小女才会为殿下解惑。”
“你倒是有胆量,居然敢和孤谈条件。”太子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平铺直叙地出声,喜怒难辨。
洛之蘅微垂着眼,端端正正地坐稳,看上去很是泰然自若。她轻笑道:“承蒙殿下厚爱。”
“孤何时做过这等事?”太子眉梢微扬,不解地反问。
话音落定的瞬间,洛之蘅终于抬眸:
对面的太子已然搁下碗筷,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右手懒散地搭在扶手上,整个人透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散漫,随意自如到了极点。
世家官邸向来规矩森严,皇家更是不遑多让。
南境王府只有她和阿爹相依为命,阿爹多年行军,不喜繁文缛节,也从来不用长篇累牍的规矩约束王府。可即便如此,多年来她仍旧养成一副谨慎持重的性子。
眼前之人,分明出身天底下最重规矩的地方,却偏偏看上去最是不守规矩。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总会在某些时刻让她觉得自己在被人纵容,更会让她忘记,眼前之人是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储君。
她沉默得似乎有些久,太子觑她一眼,闲散地问:“怎么不说话?”
洛之蘅定了定神,语气轻缓地道:“小女知道,殿下午间时改主意回府,是怜惜小女体弱。”
太子眸光微动。
午间时,他念及女儿家面薄有意隐藏不假,可既然已经被她当面点明,倒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停顿片刻,他慢吞吞地道:“……倒也不算笨。”
算是顺水推舟地承认此事。
洛之蘅面色稍缓,轻轻弯了下唇角。
太子换了个更舒适些的姿态,漫不经意地道:“你不会以为,单凭这个理由,就能让孤顺从你的心意,做出莫名其妙的举止吧?”
洛之蘅当然明白。
所谓的“厚爱”,不过是诉之于口的谦辞罢了。说到底,她和太子相识才不过两日。纵然太子言语间很是在意他们两个幼年时的情分,但一个将将出生的婴孩儿,于他能有什么分量可言?
太子能念着虚无缥缈的情分善待她。
她却不能自恃情分,有恃无恐。
洛之蘅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笑道:“小女只凭殿下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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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好奇?”太子不置可否,“何以见得?”
“殿下倘若不好奇,又何须陪着小女兜这么大的圈子?”
洛之蘅从容自若,含蓄出声,素来清淡的眉目间隐约透出些许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太子望了片刻,忽地一笑:“你说,要孤怎么做?”
如此便是应承下来。
洛之蘅心口一松,勉力克制住心中喜意,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重复道:“殿下只需‘嗯’一声。”
太子不明就里,却也依言照做。
洛之蘅沉吟道:“殿下语气中的情绪太重了,要漫不经心一些。”
太子:“还挺挑剔。”
洛之蘅笑意不减。
太子口中说着她挑剔,却也有求必应,照着她的要求又“嗯”一声。
这回确然是收敛了情绪,和他这两日散漫的语气别无二致。
声落,太子抬眸问:“还用调整吗?”
洛之蘅摇摇头:“足够了,多谢殿下。”
她耳力超群,虽做不到闻声不忘,可那日在破庙中偶遇的男子声音太好听,以至于五日过去,她仍旧铭记在心。
因着印象深刻,几乎是太子出声的瞬间,她便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
诚然两人的身形相差无几。但太子的语调纵然再散漫,也掩不住多年身居高位淬炼出的矜贵孤高。比之那位神秘公子,太子的音色也远远要低沉些。
同那位公子溪水击石般的清越嗓音相距甚远。
心底不可自抑地涌现出种种情绪,一会儿是那位神秘公子无迹可寻、杳无音讯的失落;一会儿又是“幸好太子不是那位神秘公子”的庆幸……
诸多复杂心绪,均被她一一按下。
太子轻飘飘地出声:“现在可以说了?为何要孤做这些?”
洛之蘅调整好纷乱的思绪,坦诚相告:“小女五日前偶然间遇到位公子,殿下的身量同他有些相似。”
这便是说,她认错人了。
一句“天底下何人能同孤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