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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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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面照之,如临山泉。
  几缕长发被吹起,恰好落到剑身。
  立断。
  众人所见具惊,因为这把剑看起来实在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只好像仙人将水停留在了李成绮手中。
  “锋而不寒。”李成绮叹笑,这次说的十分真挚,“确实一把好剑。”
  他往下一看,剑铭——青玉案。
  “青玉案。”李成绮喃喃自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不对,不对。
  不应是这个意思。
  叫青玉案的词太多,李成绮一时想不出,只得搁在一旁。
  戚不器附和道:“确实是一把好剑。”
  青玉案……
  他心中喃喃。
  多年之前,他在书房中翻到了先祖父所编撰的剑谱,图谱中无一把声名流传甚广的名剑。
  反而皆名不见经传,图谱中所记录的剑大多有怪异之处,吸引戚不器的不是剑,而是旁边注释的,关于这把剑的典故,其中令戚不器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这把出自谢氏的青玉案。
  青玉案三尺有余,重三斤十二两,乃是一把上制之剑。
  作为一把剑,它过于轻灵,时常给人这把剑只能供以赏玩的错觉。
  一开始,青玉案也确实只是一把归于贵女赏玩的剑,是数百年前,谢氏嫁女时的陪嫁。
  而这位贵女,是谢氏所出的第一位皇后。
  谢皇后与丈夫琴瑟和鸣,堂蕲政变时,谢皇后曾用这把剑杀死了想对皇帝行不测之事的逆臣,夫妻厮守三十载,帝崩逝后,谢皇后并没有常年居于深宫。
  反而回到家中长住,这把剑,也是她在家时,赠予了家中她一极喜欢的女孩。
  这亦是她的陪嫁。
  此后百年,这把剑总能随着谢氏贵女出嫁,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赠回谢氏。
  中断于谢明月祖父时。
  此后谢氏人丁凋零,少有嫁娶,这把剑便尘封在府库中,所知之人甚少。
  若非他先祖父一直潜心于剑器,恐怕除非谢明月自己,已经无人再知道这把剑有何典故。
  戚不器当时颇为可惜这样的事情就此中断,不想再见却是今日场景。
  这把剑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谢明月赠剑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了。
  戚不器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没发出任何声音。
  小皇帝担忧地望着他,“国公?”他轻轻唤道。
  先帝大权在握,志不可摧,谢明月未能如愿,如今的小皇帝却是身家性命俱握在他手中,生杀予夺。
  戚不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戏谑道:“为了陛下的婚事,臣府上的门槛都快被人塌烂了,臣折腾的几个日夜都没睡好,让陛下见笑。”
  他心里发沉。
  自有传言说李旒选了一个与先帝相似的储君后他就一直都担心这件事,不想还是发生了。
  李成绮收剑入鞘,只觉得这把剑碰起来十分舒服,他抱着剑,毫无心机地对戚不器道:“那孤陪国公一条门槛如何?”
  戚不器不对劲。
  为了这把剑?
  李成绮疑惑地看了看这把剑,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臣不敢收。”戚不器笑呵呵地回答。
  少年抱剑的模样刺得人眼睛都痛了。
  “君赐不可辞。”李成绮压低声音,“门槛钱孤命人送过去,国公别忘了之前说的茶。”
  明明是在算计,模样却无端地透出些天真。
  放在寻常人家,还是个能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
  戚不器嗓子一阵阵发紧,“臣不会忘的。”他学着少年人的样子压低声音,“天色不早,臣不打扰陛下赏玩宝剑了。”
  李成绮把剑放回匣中。
  戚不器立刻道:“陛下留步。”
  李成绮更疑惑了。
  戚不器以前可从不讲究这个,他眼下只能把戚不器的异常归结为换了个皇帝,他不适应。
  “来人,”李成绮没有坚持,“送国公出去。”
  戚不器拜过皇帝后大步出去。
  李成绮手指弹了弹剑身,玉鸣似的动听。
  到底怎么了?
  “去长宁殿。”一离开长乐宫,戚不器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第31章 
  长宁殿偏殿; 谢明月听完宫人禀报,淡淡道:“他想来; 就让他进来。”
  不多时; 戚不器大步进入偏殿。
  偏殿中烟香袅袅,谢明月今日穿着件素色宽袖常服,许是怕袖口蹭到墨汁,拿笔那边袖子向上卷了一点; 谢明月见他面上隐隐有冷色地进来; 温言开口;“来了。”
  戚不器见他如此泰然自若地坐着; 忍下心中种种情绪,只道:“我刚从陛下那回来; 当日在大典上不过远远看了一眼,今日再见,确有先帝遗风。”
  谢明月颔首; 眼中有零星笑意,宛如一点微光似的;“陛下毕竟年少; 性子还有些跳脱; 在宫中教养,假以时日; 必和先帝行事无甚差别。”
  阖宫之中,谁能教小皇帝?
  无非是谢明月这个太傅罢了。
  戚不器听得心中冰凉一片,教得先帝一样; 亏谢明月说得出口!
  “如太傅所言; 若陛下真能如当年先帝一般; 是我朝之幸;”戚不器亦笑,“不过陛下年岁还小,秉性未定,人各有志,何必强求肖似谁呢,以人力勉强,或许会适得其反。”
  谢明月抬眼。
  这双淡色的眼睛仿佛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那一刻,戚不器就清楚,谢明月什么都知道。
  “陛下如璞玉,”谢明月娓娓,“若加以雕琢,日后必定成器,国公多虑了。”
  可雕刀,只能在谢明月一个人手中。
  他这是,将对先帝那些妄想,尽数转移到小皇帝身上了!
  戚不器面色微僵。
  和谢明月这样的人说话,实在太废心思。
  戚不器不事朝政多年,与谢明月交往甚少,俩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关系罢了,唯一的交集只有李成绮。
  李成绮召戚不器入宫时常抱怨国事,除却国事,便是抱怨谢明月。
  在当时的戚不器眼中,谢明月是个好胜太过的能臣,有本事的人大多争强,戚不器常常拿这话劝慰皇帝,他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他无诏入宫的那日……
  戚不器压抑着怒火,“陛下过完今年的生日便十九了,”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放在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这个时候孩子兴许都有几岁,谢相是陛下的先生,可有在此事上为陛下打算过?”
  他这话说的半点都不突兀,因为戚不器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给人保媒拉纤的人。
  谢明月笔都未停。
  “不急。”他回答。
  你当然不急,小皇帝这辈子都不成婚于你而言才是最最称心如意之事。
  谢明月似乎也觉得自己回答得实在敷衍,“我会留心,为陛下选的个样样俱佳的。”
  “太傅要选的这个,可是出自谢氏?”戚不器问,声音里有些压抑怒火的沙哑。
  谢明月竟轻轻点头,反问道:“为何不可?”
  回应他的是矮架上花瓶被砰地砸碎在地的声音。
  谢明月不问为什么,甚至连看都懒得看,继续做自己的事。
  微光中,谢明月轮廓显得柔和不少,简直像是一尊塑得极细致精心的神像。
  原来道貌岸然,就是这个模样。
  侧殿中声响不断,然而没有谢明月的命令,无人敢进来,只听着里面的声音惊恐地面面相觑。
  谢明月笔尖墨汁已干,在砚中蘸了蘸。
  戚不器突然注意到了这砚台,大步上前,竟直接拿走,高高举起,正要重重摔下,原本平静批阅奏折的谢明月忽地有了反应,道:“陛下的爱物。”
  这个陛下指的当然不是小皇帝,而是先帝。
  砚台已脱手,戚不器闻言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捞,好在他反应极快,猛地拽住了砚台,余下墨汁四溅,他抓着砚台,手上黑漆漆,还有墨汁顺着手背流淌,蜿蜒出条条黑痕。
  正是先帝那方龙尾砚。
  戚不器噎着气,却将砚台轻轻放到桌子上。
  李成绮生前所用,砸一样少一样,戚不器狠狠瞪了安闲的谢明月一眼,面色铁青地跪坐到谢明月对面。
  “谢相是什么意思?”他问。
  谢明月搁下笔,柔声回答:“我愚钝,不明白国公想问什么。”
  戚不器冷笑道:“谢相装模作样的本事愈发娴熟,好,”他气的想给谢明月鼓掌,“既然谢相不明白,我且问明白,敢问谢相送给陛下的那把剑,是什么意思?”
  谢明月的眼中流露出丝丝惊讶,他朝气得嘴唇都白了戚不器轻轻地笑了,道:“送剑的寓意虽不十分好,但也不至于令国公气成这样。况且,”他笑得愈发温和了,似乎还有点疑惑茫然地反问戚不器,“摄政王送得,我为何送不得?”
  “摄政王送剑是什么意思?”戚不器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他想向陛下表忠?还是想威胁陛下?无论是什么,其心可明明白白公之于众,谢玄度,你的心思,”他声音骤然冷厉,充满了嘲弄,“你可说吗?你敢说吗!”
  谢明月笑吟吟地问:“我心磊落,有何不可说?”
  “陛下十八岁。”戚不器答非所问。
  一时寂静。
  小皇帝才十八岁,他说不上单纯,但至多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少年人,他被家中惯坏了,从来没见过朝中风雨,天地苍生不知,他不是李昭,更比不得李昭,老狐狸满腹野心成算,花言巧语,最不会付出半点真意,他没心没肺,心冷情冷。
  新帝不过与先帝五分肖似,怎可混为一谈?
  在戚不器看来,谢明月疯得丧心病狂,这样做,岂止摧折小皇帝,更是在侮辱先帝!
  仿佛刚才蘸得不够多,谢明月一手敛着袖子,倾身蘸了蘸砚台上还未完全干的墨迹。
  “陛下年岁尚小,无论先前在王府时如何,尚有雕琢余地,我们更应该放心才是。”谢明月回答。
  戚不器闻言忽地笑了,“陛下诚年幼,不过这和谢相有什么关系?”他望着重新坐回去的,好像觉得和他谈话没什么意义,又拿起奏折翻看批阅的谢明月道:“谢相是托孤重臣,还是陛下临终前握着谢相的手说,请谢相看顾后代子孙?”
  戚不器想起,在他入宫的那个午后。
  天热得连蝉都不愿意叫一声,他本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门,奈何和陛下半个月前便已约好今日入宫,他总来宫中,轻车熟路,长乐宫中人见到他不需通报,只见礼放行。
  那个午后,宫人见他来满眼欲言又止,然而当时他太匆忙了,根本没在意这个神情之后的未尽之意。
  他看见了谢明月。
  在长乐宫中看到谢明月没什么稀奇的,李成绮对谢明月早有恩赏,谢明月可自由出入宫闱。
  他看见谢明月时才明白宫人是想提醒他谢侯在。
  李成绮当然也在。
  那个午后太闷太热,李成绮兴许是服了药,阖目睡着。
  睡得很沉,很安稳。
  所以他感受不到,谢明月拿着的那把扇子的流苏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戚不器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样暧昧的举止绝不可能发生在君臣之间。
  况且,李成绮睡着。
  谢明月睫毛轻轻一颤,“嗯?”他微笑着问,声音将戚不器从回忆中拉出,好像没听清,不等戚不器回答,他便道:“戚国公,你不是总角之年的孩子,不要说这般天真的话。”
  他执笔批阅。
  从戚不器的角度能看见谢明月以黑笔写下照准二字。
  除却不用朱笔,已与帝王无异。
  不论李成绮有没有留下遗诏命谢明月辅政,无论李成绮临终前有没有见谢明月,他都是托孤重臣,这个事实,谁都无法撼动。
  戚不器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谢明月做的如此正大光明,好像在行极其磊落之事。
  何其无耻!
  “那把剑,你为何不给陛下?”
  再开口,戚不器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谢明月似乎觉得这问题连回答的价值都没有,但他还是回答了,“我若不送,国公怎会震怒来此?”
  “谢相知道我说的是谁。”戚不器回答。
  笔堪堪停在半空,谢明月沉思片刻,道:“陛下不喜用剑。”
  李成绮身体太差,莫说是剑,任何一种兵器他都不会用,也用不了,谢明月回答的合理而狡猾。
  他避重就轻,油盐不进,事已至此,戚不器已经没话再和谢明月说,他站起,面上厌烦不加掩饰。
  谢明月将奏折中不合理之处圈起,没有抬头,分心道:“公务繁忙,恕我不能远送。”
  戚不器脚迈出门槛,回身对谢明月道:“陛下少年时太皇太后恐其孱弱,命家父教过先帝武学几日,不求精进,只为强身健体,我亦有幸随家父入宫,家父命人送来各样武器任陛下挑选,陛下说剑乃百兵之君,他心甚悦之,谢相,陛下非是不喜欢剑。”
  他只是不喜欢你。
  未尽之言无需说清。
  此言近乎诛心,谢明月神色不变,他唇角翘起,露出一个再柔美不过的微笑,他不理会戚不器的挑衅,“国公刚可是从陛下那出来?国公觉得,陛下喜欢那把剑吗?”
  戚不器没有回答。
  谢明月笃定得像是在面对一个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美好结局的未来,他说:“陛下喜欢就好。”
  戚不器知道,如果小皇帝不喜欢,谢明月也不会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这个人与先帝何其肖似。
  简直无药可救了。
  戚不器厌恶地想。
  还未踏出门口,他忽然道:“陛下那的茶不大好,我回去会派人送新的。”
  “陛下久居宫中,恐怕喝不惯国公府的茶。”长乐宫那的茶早就换过,戚不器为何说不好?谢明月听完不以为忤,反而很是不解,但他还是贴心地提醒了。
  戚不器已经出去了。
  门外瑟瑟发抖的宫人轻手轻脚进来收拾刚刚摔碎的瓷片。
  谢明月正要批注,忽地想起戚不器手上的墨汁,“去给国公端些水,”他放下笔,从袖中拿出手帕,细致地擦起砚台上的墨汁,这是先帝的爱物,自然也是他的爱物,谢明月很是珍重,“请他净手。”
  入夜,大雨。
  李成绮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他遍翻典籍,却不见其中有一句关于青玉案的典故。
  剑平放在他膝盖上。
  李成绮以手指轻按额角,先前戚不器同他说话时还好好的,怎么偏偏看见这把剑就开始笑容勉强了起来?
  他以手指叩之。
  声若玉鸣。
  这是一把好剑,李成绮甚至有点可惜它到了自己这个不会用剑的人手中。
  脚步声由远及近。
  外面雨声太大,李成绮又专注于青玉案,并没有听见。
  直到脚步声的主人停在床边,隔帘唤道:“陛下。”
  李成绮心中一惊,但他马上放松下来,因为这是谢明月的声音。
  谢明月这么大的雨天不回府到他这做什么?
  李成绮扯开帘子,面上的愕然流露得恰到好处,“先生?”
  谢明月衣裳虽然没有湿,身上却带着一股冰凉的水汽,他本就是个肤色洁白的美人,今晚或许是因为外面闪电的缘故,愈发显得面白如纸,楚楚可怜了。
  李成绮立刻清醒了许多。
  “您来做什么?”李成绮侧身给谢明月让地方,“先生请坐。”他一笑,就露出两边的酒窝,“衣衫不整,先生见谅。”
  他把剑小心放到一旁。
  虽然他知道这把剑不是玉,但总有一种它很易碎的错觉。
  一如现在的谢明月。
  李成绮多少年没见过谢明月示弱了,今日虽知道他并非示弱,只是夜里烛火所致,但还是忍不住连同他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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