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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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先生,谢明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教导李成绮不应该这样做。
并让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
太微垣内,有异星动。
吞星台顶星盘大开,今日无月,星璇光芒晦暗,从敞开的台顶倾泻而下。
吞星台内一盏灯也无,借着昏暗的星光,隐隐能看见有一青袍人端正地跪坐于地。
他仰头,似在观星,却紧闭双眼。
这人长发铺地,银白如清辉。
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一头似雪长发。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点惊讶地哦了声。
太微近紫薇,所欲非善。
这人开口,道:“五日之后,请陛下来吞星台一观。”
……
纵然喝醉,李成绮却本能般地感受到一阵寒意。
“先,先生?”
作者有话说:
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不放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陛下。”谢明月唤他的声音十分温和; 温和得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叫人打了冷颤。
李成绮喝得五感不复清醒时敏锐; 但还是察觉出了谢明月语气中的异样;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今日他喝得并没有那么多,神智尚在,犹然记得自己是李愔。
“先生?”李成绮开口,模样怯怯的。
谢明月竟撩开帘子径直出去。
李成绮一愣; 谢明月的离开并没有让他放松; 反而愈发警惕; 身体紧紧地绷着。
他喝醉了之后思绪比醒时单纯不少; 酒液氤氲,他脑子愈发混沌; 他知道谢明月似乎不大高兴,但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
李成绮背靠着墙壁,竭力想弄清谢明月的意图; 却无济于事。
李成绮闭上眼,半天才睁开。
床帐又一次打开; 殿内的风吹了进来。
李成绮被这凉风吹得十分舒服; 但不过片刻; 谢明月一进来,便将床帐放下。
李成绮眼睛一下睁大了。
谢明月手中的是——戒尺!
或许是谢明月最近对他太和颜悦色; 李成绮都要忘了这件东西打人的滋味了。
这把戒尺不是谢明月放在书房的那把,大约是从李成绮桌上随意拿的,由青竹所制; 两边不过一指节宽; 薄且细; 搭在人手上的滋味可想而知。
谢明月目光在戒尺上落了一瞬; 但很快移到了李成绮不可置信的脸上,“陛下,伸手。”
李成绮退无可退,紧紧贴着墙壁,不服道:“孤做错了什么,要先生这样教训孤?”他说这话时有点大舌头,话说得含含糊糊,仿佛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般。
谢明月目光愈发晦暗难明,“陛下,不可纵酒。”
李成绮心说孤怎么纵酒了,孤不就喝了一壶吗?
孤也不曾喝醉!
他自觉思绪转得飞快,至少顶嘴的时候飞快。
李成绮扬着下巴,姿态颇有几分桀骜,“孤不!”
“臣为陛下老师,有规劝陛下之责,”谢明月声音温柔,“陛下违背周律,亦是臣之过。”
这不是你的错,全是孤的错!
怪孤当年让人编撰了周律!
李成绮深觉自己当年有病,多喝几口酒都得挨打,不知道当时他命人编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李成绮连眼皮都红了,先前可能是喝醉了,此时却是被自己自作自受气的。
但周律是他要文官编的,谢明月真要罚,他也阻止不了。
李成绮当年被李言隐命人从马上绊下来都没吭过一声,如今要是为了打手就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实在丢人,至少他喝多了之后觉得丢人。
李成绮赴死似的将手往谢明月面前一伸。
谢明月看了他掌心还没长好的伤口淡淡道:“换手。”
李成绮憋了口气,换了一只手伸出来。
他上辈子被罚的次数寥寥无几,何况是挨打。
戒尺举起,这次却没再吓唬李成绮,直直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
谢明月挑得地方很好,打不坏,却疼麻交织,火辣辣的难受。
还没等李成绮反应过来,第二下竟就落下。
李成绮闷哼一声,但因为不服气,咬着牙将全部的痛呼都咽了下去。
“几?”谢明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成绮一愣,“什么?”
“几。”谢明月重复了一遍。
谢明月是在问他,打了几下?
谢明月平静地看他,坦然自若。
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情绪烧得李成绮面颊滚烫。
谢明月微微凑近,居高临下地问,“陛下,臣在问陛下,几。”
他面容再清丽出尘不过,纵然做着这样的事情,仍有如仙人。
从谢明月清明的眼眸中,李成绮看见了鬓角湿润凌乱,双颊鲜艳,狼狈不堪的自己。
谢明月,仍皎然高洁得如同他的名字。
他素白的手中握着青黑戒尺,颜色反差得近乎于刺目。
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李成绮怔然片刻,强迫自己移开了眼睛。
他喉结滚动了下,缓缓道:“二。”
谢明月满意地点点头,原本冷淡的面容缓和了不少,甚至对他轻轻地笑了下。
李成绮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
戒尺猝然落下。
李成绮猝不及防,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
“三。”谢明月道。
李成绮一手按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发疼的手心,被打得心头火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明月便轻声问:“陛下知道,臣为什么要罚陛下吗?”
他声音恍若清风般,听得人十分舒服,李成绮微妙地感觉到自己竟没那样生气,也可能是酒将五感麻痹得太厉害,他道:“因为周律不准纵酒。”
谢明月却摇了摇头。
李成绮觉得自己刚刚平息一点的怒火一下又升起来了,“谢侯,”他没叫先生,“你现在千万不要告诉孤,周律里没有不能纵酒这一条。”
“有。”谢明月实话实说,“臣罚陛下,不是因为纵酒,”他伸出手,李成绮一时没有躲开,竟有着谢明月的指尖擦过他出现了三道红痕的掌心,谢明月手指冰冷,贴在上面,令李成绮稍微舒服了点,“而是陛下太不设防了。”
李成绮愈发气恼,不假思索道:“孤防你做什么?”
若是李成绮亲近李旒,那谢明月还有杀他的理由,眼下李成绮对谢明月近乎于百依百顺,谢明月杀他干嘛,换个不听话的吗?
就算谢明月真脑子有病要杀他,何必要自己动手。
这话或许别有深意,但还是听得谢明月愣了下,他没想到能从李成绮口中听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为天下之主,对于任何人都不设防,”谢明月慢慢道:“若碰到心怀不轨之人,或受其所害。”
“我朝皆是忠贞之辈,”李成绮顶嘴时思路很清晰,“心怀不轨之人在哪?”
指尖在他鼓起的红痕上轻轻划过。
李成绮疼得轻嘶一声。
“陛下觉得,在哪?”谢明月问。
李成绮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谢明月淡色的眼睛与他对视着,他仿佛被一条蛇盯上,不仅怕,不仅警惕,还有些恐惧与防备交织而形成的兴奋。
“陛下不妨好好想想。”谢明月拿开手,冷冰冰的东西一下消失,李成绮只觉掌心比从前疼上不少,“今日陛下醉了,事情臣明日再和陛下说。”
戒尺被轻轻放到桌上。
李成绮紧闭了双眼。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虽比不得没喝醉时,但比刚才已强上太多。
手心麻肿,他将手平放在膝盖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颊仍旧滚烫,烧起来得不仅是脸,还有其他。
李成绮狠狠咬牙。
那感觉顺着脊背爬上来,几乎让他坐不稳。
他没伤到的那只手用力按了下眉心。
孤一定是,有些问题。
不同于李成绮的纠结,在外面劈木头的谢澈显得十分乐呵,劳累之后脑子反而没那么多想法,看见谢明月出来还打了个招呼,“我同您一起回府。”
谢明月轻轻点了下头。
谢澈累了几个时辰,走路时喘气便比以往沉重,因为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纤尘不染的谢侯,他名义上的父亲,呼吸竟有些紊乱。
李成绮在床上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才缓缓压下了异样。
有宫人隔着床帐道:“陛下,国师邀您五日之后于吞星台一叙,不知您可愿意前往?”
李成绮吐出一口热气,“去。”
他躺在床上,至夜半仍未睡着。
白日天刚明,李成绮道:“来人,去告诉谢侯,孤这几日身体不适,便不劳烦谢侯讲课了。”
青霭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床帐,道:“是。”
他自去禀报谢明月,谢明月静默几息,只平静地回应,“知道了,请陛下好好休息。”
……
五日后,吞星台。
时值夏末秋初,白日热气不散,晚上却清凉,吞星台内与外更是两个世界,甫一踏入正门,但觉寒气扑面而来,竟能冷的人打哆嗦。
引路人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与手,半寸皮肤都不曾露出来。
李成绮随他往里走,身上的热气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吞星台高数十丈,一层一层蜿蜒而上,宛如塔楼一般,中间空荡,只一漆黑台顶,却还露着数百孔洞,隐隐能从中看到夜空。
吞星台只有黑白二色,乍入其中,宛如人行山水画一般,墙壁雪白,而木梯、书架漆黑如墨,地面以大块黑金石铺就,錾得极光滑,走在上面,足以清晰地倒影出人影。
整个吞星台内都燃着婴儿手臂粗细的鲛烛,灯火经年不灭,亮如白昼。
李成绮随着引路人东拐西拐,绕到三层一偏僻处,朝李成绮一躬身,安静退了出去。
书架高大,上面的书大多是竹简,已被虫蛀得不像样子,用手轻轻一碰,刷拉刷拉往下掉书页。
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说吞星台里住着个神仙,是李氏先祖中的有德之人,得道成仙之后留下一道魂魄守着李氏族人。
因此国祚不衰,总在国家危亡之际,出现一位明君,挽救社稷,避免战端。
李成绮对这个传言没什么反应,毕竟从古至今这种得天命的传言太多了,吞星台中住没住着一个神仙李成绮不知道,但他知道里面一定住着一个懒鬼。
比如说,上面那个。
一颗骨节大小的东西从上面倏地落下来。
李成绮灵巧地往边上一闪,躲过了这从上而来的「暗器」。
落到地上,溅起了片片碎渣,李成绮定睛一看,是块栗子酥。
李成绮仰头,果然看见上面架子上挥着一只白得像是死了好几天的人手,平心而论,这只手很漂亮,手指细长,骨节小巧。
若非他指甲尖长,且手上沾着糕点的碎屑的话,一定会更加好看。
李成绮不看都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吞星台的主人,传言中的神仙,李琯朗。
手缓缓地伸了出去,然后慢悠悠地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这是一张清冷得仙气飘飘,出尘脱俗的脸,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人年纪极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却生得满头似雪白发,不同于年老之人的枯败,这长发极有光泽,在烛火下流着丝绸一样亮丽的光,长发以一支羊脂玉笔管簪着,看起来真如画中的仙人一般,这样仙姿佚貌的男人脸上却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热切笑容,看见李成绮时眼睛一瞬间亮得人心里发慌。
李成绮少年时不懂琯朗表情的意思,但日渐大了之后他就看懂了,那神情叫市侩,像是街市上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见到肥羊的笑容。
琯朗着广袖竹青道袍,长长的袍服就顺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
琯朗开口,“陛下。”
虽然李成绮觉得琯朗的表情更像是在叫他冤大头。
李成绮想了想,回道:“国师。”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人影从上面扑了下来。
李成绮像是躲那块栗子酥已一样地飞快闪开,琯朗道袍极长,就显得落地的姿态非常飘逸,衣袂纷飞。
李成绮往后退了退。
若是他没看错,琯朗应该踩到了那块可怜的栗子酥。
琯朗应该也感觉到了,但他淡定自若地踩着,姿态没有分毫变化。
琯朗朝李成绮笑得开怀,“陛下这样叫可就生疏了,”他一本正经,“臣在家时姓李,亦是李氏宗亲,算起来,”琯朗故作思索,“应该是陛下的小叔叔。”
李成绮重复道:“小叔叔?”
琯朗笑眯眯,“小皇叔。”
哦,你在我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李成绮面无表情地想。
当年他第一次见琯朗,小孩确实被琯朗这神仙姿容震撼到了,在李言隐的介绍下,轻轻叫了声小皇叔,李言隐信天命,信鬼神,常常来吞星台与琯朗喝茶,李成绮却于天无甚敬畏,认为除了生死,人力皆可勉,因此在登基之后也很少来琯朗这。
听到琯朗仍让他叫小皇叔,李成绮忽地想到,之前几位皇帝,不会也管这老道士叫过皇叔吧?
李成绮点点头,沉吟道:“国师说的有礼,不过国师已是神仙中人,再以俗世称呼恐怕玷污神仙,国师觉得呢?”
琯朗本想和小皇帝套个近乎,不想却碰了个软钉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长得像先帝,性格也像先帝。”
这话为什么透着对孤的不满意?李成绮闻言挑眉。
琯朗无知无觉,随便拿起书架上一软缎,擦去手上的碎屑,正色道:“今日臣请陛下前来,是有俩件大事想请陛下同意。”
李成绮不用猜都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非常无奈道:“国师既然开口,孤不能不准,可惜孤眼下尚未亲政,恐怕难以达成国师夙愿,”他顿了顿,对眼神越来越暗淡的琯朗道:“不如孤将先生找来,国师同先生说,可好?”
谢明月比起李成绮更不信命定轮回鬼神之说。
但现在说不准。李成绮想。
毕竟从前谢明月也不读老庄。
李成绮十分习惯拉谢明月出来为借口,不过这先生二字甫一出口,自己便愣了愣。
他这几日不见谢明月,只在长乐宫中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看看书,写写字。
他的反常和谢明月的不制止让谢澈颇为担心,他来见过李成绮,得到的回应是孤无事,不过是累了。
至于谢明月那,谢澈更什么都问不出。
琯朗心说十分不好。
他再次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李成绮,目光停留在那颗烙印似的红痣一般,忽地笑了声,在李成绮疑惑的目光中一下停止,他压低了声音,“这种事,不能让谢侯知道。”
李成绮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为何?”
琯朗弯下腰,对李成绮道:“陛下虽是名位上的皇帝,然而事事都要经过谢侯之手才能经办,陛下可觉得受制于人?”
这话是你能说的吗?李成绮非常震惊,并且痛心疾首。
连道士都能干政了!
因笃信方士误国殃民的前车之鉴太多,李成绮活着时和这位所谓小叔叔不亲近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幸而琯朗除了爱财并没有太大的权欲,不然在惠帝那时就足够翻天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琯朗开口闭口暗示李成绮请赐银钱修缮吞星台,李成绮刚登基时恨不得一个锱铢掰成俩花,莫说是修吞星台,修什么都没有。
“不觉得。”李成绮实话实说:“孤觉得十分清闲。”
就是有点无聊。
挨打时也有些疼。
想起五日前被戒尺打的那三下,李成绮手指蜷缩了下。
琯朗顿了一下,李成绮看到他眼珠转动的速度明显慢了,显然一时半会想不到拿什么来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