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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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明天下午放学。”江萝道。
东方红景家园，又被称之为南城有钱人的家。里面都是独栋的别墅，进出来往的人保安也会仔细观察。
以防一些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又不是业主的人混进来。
看到带着鸭舌帽； 神情冷郁的少年走过时保安自动略过了他。
父母离异，还是哑巴。
听起来可怜，但也不尽然。
能住在这里的； 最起码不差钱啊。
大门被打开； 屋内空旷； 寂静。
夏斯已将背包放下走进卧室。几分钟后； 他手里拿着一袋鱼食走了出来。
单调的房间只有这一处是生机勃勃的。
鱼食撒下，小鱼相继游来。
夏斯已看着游动的小鱼，微微出神。他手指伸进鱼缸，搅动了几下。
直到有条小鱼啄了他一下。他才拧着眉将手拿开。
鱼缸里水波摇曳，然而在角落里却有一只小鱼泛着肚皮仰躺在沙子上。
夏斯已目光一凝，他将死鱼捞出。
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看了良久。
弱小又麻烦的东西，尽管精细养着也能死。
他又数了数剩下的小鱼，还有七条。
流浪的那一年里，他每天除了躲在别墅暗处盯着张镇几人的行动轨迹之外就是找食物让自己存活。
他的生命力很顽强。
就连他妈都说过他怎么就死不了。
将死鱼扔进垃圾桶，夏斯已转身往浴室边走边扯掉自己的上衣。
浴室有一面墙的镜子，现在上面布满水雾。只能看到模糊的少年身影。
薄肌，宽肩，腰腹劲瘦。
夏斯已擦了一下，镜子里清晰了一点。
腰腹左侧，一条疤痕大概有十厘米。肩膀靠近锁骨的地方，也有一条下不去的疤痕。
确实很丑。
夏斯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随后手指滑到了后颈。
创口贴沾上了水，却没有自然脱落。
他垂下眼睑，食指缓慢磨擦了几下。
不让他留疤只是因为觉得丑吗？
她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思绪不太受控制，夏斯已皱了皱眉。
本来就是骗子。
他利落的扯开创口贴，要扔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放在了浴室的桌台上。
他打开花洒，转过身继续冲洗。
身后的镜子里，少年的背上布满鞭痕。
周五，一周的最后一天再加上月考结束有很多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所以大家的心情还算愉悦。
“都客气点啊，哥不是大款！”
周严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此时的嘉禾餐馆里面已经坐满了一桌1班的学生，像是在团建。
有人喊道：“行了，你就别担心你的钱不够了。多出来的我付啊！”
周严立马捣了他一拳：“真兄弟！”
吵吵闹闹的一群，大概有十几人。
温柚和江萝坐一起，餐馆里还有其他客人，不算大的地方塞满了人。
餐馆老板和老板娘显然忙不过来。
“温柚你觉得你这次能拿多少分？”江萝问道。
周围的几人也在讨论分数的事，不出意外周一分数就出来了。
温柚仔细想了想，道：“ 跟上次差不多吧。 ”
她的成绩已经达到了她所能达到的顶端，想要再进步，很难。
“唉唉唉，吃饭就吃饭。”周严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别提晦气事。”
“呦，你没考好？”有人打趣道。
1班的氛围其实挺和谐的。
“饮料呢，怎么没饮料？”江萝四下看了看。
周严拿了两大瓶椰汁，但是两个女孩都不爱喝。
“不好意思啊各位，有点忙。”老板娘在后厨喊道，“想要喝小瓶饮料麻烦各位自己去冰柜里拿啊。或者门口有售卖机。”
冰柜里都是大瓶饮料，而售卖机在门口。
“我去拿吧，你想要喝什么？”温柚问江萝。
江萝正在擦两人的筷子，闻言便道：“和你一样的。”
拜某人所赐，这家破旧的餐馆温柚挺熟悉的。
她掀开帘子，售卖机就放在门口。
然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从楼梯走下的夏斯已。
两人隔着一截楼梯对上视线。
也不知道他周五有没有去上课，反正他没穿校服。身上只有一件纯色的连帽灰卫衣。
卫衣帽里还带了一个黑色的鸭舌帽。
遮的很严实，只露出了下半张脸。高鼻薄唇，下颚窄收，气质阴郁冷淡。
温柚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预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夏斯已，但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巧。
而夏斯已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神色如常的走下楼梯。
一墙之隔的屋内坐满了人，或许是已经到了饭点，该来的都来了。于是屋外就冷清的只剩下两人。
夏斯已透过帘子看了眼屋内，人流太多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然后他停在自动售卖机前，扫码买水。
温柚就双手抱胸的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她就是想看看这人有没有开窍。
等自动售卖机发出“咚”的声响，她轻轻抬起腿将柜门抵住。
夏斯已偏过头，看向温柚。
“呵。”温柚轻笑一声。
笑容清纯，脸蛋无辜。让人感觉她就算是在做坏事，也不是有意的。
夏斯已薄唇抿直，这个动作使得他脸部线条更加的不近人情。面对这种在他意识里算是挑衅的行为。他却没有感到一丝恼意，只沉默的看着对方。
“我还没消气呢。”温柚觉得他的反应很没意思就收回了腿，理所当然的道。
他受伤，她生气。
然后他得哄她。
夏斯已扯了扯嘴角，然后屈膝蹲下身将柜子里的矿泉水拿出。
“你们还买不买啊，不买让我先买。”
一个留着圆寸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站在后面瞧半天了。
温柚后退了半步，给男人让出位置。
男人看了看温柚，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夏斯已。
大声道：“小情侣闹别扭呢？”
温柚用手抵住唇，轻笑了一声。
她没反驳。
男人刚才似乎听见了温柚说的话，这会儿边扫码边说：“兄弟，该哄就哄。你女朋友长这么好看你不哄有的是男人想哄。到时候不要你了，你别哭啊。”
夏斯已冷漠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似乎被这不礼貌的视线惹着了，他眉头一皱，囔囔道：“什么眼神啊。”
然后视线下移，不客气的讥道：“就买这水给女朋友喝？”
夏斯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矿泉水，他薄唇动了动。然后眼神更加的冷漠。
男人弯腰将水拿出然后对温柚说：“这人不行，扣。”
或许是夏斯已不开口，导致男人觉得他比较好惹。又道：“哥建议你分了再找啊。”
“哈哈。”温柚笑出了声，然后礼貌道：“谢谢，但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所以分不了。”
男人一噎，只得掀开帘子回屋。
“矿泉水是不太好喝，我要喝这个。”温柚指了指玻璃柜里的AD钙奶，是粉色的新包装。她又提点道，“该哄就哄，不然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夏斯已的眼神从男人身上收回，他平静的看了眼温柚。
不哄。
他不需要女朋友。
“要两瓶。”温柚想起还有江萝。
夏斯已神情冷漠。
温柚偏了偏头，漂亮湿润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斯已。
“你难道不愿意吗？”
她语气轻轻。
两分钟后，温柚递给江萝一瓶AD钙。
江萝问：“多少钱啊，我转你。”
“不用，别人请的。”温柚拧开瓶盖，小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
江萝迟疑的看了眼外面，也没见到有熟人啊。她自认为是了解温柚的，温柚有钱所以一般情况下是看不上男生用来讨好她的那点小恩小惠。
能接受别人的水，只有对方是熟人。
并且是关系好的熟人。
“谁啊？”她实在想不到有谁。
“一个朋友。”温柚笑了笑，没直接说名字也就是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了。
江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难道温柚有暧昧对象了？
高三了，像她们这种要冲刺的学生有自制力的都不会去谈恋爱。
但暧昧是控制不住的。
江萝直觉有问题，但实在想不到是谁。
便也作罢。
这场聚餐吃的还算尽兴，不过大家都是学生经济不独立。所以饭后有许多人主动A了钱给周严。
但周严就是个标准的符合刻板印象的北方大哥，他当即就皱着眉头问那几个人是不是瞧不起他。
几人哄笑一团。
温柚笑容淡淡，跟着众人走出餐馆。却突然察觉有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回头，却和夏斯已的心理医生对上视线。
顾与博在夏斯已和温柚买水的时候就在那里看着了。
真是新奇啊。
他那么多场心理治疗下来都没有这个小女孩短短几周的效果来的好。
难道是同类人互相吸引？
顾与博收敛神色走下楼，温柚还在等车。
“你好，又见面了。”
温柚不明所以，但也礼貌的回应了他。
“这话可能会有点冒昧。”顾与博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道，“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我，如果有空到的话可以去我的咨询室聊一聊。”
虽然他笑容有礼，神态友好。
但没有人愿意听别人说自己心理不健康，温柚将名片塞进口袋。
“谢谢叔叔，但作为私人医生还是要遵守合约的吧？”她淡声道。
第29章 无声
温柚回到家； 室内一片寂静。
她将房间门关上，脱衣服的时候顺手将口袋里的片名拿出。
名片是纯黑色的，上面印着姓名和联系方式。
她盯着看了几秒；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但还是将名片放在了抽屉里。
等到了周一的时候，月考的成绩单在各个班激起千层浪。
温柚拿到了第二名，而第一名是经常和白戈郁轮流第一的尹晴。至于白戈郁； 他在第十名。
偶尔一次没考好其实人之常情； 但一次性下滑十名……
温柚转头看向荔稚。
荔稚睡眼惺忪，边揉眼边打哈欠道：“嗯？”
“没事； 你睡吧。”温柚摸了摸她的头。
她从不多管闲事。
荔稚也看了下成绩单，然后神情难得凝重的皱了下眉头。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没心没肺的又开始倒头呼呼大睡了。
温柚将视线放回成绩单上，第二名； 这是她上高中以来最好的一次成绩了。
虽然拿到的原因很冒昧。
她放下卷子； 桌柜里传来一声震动。
是她妈妈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关问她的成绩。
温柚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排名和总分发了过去。
柚子：【这次是第二名。】
她之前最好的都只是第三名； 很厉害了已经。
妈妈：【柚柚很棒。】
温柚弯起了嘴角，只是下一秒，眼神凝滞。
妈妈：【第一名考多少？】
她看着那句话，心情逐渐烦闷。
如实告知后就将手机丢下看起了卷子。
整个早上没别的事发生，除了大课间的时候班主任特意跑过来把白戈郁叫走了。
但这跟温柚无关。
不过中午的时候； 温柚也被叫去了办公室。
大致意思是给月考考的好的年纪前几名做个表彰，让她写几句激励人心的话然后给一张照片印出来放在学校门口。
年纪前十都要来，由于年纪前十1班占了五个。所以狭小的办公室挤满了人。
几人捣鼓着自己的照片； 放在表彰板上的照片老班的意思是就用她们开学照的大头照。
“好丑啊； 都没有美颜。”江萝嘟囔一声； 她成绩也在前十。
“温柚； 你能扛得住死亡相机！”
温柚的二寸照出来的时候众人眼前一亮。
肤□□唇，高鼻杏眼。弯唇笑的模样也丝毫不崩，反而让人一眼惊艳。
温柚笑了笑，模样腼腆。
谈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室内寂静了一瞬。
屋外阳光正好，少年逆着光，身形高挑。
是办公室的常客之一 ，夏斯已。他进来后平静的扫了一圈屋内众人，然后与温柚错开视线径直的走向李老师的位置。
他身上总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走过来的时候门口的几人明显拘谨的动了动身，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李老师看见夏斯已，头又疼了一下。
她问：“语文考试作文为什么不写？”
温柚心念一动，因为语文考试作文的主题是“家”。
她侧眸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人，他很平静。
正常情况下，夏斯已看起来都很冷静。这个前提是没有人主动去惹他。
李老师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思索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温柚，你打算写什么啊。”
这边的几人开始写激励语了。
但是笔只有两只，温柚因为刚刚的分神没有拿到。
于是，思索片刻后她转过身戳了戳夏斯已的肩膀。
夏斯已身形微顿，拿着笔的手有片刻的停缓。
“笔给我一下。”温柚开口，语气很随意。
夏斯已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就将笔递给她。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寂静，几人看看温柚，又看看夏斯已。
为什么这两人看起来有点熟的样子？
她们只知道这个男生就是体育课上接住温柚的那个，但平常也没见过他们俩有联系啊。
温柚没管其他人的想法，接过笔后低声道了句：“谢谢。”
李老师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两人的对话很正常。
她揉了揉眉心，让一个父母离婚的孩子写家庭确实太为难人了。只能无奈的训斥了几句就摆摆手，让夏斯已回教室。
等几人都写完了，老班也大手一挥允许了她们离开。
“温柚，你和他很熟吗？”
走廊上，江萝小声问道。
温柚眯了眯眼，看向外面：“夏同学啊，他人很好的。”
也就只有她会说夏斯已人好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温柚没找到荔稚就和江萝一起去奶茶店买了杯奶茶。
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刚被她发了好人卡的夏斯已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超市外面说着什么。
那个中年男人温柚见过，那次一起吃烤肉的。夏斯已在二中的的班主任。
温柚咬了咬嘴里的吸管，她和江萝道了别。
“你高考好好考。不管到时候成绩怎么样，能上学就行了。”陈老师心下也知道夏斯已的问题。
现在是有学校固着，等哪天脱离了学校这个单纯的环境这人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不敢想。
夏斯已神情淡淡，对高考这件事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他做事偏向于随心所欲，但他对大部分事都没兴趣。
于是也没给个回应，就靠在超市门口平静的喝了口水，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迹。
陈老师叹了口气，被这样对待显然让他心生无奈。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夏斯已的身形顿了顿，然后站直了身体。
很新奇，他几乎是看着夏斯已长大，看着他经历了那些糟心事。可以说，他是为数不多了解夏斯已的人。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夏斯已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虽然还是那副没什么反应的脸，但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眼底的情绪变化。
冰冷冷的人突然就有了人情味，不似刚刚那般的阴沉。
他循着视线看过去，然后眉头一皱。
一个女孩缓步朝着这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