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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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皇上睡了,王爷命人拿来温热的药汤,把皇上手心、脚心,膝窝和臂弯处都轻轻的擦捂一遍,才又坐在他身边,继续揉捏着他手上的几处穴位。
看眼前的人这会儿睡得安稳,他不禁回想刚才殿上,他明明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为了天下这样豁出命去,小说里为什么说他是昏君呢?
白昼睡醒,天已经黑了,入眼就是王爷还在自己身侧守着,一只手压在自己掌心的穴位上,另一只手端着一本书,借着烛火光亮,见书名叫《温病条辨》。
白昼起身,环视一周,见尚宇炎已经不知所踪,便问:“仙长呢?”
远宁王答道:“他说你和他的缘分未到,待到缘分到了,自然会再来相见的。”
白昼听了,轻哼一声。
正这时,布戈自门外轻声进来了,见皇上主子醒了,肉眼可见的高兴,张了张嘴,眼光就往远宁王身上瞟。
“眉来眼去的干什么,有话就说。”皇上拿王爷没辙,呼喝布戈还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吓得布戈缩脖子瘪嘴:“楚大将军持密令请见。”
白昼暗自舒一口气,楚将军效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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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的众臣,一个个神情迷离,目光涣散,或欣喜、或虔诚,可见那致幻的药效还没散去,他们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有人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田园中,跑一步就像要飞起来了,周身无数蝴蝶、鲜花,自己时而是花朵随风轻摇,时而有化身成蝶在花间流连;又有人看见眼前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他往光源处走,那光源就指引着他到一片静谧的湖泊前,湖的对岸看不清晰,可他内心笃定,那里有他心底一直想得到的东西……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一众大臣才逐渐回魂了。
恍如大梦初醒,身子倒是轻松。
醒神不知身在何处,一个个懵登的四下打量,就见殿外天已经全黑了,皇上歪在龙椅上,远宁王站在他身侧。
这时,群臣们心里才涌上一丝慌乱,赵进四下张望,见不到尚宇炎,更不知是福是祸。
“尚道长,觉得与朕仙缘未到,先行离去了,朕想……他大概是老天爷派来帮朕的,”皇上见一众人醒神,慢条斯理的道,随后,话锋突然变得凌厉了,“诸位爱卿,回魂了没有!”
此话一闭,他瞬间坐直了身子,懒怠的神色顷刻退了,眼中的精光凝聚,扫视着群臣。因为生了病,皇上脸色很不好,烛火让他消瘦的脸颊轮廓亮暗分明,威严疏离里透出一股淡淡的萧杀气。
一众大臣连忙跪下,道:“请陛下恕臣御前失仪之罪……”
皇上龙胆在御书案上一拍,“啪——”的一声,在群臣心头爆了个炸雷。皇上声音冷冽,沉声道:“你们还知道有罪?”
众臣心里有猜测,他们私相授受,身处同一个利益团体,骤然被皇上圈在宫里出不去,加之尚宇炎又道破了皇上前些日子曾微服出宫,心里怎么会没有猜测,只是刚才还没来得及借尿遁一类的伎俩串供,就被皇上一人赏了一颗“仙丹”,迷糊到现在。
醒神的片刻功夫,赵进的祖上八代都被一众大臣在心里问候遍了——脑子被驴踢了,带尚宇炎这个玩意面圣。
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个个想的都是,枪打出头鸟,反正我不先送死。
于是君臣就这样对面僵持住了。
烛台上的烛火爆了花,偶尔“噼啪”响一声。依旧难解死寂。
也不知这难挨的对僵持续了多久,白昼忽然叹气了,道:“蚌安郡横征暴敛,民怨忧愤,敛财的主意打到朕的家门口了,朕却查不出钱款最终的流向,尔等身为朕的肱股之臣,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嗯……?
随着皇上这句话出口,殿上的气氛无形中变轻松了。
这些臣子们的罪名若是被查实了,依着皇上近日的行事做派,即便祖上积德,坟头冒青烟,脑袋能保住,也得判个流放。
谁知……
果然是昏君就算想贤明,脑子也是不太够用的——这是要让贼自查?
紫薇令顾桓和尚书令赵进几乎同时言道:“是微臣失察,定为陛下分忧。”
话音落,皇上手一扬,一本账簿落至二人眼前,账簿上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蚌安郡各县捐官以及征税揽财的钱款去向,但一层一层往上倒,到户部侍郎姚辛,戛然而止。
“你手下的人不干净,”白昼说着,指向户部尚书程韬,然后又转向尚书令赵进,“你失察……”
数落完这两个,他又骂紫薇令顾桓和左都御史在位不谋政,尸位素餐,沐猴而冠,总之是把几人讯得三孙子一样,一个个面儿上蔫头耷脑,实际在心里乐开了花——皇上手上的证据不足,而且他心里认定了这几位众臣不过是失察。
“十日之内,给朕一个交代,然后朕再去审姚辛。”
皇上起身不再理众臣,离开了。
留下殿上的一众官员长舒一口气,早知道虚惊一场,就不用问候赵大人全家了。赵进也后悔,他已经在皇上面前参了紫薇令顾桓……刚才许是皇上忘了这茬儿,但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抽冷子想起来了。
该如何收场?
白昼坐在舆车上,手不自觉的抚住心口。随驾的远宁王忙问道:“憋闷?”
皇上摇头。
他手抚上的,其实是楚关查证的账册的另一半,刚才在殿上的几人,每一个都不干净,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把众人拿下查问抄家,但刚才他匆匆核实账目,发现每份赃款都大约有一成对不上帐头。
也就是说,这几人之上,还有人。
想到这,他又向王爷道:“玉人,借朕几日可好?”
王爷随口就应了,紧跟着问道:“不罚我了吗?”
来劲了还……
刚才他在殿上诓了一众贪官,只坐等看他们狗咬狗,心里痛快,而且白昼毕竟不是血统纯真的皇族,骨子里就没有君王的架子,跟王爷私底下更没那么多君无戏言的讲究,嘿嘿一笑,道:“现在罚了你,谁管朕?”
挺直接的,把王爷弄卡壳了。
话到此处,皇上的御驾已经快穿过御花园,前面掌灯引路的小太监,不知怎么了,突然“哎呀——”一声惊呼,惊惶像是瘟疫,瞬间席卷了御驾队伍。
御前慌乱,可是要杀头的。
舆车停下,白昼不明所以,挑帘观瞧就见一个披头散发,身披白衣的背影,逃进夜色浓密的御园深处。
他逃跑的动作很奇怪,手脚并用,不像一个正常人,反倒更像是猿猴一类的野兽。
白昼忽然想起,跨年那日放烟火时,有个小宫女说,她看见了……鬼。
第18章 朕…去看看皇后。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白昼突然来精神了,招呼着快去追。
御前的太监会武艺的大有人在,加之又有侍卫,一小队人,撒网似的围拢上去。
皇上还想招呼车驾也跟上去看,被布戈拦住了,小公公的目光里难得透出了坚决:“陛下不能去涉险,侍卫们查清了自会来报。”说着,他就跪下来,正挡在车前。
他这一跪,一众宫女和随侍太监也都跪下拦着。
就连远宁王也道:“阿景听布戈公公一回吧,他说的在理。”
热闹看不成,白昼有点悻悻的,刚才突然的刺激让他兴奋起来,兴奋渐消,就觉得身子还是乏力,正想吩咐摆驾回宫,便有一个前去围捕的小太监回转了,跟布戈耳语几句,正被白昼看见。
“咬什么耳朵,大声说。”
皇上发话了,小太监当然不敢不从,跪下道:“请……请陛下,车驾绕行,前面的园子被那怪物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他越是这样说,白昼就越是想去看看,吩咐道:“走吧,不必绕路。”
御花园再往前是一片造景,名为南墨西堤,南边绿植层叠,西面曲水流觞,养了很多鸟禽小兽,兔子、梅花鹿、仙鹤,日常有专人照料。最妙的是,水流里很多竹酒杯,常年延水环流,天气晴好时,会有宫妃来此处饮花酿,试想生气灵动的地界儿,美人倚流畔,浅笑醉饮浆,颇有一番仙韵。
但这夜,正是平日里仙韵杳渺的一块清雅宝地,变了炼狱一般的地方。
白昼先是听见悲鸣,紧接着就见一只被挝断脖子的白鹤。它颈子断了,一时却没有死,站又站不起来,只能伏地挣扎。白昼不忍看,向布戈吩咐:“治不好,就给它个痛快吧。”
越往前走越是触目惊心,随处可见将死未死的动物,凶手的屠戮只是为了屠戮。
发泄戾气,仅此而已。
远宁王此时向前吩咐:“走快些,”又转向白昼道,“别看了。”说着,也不管皇上作何反应,扯下车帘。
也正是因为王爷此举,白昼没有看见,前方不远的暗影处,除了动物的洒血残肢,还有个人。
那人还有一口气的样子,胸膛急促的起伏,远宁王示意众人不要惊驾,悄悄把人带回去救治。
一路走得惊骇,王爷把皇上送到寝殿,便吩咐秦更先给皇上梳洗更衣,自己匆匆转到偏殿,去看被救回来的那人。
灯烛下,远宁王看清了他的伤口时也不禁背后发凉,这人看穿着,是照料灵兽们的小太监,他脖子上一片血肉模糊,伤处呈现出被撕咬的模样,确切的说,皮肤伤痕断口撕裂面顿碎,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住,然后猛然撕扯所致。
伤了气管,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喉咙中发出不成音调的“呵呵”的呻1吟,命在顷刻,痛苦万分。
能治吗?
或许能。
但此时的卫生条件和设备……
王爷命玉人去取必要的东西来,也顾不上其他,先施针稳住这人的心脉,减轻他的痛楚。
玉人手头儿麻利,片刻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把从水塘边割来的苇子。远宁王就着烛火的光亮,找了一根粗细软硬都合适的,把苇子泡进高度的白酒里。
半晌功夫,拿出来,在烛火前烤干,才走到那人面前,道:“本王尽力救你,但能不能活,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言罢,找准那小太监残破的气管位置,把苇子的空管插了进去。
小太监昏昏沉沉,几近昏死,并没有太大的痛楚,远宁王将苇子管在他脖子上固定好,见他胸膛起伏的幅度较之刚才趋于平缓,略微放下心来,开始着手处理他脖子上的创口。
惨不忍睹的伤口都处理完毕,王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正待回身写个方子吩咐人去熬药,就看见皇上站在他身后,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气管切开术,这古代的王爷,竟然运用得宜。
不等白昼开口,远宁王先道:“阿景怎么来了,这是《鬼遗方》里记载治疗呼吸困难的办法,今日情急一试,竟然可行。”
皇上不说话。
远宁王又道:“连日奔波,自回来你就没歇,也该休息了。”说罢净了手,几笔写好个方子,吩咐几句,半推着白昼回了主殿。
二人刚进门,布戈来通报,那怪物行动异于常人,还是跟丢了。但试想有这样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藏匿在深宫中,阖宫难以安寝,已经吩咐了侍卫们,连夜各宫搜掠,就说南墨西堤发现了一只灵猴,不知藏匿何处,怕扰了后宫安宁。
安排很是妥帖。
白昼身子不适,连翻的折腾早就乏累不堪,吃了点东西,就要安寝。见远宁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道:“你不累吗,也回去歇吧。”
远宁王笑着摇头,道:“阿景赐我个偏殿居吧,怪物还没抓到,我不放心。小太监醒了许能有线索。”
白昼晃神,他看着刚才远宁王全心全意救人的模样,心动不已。
为何心动?
不用说也知道。
医者仁心,王爷和简岚鸢如出一辙。
白昼不知自己目光忽而晶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太明显了,被远宁王看在眼里。但王爷再精明,也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不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只是以为他心里惦记着猎奇,盼望那小太监快点醒来。
果然,他说要给小太监挪居它处,被皇上拒绝了。
事情太过匪夷,白昼不知道他恍惚看见的影子……是人吗?深宫大院,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人呢?如果不是,那它是什么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人醒了,赶快查问。
事情惊动了内侍庭总管,彻夜的查证,那怪物的行踪一无所获。
受重伤小太监的身份倒是不大一会儿就查实了,名叫千禄,确实是南墨西堤专门侍弄灵兽的。
许是千禄命大,又或许是王爷医术高明,在这样卫生条件恶劣的情况下医治外伤,全然没有引发并发症。
第二日中午,千禄醒了。
他气管破损,这会儿虽然管子已经拔了,伤口也被王爷用桑皮线缝合,但依旧说不出话,精神状态倒是尚可。问他会不会写字,他点点头,白昼和远宁王对视一眼,喜上眉梢,给他拿了纸笔。
结果执笔的手抖得像筛糠似的——大概是昨天夜里的遭遇太过骇人,脑子想揭发行凶人的特征,手不同意……
“袭击你的是人吗?”白昼问道。
皇上的问题很直接,千禄一瞬间怔住了,像是在回忆昨夜可怕的一幕。
遭遇剧变,难免慌神,白昼不催,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终于千禄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声的说了一句短话。
在场没人精通读唇,确定没人看懂他说什么之后,千禄又极慢的说了一遍。
这回几个人都看清楚了,他说的是——
是皇后宫里的。
“朕……去看看皇后,不用通传。”
皇上说着,便要起身摆驾,被远宁王一把拉住,白昼身子一顿,疑惑的看向王爷,见他脸上浮现出一层隐忧。王爷像是没料到皇上说是风就是雨,立刻要亲自去,劝道:“此事蹊跷,陛下不能贸然涉险。”
当然,王爷是面子大,但也不是次次都能拦得住皇上,自皇后称病闭居,白昼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时至此刻,闹出这样的骚乱,在这人心隔肚皮的深宫,让别人去查还不知后面又要生出多少麻烦事。
不如快刀斩乱麻,亲自去看看,来的痛快。
本来,他就是想余生活得痛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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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硕秋宫内,一片消怠,皇上突然到访,一众下人慌乱跪了一地。
放眼看,满宫萧瑟,前些日子下的残雪还堆砌在墙边廊角,回廊扶手上雪水融化的水渍无人擦拭。廊檐下结了冰柱,房顶上雪水融了,滴下来。整个宫殿像是一只卧兽,张着嘴,朝白昼呲牙,牙齿上还淌着口水。
皇后并没挨罚,只是卧病,下人们就这样懈怠了吗?
皇上直言问道:“皇后呢?”
一名小太监答道:“娘娘在殿里休息……”
白昼径直往主殿去了。
那名太监出言阻止,道:“陛下,娘娘没住在主殿,而且……陛下不能去!”
白昼驻足,疑惑的看向他,他只低头不敢说。白昼道:“现在不说,就永远都不用说了。”
吓得太监连忙磕头,嗫嚅道:“娘娘……得了怪病,不能见光的,见光……就会发狂,而且……娘娘……还时不时会咬人。”
接着,他简单的把事情陈述了:
皇后自从假孕一事回宫,没多久就病了。一开始是精神恍惚,一日午后,晒过太阳,身上脸上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红疹子,皇后爱惜容貌,只偷偷传了相熟的太医,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此后,皇后越发郁郁,搬到一间窄小的偏殿,门窗都被她用遮光的布罩住了,时常情绪崩溃,有时候一哭就是几个时辰,毫无预兆的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