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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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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鸣鞭礼过,皇上竟然自后殿转出来,在龙椅上坐定,上朝了。
  他身体不好,脸上挂了像,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稍显血色的面皮,如今看着白得像是透明了,黑色的雍容朝服,越是崇锦重缎,葳蕤隆重,越是反衬出衣裳主人的清癯。
  他恹煎得很,一看就是强打着精神来上朝。
  众臣满心想的都是,皇上今儿看着就不好惹,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要招惹他。于是文武要员站在殿上,垂首耷拉眼,平日一个个风姿拔群的主儿,这会儿都能看出温顺来。
  但人总归是有特立独行的,太傅魏梓勋绝对首当其冲。
  当日皇上重伤病危,他也是依律请出遗诏坐镇,行事全无纰漏。
  谁知远宁王……竟然火烧诏书。
  只怕有史以来,没人敢这么干。罪名都不知该如何扣。
  说大不敬,绝对是轻了;但若说是谋逆,他初衷又非如此。依着老太傅的意思,王爷能救活皇上,诏书自然从哪儿请来的就供回哪里去,犯得着烧了吗?
  这分明就是不把《大尧律》放在眼里,不把天子放在眼里,更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顺便,还没把他这个元老之臣放在眼里,拿他的面子擦地。
  从前就听说远宁王御前得宠,近来接手了紫薇令的职责,把持朝政,早该敲打一番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他哪里知道,远宁王火烧诏书的初衷,是为了保皇上的性命。
  魏梓勋陈述已毕,垂首躬身,请皇上定夺。
  白昼坐在御书案后斜倚在龙椅上听老头子叨叨,眼神却忍不住向远宁王瞟去。见他就站在殿上,也看向自己,嘴角似有似无的一弯弧度,眉目神色说不出的柔和。
  皇上中毒初愈,远宁王私下嘱咐过,近些日子不能惹皇上情绪激动,是以他烧了诏书这茬儿,没人敢跟皇上提。
  今儿乍一听到,他心里翻了个个儿,诧异之余即便不知远宁王的初衷,却也更能确定,他不图皇位,至少时至此时,他还不图。
  见魏梓勋说完了,白昼沉吟片刻,道:“依魏公看,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魏梓勋行礼道:“此事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还请陛下圣裁。”
  只见皇上也说不上是不屑还是冷笑,哼了个鼻音,从御书案后站起来了,背手踱步,溜溜达达道了远宁王近前,悠然道:“料想阁下身为尧国异姓郡王,根基不稳,锋芒毕露更易招君王揣忌,不若联手共济,壮我扶南根基,守望相助……”
  轻飘飘的音调,一字一顿的说出这段文字。
  殿上的众臣没有一个是傻子,猜也猜到,这是扶南有人向远宁王抛出橄榄枝,勾搭他里通外族,败坏白氏社稷。
  远宁王听了也是暗自心惊,皇上御驾亲征的还朝路上,他收到扶南重臣的一封密信,却因为皇后突然到访,耽误了烧信的时机,想来也正是那时白昼到他帐子里看到的。
  这可如何是好?
  他竟一直隐而不发。
  眼前的人并非白景,而是白昼。
  他知道小说的发展……若是想借此永除后患,当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正想着该如何应对,便见白昼转向自己,似笑非笑的道:“远宁王,你可知罪?”
  皇上虽然勾了嘴角,眼神却冒出一层寒意,像是下一刻就会杀人,朝臣不禁暗想,远宁王御前当红,竟然还有这样的把柄落在皇上手里,难不成,他官运到此为止,当真是功高震主,要遭天家忌惮。
  更甚,非想不开,烧圣旨做什么?
  远宁王撩袍跪倒,道:“微臣知罪,甘愿领罚。”
  白昼见王爷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不知被拨弄了哪一根心弦,隐有一丝失望飘过,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情绪的时候,他继续道:“你倒实诚,”说着,袍袖一甩,继续在殿上踱步,“圣旨都敢烧,朕看你倒是没有藏锋于钝的心思……”
  这是什么反转?
  一句话,谁也没想到。
  远宁王自己都没想到。
  皇上的心思如今已经没人猜得准了。
  “只是……远宁王你木人石心,扶南女王虽承诺向我大尧岁供十载,暗地里却做这样挖人墙角的勾当,朕若视若无睹,他们定会以为我大尧是吞声下气的窝囊。”
  说着,皇上哈哈笑起来,他平时声音轻柔,极少大笑,如今这样笑,狂放瞬间就现出来了:“更何况,那涂阿伽蛮夷女子,当初妄想与我朝王爷结亲,还敢出言威胁?楚言川!”
  楚言川出列行礼道:“微臣在。”
  “朕,封你平南将军,率大军十五万,到扶南去,给朕,和远宁王,讨一个说法!”
  楚言川早就在都城里待烦了,巴不得能有事做,他虽然猜不出皇上的深意,但以他对白昼近来行事的了解,知道他这番布置绝非表面上看到的简单。
  于是痛痛快快领了旨意。
  刚接旨,便有一众朝臣出来反对,兵部尚书岑怜首当其冲,理由无非是邦交在交不在战,开战生灵涂炭云云。
  白昼显面儿上极不耐烦,一会儿捏捏眉心,一会儿活动活动脖子,却待到众臣再无人出列附议,才继续道:“那便修书扶南,看这蛮荒女子,是不是识时务。”
  听人劝,吃饱饭。
  皇上算是退了一步,但毕竟,扶南的墙角都挖到当朝王爷身上了,若是过于怂包,也说不过去。
  这事儿便就这样定下了。
  “至于远宁王……”皇上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渗透出一股子宠溺的味道,“你医朕的伤,却烧毁诏书,不被他国利诱,却又将此事匿而不报,朕就罚你……”
  说到这,皇上顿住了,好看的眼睛眯了眯,微低下头看着王爷,才一字一顿的说:“永远留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群臣顷刻觉得自己耳朵长毛了。
  朝堂之上,皇上说得这是什么鬼话?
  心思清净的人,都能从其中听出一种别样的韵味,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过于看重,变成了占有。
  就……比较奇怪。
  皇上从前荒唐,但胡作非为大多是在朝下,政务上也顶多就是无甚作为,如今怎么发疯发到朝会上了。
  本以为这就完了,只见皇上走到远宁王近前,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他领口,把他拉得站起来,轻声道:“平身吧,你既然招惹了朕,就只能属于朕了。”
  魏梓勋觉得自己要心梗了,皇上字字句句,加上手上的动作,哪里是君上对臣下该有的模样,分明就是爱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从前就有谣言说这二人不清不楚,他还不信,现在……不信也得信。
  皇上不顾呆若木鸡的一众朝臣,兀自轻笑着转身,看见魏梓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恍然道:“啊!对了,魏公的话,再如何都要给个面子,那就……”说着,他作势思虑一番,“罚你滚回王府,禁足两个月,若是在这期间私自见了朕以外的人,你见一个,朕就砍一个。”
  朝堂上的闹剧散了,众臣反应不过来皇上这是什么套路。是以,没人找他的麻烦,脑子懵然中,就散了朝。
  朝后,交头接耳,探讨出个大概:
  第一,皇上跟王爷的事儿,绝对不是谣言;
  第二,这段时间离远宁王府远一点;
  第三,果然……歪打正着贤明了几次,皇上骨子里还是昏君一个!
  要说白昼故意在朝上搅闹一番,当然自有用意,扶南出了内乱,涂阿伽密信求助,陈星宁查到暗中和自己较劲的那股势力的线索,指向扶南和尧国比邻而居的占环。
  于是干脆,用原主的人设给那股诡异莫名的势力放个烟幕。他们该是巴不得自己被王爷迷得五迷三道吧。
  至于王爷,只有禁了足,才好金蝉脱壳哦。


第37章 你知道我要来?
  白昼蛇毒刚解不久,在朝上撑着精神好一番废话,如今身子委顿,下了朝直奔御书房偏殿,吩咐布戈不要吵他,去软塌上歇了。
  一觉一直睡到午膳时间过了,才起身用过点稀饭,吩咐道:“去把太史令李司正找来。”
  一路前来,李司正心里忐忑。
  从前皇上极看重命理星象,时不时就找他来观星问卜,可近来不知为何,极少单独召他。
  他以皇后凤灵难安为由把皇上诓去了陆水,漕运的事情表面看确实是解了,但他想拿皇上当刀子使的算计,可像是半点都没成。
  待到李司正一进御书房的门,皇上就摆手让布戈出去了。
  李大人连忙见礼,可他在地上跪了半天,也不见皇上让自己平身,只得低着头继续跪,心里的小鼓越发敲得热闹,直到头皮都有点炸了,皇上才慢悠悠的道:“不知来年清明,李爱卿是否要为昔日同窗,烧几扎纸钱,以敬哀思?至少令堂如今晚年好光景,该是拜赵进所赐吧。”
  我滴妈!
  赵进伏诛已经不少时候了,李司正早在结案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司正的妹妹是赵进的二夫人,当年赵进以女儿为母贺寿的名义,送给李母贺金千两。本以为这事没被查扯出来,是因为诛查三族不包括妻族,谁知,只不过是皇上隐而未发而已。
  李司正俯首在地,瑟瑟发抖,道:“陛下息怒……求……陛下开恩。”他确实是怕的,但也觉得皇上大概并不是想即刻就把他处置了,不然也不会连布戈都支出去。
  果然,皇上幽幽叹了口气,道:“抬头吧,开不开恩,要看李爱卿是否识时务了,朕,只想要李爱卿几句实话。”
  李司正忽然觉得皇上很陌生,从前为他占星问卜时,他问的话题全都是什么修仙得道,好保社稷安宁,而今他看着眼前的这人,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并非皇上不知道,只不过是他认为时机不对。
  不禁心道,都说他是昏君,可这般生杀予夺,隐而不发的筹措心机,为何就会混溃了呢?
  待到李司正跨出御书房大门,日头已经打斜了,白昼从李司正口中知道了一些颠覆的信息,李司正确实和赵进有过交往,但也确实没有过甚的交集。
  他借由皇后梓宫断杠一事,把皇上支到陆水城别有深意,却与赵进一案无关,是冲着先皇后和御史文亦斌的:
  在白昼看来,李司正这人活得辩证,他也贪图,只不过骨子里更看重身后名,于是看着别人以权谋私,心里便难受,偏偏又没有勇气直言参奏,只得借些神鬼之说,做尽手脚,让皇上亲去一趟陆水城——
  若是能查得文家的猫腻,便皆大欢喜;
  若是不能,起码不会做了池鱼。
  算是个气人有、笑人无,眼红婊1子又想立牌坊的“聪明人”。
  但白昼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在是非圈里摸爬数年历练过的,实战经验告诉他,这种人如果能人尽其才,将是不错的助力。无论他还有几分隐瞒,这次其实是针对文家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总不会有假。
  想到这,白昼起身,抻抻懒腰,声音懒洋洋的向布戈吩咐道:“摆驾,朕要去远宁王府。”
  布戈接旨,吩咐准备。
  果然是,才半日不见,就绷不住了。
  因为远宁王被禁了足,王府门前守卫都撤回府内了,看着显得冷清萧瑟了不少,只是隔着院墙,见院内的竹子又抽了新绿,颜色养眼舒心。
  白昼像是算准了饭点儿来的,远宁王正打算用晚膳,见他来了,笑着吩咐道:“去把煨着的药膳也端上来。”
  白昼诧异:“你知道我要来?”
  王爷笑道:“不知道,但你总会来的。”
  白昼一愣。
  远宁王的心情像是极好,半点没有被禁足的不快,白昼吃着东西,问他为何这么高兴。
  结果王爷还卖上关子了,怎么都不肯说,只是答道:“现在不能说,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见白昼不甘心,索性换个话题,道,“你今日在殿上那样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你到鸟儿不拉屎的地方游山玩水。”白昼答道,还眼神戏谑的瞥了王爷一眼。
  布戈在一边儿听得直皱眉,皇上这嘴……
  也不知说得算是好话,还是坏话。
  原来在陈星宁的奏报里,有提及彭奇的身世,线索指向扶南和尧国相邻的占环,更巧的是,涂阿伽的求援信中,言说此次内乱也与占环相关。
  更甚,白昼费尽功夫,把尧国天禄阁里压箱底的文献都找出来读,并非毫无收获——一本看上去极有年头的书上记载,占环有一古族,与扶南一样信仰腾蛇,最要紧的是,书上画的腾蛇图腾,像极了自己颈间,一生气就会出现的那个。
  他觉得在这本小说中,原主白景的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表面看他死于远宁王之手,可实际,他身后扑朔迷离的谜团,也不知作者是尚未交代,还是根本就不想交代了。
  白昼这才借题发挥,表面上禁足王爷,其实是想和王爷金蝉脱壳,去一趟占环。在白昼看来,远宁王如今是最大的变数,他和小说里描述的大不相同,依着白昼的性子,把变数按在身边,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还有那文氏……
  想来自己前些日子总是梦到皇后,她说的那些话,像是确有其事。
  更何况,听说文煦这几日要在都城里做一场风流荒唐事。
  小说中大肆描写了这场荒唐盛况,闹得太过,就连昏君白景都知道了。
  文煦巧设名目,搜罗民间美貌又有才华的女子,开始只是想方设法占为己有,而后消息传到宫里,他便献美给白景,昏君得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后更甚,文煦盖了一间芙蓉浅澈阁,供权贵们风流快活。
  白昼当时书看到这里,就觉得芙蓉浅澈阁该不是面儿上那么简单,权贵扎堆的地方,情报秘事自然也扎堆。
  布戈站在主子身后伺候着,见他半晌没说话,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陛下最近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听他这意思是又要拉着王爷出门,不会还要把他扔在宫里李代桃僵吧。
  想到这,布戈是真的有点慌了,上次去蚌安郡,那么近的地方一去数日,自己可是拼了老命给皇上守门的,如今……皇上嘴里“鸟不拉屎”的地方,听着就不近,这……自己可怎么顶得住?
  “陛下……”布戈蔫头耷拉脑,硬着头皮触皇上眉头,“您……这一走,奴才的小命,还不得交代在那些老臣手里啊?”
  皇上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在他肩头拍拍,示意他站直了身子才道:“看把你吓的,朕现在不走,况且这事儿,俯仰之间就诸多变化,日后要是实在顶不住了,你就这么说,然后,再让那老几位监国。”
  说着,他在布戈耳边低语几句,布戈听着脸逐渐绿了。
  他瞥眼看远宁王——王爷,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儿。
  远宁王不知白昼跟布戈咬了什么耳朵,但见布戈那小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他如今已知眼前这人是白昼,又知道他穿进书里来,那让人头疼的寒冷性休克并没跟着过来,欣喜万分,只待查清自己和他背后错综复杂的纠葛,便一切都好了。
  想到这,脸上又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意。
  布戈见了,顿时觉得自己同情王爷可能有点多余。
  白昼放下碗筷,道:“明儿个,朕带你看个新鲜玩意吧,青岚。”
  远宁王不禁想,这个自己随口取的名字,可能还真的要长久跟着自己了,他不知道白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痛快就应了。
  第二天傍晚,白昼站在王府角门旁边,不禁暗笑,怎么还真闹得像偷情似的。进了院子没让通传,只是由府里的小厮领着,往书房去。
  书房的门半敞,白昼在门前驻足,见王爷坐在书案后面,微蹙着眉头,像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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