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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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门半敞,白昼在门前驻足,见王爷坐在书案后面,微蹙着眉头,像是想什么事情正到关键所在,他神色越来越凝重,忽然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即便白昼是一直看着他的,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从未见过王爷发脾气,在他的印象里,远宁王从来是谦谦君子,温和如玉的模样,不像自己,病歪歪的慵懒惯了。
若说王爷如雪山脚下的劲松,仰雪凌寒;自己则像是山崖边儿的歪脖子树,指不定哪天,就歪到悬崖下面去了。
王爷发完脾气,抬头就看见白昼站在门外看自己,眉头微微皱着,神色显出几分担忧来。
赶忙起身,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道:“来了怎么闷不吭声的在这站着?”
到了他近前,不由分说,把他拉进屋里按在椅子上就号脉。
这一次,他诊得很细,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白昼手腕上。眼睛先是垂着,而后索性合上了,全心全意把触感交在指尖。
微风过竹凉吹发,王爷额角发丝垂下来,柔和了他的轮廓,他从来都是淡然俊逸的模样,这会儿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深沉的静。
便宜了白昼,咫尺间看他,赏心悦目的。
良久,远宁王才把白昼两只手的脉都诊过,半晌没说话,抬眼看向白昼时,脸上隐有心疼。
白昼被他瞧得莫名其妙,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的,朕……来日无多了吗?”
“别胡说。”
话音落,王爷突然贴过来,带住白昼手腕,把他拉得站了起来,下一刻轻轻拥他进怀里。
就只是安静的抱着他,没再说话。
从刚才白昼就觉得不对劲,远宁王的情绪从来都没这般外露过,从前即便是抱他,也都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这会儿他没病没痛的……
果然这人近来时不时撒癔症。
下意识一挣,没挣脱。
王爷反而把他圈得更紧了,白昼的胸膛紧紧的贴在远宁王身上,密不透风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王爷呼吸的节奏。
王爷很瘦,却不扎人,被他这样一言不发的揽在怀里,白昼的心思被传染上很细腻的情绪,像是思念,又像是不舍,但说不出为何,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忧伤。
一瞬间的晃神,让他认为自己在简岚鸢怀里。
却也只是这一瞬间,理智敲打着精神,在说——他不是。
“这是怎么了……?”
半晌,王爷才终于用几近耳语的音调,在白昼耳边答道:“只是……感觉很久都没见你了。”
却不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眼前。
“那又为什么发脾气?”
这次,王爷始终没答。
只有一声轻叹。
远宁王被禁足,政务都暂时搁置了,于是一门心思埋在查问白昼的身体和病况上,他从前就觉得他的脉象很怪,身体的底子像是还不错,五脏六腑都不像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可为何,如今一副稍不留神就得吹灯拔蜡的模样。
于是将御药房有关皇上用过的药,以及御膳房皇上的食谱还有起居注里的记档都拿来对比。发现了两处关键:
第一,皇上曾连续数年服用一种丹药,在去年的时候突然停掉了,里面有一味大寒之物下药量极重,也正是因为这味药日久经年的用,累积在体内的寒气还没散尽,才和前些日子自己熬制的黑膏药犯了冲,让他腰伤血瘀凝滞;
第二,皇上的身体是从五岁时开始不好的,他曾在五岁时去过占环,至于去做了什么,没有查到,只知道他回来时,一条命只剩半条,身体每况愈下,但太医又查不出什么大毛病,直到后来老远宁王向皇上献了丹药,皇上的身体才渐而好转。
也正因如此,皇上对远宁王原主的医术方术极为信服。
最重要的是,若是抛开皇上的身体状况,老王爷给皇上进献的绝对算是难得的好药,但若是结合他年幼时的病案来看,却不难发现其实治标不治本,只能让皇上显得表面风光。
以原主的医术修为,这一点他绝对不会不知……
万幸,自己是简岚鸢,不是那原主。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昼被他抱的身子都僵了,只得拍拍王爷后背,远宁王才明显一怔,不舍的把他放开。
白昼退开半步,歪头看他,觉得有点看不懂他,便也就暂时不再去想,笑道:“走吧,看热闹去。”
第38章 看我做什么…
王爷陪着皇上微服到街上闲逛,发现这日大街上格外热闹,街市上花朵儿一样的姑娘们手捧着娇艳的鲜花,年轻公子们也是,一个个捯饬的分流倜傥,往街市中央的戏楼涌去。
远宁王不禁奇道:“今儿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皇上摇着扇子,一派世家少爷的模样,对跟在身后的陈星宁道:“星宁给说说。”
陈星宁几日前刚回都城,就赶上这个热闹了,今儿本是饯花节(※),意在送别花神,却被都城里的富贵人家玩出了新花样。
街市的戏楼前搭了好大的台子,由姑娘、公子分别登台献技,若是适龄的男女看中了谁,就把手中的鲜花簪到台上那人贴在红榜的名牌上去,最后再由专人先行私下联系,若对方也有意,便能促成好姻缘。
去年是这热闹的头一回,那些姑娘公子哪里见过这阵仗,自然都放不开,参加的人并不多。可听闻后来的结果不错,有两名普通大户人家的才华女子,嫁入了官家。
据说前些日子,又有贵人为今年的饯花节加了彩头,得鲜花最多的那人,无论男女,都厚金相赠,更是能得“朝月雅客”的尊称。
报名的人数翻了数倍,有的为归宿,有的为钱财,还有的只是看中了虚名凑热闹。
远宁王听着,心中暗笑,倒是会玩,这不是选秀和相亲合二为一吗。
说着话,陈星宁引着二位爷上了戏楼前的一间茶楼,茶楼一列对街的雅间,撑开窗子就正好看见戏楼前的大台。
平日里不需要另加银钱就能耗上一整日的雅间,今儿个竟然暗地里被人倒了好几手加价,陈星宁说,位置最好的三间,价格已经叫到八百两。
想来饯花节若是一年年的传承下去,茶楼的房间费都要以黄金论了。
白昼一行人坐定的时候,其实台子上已经开场些时候了,有数位姑娘、公子登过台,大台后面通堂的红榜名牌下,已经有被做过标记的花朵插在上面,还都是平分秋色的模样。
远宁王看着台上各展技艺的年轻男女,觉得养眼也是有的,却不过尔尔,眼睛在看台上,心思却早飞到别出去了。
他如今已经知道眼前这人是白昼,便在想,他初识白昼,听说他患病前一手操持着家族企业的整副摊子,这些场面上的功夫,他早该是惯了的。
后来接触得久了,才发现白昼骨子里是喜静的。记得有次陪护他参加一个商务酒会,发现他八面玲珑,把场面功夫做得恰到好处,但他只当这是工作的一部分,这是能耐,与喜好无关。
正如眼前听曲儿看热闹这种事,他能来,定然不是为了瞎逛解闷儿的。
正这时候,台子那边一阵交切言语声。
登台的姑娘,穿着水青色的薄纱衣裙,轻拢一袭白纱氅,夜风吹动她衣袂,火光敞亮的高台之上,她妆容浅淡得恰到好处,薄施粉黛偏就在眉心处点坠个朱红的花钿,如堆山映雪的白梨花中一点朱砂点缀,添了风情。
反观刚才上过台的姑娘,或作大户人家端庄素雅,或作小家碧玉灵动娇羞,她这般素蕊吐艳的,就显得非常特别了。
再看这姑娘的技艺也是特别的。
闺阁之女,吟诗弄画、书法琴技,单拎出来哪个都风雅尚可,但扎堆在一起就乏善可陈。题材更是素得不能再素,唱清风,画兰草,只差把《心经》谱曲唱出来,做一派端庄秀雅。
这姑娘就不同了,她手抱琵琶,先是轻弹一段,低低的唱道:“碧水黄云凝暮,败叶零乱空阶。洞房人静,斜月照徘徊。重阳近,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声音并不清亮,反倒酥沙婉转,让人听着几分怜悯几分叹惋。
她唱完上段,没了下文,站起身来,抱着琵琶翩然摇曳,向台前去。
乐曲声没有停,台下的公子姑娘们,都不知她要作何动作,唯独白昼远远的坐在茶楼上,一手托着腮帮子,看景儿似的看她,另一只手和着她的琴乐声,在手里的瓷杯上轻轻敲,嘴里和着曲点儿哼:“伤怀呀,增怅望,新欢易失情难猜。谩道愁须酒未醒,凭阑久,金波渐转,白露点苍苔。(※※)”
唱完了,目光流转收到近前,见王爷怔怔看他,伸手在他脸前一晃,笑道:“看我做什么,台上那么大个美人你一眼都不看。”
单论皮相,皇上该是清秀里带着三分魅色这一支的,只不过他身体不好,脸白唇淡,不笑的时候就显得肃杀了,若是再有帝王的气韵加身,总让人觉得,是个喜怒无常,前一刻面带笑意,后一刻便能笑着杀人的主儿。
偏偏街市上,市井闹气柔和了威严,他一笑显得春风和暖起来。
更何况,远宁王眼里的他,早已是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了。
想也没想,王爷弯了嘴角,道:“你比她好看。”
介于远宁王近来一直撒癔症,白昼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愣,又在心里把楚言川问候一遍,没拾王爷的茬儿,继续道:“你不认得她了?”
距离确实是远了,王爷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发现那姑娘是陆水城里,何方私宅府邸那名点灯的姑娘。
王爷看向坐在一旁的陈星宁。
陈星宁便笑着向远宁王点头示意她正是那司星仙子。
往台上看,这会儿姑娘的琵琶声珠走玉盘,时如急雨又时如呢喃,一曲弹罢,她突然手腕一抖,众人只觉得寒光一闪,待到看清了,数声惊呼。
琵琶是特制的,琴身里,竟然藏着一柄二指宽的寒光短刃。
紧接着,她琵琶借势一送,台边的丫头正好接住,只听姑娘凛声道:“恰由爱意作愁意,犹断绕指柔。”
话音落,便是一段剑舞。
台边的丫头依着她舞剑的节奏,每到一个节点,弹弄两声琵琶,一并看来,凛凛生威。
前来登台的,大多是闺阁小姐,哪里有她这般既风流又爱恨分明的飒爽劲儿,瞬间成了全场交点,剑还没舞完,便有人把手里标记了姓名的花朵往台上抛。
远宁王远远看着,见她的剑招是好看的,但终归是好看大于实用,便问陈星宁道:“她到底是何人?”
陈星宁看向白昼,见白昼微微点头,才道:“她爹爹是先皇一朝的武将,早些年涉案被抄家,她被卖作官妓,辗转到了陆水城,何方见她特别,费了些小手段,给她赎身,后来就一直养在私宅里了。”
王爷没说话,布戈转了转眼睛,在一旁小声道:“主子,奴才有事儿不明白。”
白昼抬眼看他,布戈是自小跟着皇上的,私下里,只要皇上心情好,待他很随意,尤其若是出宫,就更随便了。
果然白昼示意他问。
布戈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要照这样下去,再待不得几年,这本来是鹊桥牵线一般的美事,岂不是要闹得如同选……选花魁一般了,挺风雅的事情,最后……”
后半句“乌烟瘴气”终归是没敢说。
可即便如此,他这话都相当大胆了,事儿是皇上让办的,这不是把过错往皇上脑袋上扣么?
陈星宁都对他另眼相看了。
皇上却“噗嗤”一声笑了,夸赞道:“你眼光不错,看得长远,”说着,他眼睛在看台上的姑娘,心又好像飘到别处去了,似有似无的答道,“自从有人出钱给彩头,这事儿便注定是这般结果,我不过是让星宁添一把柴火而已。”
布戈听得似懂非懂,但远宁王和陈星宁自然是懂的,出钱的人定然不会是为了发善心行善举,让朝月城里的青年男女喜结良缘。
话说到这儿,也算说开了,白昼看着台上的姑娘,突然问道:“星宁啊,她愿意跟你回来,你就没想过给她个归宿吗?”
陈星宁一愣,目光也飘到台上,淡淡的道:“她不愿意,至少现在还不愿意。”
白昼从里面多少听出一股子落寞劲儿。
预料之中,今年饯花节上朝月雅客的尊号,归了司星仙子,看她名牌上名字写的是——
夏司星。
远宁王知道白昼别有深意,却摸不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并不多问,就只陪着,见他脸色难得的泛出些许红润,心里高兴。
直到热闹全散了,白昼也根本没有回宫的意思,和远宁王信步回府,直接宿在府里了。
布戈早就拿皇上没辙了,只得在一边嘟囔着提醒:“明儿虽然没有朝会,晌午可是有小朝议事的。”
白昼笑道:“就是因为小朝议事,才不去的,君王迟早不早朝,提前让他们适应适应。”
布戈不明白,皇上本来能好好做个明君的,怎么非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
一边别有心思,一边伺候皇上梳洗更衣,刚帮皇上换好寝衣,远宁王就进门了,回手把门虚掩上,向布戈道:“布公公也去歇着吧,阿景这边有我呢。”
布戈等着白昼发话,皇上却向王爷道:“朕可没占你的卧房,只不过在你厢房里借助一宿,怎的你就要蹭过来?”
王爷当然是因为不放心才来的,除了白昼的身体,他更担心远宁王原主背后那股势力。
可话却不能向白昼讲得这么明白,好在他总归是有个心脉损伤的幌子,便道:“伤了心脉可大可小,我须得好好看顾你。”
白昼抬了抬眉,突然问道:“那你又为何把朕的传位诏书烧了?”
远宁王坐到白昼近前,拉过他手腕诊脉,似有似无的道:“我能好好守着你,你传位诏书立得太早,像巴不得要去跟祖先报道一样。”
直接把白昼噎没词儿了。
王爷也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这么说话,似乎有点不妥,尴尬的笑了笑,想要缓和一二,便问道:“这几日,要去做什么?”
白昼满脸疑惑的看他,怎么着,打探起帝王行踪了?
别过脸去不看他,待他诊完脉,麻溜儿安寝了。
于是,皇上就这么表面懒怠废政的在王府里住下了。
一日没人来锤破远宁王府的门,就证明宫里没有什么天大的麻烦。
远宁王每日里看医书,研究药理,照应皇上身体,白昼则无聊透顶的模样,恨不能把王府里带字的、能翻篇儿的,都看上一遍。
王爷看他东翻西看的模样,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这些东西王爷自己早就不知看了多少遍,料想白昼翻不出花儿来。
除非他又偷偷去做那种掘地三尺的勾当。
百无聊赖四五日转眼就过去了,这日晚膳后,远宁王道:“若是明日没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 饯花节,借鉴自《红楼梦》。
※※ 改自秦观《碧水惊秋》。
第39章 情深如斯,当局者迷。
白昼这几日确实是没什么事的,他计划的事情,还需要再运作发酵。
于是,第二日一早天光还没大亮,就被王爷从被子里拉起来,自王府的角门出去。
马车在还没有什么人的大街上急行,七扭八拐的转到小路,又直接出了城。
待到车停下来,掀开帘子,便有一股草香和着晨露的清爽扑面而来,入眼一片嫩绿色。
春草还没长老,点缀着些多彩的小花。
眼前大片的勃勃生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