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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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没想到,彭奇担心瑞王叫破白袁的身份,让皇上提早防备,这才痛下杀手……
郡主说完这一切,神色悲悯,脸上却半滴泪水都没有,她此刻只是感叹,生在帝王家,有多少身不由己。
回想前些日子,若非陈星宁偷偷找她,挑破她收到的密信其实是出自夏嘉的女儿之手,她只怕至此还被蒙在鼓里,被人当枪使。
事件始终,没有绝对的对或错,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污点,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长处与迫不得已。
白袁愣在原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狠狠瞪着白昼,道:“想不到,老朽多年的算计,竟然被你这个蛇蝎小辈毁于一旦,你五岁时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朽轻敌了。”
话音落,他打了个呼哨。
群臣一瞬间都紧张起来,武官武将们更是屏息凝神注视着四下,但……
什么都没发生。
白昼向陈星宁使了个眼色,陈星宁示意,他手下的侍卫便押着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到白袁面前。
那人左手断了,无力的垂着,跪在白袁面前,道:“主公,兄弟们……暴露了,都被擒了。”
白昼道:“皇叔恨朕,朕理解,但行刺这种事,还是不希望皇叔做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朱红的火漆印信惹眼极了:“这是占环王上前几日传来的国书,小王子李鸠已经找到,并非是远宁王,皇叔定是哪里弄错了。”
说着,他随手一扬,信件随风飘到白袁面前,白袁随手接住展开来看,见那书信上确实盖着占环的国玺,义正严词的说明,小王子李鸠流落在外,不日前已经找回去了。
白袁拿着信,半晌才喃喃道:“不可能!你……你定是……定是与李鸩有什么利益交换,他才为你写了这样一封假信!”
白昼冷笑。
白袁料想得确实不错,岑齐诈死,先是带着一对玉珏及白昼的手书,去了占环。
对于李鸩而言,他最担心的,便是突然有一日,弟弟李鸠蹦出来,与他夺王位。
如今李鸠愿意留在大尧的国君身边,更希望彻底舍弃小王子的身份,李鸩当然乐得不行。
权术算计从来如此,淡真假、重结果。
你来我往,各取所需,在白昼看来,这也是一盘巨大的生意。平衡彼此的需求,便能长治久安。
幸而,他善于此道。
白昼又道:“二皇叔隐没在扶南的人,也被楚言川将军暗中擒住了,这几日,不会有人借扶南兵力攻我大尧边境,扶南王涂阿伽更活得好好的,此时,她只怕正在宫殿里,与朕遥相庆贺凛冬将尽呢。”
接二连三的算计失败,让白袁始料未及。
他怎么也想不到,罢官、诈死……并非是白昼恣意妄为,就连涂阿伽,都与白昼合演了这一出。
皇上站在遥安门下,天上依旧飘洒的细雪,唯独刚才被乌云遮蔽的冬日暖阳,自云端后露出一线光明。
夕辉柔暖,正好打在尧国年轻的君王身上,晃得他惨白的脸颊,晕出浅淡的血色。
白昼凛声道:“白袁,身为大尧皇室,种植毒草,放肆散布,置万民性命于不顾,更伙同外邦逆臣,企图挑起两国边关战事,涂炭百姓,”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声调略高起来,“来人,给朕拿下!”
殿前武士一拥而上,将白袁围在其中。
众臣都为皇上精准的算计折服,也因为事态形成一边倒的优势松下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发。
等候在场外的女乐中一人一跃而起,直向白昼而来。
陈星宁应变及时,佩剑出鞘,护在皇上面前。
那女乐眼看到二人近前,竟然自行伸手在耳际一带,面纱滑落。
露出一张薄施粉黛的俏脸,馀妍清婉,如山巅幽云。
陈星宁大惊,千算万算,没料到夏司星混在女乐中别有所图。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 ,姑娘手中匕首横过来,就往自己脖子上抹。
只一瞬间,陈星宁就反应过来,这是虚招。
可还是忍不住低呼一声:“不要!”抬剑拍向她手腕。
果然是个虚招。
二人错身而过,陈星宁再想撤剑回护皇上已经晚了。
夏司星手持匕首搭在皇上的肩头,锋刃没入他雍容的衣领风毛中。
不及众人做出反应,姑娘在白昼腰间一带,二人一跃上了身后大殿的屋脊。
变故太快,只有白袁抬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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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昼骂骂咧咧:陈星宁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玩意……
陈星宁:皇上说得对……
第113章 终于要动粗了?
雪,在殿脊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很滑。
皇上被挟持,陈星宁等诸多侍卫还有好几位将军,一拥而上。
却又不敢逼的夏司星太紧。
“夏姑娘……”陈星宁道,“陛下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兑现。”
夏司星看了白昼一眼,苦笑道:“我信,陛下会给家父一个说法,但如今,我是要报恩,报老王爷的救命之恩。”
事情,果然如当初白昼料想的一样。
夏司星身为官妓,想要脱离火坑谈何容易,表面上是何方帮她,但实际,自那时起她便隐约知道,真正助她脱离苦海的,是父亲夏嘉的旧识。
她也知道,这位旧识之所以愿意帮她,并非出于故交情谊,而是别有所图,图她心底对大尧皇室的恨、图她想为父亲鸣冤的念。
没有一纸契约,也已成合作之势,两厢情愿。
“星儿,报恩有太多种方式,不一定要这般铤而走险,前些日子我已经求了陛下赐婚,他不仅允了,还说要为夏嘉大人平冤,你快收手!否则,否则……”
否则挟持君上,你我的日子就没有将来了。
陈星宁眼看事态急转直下,远宁王传信提点过他,他防备审视着每一个人,却全没想到夏司星会掺和进来。
前些日子,夏司星还到他府上小坐,他旁敲侧击的问姑娘愿不愿意嫁他,姑娘莞尔一笑,这一笑,让陈星宁甜到心坎儿里了。
“平冤”、“赐婚”这两个字眼儿冲入夏司星耳朵里,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星宁。
她相信皇上终究会给夏嘉一个说法,但应该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结果;
她也知道陈星宁对她的心意,但在骨子里,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在夏家的冤屈洗清前,她更不配独自幸福。
只是如今,惊喜陡然全都来了,她却也已经骑虎难下。
世间事,怎么就如此难以恰到好处呢……
终于夏司星还是摇头道:“恩怨一分为二,若是当年没有老王爷和彭先生拉我出那水深火热的炼狱,如今只怕我命都没了……更不要说为父亲平冤,也不会遇见你……”说着,她眼睛里泛起泪光,“星宁,你我……始终缘浅。”
话说到此,她匕首往前送,锋刃把白昼的脖子蹭破了皮,渗出血来,夏司星凛声俯视会场中,道:“放老王爷走!”
岑怜、陈星宁等手上有功夫的文官武将,真的不敢硬来了。
白袁见状哈哈大笑,道:“夏家果然将门虎女,老朽养了一众影卫暗桩,到头来,不及夏姑娘一人而。”
说罢,他突然飞身而起,陈星宁暗道不好,让他逃了就罢了,万不能让他把皇上劫走。
长剑一挺,便想拦住白袁,谁知白袁手一抖,只听“砰——”一声响,也没看清他从哪里拿出一柄连发的□□,弩1箭直向陈星宁心口而去,机械的劲力与速度要比手打的强太多,眨眼的功夫,箭尖已经挨到陈星宁衣襟。
不得已横剑回防,却就这须臾之间,失了先机。
白袁一把把白昼敲晕,扛在肩上,低声喝道:“走!”还不忘了回身放出几箭阻退要冲上来的陈星宁、楚关几人。
最后一支□□抵在白昼后心处:“你们追上来,老朽即刻要他的命!”
也正是这时候,时间显然是被算计得精巧。
城门急报传来——有两拨武艺高强不明来路的高手,正在猛攻皇宫的东西二门。
陈星宁和楚关对视一眼,昨日下午,他二人收到了来自江都的飞鸽传书,书中说,让他们提防白袁暗谋兵变,一夜的筹谋布置,果不其然发现白袁在都城中安排了多处影卫暗哨。
可明明已经被控制住了。
如今,又是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变故?
都城里,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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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醒来时,入眼是一片茅草顶子。
他挨了白袁一下,头还昏沉,躺着缓神。
在白昼看来,无论生意也好,做天子也罢,终归是你来我往有利交换,去寻找一个平衡点,彼此就能制衡。
但白袁的作为,越发突破了他理性的交换理论。
这人荣华富贵、权利美色,什么实际的东西都不要,他只想毁掉白家的江山,想皇上痛苦。
这样的买卖,没法谈。
因为他要的,白昼给不起,也不能给。
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又合了一会儿眼睛,白昼想要起身,一动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住了,只得努力挣扎着挪起来,闹出声响,一人推门而入,是夏司星。
她手里端着半碗温水,扶皇上坐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碗就到他嘴边。
白昼并不赌气,喝了几口水,往墙边一靠,也不说话。
暗自盘算,陈星宁若是利用寻戍将军找他,应该用不到太多时间,只是……简岚鸢,为何还不回来。
门又是一声轻响,白袁进来了,似笑非笑的走到白昼近前,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白昼脸上。
这一下极重,白昼被他扇得耳朵“嗡嗡”的响,好像虫鸣一样,先是乱糟糟的一团,渐而变成一个尖锐的高音持续不停。
嘴里一股铁锈味道。
他甩甩头,抹掉嘴角渗出来的血迹,冷笑着抬眼看白袁:“怎么,黔驴技穷,终于要动粗了?”
白袁的算计被白昼一一堵死,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眼前这年轻人冷笑的模样,与三弟白落年轻时的轮廓重合,他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画面,白落冷笑着问他道:“二皇兄没有篡位报复之心,可不代表孤的两位侄儿没有。”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怒气上头,抬脚踹在白昼胸前。
白袁是有功夫的,白昼只觉得胸前像被千斤重锤锤了,几乎背过气去。
唯独他心里荡漾起一丝安稳——他这么生气,至少能证明,简医生没落在他手上,不然他一定会拿他威胁自己,不会这样气恼。
想到这,脸上反露出一丝欣慰又不自知的笑意。
白袁见他笑,火气又往上撞,正待上前再补一脚,就见白昼刚撑起身子,突然按住胸口。
他胸中好像有一只铁棒在搅动,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得乱七八糟,心肝脾肺肾什么都在,却哪里都不对劲,紧接着海啸一般的痛楚,自心口处澎湃滚动,鲜血还来不及跟大脑打个商量,便自喉咙里呛出来,呛进鼻腔,让白昼窒息在浓重的血腥味里。
夏司星扶住白昼,见他喷了一口血之后,嘴角的鲜血依旧滴滴答答,止不住的往下淌,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
以为他不是神志不清就是失心疯了,拦在他和白袁中间,道:“他们很快会找到这,你快离开这里吧!”
她这话出口,白袁和白昼同时笑出声来。
前者笑姑娘痴人说梦,后者笑姑娘江湖中浮浮沉沉,尝尽冷暖,始终还是单纯。
白袁敛了笑意,道:“皇宫三处被攻,他们自顾不暇,找不来这么快,更何况,老朽行事至此,就没想过离开了,”说着,他看了看白昼,继续道,“老朽的义子背信弃义,想来皇上也惦念他,夏姑娘何不把从陈星宁那里得来的血书给陛下看看?”
白昼脸色瞬间变了,抓住夏司星手臂,急切道:“什么……什么……血书?”
他刚才被白袁一脚踢出内伤,一说话,胸腔内便更疼得要命,可再如何痛楚,都敌不过得知王爷的下落急切——白昼早就觉得陈星宁有事蛮着他,否则,以远宁王的性子,怎会只把白袁栽培毒花的线索传回来,却连哪怕一句平安都没带给自己呢?
夏司星在白昼身前站起来,面对白袁,手掌一翻,刚才挟持白昼的匕首握在手里:“我救你,是还当年你帮我摆脱官妓身份的恩情,如今恩怨相抵,先生若是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白袁冷笑道:“和你爹一样,不自量力。”说罢,他一声呼哨,本来极静的屋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屋门被推开,数名黑衣人列队而立,白昼趁乱往外看去,见不远处一片湖泊眼熟得很。
这地方……
是王爷曾待他来泛舟散心的湖泊边。
再说夏司星,她不知道白袁功夫的深浅,但一对一的情况下,尚敢拼尽全力一试,起码拖住白袁,让白昼先走,她自信可以做得到。
在姑娘的世界里,善与恶、恩与怨,一码归一码,就像买卖一样纯粹。
沉沦风尘的日子里,她也被人当做商品一样的展示、买卖,每当她与客人两讫时,她都会觉得这种不亏不欠的感觉很轻松。
但她却不曾想,恩怨爱恨的两讫,需要的筹码和底气,远非货物买卖那么简单。
白昼眼看姑娘有鱼死网破的气势,料想这般意气用事,于事无补,道:“夏姑娘……”
事至此时,夏司星心里满是歉意,听见白昼叫她,回身低声道:“陛下,我必然救你离开这里……”
白昼笑着摇头,道:“不如,你……把血书给朕看看。”
夏司星面露难色,那份血书,是她从陈星宁的书房里偷出来的,与白袁私下见面时,白袁一副担心远宁王安危的神色,让姑娘想起自己过世的父亲,于心不忍,终于还是把从陈星宁处听来的情况与白袁说了。
此时再看,他当时的模样,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不过是想知道对方的底细而已。
他对远宁王的信任已经消磨殆尽,几乎认定了,王爷早就已经和皇上沆瀣一气了。
终于,夏司星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衣料,递到白昼手上,轻声道:“陛下……定定神再看。”
白昼见那衣料破败,上面血迹斑驳得已经暗沉了,心便是一沉,心脏狂跳起来,连呼吸都急促了。
强自缓和着吸几口气,在心慌与胸中闷痛之间寻了一个平衡点,才展开那块衣料,只见上面的字迹潦草极了,看得出书写时是非常急迫的状态,血书上写道:陆水郊外山腹别有乾坤,遇袭山崩,不要告诉阿景。
白昼心猛的一沉,山崩……
他一时情急,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但这口气,刺痛了他的内伤,胸口像被无形的利刃狠狠戳了一下。
剧痛冲刺着他的神经,让白昼一瞬间的清醒起来。
这事情不对。
陈星宁交给自己寻戍将军查询出的毒花种植区域,必然是基于王爷带回来的线索为依托的,但这寥寥数字,绝对不是精准的线索。
白昼微闭上眼睛,身子晃了晃,倚着墙颓然坐倒,心里飞快的盘算猜测事情的因果——王爷许是猜到陈星宁府上也非绝对安全,让他做了一份假的血书迷惑对手。
虽然并不笃信如此,也依旧担心王爷的安危,但想到这种可能性成立的概率极高,白昼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白袁站在一旁,看了白昼半晌,才开口:“你比我预想得平静,确实有为天子者的气度。”
白昼睁开眼睛,扶着墙勉力站起来,视线与白袁持平,道:“他才没那么容易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