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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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卢强国回头看向宋敏桃:“这种情况的话,鹤遂是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刑事案件还是要看法院怎么判。”
宋敏桃松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问完鹤遂,卢强国转了个面,朝向周念:“小姑娘,到你了。”
周念立马抬起头来。
卢强国:“你叫什么名字。”
周念乖乖地回答:“周念。”
正在记录的段武问:“哪个念。”
周念:“念念不忘的念。”
段武沙沙地写着。
卢强国询问周念昨晚她看见的情况,周念如实告知,她经过小巷,看见肖护捂着脸跑出来,身上还有血,她觉得情况不对劲,就进巷子里查看,然后就看见中刀倒在地上的鹤遂。
“差不多了解了。”卢强国说,“到时候法院会通知你出庭作证,这是不可以拒绝的,通知你以后要去哈。”
“知道了。”周念轻声说。
问询结束。
卢强国从铁凳上站起来,眼皮又抽动了两下。他看见周念脚边的画具箱,又想到周念的名字,恍然般噢了一声:“你是咱镇上那个画画天才。”
每次被人夸天才,周念都觉得十分过誉,她不过是比别人多花了点时间在画画上面而已。
她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夸奖,只能有礼貌地微笑。
卢强国突然回头,看向病床上的鹤遂:“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认识这么优秀的小姑娘。”
鹤遂神色冷淡,没给反应。
倒是周念,又忍不住觉得脸上在发热。为什么被调侃的是鹤遂,觉得不好意思的却是她。
段武合上本子,卢强国:“师傅我们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
卢强国轻轻踹了他一脚,“抓人去!”
段武捂着屁股说好勒。
两名警察前后脚离开了病房。
宋敏桃还在病房里,她一早就注意到周念脚边的画具箱,温柔地笑着问:“你这是要给鹤遂画画吗?”
周念点点头:“嗯。”
“那好。”宋敏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快步离开病房,脚步非常利索。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念的错觉,她总觉得鹤遂的妈妈好像了误会什么。
周念尴尬地看向鹤遂,迟疑地问:“你妈妈……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鹤遂眸光深寂,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慵懒地说:“凭你刚刚的动作,想不被误会都很难。“
周念内疚地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鹤遂一怔,淡淡问:“你给我道什么歉?”
周念没看他,自顾地小声说:“害你被误会,还被调侃了。”
鹤遂沉默地注视着周念。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内疚,他看见周念的小脸红彤彤的,唇微微咬着,看着特别招人怜。
“不用给我道歉。”鹤遂说,“毕竟传出去吃亏的是你。”
“为什么是我?”
周念把头抬起来,“就因为我是女生吗。”
鹤遂黑眸里凝着层阴翳,他低低道:“因为你是周念。”
周念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是光鲜亮丽的周念,是买药都能刷到脸的乖孩子。而我不一样,我是人人喊打的疯狗,只是从门口经过都能被人家吐口水。”鹤遂的语气里没有悲伤和埋艾,神色始终平静。
周念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
鹤遂冷淡道:“所以你赶紧画,画完就走。”
周念的心颤了颤:“鹤遂,我……”
他用没有温度的口吻打断她:“别再和我有什么交集,对你没好处。”
第17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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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心里一紧; 张张嘴欲言又止。几秒钟后,她怯怯地看着鹤遂,还不敢拿正眼看; 匆匆瞥一眼后迅速把视线挪开; 然后很小声地控诉:“我又没说什么; 你干嘛这么凶。”
鹤遂神色一顿。
……凶?
他刚刚明明就是正常语气。
可两米开外的周念,她低脸耷眼地站在那里; 樱唇微微抿着,俨然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沉默片刻,鹤遂深邃的黑眸看着周念,语气平淡却认真:“我没有凶你。”
周念用细若蚊吟般的声音反驳:“你明明就有。”
“我没有。”
“你有。”
“我——”
“你就是有。”
像极了小孩子过家家时拌嘴。
……
周念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点委屈地说:“你打断我说话,用很重的口气让我画完就赶紧走; 你还说自己不凶。”
鹤遂用手调整了下枕头姿势,黑眸眼底浮过一点不自知的笑意; 语气很平静地问:“那你还画不画?”
“……”
周念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咬了下唇后; 妥协般地小声说:“画。”
在画具箱旁蹲下身子,周念打开箱子,开始往外面依次拿调色盘板; 颜料,画笔等工具。
小小的一个身体; 蹲下后直接消失在鹤遂的视线范围里。
他偏过脸; 深沉目光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向她。
周念把要用到的画具都摆在地上; 又把折叠的画箱展开; 露出支脚在地方放稳。
一块完整的画板立起来,画板上面绷着一块雨露麻的亚麻布。
周念坐在生锈的铁凳上; 往调色板里挤调色油和颜料,开始调色。
调色也相当考验画者的手法依旧对颜色的把握度,周念配合着画刀或画笔,动作熟稔地在板子上调着色。
她一边低头调色一边问鹤遂:“你知道调色还分生的和熟的吗。”
鹤遂懒懒说:“不知道。”
周念语气温和地进行解释:“生的就是没调均匀的颜色,熟的颜色就是调均匀的颜色。”
鹤遂淡淡嗯一声,算是回应。
周念带来的画布,是已经上过隔绝空气涂料层和底料层的,省去两道步骤后,调好色就能直接画。
外面的风变得更加狂肆,本就暗沉的天空又降了三个色度。
马上就要下雨了。
周念坐在支起来的画板后面,侧对着鹤遂,准备开始画画。她转头看一眼鹤遂,又看向窗外。
一颗蓝花楹开在窗户外面,绿叶紫花,被狂风野蛮地摇撼着,是阴暗景色里的唯一亮色。
周念一下有了办法:“鹤遂,你看着窗外的那颗蓝花楹。”
这样就不用她去手动调整姿势了。
鹤遂还算配合,动作懒洋洋的,但还是把头转向窗外,把视线投在周念说的那颗开花的树上面。
“很好,就这个角度,你不要动了。”周念说,“也不要说话,不要做表情。”
“……”
周念开始上底色,她技法娴熟地在画布上涂抹:“怕你无聊,我会时不时和你说话的。”
鹤遂缓缓眨了下眼,眸色平静地看着窗外。
画画这么多年,周念现在画画很少打草稿,对空间和结构的把握都十分得心应手,知道怎么安排布局。
说白了,就是草稿自在心中。
上完底色后,周念开始正式落笔铺大体的调子,用的全是冷色,比如白和灰。
“鹤遂,你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特别想画你吗。”周念叫着他的名字,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心里话。
鹤遂看着窗外,恪守一个临时模特的职业道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周念温声继续道:“想画你,完全是一种冲动。”
少年的眸子里是窗外风雨欲来的天空,余光里是端着调色板作画的周念。周念继续说:“想要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就要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否则画出来的东西就是垃圾。”
……
这感觉很像是在和鹤遂谈心。
也不知道他听着会不会嫌烦,周念还是要把画说完:“鹤遂,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件易碎品,像需要被妥善安放的瓷器,后来又遇见你几次,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在想,其实你自己是不愿意总伤痕累累的吧。”
易碎品。
鹤遂耳朵里一直在回响这三个字。
没有人把他当做过一件易碎品,还是一件需要被妥善安放的瓷器。
周念是头一个。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脚踹开。
砰——!
吓得周念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画笔都差点掉了。
门口冲进来一个体型彪肥的中年人,目测有二百来斤,BM指数绝对超35。他长着一双鱼泡眼,紫红脸皮,踩着双暴发户最爱穿的甩尖子皮鞋,脖子上挂着一条两指宽的金链子,此刻正大步流星地晃着身体走进来,直冲鹤遂的病床。
“你他妈让我警察去抓我儿子是吧!”中年人指着鹤遂暴喝出声,像是要把病房里的窗户都震碎。
周念立马意识到来人是肖护的爸爸,而且看样子是来问罪找麻烦的。
不会像直接对鹤遂动手吧?
那怎么行。
鹤遂还是病人。
周念没有犹豫地站起来,把调色板和画笔一并放在铁凳上,直接冲到鹤遂的病床前。
比肖护爸爸要快一步,周念挡在了鹤遂的病床前。
身后传来鹤遂冰冷的嗓音:“你让开。”
周念摇摇头:“我不让。”
鹤遂语气更沉:“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
“哪里的臭丫头!给我滚开!”肖护爸爸停在周念面前,居高临下地冲着周念吼叫。
周念直接伸直双臂,像小鸟张开双翼,就算心里面有一万个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把鹤遂挡住:“你想对鹤遂做什么?”
肖护爸爸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下:“这个狗崽子把我儿子半边脸都咬了下来,我儿子现在还在市医院,狗崽子还要报警抓他是吧!”
周念用最坚定的语气说:“是肖护先找鹤遂麻烦的,他还捅了鹤遂一刀,鹤遂没有错,是肖护的错。”
“他娘的!”肖护爸爸骂骂咧咧的时候,满嘴唾沫直飞,“他只是被捅了一刀而已,我儿子毁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什么叫捅一刀而已。”周念用清柔的声线据理力争,“鹤遂被捅一刀差点丢了命。怎么?难道说一条命还比不过一张脸吗。”
“你——”肖护爸爸被气到结巴,用一根肥得起节子的红色手指,指到周念的鼻子上面,“最后说一遍,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绝对一脚把你踹飞出去!”
“……”
周念的心脏已经跳掉了嗓子眼,喉咙直发紧,感觉下一秒就会被眼前肥壮的男人狠揍一顿。
怕到极点,但她还是没有让开,倔强地固守着自己的坚持。
现在的画面相当具有冲击性——八十斤的周念在阻拦的,是一个二百多斤的成年男人,相当于是三个她。她站在中年男人面前,显得那么瘦弱。
这时候,周念感觉到手腕一凉。
鹤遂握住了她。
她低头,看见鹤遂扎着针的那只手正握着她的手腕。然后她听见鹤遂冷如冰霜的嗓音:“肖福,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女孩子,说不过去。”
输液软管里开始有血液回流,鹤遂作势要起身。
周念立马转过身,一只小手快速落在鹤遂肩膀上,强行把他按回枕头里:“你不能起来,伤口会裂开的。”
说完,周念立马抬手按床头呼叫铃。
按完铃,周念又转过身,故作镇定地对肖福说:“我已经叫人了,而且警察前脚刚走,你要是继续闹事的话,他们赶过来也很快。你与其在这里纠缠鹤遂,还不如去给你儿子请一个好的刑事律师,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要因为故意伤害被起诉了。”
“……”
肖福直接被周念的一番话给唬住了。在原地僵持了会后,护士推门进来:“干啥呢。”
周念立马说:“护士姐姐,这个叔叔想打病人。”
护士立马快走到肖福旁边:“这里是病房,请你离开。”
肖福狠狠咬着牙啐了一口,然后用手指了两下周念和鹤遂,然后一脸愤怒地转身离开了。
随后,护士也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变得安静,鹤遂不动声色地松开握着周念的手。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背对他站着的周念突然蹲了下去,双臂环着膝盖把脸埋进去,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随后,鹤遂就听到周念隐忍克制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怎么突然就哭了?
鹤遂有些不知所措,把脸探出去一些,低眼看蹲着的周念:“怎么回事。”
周念哽咽得厉害:“我害、害怕……还以为真的要被揍了……”
强撑的勇敢气球破掉后,还是那个柔弱惹人怜的小女生。
“鹤遂。”周念边哭边说,声音闷得厉害,“我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长这么大以来,这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她一直都是个非常懦弱的人,对冉银的话言听计从,就算是再违背自我意愿的事情都会去做,从来都不反抗,也从来都不拥有勇敢这一品质。
鹤遂沉默着,眸子的颜色却越来越深了。
周念突然抬起脸,转过头,满脸泪水地望向病床上的鹤遂:“我保护了你对不对?我的勇敢不是错的对吗。”
鹤遂看见周念眼里全是无助和绝望,她现在是一定是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急需得到他的肯定。
周念看见鹤遂朝她伸来一只大手。那只大手以最温柔的力度落到了她的头上,将她的颤抖覆盖,然后他低低道:“嗯,你保护了我。”
第18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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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雨还是落了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 窗外就是万千注暴雨同落的光景,间歇的电闪雷鸣,旧式的扳手窗户被震得哐哐作响。
雨汽从窗缝里溜进来; 整间病房都是微湿的凉意; 鹤遂落在周念头顶上的那只大手; 却是完全相反的温热。
她的脑袋小,他的大手轻而易举就将她整个头顶都覆盖住。
周念颤抖的身体瞬间僵住; 很难说清心中具体感受,但在这一秒,她的内心感受到一种无比陌生的、冲击性很强的情绪。
如同一滴熔岩滴在辽阔冰面。
这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她的勇敢,肯定她的反驳。
这个人是鹤遂。
而且,他还伸手; 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从来不敢想他还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周念怔怔望着那双深黑的眼; 呼吸变得很慢很慢; 有好一瞬; 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蕴热从心口开始蔓延,烧到细白的脖子,把脖子烧得发红; 再一路往上。
最后,周念的两只耳朵和小脸都红了。
鹤遂的目光扫过周念通红一张脸; 手腕微微一僵;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大手收回; 心里很清楚; 他是让她害羞的罪魁祸首。
周念留意到输液软管里有回流的血,已有十多厘米; 忙说:“你把手放好,不要乱动了。”
带着哭腔的软音,却有着藏不住的关心。
鹤遂把手重新放在身侧,淡淡说:“没事。”
周念莫名觉得有点不开心:“怎么就没事,你这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鹤遂眼睑微抬,倦懒的眼静静看她,却没说话。
周念没在病床前逗留,用手指抹掉脸上和眼角的泪,然后重新回到画板的后方。
现在没有时间来给她多愁善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念重新拿起调色板和画笔,在铁凳上坐下,将注意力集中在画板上。
她刚要动笔时,病床上的鹤遂一脚将身上的被子踢开。
周念看向他:“你干嘛。”
鹤遂懒懒吐出一个字:“热。”
周念看一眼窗外的电闪雷鸣:“可是窗外在下大雨。”
鹤遂淡声重复:“热。”
可能少年太过血气方刚,周念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