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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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温声解释:“我请他吃炒面是因为他帮了我一个忙。——他知道我是那晚上帮你忙的人,我不想让他把这个告诉别人。因为你好像很排斥让别人知道你和我有什么交集,我怕到时候你不开心,我才让他保密,然后顺便答应请他吃炒面的。我和他关系很一般的,我和你关系才比较好。”
我和你关系才比较好。
最后这一句,周念说得特别认真,声音又清脆,还带着丝丝笑意,听着就特别可爱治愈。
鹤遂刚好替她擦完药,把棉签扔进桶里,他伸手将周念的裙摆放下来,随后站起身。
他的胯靠在桌角,懒懒站着,语气也懒懒的:“你不早说。”
不早说?
周念一怔,旋即问:“你做了什么?”
鹤遂的薄唇微微一扯,俊脸上的表情是似是而非:“没做什么。”
…
几小时前的小吃店。
老板在炒锅前忙活着,只见穿着黑色背心的鹤遂迈着长腿走过来,脸上和双臂上都热得出了汗,却还是站在热气满扬的锅前,对老板说:“一份炒面,加辣。”
老板:“成。”
鹤遂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折回来,手里是用菜单卷的一个筒:“客人嘴巴重,要变态辣。”
他用筒指了调料中的一碗鲜红小米辣,懒懒笑道:“加这个。”
……………………………………………………
作者有话要说:
罗强:就nm无语……
第26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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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微光浮动; 明亮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周念坐着的桌子上,也洒在周念的头脸上。
周念侧対阳光坐着; 白皙脸颊上的细软绒毛都被照得很清晰; 睫毛翘浓; 马尾的发梢微微泛着点黄色。
她看见桌角摆着一盒头孢,就是她上次买给她的那一盒。
周念拿过那盒头孢; 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板药,发现里面少了三颗。她抬头看向鹤遂:“所以你上次吃了头孢后,真的喝了啤酒?”
那次在他妈妈的按摩店门口遇见他,她好心提醒他吃头孢不能喝酒,他非但不领情; 还说不如死了免得被她烦,满身锋利的刺; 看一眼都觉得扎人。
“没有。”鹤遂懒散地往床沿上一坐; 在她的対面; “我妈做啤酒鸭用的。”
“……”
一聊到吃的,周念就忍不住觉得恶心,眉间有着一闪而过的厌恶。
鹤遂黑眸微微一眯; 把她的微表情收进眼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念。
周念没注意到他变得审慎的目光; 而是注意到面前的桌子。
木桌木腿; 桌面上盖着一块完整的玻璃; 可以往玻璃和木桌的缝隙里面塞薄纸页。
她看见里面塞满鹤遂的奖状; 一张又一张的橘红色奖状呈现在眼前,是那么的引人注意。
周念很吃惊; 都说他是个混球,他怎么又会拿这么多的奖状。
她从左上角开始,一一扫过去。
鹤遂同学:
在2013……2014学年度第一学期考试中,获得年纪第一的优异成绩,被评为“学习标兵”。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鹤遂同学:
荣获花楹初中2015年上期“校级三好学生”。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鹤遂同学:
在花楹镇2016年中学生秋季运动会荣获(高一)年级(男子)组(1500)米第(一)名。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
诸如以上的奖状,不胜枚举。
周念看完那些奖状,心中五味陈杂,一股说不上来的悲伤将她挟裹。
他明明是一个好学生,拿过这么多的奖。
他为什么要辍学?
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奖状,开口时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鹤遂,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听这话的前一秒,鹤遂正双手反撑在床面上,形怠色倦地往后仰着身子坐着,头也仰着,喉结显得特别突出,颈线流畅勾人。
他一听周念的话,身子稍稍一僵,旋即又无事般放松,懒懒地将身体坐正。
周念转头,正正対上鹤遂漆黑深邃的眼。
无声在弥泛。
她能看见他眼底滚动的阴郁,像暴雨摧城前的雷电滚滚。
鹤遂沉着脸,薄唇开合时嗓音也沉:“你该走了。”
知道自己是触到他的逆鳞了,周念知趣地站起来,但在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要対他说:“鹤遂,我虽然不知道你辍学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你这么优秀这么……这么的好……”说着说着,竟有一瞬的哽咽,“你不读书真的太可惜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小吃店里打工吗?”
鹤遂也站了起来,沉着脸抬脚,朝周念逼近。
周念本能地后退,腰撞在冷硬的玻璃桌沿,再死死抵住,她感觉到桌沿把她后腰的骨头膈得发疼。
然而鹤遂还没停下逼近的脚步,他越靠越近,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把周念逼得无路可退。
少年气息凛冽,黑眸危险至极。
周念听见耳边响起自己紧促的心跳声,又看见鹤遂伸过来的双臂,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快。
他的双手落在她身侧的桌沿,长指懒懒覆在某张奖状上方。
就这样大胆地将周念圈在一方狭小天地里。
她被困在他和桌子中间。
后腰抵死,前方……前方五厘米就是面色阴沉的他。
周念根本无路可逃。
不仅如此,鹤遂还俯身,微微含着胸去与她的视线保持水平,俊脸在她眼前放大,他低懒地问:“周念,是不是我给你脸,所以才敢让你対我指手画脚?”
周念怯怯低头,把脸偏开,完全不敢和他対视:“不…不是的。”
“不是?”鹤遂一只脚尖朝前翘着,漫不经心地点在地上,“怂什么,你刚刚不是挺能说。”
“……”
周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怂,明明她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只是打心底里害怕满身戾气的他。
僵持着,空气凝默。
周念越想委屈,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为他好的话,他就至于这么凶吗?
真的至于吗?
周念把脸转得更开,睫毛微微发颤,很小声地委屈说:“我就是说了,那你打我吧。”
鹤遂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
他觉得好笑,冷峻神色瞬间缓和,一抹笑意浮在眼底:“我打你?”
周念还是不看他,眼眶渐渐发红,像随时都能哭出来,声音开始发颤:“你…你打吧……”
瞧她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鹤遂微微咬了下牙,憋着笑,故意冷冷问:“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忍你了,我真打了。”
周念露出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咬着唇,把眼睛给闭上。
看来她今天是真的要挨揍了。
下一秒,周念感觉到额头上传来轻轻的弹痛感,她怯怯地慢慢睁开眼,看见的是鹤遂停在眼前的大手。
他刚刚是弹了下她的额头?
没真的打她。
一时,周念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她憋了好久,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才憋出一句:“鹤遂,你拿我寻开心。”
“不然还真打你?”鹤遂收回手,“我都没做什么你都要吓哭了,真打了你,你不得哭出条南水河来。”
“哪有这么夸张啊。”周念气呼呼地反驳。
鹤遂盯着她的眼睛,黑眸中隐隐闪着光,他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有。”
周念气得不行:“你——”
也不晓得哪来的胆子,她伸手往他胸口一推,把他推开,煞有介事地说:“鹤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我不理你了。”
鹤遂被推得后退两步,俊脸始终挂着笑,笑意慵懒而醒目。
他真是被周念给逗笑的,万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居然让他打她。
周念愣在原地,被他的笑容晃到眼。
她从没见过鹤遂这样笑过,只见过他的冷笑,讥诮的笑,就算偶尔有淡笑,也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样。
不像现在这样的笑,他笑得如此没有防备,优越的五官变得愈发鲜活。
周念像是发现新大陆,声音无比清脆:“鹤遂,你笑了诶!”
鹤遂微怔,敛了些笑容,但还是笑着的,望向周念的一双眼里也满是笑意。
周念一点都不怕这样的他,直接走上前,鹿眼晶晶亮:“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她突然想到莫奈说过的话,“我一个朋友还真的说过你像电影明星,大家也都说你长得很好看。”
在这个镇上,大抵是找不出比鹤遂更英俊标志的男孩子了。
他是所有人公认的好看。
周念本以为这样夸鹤遂,他会高兴,也会笑得更开心。
但是她没想到,在听了她的话以后,鹤遂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又被一张冷冰冰的面具取而代之,他淡淡说:“周念,好看是没用的。”
以他过往的成长经历,他遇到的那些糟粕事,鹤遂比谁都清楚,好看没用。
自小到大他听过太多说他长得好的话,漂亮的词汇一抓一大把,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能改变他阴沟般的恶臭生活,不能停息任何污言秽语。
他甚至听过不少人说——
“是真好看,可惜是条疯狗。”
所以再好看,也左不过是一副没用的皮囊。
“你别垮着脸嘛,你这样好吓人。”周念无意识地抬手,两只手指轻轻落在他的唇边,一点一点往上面推,“鹤遂,你要多笑,多笑是会变好运的。”
“……”
鹤遂硬是被她用手指推出一个尴尬死板的笑容。
他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制止她,只是静静看着。
看着周念歪着头仰着脸,满脸灿烂笑容地看着他,一边用手指给他制造笑容,一边哄小孩似的说:“笑嘛,笑一个嘛。”
最后,经过周念的不懈努力,他再次没有防备地笑了。
周念看得目不转睛。
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时会削弱单眼皮的锋锐感,整个人看着都会柔和不少,像一只进食餍足后的狼,少了很多危险的攻击性。
周念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笑着说:“真希望每次见到你,你都能这样笑。”
鹤遂懒懒笑道:“那得看你,是不是每次都像今天一样这么搞笑。”
周念噎住:“……”
见她吃瘪的模样,鹤遂倒是又弯了弯唇角。
那天离开鹤家时,出门前,周念突然转身,问跟在后面送她的鹤遂:“下周末我还能来找你吗。”
鹤遂单手扶着门,掐着腰站着:“找我干嘛?”
“找,找你……”周念灵机一动,想到他在医院说过的话,“找你画画,你不是说过吗?我想画你的时候还能找你。”
鹤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光十分意味深长:“找我画画需要这么吞吞吐吐?”
周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竟有些小紧张,怯怯地问:“那你答应吗?”
鹤遂仍是以那样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唇角是淡淡的笑弧:“行。”
他马上又说:“但是你别告诉任何人,你和我在来往。”
周念怔住。
鹤遂眸色暗了三分,嗓音也低下去:“対你不好。”
这时候,周念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自私又懦弱的人,她做不到対他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所以任谁知道都无所谓的。
她害怕冉银。
非常恐惧被冉银知道她和鹤遂来往后的下场。
所以,周念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嗯了声。
第27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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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春光将尽,风里面关于夏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这周忙着月考,周念的时间全花在复习上面; 稍有空暇都会画画; 等到周六早上要出门写生时;她才想起上周和鹤遂说过,她这周要去找他画画。
糟糕; 她忘记提前和他约时间。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周念准备出门要用的画具时,在纠结,觉得现在约他也来不及,索性决定到时候直接到他家去看看。
如果他碰巧在家的话最好,不在的话再给他发短信。
昨夜下过雨,外面路湿气凉; 周念在出门前换了件长袖的牛仔裙。
离开家后,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先到公厕; 把胃里面的东西吐空后再出发。
周念径直来到南水街; 走过长长一段白卵石街面; 看见宋敏桃的按摩店。
从按摩店经过拐进巷子时,周念朝里望了一眼,里面没有客人; 宋敏桃靠在吧台上低头看手机,穿着一身紧致的褚红梅花旗袍; 曲线玲珑; 身后还是那张深红色的绒布帘子; 一整面墙的宽度; 长长地垂至地面。
周念本想想叫声阿姨问好,但宋敏桃一直低着头看手机; 没注意到背着画板从门口经过的她。
周念只好安安静静地走过,转脚拐进了巷子里。
青石板吸了雨气,变得格外湿冷。
小巷清幽而长。
人走在这样的环境里,会不由觉得心清性静,岁月正安稳。
周念拐过几个小小的曲折后,巷尾清晰地展现眼前展开,她发现鹤遂居然就站在门口。
居然能这么巧。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
周念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后,她觉得自己好笑,又觉得有点害羞,但不管怎么说,她的脚步是不由自主地变快了。
可是距离鹤遂越来越近,周念的脚步就变得越来越慢缓,漫缓到最后,她直接停在原地,脸上的轻欣表情也荡然无存。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雨汽里的巷尾,飘笼着层浓雾,淋过整场夜雨的长石凳是深灰色,凳脚覆满吸涨水的青苔。
画面像是被调了冷淡风的滤镜。
偏偏在这样的冷色里,还有比这更冷的存在,是此刻正在用力擦着门板的鹤遂。
他穿着白t和灰裤,身量高挺修长,很绝一张侧脸,起承转合都恰至好处的五官。
碎薄的黑发垂额,眼尾是锋锐的弧度。
薄唇紧紧抿作一条直线,衬得下颌角的线条更加优越。
他脚边放着两个铁通,铁通上搭着湿帕子,手里也拿着一张湿帕子,在一下又一下特别用力擦着门。
每一下擦门的动作都是他咬着牙完成的,腮帮子鼓得紧紧的,能清晰看见咬肌,还有随着这个动作爆在额角处的青色血管。
周念看着鹤遂,又去看他面前的那扇门,终于知道他会为什么会擦得那样用力。
门上被人用红色油漆涂得乱七八糟,歪七扭八的字眼十分不堪入目。
不还钱死全家XXX
婊子和死杂种住这里!!!
去死!
一家子全部去死!!
……
周念这么看着,开始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发颤,仿佛她才是住在门里面的那个人,那些字眼也全部是针対她的。她的牙齿也开始格格打颤,突然觉得好冷,像被射成筛子的活靶,没有一点抵御风寒的能力。
这就是鹤遂的生活吗。
这样的……
这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周念终于知道,鹤遂家的门为什么会这么干净,干净到清汤寡水的程度。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觉得奇怪。
现在终于知道答案。
周念直接取下肩上的画板,连着手里的画具箱一起放在地上。
然后直接朝着鹤遂走过去。
听见箱子落地的声音,鹤遂才注意到巷子里有人来,转头,发现是周念时,动作顿时停住。
他的手停在一个没擦完的“死”字上面,眼里有点意外,语气却很平静:“你怎么来了?”
周念脸色不好看,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看他。她径直来到两只铁桶前,蹲下身去,伸手扯过桶沿上搭着的湿帕子。
铁桶里一只装着汽油,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