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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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无疑吸引来了鹤遂的注意。
鹤遂抬眼望过来,清冷目光落到周念脸上,短短停留一瞬便立即收回,表情冷漠。
下一秒,他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周念看见了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握着拳,鲜血从指缝间不停滴落。
红色血迹沿着他的脚步,写了一路。
第68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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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被撤得很快。
鹤遂离开花园的十分钟后;热搜上关于那张照片的相关词条就全部消失。
莫奈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顶流的团队动作就是快,这才多久就把热搜给撤了。”
周念舔了舔发干的唇;尝到轻微的腥甜。
她还在看那一串延至远处的血迹。
他又受伤了。
好像自从鹤遂住进来以后,他就总是在受伤。
“对了。”莫奈突然想到什么,“你真的不打算把照片给解渤腾?”
周念想到关于三千万的生意谈判,不由笑了一声。
莫奈很疑惑:“笑什么?”
周念摇摇头,张唇呼出的一口气散作白雾;“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回到从前;再见一见十七岁的鹤遂。”
那时候的他那么纯粹,寡言冷淡的皮囊里住着最炙热的灵魂;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永远有光;会非常在意她的感受。
那时的她皱了下眉;他都要连问好几声怎么了。
现在……
现在不提也罢。
莫奈还是觉得不甘心,说:“他现在红得可怕,就算你手机里的那些照片曝光也不见得对他有什么影响;顶多掉一两个代言;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
“而且不是床照那种的话;可能一两个代言都不会掉。”
周念看着远空逐渐消散的夕阳余晖;说:“不是床照,就是一些普通的合照。”
她和他之间,最亲密的行为就是象征着救赎般的深拥;还有两人十八岁时的初吻——他在月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亲她;隐忍克制的,浅浅一下就马上抽离。
除此之外,他再无逾越;也实在不算罪无可恕之徒。
“对他进行报复或许能让我心里好受点,那然后呢?”周念的瞳孔被沉暗裹住,越来越黑,“然后我看见他依旧站在高处闪耀发光,被无数人追捧喜爱,还是那个骄傲的影帝,把报复衬得像个笑话,也把我衬得那么渺小和不自量力。”
“……”
之后会迎来怎样的骤痛,不言而喻。
周念难以承受,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做,守得住现有的伤痛就已经是万幸。
嗡嗡——
手机震了两下。
周念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银行的收款短信。
'您尾号为5335的储蓄卡收到一笔转账,金额30000000。00元。'
周念盯着那串数字,目光凝固住。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笔钱是谁打过来的。
“我得回病房。”她说着,脚步匆匆地往住院楼走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莫奈边追边问。
周念没有力气一边说话一边走路,只能挥挥手示意回头再解释。
莫奈也没有再问,紧紧跟着。
进住院部,两人乘电梯上三楼,匀速上升的电梯让周念有强烈的超重感。
她有点想吐,又忍不住在想鹤遂为什么会有她的银行卡号。
电梯到层,两扇门缓缓打开。
周念迫不及待地走出去,一路走回病房,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
想到鹤遂手受伤的一幕,周念脚尖一转,快步朝着护士站走去。
短短百米的距离,就足以让周念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额头上出了层热汗,鼻尖微微发红。
她看见护士站对面的配药室门口围着四五个护士。
看这阵仗就知道鹤遂在里面。
远远就能听见护士们小声的交谈声:
“手长得太好看了。”
“是啊,但老受伤,看着真叫人心疼。”
“也是真的倒霉,怎么这次摔跤又伤到了右手。”
……
根据护士们的谈话,周念得知,鹤遂是在花园里不小心散步时摔了一跤,手掌按在一块隐在草坪里的碎玻璃上,掌心被划了老长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周念靠近,透过肩与肩的缝隙,看见坐在治疗台前的鹤遂。
他背对门口坐着,右手放在台上,护士正在用镊子帮他挑出血肉里的玻璃碴子。
那的确是很长一道口子,横着贯穿整个掌心。
血流得整只手都是。
周念默默等着,她看见护士用双氧水淋他伤口时,他一点没有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听见旁边的护士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护士替他包好伤口,鹤遂站起来,说:“麻烦了。”
护士笑眯眯地说:“没关系的,但是你要多小心呀,别沾水。”
“嗯。”
鹤遂转身的瞬间,与门外的周念对上视线。
周念握着手机的指缓缓收紧,定定望他,喉间变得越来越紧。
他神色淡漠地收回视线,抬脚往外走。
护士们纷纷散开给他让路。
就在他要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念叫住他:“鹤遂,我们谈谈。”
尾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
鹤遂顿住脚步,肩膀与她在同一条线上,他转头,看见周念瘦而苍白的侧脸,懒声问:
“在这儿?”
周念深深呼吸一口气:“你选地方。”
鹤遂撤回目光,单手插进病号裤里,姿态散漫地朝着活动区的方向走去。
周念跟了上去。
她在进音乐理疗室前,回头对莫奈说:“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莫奈点了点头:“我等你。”
近段时间,这间音乐理疗室是鹤遂专用的,他会在这里上小提琴课。
推开门,看见里面的宽敞明亮。
有一架披着深紫色罩布的钢琴,旁边摆着留声机,留声机旁是几件小的铜摆件。
对面则摆着几张按摩床,每张按摩床配着智能屏外搭一副耳机,可以一边按摩一边听歌。
周念将门关上, 不想谈话时被打扰, 便顺手将门反锁。
理疗室内安静无比。
没有开窗,空气的流动都显得异常缓慢,窗帘半拢,惹得光线呈出逆反般的昏暗感。
鹤遂到钢琴前坐下,随手掀开有些积灰的罩布,他摩挲了下手指,摒掉沾上的灰尘。
周念来到钢琴旁边,站定。
她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打钱给我?”
“很抱歉没给你时间考虑。”他随意地按了一个键,清脆的琴音响起,“我只是不想被解狗抢先一步,他比狗皮膏药还难缠。与其和他掰扯,还是和你做买卖更方便。”
……
今天爆出来的热搜,会让解渤腾更加坚定,周念手里一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再找上她。
很显然,鹤遂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抢先一步打钱给周念,要她删除照片。
周念很轻地笑了下,说:“按照你如今在娱乐圈的量级,就算照片曝光应该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何必这么急切地想要我删掉照片?”
她故意顿了下,语气变得寻味,“鹤遂,难道说你在心虚吗?”
鹤遂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颤着,笑过后他说:“不至于到心虚的地步,我也不是怕,只是我这人呢,很怕麻烦,单纯地想少点麻烦而已。”
周念又陷进自耗的怪圈里,小脸惨白,哽咽着问:“我想知道,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愧疚?你就这么心安理得?”
“怎么会。”
鹤遂没抬头看她一眼,自顾自地在黑白琴键上弹了一段旋律,“你现在这样,我还真有点抱歉。”
他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刺人心窝的话。
每个字都让周念觉得窒息。
听见她克制不住的啜泣声,鹤遂缓缓抬头,眼里是比窗外夜色更稠的黑,他淡淡开口:
“抱歉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以及你想要重温旧情的需求。”
“我能给的便只有钱。”
“要是嫌三千万少,我可以再让助理多给你转一些过去。”
夜色如倾如注地落下,周念摇曳的灵魂也终于尘埃落定。
她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整个人都彻底混乱崩溃。
“够了,够多了。”她呐呐着,“是我赚了,年少的一段经历居然值影帝的三千万,这的确是我赚了。”
“……”
她不是在对鹤遂说这些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活像是在给自己洗脑,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周念怔住。
她泪眼朦胧地看见,男人冷白的手指拿着纸巾,他说:“你老在我面前哭,次数一多,我还真有心疼你的趋势。”
趋势。
这字眼听着就好笑。
周念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说:“恭喜你,你会如愿的。”
说完, 她就在他的注视下拿出手机。
鹤遂不再弹弄黑白键, 合上琴盖,拉过罩布遮好。
他站起来时,周念正好打开手机相册。
周念的眼泪滴到屏幕上,晕成滴花的形状。她点开第一张照片,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面,颤抖不已。
这些是她和他仅存不多的回忆。
现在,她要在他面前亲手将它们全部抹去。
只为应他的要求,如他的所愿。
周念挣扎了很久,颤抖的手指迟迟落不下去。
开在屏幕上的泪花却越来越多。
这些都是她和他最美好的回忆,让她怎么忍心,又怎么舍得。
只是这些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就在她准备按下去的那一瞬间,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周念眼圈通红,缓缓抬头,对上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他说:“你要真不想删也可以,你保证不让这些照片曝光就行。”
周念抽出手腕,吸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不用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拿了你的钱,替你消灾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周念在他的目光下,颤着手指按下了删除键。
照片从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间,她体会到彻骨的寒凉,所用酸楚在顷刻间泄洪,给她一击又一击。
照片被一张接一张地删除。
记忆进入到清零模式。
周念哽咽得越来越厉害,呼吸紊乱急促,删到一半时,她就再也绷不住,从呜咽出声到抽噎不止,却还是倔强地接着删照片。
三百多张照片,删了近小半个小时,才删完。
删完后,周念返回到最近删除里,点了全部清空后,把手机拿给鹤遂看:“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鹤遂眸色深沉,沉默着。
周念控制着抽噎,尽量让字词成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卡号的?”
鹤遂淡淡道:“让助理问的你妈。”
果然是这样。
其实当周念在踏进这间理疗室的时候,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的。
“好的。”周念用手擦掉两边脸颊的泪水,“谢谢你的慷慨。”
沉默几秒钟。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鹤遂,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以后,周念转身离开理疗室,背影看上去瘦弱不堪,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她的肩膀都因为哭泣在颤抖。
但不管怎么说,来京佛的这段时间,她看过无数次他冷漠的背影,然而这一次——
总算是她将背影留给了他。
第69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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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看见从音乐理疗室出来的周念;眼睛又红又肿。
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颓丧。
“他怎么把你欺负成这样了啊?”莫奈愤愤地说,“不行,我得找他理论。”
“莫奈。”周念伸手拉住她。
莫奈停住脚步;转头,看见周念眼底有着某种难以磨灭的决然。
一种独属于朋友间的心照不宣扩散开来,再不用莫奈多问什么,她也知道周念已经在内心做好裁断。
她陪着周念回病房,什么都没说;临走前轻轻说了句:“下次再来看你。”
周念面朝窗户站着,好像没有听到。
人退出去;门关上,整个室内都安静下来。
周念眼中是外面的稠潋夜色;看远方高楼灯火不灭;过耳微风带着夜晚限定的微凉。
她低眼;看着看窗台上结出小红果的万年青。
就连一株植物都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而她和他却不能。
物是人非。
周念捧起万年青,不再将它挪回病床边的柜子上;而是将它放在临着病床的墙角处;在一个阳光绝对照不到的地方。
她蹲在墙根处;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头,盯着其中一颗红果果发呆。
周念总应该自己想点什么,让思绪不至于淤堵;却又实在不知道想什么;脑子里混沌不堪。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
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遂哥,你最近老受伤啊。”郁成的声音先响起。
“没事。”紧跟着是鹤遂的声音。
周念还蹲着;人完全被病床挡着,他们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也正因为是这样,郁成说话时就没有太多顾忌。
郁成说:“说真的遂哥,我是真没想到你原来和那女的之前还真认识,和你一个地方出来的啊?”
男人没有接腔。
郁成啧了一声,说:“从那张照片上看,你隔壁床这女的长得很赞,不夸张地说,比生导上回新挑的女主角还灵气漂亮,但是你看她现在这样……幸好咱这京佛啊,它不刮台风,不然第一个被卷走的就是她,成日里看着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
周念缓慢地眨了眨眼,眼里全是郁成口里说的死气沉沉。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站起来。
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遂哥,你和那女的——”郁成的尾音拖着试探,“之前是什么关系啊?”
“……”
空气直接陷入一种溺亡后的死寂。
良久过后,周念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还能有什么关系?”
他说:“一个镇的。”
语气相当的漫不经心,只有谈论路人甲的冷淡。
郁成没有再继续好奇,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遂哥,明天就是出今年奥斯卡入围电影名单的日子,你觉得《六十六道》入围的可能性大不大?”
男人淡声道:“大不大明天不就知道了?”
郁成:“哦,说得也是。”
默了一秒,郁成又信心满满地开口:“好歹我们遂哥是戛纳影帝,我dream一个奥斯卡提名不过分吧?而且我从不觉得金棕榈比小金人的含金量低。”
鹤遂往单人的布沙发上一坐,坐姿慵散,眉眼间倦怠不堪。
他闭着眼,手指揉着眉心,好似刚经历完一场战役,对奥斯卡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郁成还在旁边滔滔不绝:“遂哥遂哥,你说万一要是这回你能拿个奥斯卡,我们以后不得在电影圈横着走?不,我们现在已经是横着走了,以后直接躺在天上。”
鹤遂没情绪地泼冷水:“死人才在天上。”
郁成:“……”
鹤遂抬抬下巴,示意:“给我接杯水。”
郁成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往回走的时候注意到14床旁边蹲着个人,吓得他大声地叫出声:“啊——”
杯子里的水都洒了一半出去。
周念缓慢地站在来,强烈的晕眩感直冲脑门,让她眼前一黑。
她赶紧扶着床沿,弯腰站着。
郁成质问:“你干嘛偷听我们讲话啊?”
周念没听清这一句,耳边出现万根针响的幻听,她摇摇头想把声音甩开,却发现只是徒劳。
郁成皱着眉瞪了周念一眼,不再管她,转身去饮水机前重新接水。
等周念缓过来时,郁成已经从病房中离开。
她看见鹤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