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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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瞳孔地震了两秒:“人格分裂?!”
“嗯。”
莫奈对人格分裂知之甚少,周念也是通过鹤遂才了解不少,耐心地给莫奈解释一通,包括人格间思维独立,转换速度很快等等。
莫奈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啊,也就是说,在京佛病院冷漠对待你的并不是鹤遂本人,而是另外一个人,是这样理解吗?”
周念点点头。
莫奈有些歉意地冲鹤遂一笑:“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鹤遂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没事。
周念起身去给莫奈接了杯水,回来递出水时,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奈想了想,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
周念点头说可以。
鹤遂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手里转着一只铅笔,铅笔频频掉落,显出他的心不在焉。
周念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换一身衣服就能走,但她当初来东济时被鹤遂裹在被子里穿着睡衣来的,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莫奈便提议她出去给周念买,反正附近有个商场离得近。
周念同意,说买好衣服回来就出发。
莫奈离开了。
空气里静了好一阵,在又一次铅笔坠落时,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念念,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第96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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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在男人眼底泼下缭乱的影。
那天;鹤遂到最后也没能听到周念的回答,她没有告诉他,是否还回来;只说了句:“承诺不该轻易地被许下,尤其在没办法保证能做到的情况下。”
他哑然失色,眼里的暗加剧浓缩成了黑。
一直到周念换好衣服离开;他都没能再说出半个字。
……
盛夏的烈日灼肤,周念和莫奈同撑一把伞。
已经有六十多天的时间没出来活动过,周念走在街上时,有种虚缈感;呼吸间都透着不真实。
她穿着莫奈买的一条纯白连衣裙;莫奈按照她的穿衣风格买的;很适合她,气质清冷出尘;眉眼靓丽。
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周念给司机报了地点:“花楹镇。”
司机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打表计价的哦。”
周念“嗯。”
司机很年轻,不到二十五岁;频频头透过后视镜打量周念。
周念五官清丽惹眼;是那种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多看几眼的姑娘;她也没当回事,转头看向窗外只当没看见。
司机看了一眼周念,收回视线;再看一眼后突然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莫奈眼神变得警惕,故意说:“小哥;你这的搭讪方式也未免太俗套了吧。”
谁料,司机长长嘁一声,将音量升高一格:“我真见过!”
莫奈哈哈笑两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司机在骗人。
也许是做直播的缘故,莫奈现在的性格比高中时期变化不少,不再腼腆社恐,出门和谁都能唠上两句。
周念坐在车里,感受着微微的颠颤感。
哪有人会多年一层不变,她现在无论从谁身上去看找十七岁鹤遂的影子,都是一种愚昧行为。
“哎呀!”
司机小哥突然嚷一声,“我想起来了嘛,我知道我在哪见过这穿白裙子的小姑娘了!”
周念把视线自窗外收回,目光落在后视镜上,与司机小哥相对:“在哪见过我。”
司机小哥攒着眉想了下,说:“当初我还在厂里打工的时候,13年那会儿吧,和我同住一个宿舍的哥们,他的手机屏保壁是你。”
13年。
听见这个时间的周念,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会儿的鹤遂的确在厂里打工。
她顿了下,迟疑地问:“是什么厂?”
——电子厂。
当她在心里默默说出答案时,司机小哥扬声道:“电子厂嘛!造充电宝和小手电啥的,那哥们不止和我一个宿舍,还和我一个车间呢,他进厂一开始都是我带他干活。”
的士在晃眼日光里保持着七十迈的车速,朝这座城的边缘开去。
那时候鹤遂的手机屏保的确是她,周念记得很清楚,是她站在他家那颗杏子树下面拍的。
她穿一条及膝的白色长裙,头发在脑后束成高马尾。
亭亭玉立, 对着镜头甜甜笑着, 嘴角小梨涡格外明显晃眼,衬着头顶缭乱密叠的绿叶,像一道吹散夏日灼热的凉风。
司机小哥感慨般说:“说出去都没人信,那哥们现在是大明星,红得不得了,但是你肯定知道——”
他又透过镜子看向周念,“你们那会是不是在谈朋友?”
听到这里,周念才彻底确定,司机口中的“那哥们”的确是鹤遂。
所有细节都能对得上。
她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淡淡开口:“没有。”
司机小哥似乎不信:“没有?那他咋拿你照片当屏保。”
周念没有再开口。
车内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司机小哥看出周念的寥落,猜到其中可能有些渊源,故意岔开话题:“哎呀人都是会变的,那时候他还和我关系不错呢,说以后常联系,结果他一离开厂子后就联系不上了,我找了他一段时间都没找到,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紧接着隔段时间摇身一变成了电影明星,从此都只能在网上看到他。”
情况和周念何其相似。
当初的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任何一种通讯方式都联系不上他。
找他的也不止一个人,不过是只有周念坚持到了最后。
她找了他整整四个春秋。
“感觉他挺没良心,我那会儿对他也不赖。”司机小哥又说,“就连他找我借身份证,这种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东西,我都二话没说地借给了他。”
“……”
借身份证?
周念突然想到之前听霍闯说过,他有个表哥和鹤遂在同一个电子厂里打工,还借给过鹤遂身份证。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司机。
周念温声问:“请问你认识霍闯吗?”
司机眼睛一亮:“哟,咋不认识,我小表弟呢。”
还真是霍闯的表哥。
又闲聊了几分钟,周念得知司机名叫林强,早些年一直都在厂里打工,后来攒了些钱买了辆的士,就开始以跑的士当营生。
周念思忖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惑:“鹤遂当时找你借身份证的时候,有说过做什么用吗?”
“我想想啊。”
毕竟时隔多年,记忆多有模糊。
林强在脑子里寻捕当年细节,说:“也没借多久,就借了一天,中午借的,下午就还回来了,但是没说干啥用,我好像当时问了他,但是他没给我说。”
车子已经出城,距花楹镇越来越近。
在一排行道树飞快被甩在后面的时候,周念突然想到什么,问:“他是哪一天问你借的身份证,还记得吗?”
林强笑两声:“哈哈,哪儿记得那么清楚啊。”
人对重大事情的记忆点总是格外深刻些。
比如2002年的SARS事件,那时候连小学生每天都要测量体温做防护,再比如2008年的奥运会。
再或者是全国高考的每年固定时间。
林强刚说完,自己立马就想到:“我记得是那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
周念:“6月9号?”
“应该是。”
那不就是鹤遂和她约好一起逃亡的那天吗。
他在那天找林强借了身份证,他借身份证做什么用?
这其中透露的疑点重重。
一直到下车,周念都没能想明白。
花楹镇景色依旧。
烈日红火的天色下,是泛着石色的河上桥,瓦片被昨夜一场暴雨冲刷得锃亮沥光。
周念和莫奈通过一座石桥,莫奈说:“还记得吗,以前放学时每天都走这里。”
周念轻轻嗯一声:“记得。”
石桥不会变,死物都不会变,只有人才会。
两人来到南水街,向街上的人打听肖护是不是还住以前的地方。
她们被告知肖护搬了家,不住以前的地儿,而是买下了镇口的一处新楼,双层的自建小别墅,不过还是经常到南水街活动。
周念听后,淡淡说:“他当然会经常来南水街,因为整个小镇属这里的流浪猫狗最多。”
莫奈愤愤道:“真是恶心!”
随后,她们便准备去镇口,到肖护的家附近,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步行四十分钟后,一座攒新挺立的小洋房出现在周念眼前。
她仰着看着夕阳里灿灿发光的屋顶,呐呐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用虐猫虐狗诈骗的钱买来的。”
莫奈啧了声:“肯定是他,因为我听说他爸做生意失败签了一屁股债,早就没钱了,不可能是他爸给买的。”
房子面前摞着一堆不用的旧物,一个大大的废油桶,七八个塑胶轮胎高高摞在一起,一堆凌乱的水管,几把铁锹工具等等。
莫奈把周念拉到杂物后面:“我们就躲在这儿等肖护,不管他进出,都是我们能看见他,他看不见我们。”
周念缩了缩脖子:“好。”
等啊等。
等夕阳的最后一线光泯去,等墨色攀上天际,等到漫天的繁星坠在夜空。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一束明亮的光突然将黑夜撕开一道狭长口子。
远处一辆红色摩托朝着房子方向开来。
离得太远,只能看清个人影,周念却还是判断出,那就是肖护。
“来了。”她放轻声音。
莫奈说了个嘘。
两人便同时屏住呼吸。
红色摩托越来越近,速度放慢,经过藏着两人的一大堆杂物,停在了楼房门口。
摩托后座绑着绳,两边坠着两个大大渔网似的口袋。
能看清口袋里装着十余只猫狗,个个都瘫软着没动,应该是被打了麻醉针。
周念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肖护扯下口袋,重重地一把摔在地上,用脚重重踢了一脚后,他扛着□□,拖着口袋往大门方向走去。
拍到这个片段就已经够用了。
周念停止录像,收好手机,在昏昧的暗色里用给莫奈递了眼神,用嘴型说:“——走。”
莫奈抿紧唇,点点头。
周念轻手轻脚地从油桶后面站起来,弯着腰,一点一点地转身往后挪。
莫奈随着她的脚步紧随其后。
“滋啦——”
易拉罐被踩扁发出的清脆声。
两人的身形同时僵住,在肖护惊觉回头的那一瞬间,她们两人低头看见了莫奈脚下的一个易拉罐。
“跑!”
“妈的——!”
周念和肖护声音一起传来。
周念拉着莫奈开始狂奔,后面的肖护扔了口袋就开始追,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没跑几步,周念感觉到左边小腿传来针刺般的痛,让她一下就跪摔了下去。
她回头一看,看见扎在小腿上的麻醉针,又抬头,看见狂奔逼近的肖护,那张丑陋可怖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一瞬间,周念的心速直接飙升到最快。
月光是惨白色。
下一刻,一道瘦削高大的黑色身影急遽出现,挡在她面前,周身线条凌厉又危险。
男人回头,侧脸英俊又清冷。
没有人能在麻醉针下撑过十秒。
周念在丧失意识倒下去的第十秒,看见了鹤遂深邃的眼。
第97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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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注定多事不安宁的六月。
周念在镇上医院的病房里醒来;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横行,病床绿油漆斑驳脱落,在地上凌乱地堆着碎屑。
此时距离去肖护家录像拍摄证据已经过去十个小时。
外面是早上九点的太阳。
莫奈正守在床边;哭的双眼通红;见周念睁眼激动得不行:“对不起呜呜呜……”她内疚不已;“都怪我踩到了那个易拉罐;不然肖护不会发现我们;你也不会被他的□□射到。”
周念摇摇头:“我没事,你受伤没?”
莫奈哽咽着说没有。
“人没事就好。”周念说完这么一句,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昨晚昏迷前看到的背影;“昨晚——”
她迟疑住,没往下说。
看出她眼里的细究,莫奈冲她点点头:“是鹤遂。”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莫奈先一步开口:“现在情况不太好……”
周念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莫奈:“他把肖护打得住院,肖护现在要做伤情鉴定;说是要告鹤遂故意伤害。”
这下事儿摊大了。
且不论肖护能不能打官司能不能赢;他只要以此缠上鹤遂;就像是沾了狗屎一样甩都甩不掉。
顶流影帝官司缠身的噱头多能引人注意。
肖护岂会不明白这一点?
周念从床上坐起来:“鹤遂真打他了?”
莫奈有些不确定:“也不算吧……?”说完便陷入对昨晚的回忆中。
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
周念被□□射中左小腿,当即瘫软在地,肖护已在眨眼间爆冲至眼前;可补面容因为愤怒显得更加骇人。
她当时吓得腿软;想尖叫都叫不出。
肖护没有管她,直接冲向周念,他的目标就是周念;他比谁都要更加憎恨周念。
当年的事情花楹镇人尽皆知。
肖护伤人事件,因为周念出庭作证让一切尘埃落定,他获刑四年零八个月,当他锒铛在狱服刑的时候;他的仇家却作为院线男主角出现在大荧幕上,一炮而红。
这叫肖护如何忍得了?
鹤遂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弹烟灰在脸上羞辱的南水街疯狗,他变得受欢迎,好多人喜欢他,追逐他,把他当做人生偶像。
而他还是他,还留在这个小镇,当着一个有前科的小人物。
此中落差有多大,不用细说。
月高风黑夜,旁边是一颗五人拉手才能合抱住的老橡树。
几乎就在肖护逼至周念眼前的那一瞬间,一道颀长黑影从树身后闪出,速度快出虚影,在一个刹那间,他人已经挡在周念的身前。
莫奈登时目瞪口呆。
男人的出现就像是立在周念面前的一道高墙,她在名为他的墙内,安全无虞。
他侧过脸,轮廓流畅分明,眼角余光里是周念微晃的身体。
莫奈看见有寒光从他的眼底崩出,整个人气质凛然又危险。
麻醉针生效,周念软趴趴地晕倒在地。
男人缓慢地把脸转回,看向肖护时唇角已经泛出点点笑意:“欺负女的算什么本事?”
肖护爆冲的身形原地刹住,看清来人脸孔时,表情大变。
尤其是在肖护看见鹤遂脸上的浅笑时,表情更是变了又变。
他曾经也看过鹤遂这样的笑容——在南水街,鹤遂扛着一把铁锹,跳上车前盖,砸碎他车的挡风玻璃时,也是这样冲他笑。
血液里涌动着本能的畏惧。
下一秒,肖护慌乱地举起□□就要扣动扳机。
鹤遂比他还快,修长五指嚯地紧握住枪口,臂上骤然发力,强行把枪口迅速地朝下猛压。
“砰滋——”
麻醉针喷出枪口,与鹤遂的小腿擦过,射进泥巴路面上。
肖护下意识低头,看见男人紧握着枪口的手背爆出青筋,整条小臂上都是蜿蜒虬顺的线条。
鹤遂见他脑门正好对着枪柄,便顺势握着枪口用力往上一怼,痛击在肖护的脑门上。
“啊呀——!”
肖护先是痛呼一声,撒手弃枪,捂住脑门闭眼踉跄了好几步。
不凑巧的是他脚边有一块高凸出地面的石头,肖护踢到那块石头,一头栽进路旁豁沟里,摔进去时嘴巴蒸正好磕在冷硬的路沿上。
紧跟着,一粒白色划过暗色空气,径直飞到鹤遂的脚边。
鹤遂低头一看,借着冷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