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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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想都没想:“好啊;当然好。”
周念刚接上一杯水;顿住忘记了喝:“你怎么答应得怎么爽快;都不考虑一下吗?”
莫奈:“你都开口了,我还考虑什么?”
紧跟着;周念又听她叹口气;说:“你上回不是说我脖子后面有黑棘皮吗;我去医院检查过;还真的是胰岛素抵抗;就琢磨着不想干吃播了。”
“……”
“换个赛道恰饭,比如减肥博主?”
周念给出很支持的态度:“那这很好啊;你不仅可以继续当博主赚钱;而且更有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莫奈:“嗯嗯。”
刚应完,莫奈想到另外一件事:“诶对了;你说你上次报名参加全国画家联展的事情怎么样,入选没有?”
周念思忖片刻;温吞道:“协会那边联系我,原话是说虽然我的画很好,但因为我这人比较新,所以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你人新?!”
莫奈如闻荒诞;“哪里新啊;你可是周念诶,画画的天才,从小到大得过的奖可以闪瞎我的眼。”
莫奈现在都还记得;她才回花楹镇的那一年,坊间流传着有关周念的神说,说她是女版小梵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画画奇才。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能往她身上堆砌。
也还记得,那时候她听说周念家门槛被一个胖胖的男记者踩烂过,她好奇地问过周念真假,周念告诉她是真的,那男记者是真的胖,门槛也是真的被踩断了。
周念搬一根条凳在门檐下坐着,看着院子里奔来跑去的小猪,淡淡笑说:“因为我用的一个新名字报名。”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过去的荣光与耀眼与现在的周念无关,她崭新又生机勃勃,一颗心因曾受过的百般摧折而坚韧。
“我想从头开始。”她说。
望着小猪撞翻一箱小葱,周念只是笑笑,“也想看看,过去的周念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我能不能做到。”
莫奈不由分说地给她打鸡血:“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咱们念念可是天才啊。”
又闲扯几句后,周念挂断电话。
旋即起身去收拾被小猪搞出来的残局。
种小葱的箱子从一道水泥台上翻到在地,湿润的土散一地,里面穿梭着错乱的白色根茎。
箱子是个深绿的塑胶箱,以前烧烤店用来装啤酒瓶那种。
边角被晒得变色,泛出些白色的纹路。
周念把箱子扶正,直接用手去捧泥土,一捧接一捧往箱子里放。
见土捧得差不多,把倒在地上的那一连小葱用手抓起,重新让它立在土里,周念重新种好它,把四周的土拍一拍,按紧实。
谁知那只猪还要过来捣乱,一个劲儿用猪鼻子拱周念的膝盖。
周念被它弄得烦,下意识用满是土的手推在它的猪鼻子上:“走开。”
小猪哼哧一声,猪嘴筒一抬,猛地戳在周念脸上,把土渣子全部蹭到周念的脸上。
周念决定等会儿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霍闯。
让他知道他送的这只迷你猪有多离谱过分。
砰砰——
大门处传来拍门声。
周念下意识看向门口,本想洗个手再去开门,又听拍门声有些急促,便带着满手的泥去开门。
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偏偏是最没可能的那一个。
门外那张脸是熟悉的冷厉,辨析度极高的单眼皮,瞳孔里始终蕴着冷凉。
他的头发不再是黑色,而是白金色。
这颜色对皮肤要求很高,得又白又亮才能撑得起来,他的皮肤正好是冷色的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仅帅气并且明度更高。
整个人耀眼得像是在发光,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在她家门口。
没有戴口罩,没有戴墨镜,没有任何的伪装措施。
周念听说他新电影的角色需求是要白金色头发,看来他这是已经做好进组的准备。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这样……不怕被人看到吗?”
男人唇角噙着浅薄的笑,单手插兜漫不在意的模样:“团队会处理,而且越伪装越引人注意不是吗?”
他一开口,周念就知道来的人不是鹤遂,而是沈拂南。
她的眼色骤冷。
沉默两秒,周念抿抿唇平静地说:“沈拂南,我记得我明确告诉过你,事情我只和鹤遂谈。”
“周小姐,这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拂南抬手往后面一指,“你要是不想等下你家这条巷子堵满人的话,就先让我进去。”
周念眉间微微一蹙,有着转瞬即逝的不悦。
转念一想。
他说得也是,等下家门口堵满人怎么办,她可不想跟着他上热搜。
于是周念侧身,让他进门。
沈拂南用轻瞟她一眼,擦肩而过时轻笑一道:“委屈你了,周小姐。”
周念没搭腔。
又听他优哉游哉地说:“看得出来,你很不想和我打交道。”
周念把门合上,转身看见金发白皮的男人立在院子里。
阳光正盛,他单手插兜,穿着样式再简单不过的黑色衬衫,却被他的气质衬得每一颗金色纽扣都何等矜贵。
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笔直又修长。
他一个抬眼,头顶的万丈光也瞬间失色,沦为陪衬。
周念明白。
他的身体里不论是谁的灵魂存在,他的皮囊都是极耀眼的存在。
只用站在那里,就会无数人愿意为他疯狂。
这是沈拂南第一次来到周念的家, 他单手抄兜, 随意地四下看了几眼——爬架上枯死的瓜藤,因近日未下雨而积灰的瓦檐,地上的泥巴土,一只满院子到处乱窜的花脸小猪。
他无言片刻,笑了一声:“周小姐,你这小镇生活,挺丰富。”
周念没说话,脸上还挂着脏泥巴。
当沈拂南再次看向小猪时,小猪正好跑到他脚边,垂着猪头闻来闻去,还在原地打圈圈。
沈拂南低头看着它:“它做什么?”
以周念养了它三天的经验,她波澜不惊地说:“哦,它这样可能是要拉屎。”
沈拂南:“……”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退开一步,小猪就翘着尾巴在他昂贵的皮鞋旁边,整了一泡热烘烘的屎。
沈拂南眉头一皱,赶紧走开,还好没有弄在他的鞋上面。
周念看向小猪抿唇一笑,小梨涡若隐若现的那一秒落在沈拂南眼里,他微一眯眼,没等他看清,周念已经转脚去厨房洗手去了。
洗完手,周念顺便洗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泥巴洗干净。
随后一转身,却被吓得尖叫。
“啊——”
沈拂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身后,她一转身就对上他含笑而非的眼,白金的发亮得晃眼,显得他的黑瞳更加深刻暗沉。
周念双手反撑在洗手台上:“你干嘛。”
沈拂南上前逼近一步,淡笑着问:“周小姐,看你家的猪捉弄我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周念一噎,呛回去:“那你去问猪,干嘛来问我。”
男人勾唇一笑,脸庞英俊。
下一秒,他抬手捏住周念的下巴,“我发现你这人是真的有点意思。”
周念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沈拂南掐捏着她的下巴靠近,俊脸在她眼前一寸一寸放大,嗓音低沉而蛊惑:“周小姐,要不然你跟我?我带你回京佛,住我那儿。”
他淡绯色的薄唇已至眼前,作势要亲她。
周念生怕被他碰到,狠狠转过脸,皱着眉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拂南恶狠狠地将她的脸扳回,黑眸锁死她的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会儿在想什么?”
“……”
没等周念开口,他一脸孟浪地笑着:“我说我想亲你,你信不信?”
在他此时的眼里,周念满脸水珠,皮肤白嫩,细得看不见毛孔,俨然一朵出水的芙蓉。
周念看见他眼里的几分认真,喉间一哽,强壮镇定地说:“你要是不想再摊上官司的话,就放开我。”
沈拂南不仅没放,手上反而更加用力。
捏得周念下巴生生作痛。
他笑道:“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话音落下,男人骤然低脸,直逼周念的双唇。
周念飞快地抬起一只手反挡住嘴,感受到沈拂南蕴凉的唇正正落在她的掌心,她的手指轻轻颤着。
再慢0。5秒,都会被他亲到嘴上。
紧跟着,周念没有任何犹豫地推开他,扬手重重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男人被打得偏了脸,薄白色的皮肤上立马显出几道清晰指印,眸底颜色很是晦暗不清。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在想什么。”周念说,“放鹤遂出来只是你的第二选择,你的第一选择是你利用自己来勾引我,想让我着你的道,心甘情愿地把可以摆脱鹤广的证据交给你。”
“……”
“沈拂南,你真的很狡猾。”
沈拂南冷笑一声。
周念深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狡猾到可以利用任何人,甚至是自己都不放过,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拂南抬手,长指轻触在那几道指痕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周小姐。”
周念转身,重新洗手,特意搓了搓掌心:“你是很聪明,但是也别把别人想得太笨。”
沈拂南注意到她的动作,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关掉水龙头,周念转过身,明媚乖巧的一张脸上是成熟和镇定:“你想好了吗?让鹤遂出来和我谈。”
“……”
“或者你可以选择直接离开。”
第103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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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沈拂南早就没有选择;他只能选择让鹤遂出来和周念谈,但他仍旧不死心地在挣扎。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周念笑了一声。
她觉得他这人也蛮好玩:“你要是一点都不信,怎么会从相隔万里的京佛跑到这里来见我?”
沈拂南被小姑娘呛得哑口无言。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深沉的目光始终盘踞在周念脸上;来回梭巡;像要把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周念更愿意将他此时的做法理解成在打心理战。
他肯定在想要不要把鹤遂放出来。
也是为了印证一个猜想;周念故作轻松地问:“你似乎很抗拒让鹤遂出来,是在害怕什么吗?”
她之前听韩老提过;人格间有压制关系。
若此时掌控身体的是沈拂南;他要是将鹤遂放出来;压制关系转换;那沈拂南再想出来的话会不会就很苦难?
就好比在东济的时候;鹤遂几乎完全掌控着身体使用权,不论是沈拂南还是其他人格出来的时间都很少。
沈拂南微微眯眼;眸底凛着寒:“你在套我话?”
周念保持平静;没有露出端倪,与他擦肩而过往院子里走去:“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话的那就算了。”
“是吗?”
沈拂南跟在她的身后,语调闲闲:“我倒也不怕告诉你;不愿意让他出来是怕他见到你后又会开始发疯,会不遵守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
“同时也担心——”
他突然停住,没再往下说。
周念脚步一顿,转过身;对上男人的眼:“——也担心你压制不住鹤遂对吗?”
这只是她的猜测。
却从下一刻沈拂南眼底一闪而过的暗中得到答案。
果然如她所猜;沈拂南到底是忌惮鹤遂的。
“我很理解你的担心。”周念温声细语地把话说死,“但很抱歉,这如果是一场游戏;那么玩家只能是鹤遂。”
沈拂南差点被气笑,她是说他连拿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选择缄语闭口。
就这么僵持上一阵,日光变得更加盛烈,亮得有些晃眼。
小猪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跑了七八圈。
第九圈……
在它第九次从男人脚边跑过时,沈拂南终于开口:“行,我让鹤遂出来和你谈。”
“……”
“给我一面镜子。”
周念轻怔:“要镜子干嘛。”
沈拂南乜她一眼:“叫他出来,不然你以为干什么,自我欣赏?”
周念:“……”
她抬脚走进堂屋,上楼去拿卧室里的镜子。
周念拿着一圆圆的小镜子出来,只有巴掌大点,她把镜子递给男人:“没找到大的,将就用吧。”
沈拂南接过镜子,举至眼前,他紧紧看着镜中的自己。
沉默数秒。
周念在旁边看着,看他的眼神像是透过镜子在看另一个人。
这样的眼神,她在鹤遂的脸上也看到过。
“喂,疯狗,你的周小姐找你。”
“……”周念的眉心一跳。
真是服气沈拂南的措辞,什么叫“你的周小姐”……?
他这人说话还真没个分寸。
沈拂南盯着镜子看两秒,周念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他突然转过头来对周念说:“他不出来。”
周念将信将疑:“你有没有好好叫?”
沈拂南薄唇一扯,脸上是挂不住的凉,他被她的话搞得很不愉快:“我倒是知道一个很快就能让他出来的方法。”
周念刚想问什么方法,只见男人霍然逼至眼前。
毫不犹豫地用手紧紧掐住周念的脖子。
是真的掐。
周念一瞬间就喘不过气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涨红。
那样大的一只手,指骨修长,再加上她脖子纤细,几乎被掐得满满整整的,并且他还在一点一点用力。
她伸手,用力地拍着他的手。
他非但不松,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周小姐,你得理解。”沈拂南笑着说,“他心甘情愿地被压制,不用点非常手段,他是不会出来的。”
她被掐得眼睑微微扩长,眼睛里开始充血,额角浮出爆根。
窒息感永远比上一秒更强烈。
周念无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鹤,遂。”
下一瞬。
在她恐慌无助的双眼里,男人的瞳孔开始快速涨缩。
周念知道,这是鹤遂出现的预兆。
顷刻间的人格转换。
男人看向周念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从刚开始的微怔,变成错愕,当他看到周念脖子上自己的手时,又变成震惊。
他触电般把手撤回:“念念,我……”
周念开始猛烈地咳嗽。
鹤遂来到她身边,伸手给她轻轻拍着后背。
周念咳了好一阵,期间她止不住地在想,他还是这样,见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
只要她一有危险,他就会立马出现。
周念等呼吸平顺后,看向神色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男人,嗓音很轻:“我听沈拂南说,你是心甘情愿被压制的,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那个赌约,赌她爱不爱他。
已经成为输家的他要心甘情愿被沈拂南压制,消失三个月。
鹤遂想都没想:“不是。”
周念知道他在撒谎,欲言又止,顿了几秒还是选择拆穿:“那刚刚叫你为什么不出来?”
鹤遂垂睫,眼里暗淡无光:“不想出来。”
“不想见我,所以才不想出来。”
周念抿抿唇,心里难以避免有一丝难过。
鹤遂仍垂着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隐忍而不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是要碎掉,他低声说:
“不是不想见你,而是……”
“是什么?”
“是不敢。”他说这三个字时,眸光颤着。
周念眨眨眼:“为什么不敢。”
鹤遂这才缓缓抬睫望她,深黑的眸里带着易碎和脆弱:“我怕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缠上你,不要脸也不要命地缠着你。”
“……”
很难去分清这一刻听到这些话的周念,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