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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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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我的学生周菡萏

    显然可证,我喜欢你。

    一个不大合格的数学老师”

    林渊默念几遍这段话,撑着额头,自嘲一笑,人年纪越长,似乎越不懂得如何恰如其分表达心中所想。

    思来想去,还是选了最符合自己身份,也最为直接干脆的法子。能把教师寄语写成情书,他也是奇怪。

    只愿不会惊到她。

    不过,得约个时间把这张纸先送出去先。林渊拿起手机,找到通讯簿里的“小荷花”,拨打出去。

    可林渊并没有等来小姑娘的声音。

    他试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心一紧,林渊上q。q找她,周菡萏的号是下线状态。紧接着,他留意到她的签名栏,那是一段乱七八糟的广告文字和网址字符。

    林渊点进她空间,状态栏被虚假兼职信息充溢着。

    最后一条属于原号主的状态,停留在谢师宴前一晚:

    “祈祷今天可以睡着,做个香香甜甜的美梦。”

    ——

    不多久,开学了。

    那个学习小组再无动静,像蓬勃盛夏终会走向冬日清寂。

    得知周菡萏去了复旦,林渊虽有怅然,但仍理解祝福她的选择。

    他想向齐嘉佳打探周菡萏近况,可又怕给她徒增困扰,她初入高级学府,忙着融入,忙着适应,还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九月中旬,林渊忍耐未果,只能去群里故作随意道:很久不见你们在群里说话了。

    齐嘉佳回得很快:因为我们都上大学了啊。

    一句话,似钝击。林渊怔然失语,胸中微涩,但还是往下问道:你们去了不同学校,还有联系吗?

    齐嘉佳:周菡萏?

    林渊:嗯。

    齐嘉佳回了个奸笑表情:她忙着跟社团学长眉来眼去,哪有空理我啊。

    林渊了然勾唇,附和了她玩笑话两句,不再多言。也是,是他失约在先,他怎可生怨。

    ——

    周菡萏的确被盗号了。

    申诉问题她几乎忘光了,她心急如焚地尝试着各种有可能的答案、有希望的办法,只因为林老师还在上面,等来的结果,也是一次次的审核失败、密码错误。

    她突然绝望到极点,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或许是上天旨意,想趁此机会,割断他们师生间的所有交集。

    八月初,周菡萏跟着母亲去了上海。

    成绩出来后,失去林老师回音的她,心灰意冷,在长辈的建议撺掇下,鬼使神差填报了复旦大学。

    提前过来也无他由,打算先在上海亲戚家住一阵,熟悉周边环境。

    出发前,周菡萏把跟着通知书寄来的sim卡插/进新手机,老卡被她丢在了家里抽屉。

    月底,周菡萏去复旦报道。

    新生如蚂蚁,密密麻麻挤在同一片晃眼的白光下,学长学姐比头顶的艳阳天还热情。

    她的室友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个性。

    刚入学,大家带着挥霍不完的新鲜劲,除了军训回来会抱怨两句,其余时间都在好奇而愉快地张望探索这间神秘庞大的“新基地”。

    晚上她们就开卧谈会,聊着高中往事。

    偶尔也会谈及老师,能进这间院校的学生,多是曾经班里的佼佼者,深得老师赏识和器重。

    周菡萏缄默不语,听着她们谈论老师的那些好,似乎和林老师待她的那些“好”,并无多大差别。

    也许林老师只是欣赏学生,善待学生,而她却浮想联翩,逾矩越界,对他产生了过多期待,超出伦理道德的非分之想。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他把线画在那了,她却跃跃欲试要跨过去,难怪逼得林老师掉头就走,渐行渐远。

    原来如此。

    大一上学期,周菡萏也进了学生会,参加各种社团,她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也有男生同她搭讪表白,可不知怎的,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把他们和林老师比较。

    她也绝望发现,再没人如林老师那般好。

    她再也遇不到比林老师更好的男人了。

    一学期,周菡萏看似享受和融入,实际心底郁郁寡欢,如果还有林老师联系方式就好了,她还能像朋友一样和他分享自己在大学的趣闻轶事,也许他听了之后还能笑一下,再和她说几句他学生时代的事情,那样该多好。

    其实也不是忘了林老师的手机和q。q,相反,她记得滚瓜烂熟。

    可她不敢再存,也不敢再加。

    她不敢再打扰他。

    未毕业的时候,她曾无比渴望不再是他学生的那一天;

    现如今,她却做梦都想着时空倒转,回到过去。

    这样的话,她还可以像蜗牛那般躲在身份的伪装壳下,再顺理成章小心翼翼地探头,接触到他。

    林老师一定还在教书吧,

    一定还有很多女生仰慕他,

    也许他已经有了漂亮登对,和他一样优秀从容的女友,

    他打算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最后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真是这样就好了,他应当一生顺遂,周菡萏却越想象越难过,躲在被子里悄无声息地淌眼泪。

    她可真想他啊。

    她还是那么喜欢她的老师,哪怕人事已非,岁月变幻。

    ——

    大一上学期的寒假,周菡萏拖着行李回了宁市。

    大年初八,齐嘉佳打电话约她聚餐,说还有十来个高中同学,有男有女。

    大家并无多少变化,再见面仍是熟练的融洽,周菡萏一向话少,多数时候都在听他们眉飞色舞地描述大学琐事。

    席间,齐嘉佳和吴恙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惹得几匹“孤狼”作呕连连。

    吃过饭,班长提议去唱歌,于是找了家附近的ktv,坐到包厢里,几个同学迅速抢占点歌屏。

    服务生送来了缤纷的果盘和各色茶饮。

    周菡萏坐在沙发上,叉了块草莓,慢慢嚼着,听他们唱。

    到第三首歌时,班长突然打着电话走出去。

    再回来时,他一脸神秘,半掩着门板,高声说:“你们猜猜我把谁请来了!”

    大家疑惑望向门口。

    下一秒,班长如拆封惊喜大礼般哐一下拉开门。



    第37节

    一道瘦长影子立在那儿,面容在漫入的光线中,逐渐明晰。

    看清来人后,包厢里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几个过度兴奋的同学迎上去,众星拱月把他拥过来。

    周菡萏纹丝未动,只怔忪望向门口,在他视线将来时,她迅速低头,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水,然后再放回去,想了想,又拿起来,再放下。

    不知所措。

    心如乱麻。

    没有更确切的词能形容她当下感受。

    她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此情此景下。

    “林老师,坐这吧。”

    “林老师,好想你啊。”

    “林老师,你怎么还这么帅啊!”

    ……

    ……

    同学们挨个站起来,一面调侃逗贫,一面礼貌地给他让座。

    他嗓音有笑,一如既往:“你们别客气,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林老师,来一首吗?”有人殷切地呈上话筒。

    林渊道:“我是过来听你们唱歌的。”

    周菡萏也叫了他,再这样呼喊他,像心里藏了很久的刺又扎到鼻头,尽是酸楚。

    可她还是忍不住偷看他。

    他已经坐下了,和身边同学交谈,就在她左侧方的单人沙发上。

    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依旧干净挺拔、文质彬彬。发梢似乎修短了些,也显得更精神了。

    岁月让很多男人遗失了当初的意态和模样,可他却如淬炼之后的剑柄,筛滤之后的山涧,愈显高风峻节。

    他还是那个,最好的样子。

    周菡萏敛目,有点庆幸,又有点落寞。

    忽地,她肩膀被揽住,齐嘉佳的嗓门紧跟其后:“林老师!林老师!你看我和周菡萏现在谁更漂亮!”

    大家哄笑起来。

    周菡萏惊得往林老师方向瞧,却见男人也打量着她,眼光温淡。

    她的心在骤停之后,变得慌乱失守。

    须臾,林渊给了个折中的答复:“都漂亮。”

    他目光放远,似乎囊括了在场所有女孩子,顺着问下去:“你们都谈男朋友了吧。”

    “没有哇——”齐嘉佳旋即答:“我等着追求老师……”

    话音未落,已被她家吴恙扯走:“老师您千万别搭理这个疯婆子。”

    林渊笑起来,还是口吻随意问:“其他几个呢。”

    有女生摇头,也有女生点头。

    唯独周菡萏没吭声,也把他的视线重新勾回来。

    周菡萏凝视着男人眼睛,那里有他的疑问与好奇。

    她心脏成了空谷,那句似是理所当然的“你们都谈男朋友了吧”,低徊不绝。

    周菡突然有点恍惚,身畔音乐隐没,大半年前的盛夏记忆潮水般涌来。在那个背信失约的午后,她拎着那罐冰淇淋色的纸星星,走在漫长尖锐的蝉鸣里,树影在她头顶流淌,失望如豆大的汗珠劈头盖脸砸下,前路望不到头,她心痛到窒息。

    封印许久的拗气、不甘、忿忿不平,病菌般肆虐开来。

    她放在膝上的指节轻颤,几秒光景,她唇瓣轻启,故作轻快答:

    “谈了啊。”

    包厢里轻呼顿起。

    林渊垂了垂眼,微微笑问,“也是同校生么。”

    周菡萏点点头,是自己也没料见的僵硬。

    齐嘉佳凑过去:“我怎么不知道?!”

    周菡萏笑笑:“放假前刚确定关系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说完下意识看了眼林老师。

    男人还看着她,说:“挺好的。”

    齐嘉佳是个八卦达人,瞬间接过话茬:“老师你呢!到底给我们找到师母没有啊?”

    “我啊,”林渊倚回去,故作玄虚道:“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哦唷——男生们集体揶揄开来,心领神会。

    “好吧,”齐嘉佳溜到点歌台,“我决定送老师一首歌,表达我对你曾经的仰慕之情。”

    吴恙嚷道:“你得了吧。”

    影幕上,前奏响起,歌名赫然显现,《只要我长大》。

    为什么会是这首?

    周菡萏在黑暗里瞪大了眼,如溺深海,突地不能呼吸。

    高三下学期时,她曾在电台匿名点过这首歌,为了送给林老师。

    那时只想借此倾吐衷肠,从不求他能听见。

    齐嘉佳的话筒递来:“小荷花,来!咱们一起唱!”

    如在眼下摆了道刑具,她勉力笑着,抗拒地把麦克风往外推:“你们唱吧,我五音不全。”

    “哪有,谦虚过度了吧。”在场无人知她心事,也不怪齐嘉佳大大咧咧:“来吧,来吧。”

    齐嘉佳拼命撺掇她:“林老师还在呢,谢师宴他没来成,今天百忙之中赏脸来我们这小小包厢,给他点面子吧。”

    周菡萏还是不应,已有几分无名火:“我真不想唱。”

    齐嘉佳不再勉强,找了另一个女同学。

    周菡萏端起水杯,半晌没放下,耳边是她们的大合唱。

    明明是粤语,她却能清晰默念每一句:

    “你把黑板擦一擦背影多么潇洒

    说我勤学吗生病也不请假

    拿起笔乱画就爱听你说话

    ……

    我的脸很红是吧原因你会知道吗

    只要我长大就可以爱你吗

    你教我认得爱却不能碰它

    等到我长大才可以去爱吗

    这颗心我管不住它请你收下

    ……

    错落在沙漠的雪花

    寂寞是相爱的时差

    无法开花爱却发芽

    不是说努力吗坚定就能得到吗

    为何谁的初恋都有落差,

    遗落在某年某月寒假,

    但这段回忆其实没有蒸发……”

    她们放声齐唱,毫无顾忌。

    而周菡萏眼底蓄满了泪,只有黑暗做掩。

    借着放水杯的动作,她悄悄抹去了泪水,可抹不掉的是回忆,痛如刀绞,只有真心投入的人才体会得到。

    她突然懊恼不已,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那样回答林老师,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明明还深爱着他,深深爱慕着她的恩师,她不知道在场是否还有别人与她心思一致,可她清楚知道,自己这场刻骨铭心的暗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次长久的告别。

    一曲终了,众人嚎叫鼓掌,气氛爆炸。

    有男生切了新歌,问林老师要不要一起唱,他推托说想去趟厕所。

    周菡萏望着他走出包厢,突地,一个念头如电劈过,她也跟着起身,说:“我也去下洗手间。”

    她要告诉他,那天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喊,如果今天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周菡萏疾疾追过去,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片刻,林渊走了出来,洗完手回头,他看见了廊边的女孩,目光有一刻的停滞。

    四目相对,思绪万千,翻涌如潮。

    其实林渊早就在看她了。

    她仍是那个只一眼就会留意到的学生,没有之一。

    一进包厢,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地追随着她。



    第38节

    她长大一些了,曾经的齐刘海成了中分,细软的棕色头发披拂在洁白毛衣上,已经有了一点小女人温婉的味道。

    听她说有了男友,他一刻心灰。但细思过后,也迫使自己接受。

    “林老师。”周菡萏叫他。

    林渊走过去:“怎么了。”

    周菡萏咬了咬唇,似在下决心:“我有话想跟您说。”

    男人身侧指节不经意微曲:“你说。”

    周菡萏眼光灼灼:“我高三的时候喜欢……”

    她顿了顿:“过你。”

    现在还喜欢着你,从未淡去,历久弥新,可是她不敢说了。

    因为不久前在包厢里为了挽回那一丝可悲自尊的谎言,她不得已又撒了个谎,一个“过”字,成了最佳幌子,只因怕给他负担,怕打搅他如今的人生。

    她无法做到从头到尾的缄默,纵使这真相,只有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也好过只字不提。

    周菡萏喉头近乎哽咽,可她还是强撑着嘴角,故作轻快和释怀:“去年谢师宴那天,也是想和你说这些,可惜你没有过来。今天能再见到你,能把那时候的话说出来,我好受多了。”

    林渊沉默良久,他的手曲成了拳,却未使力,仿佛只捞到一片虚无。

    少晌,又缓慢放开。

    “谢谢你,”林渊莞尔,是熟悉的温润妥帖:“我也很喜欢你……”

    同样的停顿:“这个学生。”

    得到答案了。

    终于得到答案了。

    周菡萏猛低下头,汹涌出泪水。

    她揉了揉鼻子,那里不知何时全湿透了,而后深鞠一躬,用力大声说:

    “谢谢老师!”

    周菡萏回过头,疯了一样掉泪。

    ktv走廊光怪陆离,充溢着两旁包厢的咆哮嘶吼。

    她每一步都如陷泥沼,异常艰难。

    周围像个封闭的万花筒,大雨滂沱,她怎么也走不出去。

    心脏像被一丝一缕强扯下来,那般痛入骨髓。

    可她还是拼了命地安慰自己——

    真好啊,曾几何时,她日夜期盼,期盼亲耳听见他的回答,哪怕是拒绝,哪怕结局不那么完满,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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