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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港来信-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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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仪接到她的夺命电话,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你跟商邵说什么了!”

    俊仪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给商先生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然后呢?”

    “然后他去了你房间,告诉我你发烧了,但他会照顾你,让我不用担心。”俊仪一五一十汇报:“商先生人真好呢。”

    “完了。”应隐眼前一黑,手机啪嗒一声垂直坠落。

    完了完了。她喝了好多酒,醉得很严重。

    她一醉就会胡说,情绪脆弱,极度易怒易崩溃,会又哭又笑,会守不住秘密,会痛哭流涕,会逼人跟她一起看海绵宝宝!

    完了完了!

    俊仪那边喂喂几声,只听到应隐一声爆哭。

    没容得俊仪关心,应隐卷着被子连滚带爬捡起手机,首先翻看所有视频网站的历史记录。

    太好了,没有海绵宝宝!

    等等……

    那这么久的时间,他们都干什么了?!

    应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一边回忆,一边缓缓把一缕头发咬进了嘴里。

    她……依稀……仿佛……好像……说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应隐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呼吸停止脉搏加快心跳骤停,砰的一声,以死到临头的体征摔倒回了床上。

    她是不是说陈又涵了!

    门铃响了一下,Anna刷卡进入,边打招呼说:“早上好应小姐,我来——啊!”

    Anna被她死不瞑目的模样吓到一声尖叫,直到看到应隐一个骨碌翻身下床。

    应隐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冷静快速地说:“安娜你好是这样我国内临时有通告需要先走一步……谢谢你的款待但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机场,再晚就来不及了!”

    Anna看她身手矫健神志清明口齿清楚,有些迷惑地说:“可是商先生说你病重,让我照顾好你,还要随时跟他汇报。”

    “不要汇报!我很健康!一切都好!”应隐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转:“我我我护照呢?你身上有没有带钱?德国的钱叫什么来着?借我一点商先生会还你。”

    Anna见她神情凝重一本正经,又想到商邵昨天说要事事以应隐的需求为先,因此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痛快地说:“行,那给您安排车子去机场。”

    “好的!”应隐一把握住她手热泪盈眶:“你真好,祝你长命百岁,girls help girls!”

    Anna,不愧是商宇集团德国办事处信得过的优秀员工,做事踏实,回应及时,行动力极强。两分钟后,她叫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并给了应隐一沓现钱:“以备不时之需。”

    应隐:“嗯!”

    纵使浑身酸痛头晕脚软,她也还是以极利索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礼帽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套着,护照放进大衣口袋,她目光如炬风风火火如特工出勤——

    直至走到房门口,被听了半晌的男人拦住去路。

    商邵微微抬眸,顺手将烟捻灭在烟灰缸中,边吁出最后一口,边问:“跑什么?”

    刚刚还在大步流星的长腿硬生生刹住,继而换成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地、心虚地倒退回了房内。

    应隐目不转睛地看着商邵,咽了咽口水。

    又、又害怕又尴尬!

    Anna完全状况外,只被商邵的出现吓了一跳:“邵董!你不是在开会么?怎么回来了?”

    “我要不回来,你就把她放跑了。”商邵慢条斯理地说。

    Anna一听“放跑了”三个字就知道不妙,唰地一下抬头看应隐:“应小姐?”

    应隐硬着头皮但气势十分虚弱:“我真的有通告……”

    商邵半抬起左手,散漫地挥了下两指,吩咐Anna道:“你先出去,给她叫一份餐,记得清淡养胃一点。”

    Anna贴着墙低头逃得飞快,走之前,体贴地帮应隐关死了门。

    应隐疯狂吞咽:“商、商先生……”她尬笑,装镇定装大方:“你不是开会么?”

    “惦记你,中午刚好有点时间休息,所以来看看。”商邵轻描淡写地说,将羊皮手套从指尖摘走,摸了摸她额头:“还有没有烧?”

    应隐只敢摇头。

    “国内什么通告?”商邵问,垂眸看着应隐,像是真问。

    “一个……”应隐大脑卡壳,编不出来。

    “昨晚上醉成那样,脑筋不是还动得很快?”商邵勾一勾唇,“现在怎么变笨了?”

    应隐双眉一拧嘴角一撇,五官皱得生动而漂亮。她紧闭上眼,快哭了的声音:“我错了!”

    商邵对她流利的道歉感到好笑,偏不动声色问:“错什么了?”

    “错……你不高兴的地方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不高兴的地方。”

    应隐唰地抬头,睁开的双眼明亮如星辰:“真的吗?”

    “除了一件。”

    应隐小心翼翼地问:“哪、哪一件?”

    “你这么难受,俊仪又不在你身边,你宁愿找她,也不肯找我。”

    “我……”应隐抬着的眼眸轻眨,瞳孔中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惊惶:“我让你那么生气,而且你忙。”

    “是吗,”商邵漫不经心地问:“是因为你让我生气,而不是因为我让你生气?”

    应隐蓦地鼻尖酸楚,“我不敢。”

    她这句话多少带了些脾气。商邵笑了笑,静看她几秒,低沉的声音说:“对不起,让你难受。”

    对不起三个字到底有什么威力,竟然让她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流下。

    她低下头,反复抿着唇,眼泪划过下颌,吧嗒吧嗒地砸在地毯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深渍。

    “商先生给了我一亿,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应隐两手抄在大衣口袋里,指腹用力磨着护照本的边角,将低垂的脸撇进德意志正中午的暖阳中。

    这句话不止是带脾气,简直像是骂人。偏偏她讲得真心实意,又心平气和的。

    商邵不知道该气该笑,明明昨晚上那么坦诚,今天又开始跟他倔强骄傲。

    跟她相处,像打商战,容不得他游刃有余,要他知己知彼,要他全力以赴,要他专心致志。

    要他一心一意。

    商邵伸出摘了手套的那只手,为她拭去眼泪。

    他的手指又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但确实算不上讨厌。

    “你昨晚不是说,”他顿了顿,指腹停在她苍白柔软的眼底:“要跟我有一个平等的开始?”

    心脏怦地一下,撞得应隐的胸腔生疼。她喝了酒那么胆大包天,是吗?肖想的,幻想的,不切实际的,根本不配的东西,都敢说出口,都敢向他祈求?

    “喝了酒的话,商先生请不要当真。”

    “我当真了。”

    应隐的心皱成一团,像被人捏住。她紧闭着眼,眼泪掉得更厉害,病弱的脸被阳光晒得近乎透明。

    她深吸一口气,吞咽了一下,再开口时呵着气笑了一下,才说:“商先生……”

    她嘴边的话被商邵打断。

    “叫我名字。”

    应隐蓦然抬起脸,眼眶和鼻尖泛着同样的红。

    “我想了一上午,我想,不如就从你肯忘掉这一亿、肯叫我名字开始。”

第30章 第 30 章

    

应隐光听到前半句了。

    她大惊失色又小心翼翼地问:“商先生让我忘掉一亿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赖帐吗?”

    商邵:“……”

    沉默数秒; 他语气复杂:“应隐,你挺会抓重点。”

    谁能想到这女人脸上还挂着眼泪呢?现在看来,怕不是鳄鱼的眼泪。

    应隐已经开始感到肉疼:“那原来的三千万是不是也要还给你?”

    商邵语气高深莫测:“你觉得呢?”

    应隐心里纠结半晌,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那上班的这几天; 你总要结给我的。”

    言毕; 她飞快而小声地补充:“一天是二十七万三千九——零头已经帮你抹了。还有上次你续的二十分钟拥抱和鲸鲨馆的吻……”她看着他; 伸出手指头比了个“耶”:“……两千万。”

    商邵目光沉沉地看她半天; 继而毫无预兆伸出手去; 抚上了她的额。

    挺热的。

    他找到理由; 点点头:“烧果然还没退; 再吃点药。”

    应隐还是能听出好赖话的。她鼻尖微皱:“你骂我?”

    “不舍得。”

    应隐一口气哽住; 一丝红从她的苍白中慢慢匀了上来。

    “我没有欺负病人的习惯。”商邵好整以暇地补充; 伸出手:“护照给我。”

    “不给。”

    “还想跑?”商邵微低了头; 视线锁住她。

    应隐大窘; “我不跑; 真不跑……护照可不可以不给你?”

    护照本被她用力抠在掌心。明明是新换的,应该崭新笔挺; 但其实那暗红的封皮,却早就在刚刚数分钟内被折磨得褶皱一道道。

    递出这样一本完全出卖她情绪的护照本; 应隐觉得难堪。

    商邵还是伸着手,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那只手掌心朝上:“交给我,我不想回来看不见你。”

    应隐一怔; 心口的酸涩感翻涌得厉害; 她鬼使神差地、迟疑地、不舍地掏出护照本; 眼睛不敢看他。

    她在他面前有什么余地?每一道眼神每一次呼吸; 每一句倔强的口是心非的话; 现在连一本护照都不肯为她保守心情。

    商邵接过; 但并没有戳穿这本护照老得这么快的秘密,而是径直收进大衣口袋中,继而勾了唇角:“还有第二件事。”

    “嗯?”

    “你还没叫我名字。”

    “商……”应隐努力了一下,后一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变成了尾音轻落的:“先生。”

    “这两个字是很难听,还是难念?”商邵平淡地问。

    他很坏,明明知道这两个字既不难听,也不难念,却要听她亲口否认。

    “不,好听的,”应隐果然中他圈套:“商邵商邵……”她喃喃低念了两遍,展颜:“很朗朗上口。”

    商邵挑了挑眉。

    应隐被他目光盯得身体一紧,意识到自己果真叫了他名字,蓦然觉得难为情。

    “平时有人叫你商邵么?”她顾左右而言他,想找个跟她一样的同伙。

    但她没有同伙。

    “很少有人直呼我名字。”

    “那他们都叫你什么?”

    “商生,商sir,邵董,Leo,商先生。”

    “还有阿邵。”应隐添道:“上次你那个女同学这么叫你的。你同学都叫你阿邵么?”

    商邵勾了勾唇,情绪冷淡了下去:“我同学叫我Leo,阿邵这两个字,我家里长辈叫我多一点,你想叫?”

    “我不要,万一你把我当我长辈。”

    商邵似笑非笑:“你才几岁,妹妹仔?想当我长辈,除非我们家谁二婚,或者……三婚?”

    应隐“哼”了一声。

    “那我就得叫你婶婶了。”

    应隐倏然瞪大眼:“不要!”

    商邵失笑了一声,“你想要,我也不肯。”

    应隐跟他聊了几句,只觉得浑身冒汗,想是她穿得全副武装,在暖气房中怎么待得下去?那股口干舌燥从她心底、脚底、手心源源不断地冒出,像针刺,刺挠地痒。

    “就叫我商邵。”他为她一锤定音。

    “为什么?都没有人这么叫你,你会不会听不惯?”

    “名字取出来,没有人叫就已经很可惜了,我该谢谢你愿意叫我姓名。”

    他讲什么话都意兴阑珊的感觉,但语速又那么优雅匀缓,音量恰到好处地保持在面对面耳语的程度,令人感觉这话他只钟情与你一人说。

    应隐想,他是个天然的情话高手。

    “商邵。”她终于念他的全名,在十足清醒的时刻。

    眼神仓促地流转开,又在日光下认真回来,与他的静静交汇。

    地毯上的花是白山茶,被冬日阳光很淡地描在织物纹理上。她的大衣翠绿色,掐腰的伞裙设计,脸又那么白,唇和鼻尖染上淡粉,令她看着,像盛开在德意志寒冬里的一株绿梗白春花。

    只冲这件大衣,商邵认为该给Anna加季度奖金。

    谁都没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停她脸上,气氛很坏,叫人想躲。

    ·

    酒店的送餐服务来得恰是时候,那阵门铃声不知道解救的是谁。

    应隐饿了快两天,喝了一盅法式浓汤,顿时觉得从身到心都熨帖了许多。吃药时,看到商邵给她留的便签,药盒上也被他细心写了服用方式和用量。

    “应小姐,你是邵董第一个带出来的女朋友呢。”Anna讲好听话哄她开心。

    “我不是……”应隐第一反应就想否认,但想到合同条款,她默默咽下,问:“上一任女朋友,你没见过么?”

    “见过,不过不是像这样接待你。”Anna偷偷说:“她不如你漂亮,差得很远的。”

    应隐抿着唇,笑意包不住,终究还是露齿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她是这一代花中公认最漂亮的,营销号说她的美貌直击男性生物本能,虽然是麦安言买的狗屁通稿,但路人竟深以为然很是认同。

    “可是商先生把上一任女朋友保护得很好么?你怎么会见过?”

    “那一次是他单独来德国考察合作方,她女朋友应该是特意从英国飞过来找他的,但是邵董很忙么,她就装成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邵董还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其实大家都知道。”

    应隐维持着微笑:“听上去很浪漫。”

    “不浪漫。”Anna认真纠错:“邵董这个人对工作很严谨的,他不吃这套。两人吵了架,当晚女朋友就气走了。”

    应隐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不由得问:“然后呢?”

    “不知道,”Anna耸耸肩:“也许飞英国去哄她了。”

    她没再继续问,吃过了药,躺床上小睡了一个钟,醒来时,预约的sales已经到了,正候在客厅和走廊外等她。

    Anna虽然给了清单,但应隐昨晚上哪有心思看?此刻一见阵仗才吓了一跳。

    印有各种Logo的防尘袋、纸袋、鞋盒堆满在客厅,几乎让人无处落脚,真丝的,绸缎的,蓬纱的、钉珠亮片的礼服铺满了沙发,墨绿的翠绿的梅子红的天鹅黑的宝石蓝的纤细高跟鞋,在地毯上摆了两排,闪亮的镶满钻石的珠宝,则端庄地陈列在丝绒首饰盒中。

    便携式挂烫机开了数台,几名销售助理正将那些因运输而产生的褶子一一熨平,有的是灵动活褶,十分考验手法和细心。

    “这是第一批,三点有第二批,五点有第三批,一共二十个品牌。”Anna介绍。

    应隐完全懵住。

    她的套间,已经被华服淹没。这得试到什么时候去?让一个病人试这些,算不算带病上班?会累出工伤的!

    Anna掐手表:“因为时间有限,加上你还病着,我们就不每件都试了,喜欢的再试,要是你实在懒得,也可以all 。”

    “别别别……”应隐拦住她,十分有定力地说:“all  的快感,我不需要。”

    Anna挑挑眉:“哇哦,崇拜。”

    应隐确实没什么精力,毕竟退了烧后,她肌肉还酸沉。她在床尾凳上坐下,一边翻看lookbook,一边问:“商先生为什么让我买礼服?他有说什么吗?”

    他应该不会是送这些给她参加时尚大典吧?这些衣服固然很漂亮高级,但从时尚圈的等级森严论资排辈来说,逼格远不及高定,商邵完全没必要带她飞这么一遭。

    “这跟您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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