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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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紧紧抱在怀里的,只有一块浮木,漂浮不定,却是他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依靠了。
他的梦中人,他的情人,他的爱侣。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在身边的亲人。
孟和玉看着天一截一截亮起来。
天光透过纱幔筛进,极细极细,却也可以照亮这一间宽敞的单人房。孟和玉背上背包,一推门,却见眼神黯淡的王笑妍。
孟和玉低头看她苦着一张脸,一时不知道谁的脸色更憔悴些。
“怎么了?”孟和玉尽全力挤出笑意,“昨晚不是说好了,我自己去机场就行了?”
“小孟哥哥……”王笑妍的腔调里有了哭音。
孟和玉带上房门,等她的下句。
她的下句孟和玉昨晚听过,听过无数次:“你到底怎么了?”
孟和玉闭上眼睛,看来如果妍妍不在他这里问出个答案,是会一直惦记在心了。
她比赛在即,孟和玉不愿她分神。十年磨一剑,这是她日盼夜盼的一个机会。
终是叹了口气:“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
王笑妍一听,眼睛立马亮起来,频频点头,近前一步保证道:“一定!”
“我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孟和玉终究没有将实情详细相告,妍妍还是个小孩,“然后我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啊?!”王笑妍震惊,想不明白这样软软的善善的小孟哥哥,怎么会跟家里人闹得惊天动地、一刀两断。
孟和玉只是浅淡地笑,里头都是苦楚:“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王笑妍便不再追问,只是说那她送孟和玉上计程车。
…
飞机平稳驶进云层,孟和玉从窗口往下俯视,很用力地看,想要将莫斯科盯进眼里、心里。
毕竟这一走,他就再也不回来了。即便是以旅客身份,他都不敢再踏足这块禁地。
莫斯科,从此拉上危险带,竖起铁丝网。此处遍布地雷,不知几时突然踩中,轰然炸响,遍体鳞伤,血肉飞溅。
他二十五岁许的生日愿望实现了一半:确实回家了,又彻底地不能再回家了。
从此漂泊伶仃。
虽是直航,但这一程横跨几千公里,也需要十几个钟点的光阴,但孟和玉强撑着两片眼皮,不肯它们合在一起。
等深夜时分终于到了天海合楼下,他已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
那种千钧之重的困意已经实体化成为一只凶杀怪物,掐着孟和玉的脑袋,狠劲直穿他的颅骨。
他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整副身躯沉重非常。双脚似被上了锁链,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吃力。
钟承明听见电梯声响,猛然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孟和玉。
两只蓝眼眸失却光彩不再灵动,眼皮子底下还印着两道深灰。向来红润的唇瓣也只剩煞白,仿佛突然经历一场大病,形神枯槁。
最叫钟承明在意的是孟和玉的额角,青紫一块,像是狠狠撞上了什么重物。
钟承明在嘴里盘旋三天的诘问,忽然都出不了口。
孟和玉显然是给突然开门的钟承明惊到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转向钟承明的方向。
孟和玉没有主动问什么事。
他的心已经死了大半,唯一幸存的那部分,只会为了他的梦中人跳动。
其余的人与事,他都太疲累,不想再去应对。何况是这个莫名其妙、就跟他敌对起来的钟承明,他那些心思孟和玉没有力气去猜。
钟承明从来缺乏表情的脸上,此刻竟然有了可以被称之为“惊讶”的神情。
不过这也是极细微的,像是用铅笔在白纸上轻轻画一条线。钟承明惯于面无表情,似乎他的脸部肌肉因为久不使用,都已硬化。
孟和玉就对着这样一张面具似的脸。
钟承明连看笑话的表情,也这样冷冰冰。他就是块石头——不、连石头也不如,石头捂久了也会暖呢。
钟承明没有感情,谁对他孟和玉都没有感情,从来都是他孟和玉一头热,全心全意要人好,最后却是被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三年挚友是这样,他亲生父亲是这样,连这个过往跟他素不相识、毫无过节的新邻居,也是这样。
是不是都欺负他孟和玉好脾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不是以为他孟和玉没有自尊。
“钟承明!”
一股怒火窜起,毫无预兆地,孟和玉突然连名带姓喊钟承明名字。
钟承明一怔,发觉孟和玉握在背包背带上的指节正紧紧攥起。他的眼里全是凶戾,两汪蓝色起了火,这是孟和玉完全不该有的神情。
“你看够了吗?!”
孟和玉恶狠狠地问。
……………………………………………………
终于到小孟凶钟哥了!
打响追妻第一炮
第47章 要抱
孟和玉用力抛掷出这一句话,就不再理会它在钟承明心中所激起的波澜。
转过身,钥匙对准锁孔,扭转,推开门。
钟承明条件反射地就想追上前去。他等了这么久才等到孟和玉,不能让他轻易消失。可孟和玉的动作太过迅速,砰一声就将家门摔上。
一阵风轰到钟承明的鼻尖。
似曾相识。
而后钟承明想起了,他曾经也是这样当着孟和玉的面,摔上了家门。
钟承明在孟和玉的家门口伫立,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最后是连声控灯都暗下去,他才转身回了自己家。
刚刚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站在电梯口的那个狼狈又愤怒的孟和玉,就像是一幅隐喻画,处处都是线索,可如果不知道时代背景,就根本无法解读后头的故事。
钟承明本来以为他已经把孟和玉给看透了,没想到孟和玉又变成了一团谜。
只是即便在这一团迷雾之中,钟承明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孟和玉有一个地方会去。
…
钟承明再一次借助安眠药入睡。
其实他已经戒掉安眠药很多年,尤其前一阵子晚晚都是美梦,他总是轻易就能恬静入眠。
但这两晚他的情绪起伏太大,一躺上床,满腹的心事到处噬咬。钟承明必须得借助药物的帮助,才能进入梦境。
梦里又再下雨,雷暴,一道闪电劈亮天幕,其下的万物都恶形恶状。
这一回在门外的是钟承明。
可他眼前却不是孟和玉的大学公寓,而是一座异国建筑风格的大宅。红砖砌成,蓝色雕花木窗,本该是很鲜明的色彩,但在天昏地暗之时,也变得惨惨淡淡。
钟承明推开了铁铸的院门,一步一步朝亮着的客厅走去。
孟和玉正屈膝坐在壁炉旁,躯体里似乎没有了灵魂,神情呆滞,双目空洞。
钟承明的心一下就刺痛,千万根针一齐扎进来。
一瞬间所有盘诘与质问都消失了,他张开嘴,只剩一句满是心疼的:“到底怎么了?”
孟和玉登时心一垮,什么委屈都上来了,张了双臂,带着哭腔喊:“钟承明!”
钟承明将孟和玉从壁炉旁抱起,抱到沙发上。孟和玉的四肢很冰冷,钟承明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他那个一年四季都跟小火炉似的男友。
钟承明拉过沙发上的羊毛毯子,将孟和玉裹起,抱进怀里,又将孟和玉的两只手包进自己的掌心。
尽管钟承明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记得现实世界里的事,可是见了这样的孟和玉,还是管不住一颗爱怜的心。
孟和玉小猫一样依偎在钟承明怀里,哭得好可怜,一颗颗眼泪大滴大滴地从他的蓝眼睛里往外渗。
钟承明听他哀恸的哭音,捡拾着其间断断续续的叙述,拼凑出前因后果。
很快真相就浮出了水面,带着死尸一般的苍白。
原来这里是孟和玉在莫斯科的老家。
原来孟和玉前几晚当真不在家中休息,而是飞往了莫斯科,却跟家里闹了个翻天覆地。
他半年前跟家里出了柜,这次再见到爸爸,他竟然用枪对着他。
科罗缅斯克的猜测成了真,在海大咖啡厅见到孟和玉的那一次,他是真的想家了,却又回不去。
只是这一次钟承明无法再置身事外,冷冰冰地想这是孟和玉自作自受。
还有一件事也成了真,此前钟承明还以为孟和玉可能只是个壳子,里头栖息着他真正的梦中情人,但现如今,这个梦中孟和玉和现实孟和玉的经历完全吻合。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他钟承明日思夜想的小情人,就住在他的对面,跟他结成了仇人。
会被他凶巴巴地瞪着,连名带姓喊他名字,质问:“你看够了吗?!”
钟承明从未如此难堪。
他的一颗心裂成了两半,相互顶撞,相互背叛。
明明知道孟和玉深陷泥泞,不是他想望之中的纯洁无瑕,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怜惜他的冲动。
无论如何,孟和玉的哀伤到底是真的。
“钟承明,”孟和玉抽泣着喊他,“我好难受啊……爸爸不要我,妈妈不能要我,我不能回家了,我没有家了……”
钟承明低沉的嗓音在孟和玉耳边回响:“没事,还有我。”
他一下一下拍着孟和玉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幼童。这动作蓦地叫孟和玉熟悉,这平稳且舒缓的韵律。
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安慰他的。
孟和玉忽然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钟承明了。
如果爱是一种感觉,而不是条件的堆砌,所以钟承明说喜欢他像天堂。
那对孟和玉而言,钟承明给他的感觉是家。
他喜欢钟承明像家。
孟和玉不够聪明,总是后知后觉。
他实则很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回家的权利,他在俄罗斯接受教育、长大,比谁都清楚他们文化里的禁忌。
他的父亲还要是位相当虔诚的东正教徒。
梁成弘说得对,他孟和玉就是同性恋,天性塑造他如此,只会受到拥有相同性征的个体吸引。
他从出生起就注定同家人离散,所以对另一半审慎非常。孟和玉要的是能弥补他失缺家庭的那个人,而在钟承明之前,他遇见的人全都不能担此重任,尤其梁成弘。
只有钟承明可以。
在这幻变的梦境里,钟承明永远是那个不变。
一旦有了这个前提,或早或晚,孟和玉的心中一定都会产生爱情。
孟和玉渐渐静了下来,在认清对钟承明的爱意以后,他那裂骨一样的丧家之痛,终于得到了有效安抚。
他抬眼看钟承明,从他的眉峰开始,顺着眉骨,到眼角、下颚,还有下巴处的须根——孟和玉伸出手去碰了一下,短短的粗粗的,很扎手。
钟承明低下头,见怀中人终于有了点活气,心下稍宽,便用须根去逗弄他。
怎料孟和玉忽然吻上来。
钟承明从来不知道,方先那样娇软的孟和玉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一下将钟承明制住。
——还是他钟承明根本就没打算反抗,才会任由孟和玉压在他身上,搂着他开始一道绵长的深吻。
“钟承明、钟承明……”孟和玉一边喘一边喊他名字,气多声少,满腔爱欲,“喜欢你……”
钟承明将手陷进孟和玉细软的黑发,面对孟和玉这突然爆发的爱意,依然应付得及:“我也喜欢你,小孟,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嗯,一辈子在一起……”孟和玉蹭着钟承明的脖颈,闻着他那健康的男性气息,一股热望猛地涌上。
“钟承明,”他贴在钟承明的耳侧,低声请求,“要抱。”
钟承明两只粗壮的手臂,便将孟和玉搂得更紧,宠溺道:“正在抱啊。”
怎料孟和玉竟上下摆动起腰肢,蹭了蹭钟承明。
“是这种抱。”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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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你好欲,我好爱^q^
(晚上不回家了,正好今天上了必读,所以就提早更新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8章 他这是在偷情
钟承明的声音静下去。
孟和玉埋在他颈间,化掉的糖一样,黏黏腻腻。
求爱的话实在羞于启齿,借着那一股热望开口以后,孟和玉心中半是悔意半是期待。
或许期待还要更多一些。他只觉得现在这一秒的自己实在太爱钟承明了,爱到言语已经装不下,必须得做些什么事,比如与他肢体相连,才能排解这满腔的爱意。
他想钟承明会答应的。钟承明一直在等待自己许诺他一生,现下自己终于完成许诺,那么理所当然地,他们就可以移至下一步。
钟承明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偃息着。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无限漫长,直至孟和玉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都渐渐静下来。
钟承明的态度已经很清楚。
但孟和玉假装自己不明白。“钟承明,”他小声喊,“可不可以?”
在正式开口拒绝孟和玉之前,钟承明首先问的是:“为什么?”
孟和玉将双手撑在钟承明两侧,从上面俯视钟承明。
分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孟和玉给钟承明的感觉却还是顺服的、乖巧的:“因为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想清楚了,钟承明,我喜欢你像家一样。”
他的声音里还有未褪的哭腔,尾音有些翘,很讨人怜爱的语调。
何况还说着对钟承明而言,无比动听的情话。换做那个毫不知情的钟承明,再有十万倍定力都难以拒绝,一晚便会将事情办到最后。
可现在这个钟承明,已经知道了孟和玉在现实世界的真身。
孟和玉是被包养在对门的,是个阔少爷的小情人,他已经身有所属。
钟承明并非嫌弃孟和玉。如今他知道孟和玉被家中剔除姓名,身无一技之长,被生活逼良为娼,决定卖色养活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
钟承明不禁暗嘲自己简直是被爱情蒙了眼,对孟和玉竟然有这等无限宽容,
连为什么孟和玉会在夜总会出现,钟承明都不想去细究,免得又惹孟和玉不安。
何况细究又如何?问出那不堪的真相又如何?他钟承明已经泥足深陷,毫无回路。
孟和玉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钟承明,他无论如何不能将他抛下。
只是钟承明心中到底还有道德槛。
他这是在偷情,即便是在梦里。
“等等好吗?”钟承明斟酌再三,只给出了棱模两可的回话,“太急了小孟,等你再长大些。”
“可我已经二十五了啊!”孟和玉很惊讶,心说钟承明怎么都不记得他多大。
钟承明却叹气:“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子……小孟,如果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比谁都先找到孟和玉,带回家,就不用孟和玉受这诸多委屈。
钟承明重新将孟和玉的脑袋按进颈窝里:“哭了这么久,眼睛闭上,休息会儿吧。”
…
王笑妍拿了亚军。
从莫斯科回来的第二晚就办了庆功宴,孟和玉当然在列。那晚王笑妍打扮得格外漂亮,还化了淡妆。
来的都是王家的亲友,还有王笑妍的芭蕾舞老师。原来王笑妍有两位老师,都是有着数十年资历的专业舞者。
孟和玉由衷地为王笑妍高兴,到底也是他的学生,虽然他教的东西跟芭蕾舞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些基本俄文。
王笑妍专攻俄派古典芭蕾,之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在俄罗斯发展。这也是当初为什么,王家会为了一个为期五天的集训特地找个俄语家教。
父母心这样操劳,都是为了子女未来铺路。这场比赛过后,王笑妍会上专门的语言学校学俄文。
但孟和玉的工作不会停,王太太已经跟他商量好,以后他会负责跟王笑妍练习口语会话。
庆功宴在南城一家大酒店,孟和玉已经很久没有出入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