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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梦中有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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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钟承明也清楚这一番对话太古怪,曹子鑫是个聪明人,一定意识到了不对劲,兴许再一细想,就能找出端倪。
  可这些钟承明都顾不得了,他想见孟和玉,想疯了。
  最要命的不治之症原来是思念。
  孟和玉还没上台,钟承明隐匿在角落里,时间是一秒一秒数过去的。
  这里的客源很干净,连灯光都不是那种俗艳显脏的红红紫紫,昏暗的暖黄色灯光里,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钟承明想这里的人应该九成来自海大,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的PhD学生,大笑着给朋友灌生啤。
  钟承明觉出了一丝神奇。他封闭自己这么多年,几乎要跟人情脱轨,都忘记了人的面貌原来这样多变。
  电邮里的这个PhD学生,总是毕恭毕敬,见面的时候他也处处小心谨慎,没想到私下这样疏狂。
  孟和玉说得对,是他钟承明不愿意去了解人。
  店里有最低消费,钟承明也要了一杯酒精饮料,本来想着只是做做样子,但因为等待的时间太煎熬,他就尝了一口。
  钟承明不是很能喝酒,这种社交性饮料他没什么机会碰。
  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是果酒,度数不算太高,钟承明不知不觉就将整杯喝完。
  而孟和玉也终于上台。
  台下一阵小小的欢呼,很快消停,各人回到各自的娱乐中去,但耳朵都在听孟和玉唱歌。
  角落的钟承明则是全神贯注,盯死了台上的孟和玉。
  怎么瘦了这么多。
  孟和玉清癯的手指拂过琴弦,开始浅唱一首俄语歌曲。
  钟承明在梦里听过孟和玉弹唱了,是故这一次没有像别的初听者一样惊艳,但他还是惊讶于孟和玉的唱腔,单听孟和玉讲话,绝对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副音色。
  空灵明净,像阳光穿透窗玻璃。
  钟承明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纹丝不动,就这样静静地听了一宿。
  酒馆将要打烊时,他扫了桌角的二维码,匿名给孟和玉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打赏。
  孟和玉在台上跟听众鞠躬道别,下台以后有个漂亮女人走来揉了揉他的头,指向吧台后的座位,上头放着夜宵。
  孟和玉朝她笑,笑没了眼睛,憨憨的傻傻的。
  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都赶着宿舍关门前回去。尽管钟承明想多看几眼孟和玉,但再呆下去未免太过显眼。
  他现在知道孟和玉每晚会到哪里工作,在这茫茫人海里,他跟他又总算是搭上了一条线。
  钟承明比谁都清楚,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可或许是因为酒意,就算他理智上明白不可以,在离开酒馆以后,他还是藏到了街角的邮筒后。
  孟和玉在约莫半小时后走出了酒馆的门,一个人。
  钟承明想,他就只是看看他的背影。
  然而一从街角转出,一阵微风就迎面吹来,吹去钟承明这危险的想法。
  钟承明立定在原地,看孟和玉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
  钟承明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刚想再藏起来,孟和玉却朝半空摊开了手掌,进而又张开了双臂,仰头,长呼一口气。
  他想要雪。
  钟承明一眼就看出来。
  ……………………………………………………
  钟哥你这样好痴汉


第57章 小孟生病了
  那之后钟承明每晚都会去孟和玉唱歌的酒馆,偷偷摸摸地隐匿在角落,直至深夜。
  人们形容暴瘦,叫“掉肉”。这真是很恰当的形容,钟承明看孟和玉,就真的像生生地掉了几斤肉。
  孟和玉脸上总也褪不下去的婴儿肥,已经渐渐杳无影踪,骨头的轮廓越来越分明,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气质也深沉了下去,多了几分忧郁,少了往昔的灵动。
  钟承明知道孟和玉的这一切变化,起因都是他钟承明。
  有一晚有个男生在酒馆里当众告白,孟和玉应该是事先知情,伴唱了一首情非得已。
  气氛很欢乐,人人都舞动着手臂,起哄着欢呼着。收到花的女孩满脸惊喜,对跪在地上的男生羞涩地轻轻点头。
  钟承明的注意力不在人群,他全程都望着孟和玉,看他跟随众人欢笑。
  而后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孟和玉垂下一对蓝眼睛,黯然又落寞。
  在那一刹那,钟承明很想冲上去紧紧抱住孟和玉,可他终究没有。
  不仅没有,等孟和玉似乎察觉到注视,朝钟承明的方向抬起头时,钟承明还立刻侧身躲到了盆栽后面。
  富贵竹的叶片舒长,将钟承明的五官密密地遮掩了起来。
  那一晚钟承明担心暴露,提前离开了酒馆。
  在驾车回家的路上他想,明明孟和玉自己也痛苦,为什么还要决意离开。
  但这种时候硬要孟和玉跟他和解,是欲速则不达。
  钟承明很矛盾,他知道这件事得放一段时间,不能赶急赶忙地立刻去处理。但同时间他也担心,如果这件事放太久,等时间冲淡一切,两人或许就再无转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和玉萎靡下去,宽慰自己至少还能再见他。
  直至有一晚,他没有等到孟和玉。
  钟承明已经摸清楚了孟和玉的工作时间,他一般八点左右就会在酒馆出现。
  然而这一晚,钟承明等到了九点出头,都没看见孟和玉的身影。
  周围的听众都在议论,有人招呼服务员问今晚怎么没人唱歌,认识孟和玉的直接问“小孟呢?”。
  “好像生病了。”服务员回答。
  钟承明倏地从位子里站起来,大步迈向吧台后的漂亮女人。
  钟承明推测过了,这个漂亮女人应该是这间酒馆的老板娘,孟和玉的上司,和孟和玉的关系很好。
  他在她面前停定,投下一片阴影。
  唐曼秋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买单?”
  “小孟生病了?”钟承明开门见山。
  唐曼秋一愣,两条细眉微微锁起,旋即又松开:“你是不是每晚都给小孟打赏很多钱的那个人?”
  “嗯,”钟承明承认得很爽快,“是我。”
  “我们还在讨论是哪个狂热的富婆看上小孟了,没想到……”唐曼秋的目光在钟承明身上溯游,“是个职场男人。”
  看起来还又宅又古板。
  钟承明没有跟唐曼秋攀谈,直奔主题道:“我现在想知道小孟的情况,麻烦你告诉我,钱不是问题。”
  唐曼秋正坐:“我当然知道钱对你而言不是问题,但员工的隐私我不能轻易透露。”
  “我认识小孟,”钟承明自证,“他二十五岁,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莫斯科人,生日在十月二十号。”
  唐曼秋抿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你既然认识小孟,为什么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原谅我不可以告诉你。”
  钟承明急上心头,又跟唐曼秋辩驳了几句,奈何唐曼秋守口如瓶,最后钟承明只能匆匆买了单,离开了酒馆,回车里取了笔记本,翻出了曹子鑫的联络方式。
  彼时曹子鑫刚洗完头,搭着一条毛巾在回宿舍的路上,错过了两遭钟承明的来电,等他疑惑着回拨过去,想问问对方是谁时,一声质问迎耳就来:“小孟出什么事了?!”
  曹子鑫用了两秒来回忆,这好像是钟教授的声音。
  他立刻窜起身,离开寝室下到了楼梯间,压着声音问:“等等、等等钟教授……您说小孟怎么了?”
  “他今天没来唱歌,服务员说他生病了,你不知道吗?”
  隔着一条虚无的电波,曹子鑫都听出来钟承明到底有多心焦。
  “教授您等等,我今天没联系过小孟,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于是曹子鑫急忙忙地挂了电话,转而拨通了孟和玉的手提。
  孟和玉似乎在玩手机,通话连接音只响了两声就接听了:“喂?曹子鑫?”
  “你是不是生病了?”
  果然听到孟和玉奇怪:“你怎么知道?”
  幸好曹子鑫脑筋灵活,早就想好了借口:“我刚刚想去金樽里找你喝杯来着,没看见你人,服务员说你生病了。”
  “嗯,确实不太舒服,但不是什么大病,”孟和玉的口吻挺轻松的,“今天煮了点速冻饺子,没留意到已经过期了。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让我在医院休息一晚上。”
  他说完,还反过来安慰曹子鑫:“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就能回家了,下次再一起喝酒。”
  曹子鑫叹了口气:“还喝酒?小孟,我提醒过你了,你最近饮食很不规律,迟早会熬成胃病的。”
  “没事啦,以后一定留意。”
  “小孟你在哪间医院?有什么要帮忙吗?”曹子鑫关切地询问。
  “没有没有,我在海大第一医院,这里什么都有——你不最清楚吗?”
  海大第一医院是海大的教学医院,曹子鑫最近负责在那收集病人资料。
  两人又聊了些注意事项,曹子鑫叮嘱孟和玉好好照顾自己,就挂了通话,打给钟承明。
  钟承明立刻就接听了,不用想都知道,他正时刻等着曹子鑫的消息,而曹子鑫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吃了过期饺子,犯急性肠胃炎了,”曹子鑫说,“现在人在海大医院。”
  …
  钟承明从曹子鑫那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孟和玉一直没什么胃口,饮食也越来越不规律。
  孟和玉的新陈代谢本来就快,难肥易瘦,一个星期没吃饱就可以瘦得皮包骨,现在又养成了坏的饮食习惯,折腾着折腾着,进医院其实是迟早的事。
  钟承明特地回办公室取了白袍,因为白袍的胸前口袋印有海大的logo,可以允许钟承明自由出入病房。
  于是他轻易就找到了孟和玉,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肤色也一样苍白。
  他的手背上贴着一条胶布,以固定输液的针管。孟和玉闭着眼,整个人脆弱得像一樽易碎瓷器。
  ……………………………………………………
  耶要见面了!
  可是明天没有更新呢!(被揍


第58章 傻孩子
  钟承明首先取过床尾的病历,一一检查过诊断字句,然后放轻脚步,贴近孟和玉的床边。
  再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孟和玉。
  孟和玉的唇色苍白,整张脸失却红润光彩,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像是张上世纪的黑白静默画片。
  病房里没什么人,除了孟和玉就只两个中年人,此刻都酣睡着,不时传来鼾声。
  钟承明在孟和玉的床边坐了三个小时,很多事在脑海里交织着。有两次他想触碰孟和玉,最后都还是收回了手。
  凌晨值班的护士来查房,见了钟承明很是惊讶。钟承明给她看职员证,又指了指孟和玉,说这是他的表弟。
  护士无措地点点头,想既然这是医院的人,就没让钟承明出去登记。
  她低着眼睛近前来,拍了拍孟和玉的肩膀:“醒醒,点滴吊完了。”
  孟和玉睡得很沉,失去梦以后,他睡得总是很沉。
  护士又喊了两声,他才醒过来。
  钟承明早已退到帘幔外面,等着护士姑娘在里面处理好一切,走出来跟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病房。
  钟承明站在病床的帘布外,用了三分钟来决定要不要进去见孟和玉。
  孟和玉现在醒了,他能听见他的动静,衣料摩挲被褥时的响动,以及他不时发出的“嘶嘶”的倒吸冷气声,应该是动作间不小心牵扯了哪一处的伤痛。
  钟承明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在帘布外轻声唤:“小孟。”
  隔着浅蓝色的帘布,钟承明没有听见孟和玉一霎屏住了呼吸。
  孟和玉还从来不知道吊两瓶点滴的副作用是幻听。
  直至钟承明又低唤一声:“小孟,是我。”
  孟和玉本已煞白的面色,登时白上加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我们的教学医院,我有时会来这工作。”
  钟承明的借口很合理,孟和玉相信了,没有再出声。
  钟承明又喊了两声小孟,孟和玉只一声不吭。最后钟承明轻轻掀开帘布,看见孟和玉已将一床被子拉过了头顶,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钟承明走到他床边,坐下,一下一下拍动孟和玉的被子,柔声喊:“小孟,出来换口气。”
  孟和玉真的不想搭理钟承明。
  可是钟承明这样一下一下地拍动,像在安抚一个幼童,这动作孟和玉再熟悉不过。
  孟和玉才经历一场大病,躯体虚弱,精神上也备受折磨。当他胃里一阵阵扭绞似的疼痛将他四肢折起、逼他蜷缩在地时,这场精神审讯就开始了。
  他一个人打了车,一个人去了急症室,医生问没有人陪同吗,他说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游魂般四处飘荡。
  这种无边的孤独一直持续到现在,才在钟承明平稳的拍打中渐渐退潮。
  孟和玉真的不想搭理钟承明,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开口了:“我不要见你。”
  不要见你,其实是想见你。
  字字句句都是反话,是情理之中的别扭。孟和玉比谁都接受不了,他原来还喜欢着钟承明这件事。
  “可是我想见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钟承明还是温声温气地哄着。
  孟和玉在自我撕扯:“不好,我讨厌你。”
  钟承明给孟和玉这身刺扎得满手伤,却还是不停地拍动着孟和玉。
  至少没说恨了,钟承明安慰自己。
  讨厌是情绪化的感觉,来来去去,总会平复。恨才是最终杀着,是解不开的死结。
  “我明白,你讨厌我是应该,你可以拿我撒气,”钟承明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被角,“但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许久,孟和玉闷闷的声音才传出:“你以为我想吗?”
  钟承明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将被子缓缓拉下,一截一截地露出了孟和玉。
  孟和玉没有反抗,一方面是因为被子里确实热,他一张苍白的脸都闷出了血色,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抵抗不了钟承明。
  他想见钟承明,尤其在这周身无力四肢发软时。
  钟承明也瘦了很多,瘦削的轮廓更显成熟,下巴一片青黝的胡茬。
  孟和玉心里一片酸楚和苦涩,钟承明本来是个多重边幅的人。
  而钟承明盯着孟和玉一张红彤彤的脸,终是忍不住叹气:“傻孩子。”
  孟和玉别开脸去,眼眶红红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一段,什么声息都没了,连呼吸仿佛都偃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钟承明首先开口:“其实你醒之前我就在了,坐在这里,想了很多。”
  “小孟,你应该记得我被家里人排挤的最初原因,是因为在布偶猫死的时候,我说了句死了更好。”
  孟和玉不明白钟承明为什么提起这个。
  然后他听见钟承明坦白:“其实那段记忆是我自己编造的,我没有说什么死了更好,我直接杀了那只猫。”
  孟和玉一个激灵,倏地转过身子:“你说什么?!”
  钟承明很平静:“在看见它拿脑袋撞墙的第二天,我就给它喂了安眠药。我算过剂量,能让它走得很安详。这件事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了,从此我在家里就成了个怪胎。”
  “可我不在意。”
  “我比父亲更早意识到,我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我不在意这种不一样,但我需要融入这个社会,因为怪胎无法存活。所以我曾经接受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心理咨询,向自己隐藏起自己的过去。”
  “咨询师说我有情感淡漠症,我接受了,但内心深处一直在否认。我不是不能体会到情感,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我的家人为了猫悲伤,但我却感受到了它解脱的幸福。”
  钟承明说到这里,停了一段,而后缓缓伸出手去,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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