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无别事-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
他应允,语气反而是轻盈的,近乎无限纵容,“都听薇薇的。”
等盛凌薇挂断,叶恩弥才起身。到浴室的镜前,掬一捧清水揉揉眼。
昨天熬了大夜,拢共没睡两个小时,瞳孔都是散的。
思绪也在飘开,明知道不行,又控制不住去想。
这个时间,她会是苏醒在谁枕边。
他自认是个挺有办法的人,可偏偏总是拿盛凌薇没辙。忍耐,只有忍下去,像过去许多年间所做的那样。
当初离开家,离开她,又忍不住,无数次想她。
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种种缠结纠葛,又不能告诉她。
只好把心脏和头脑都放空,把眼睛闭严了,往未知的命运里生蛮地闯。
叶恩弥推窗到阳台抽烟。
脑子还模糊着,眼前影影绰绰,被这一通来电,勾起重逢那天,她在他面前的模样。
那时的盛凌薇绷着脸,向他讨一根烟。
面色冷漠又嫌弃,浑身故作疏远的矜持。他也无法准确判断,她是不是又在口是心非。
或许保持距离,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
而叶恩弥别无选择。因为当初的离开,他不配掌握主动权。
只能给她,她想要的。
……
盛凌薇躺回沈恩知身边,身上还沾有早晨清润的凉气。
她困顿得撑不起眼皮,思绪也迷乱,钝然地想着沈恩知和叶恩弥。她和沈恩知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除了在床上,更像童年时的相处方式。
到底能有多少成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实在难说。
而她对叶恩弥的这份执念,究竟是纯粹不掺杂质的爱情,还是因为她当年骄傲到顶,对他决绝离开的不甘心。
实在难以辨清。
睡到中午才起,眼下印半圈淡青,腰和胃都在隐隐作痛。沈恩知不在房间,该是去忙工作了。
就算赶来杭州是为了给她庆生,他依然有些公务在身,需要亲自处理。
盛凌薇叫了胃药,等热水煮沸的工夫,拿起手机看。
弹出条短信,来自经纪人严愫,说飞机落地,已在赶来酒店的路上。
盛凌薇吃过药,简单清理自己。沈恩知一向周到,不会在她皮肤上留什么难堪的印记。
新冲了澡,头干脸净,满身新浴的清洁香气。
没化妆,只擦了口红提气色,在酒店餐厅和严愫碰面。
严愫以前常驻巴黎,一双鹰眼,识人极准,是欧洲华人圈声名最响的模特经纪之一。常年在海外运作国模,成绩斐然。
想要走向国际舞台,少不了经她包装打磨,是以海外国模,上到盛凌薇下到底层秀场模特,都尊她一声严姐。
盛凌薇是她最得意之作。像呕心沥血的老匠人,花费经年制出一件精致器物,每道工序都极尽严苛。
盛凌薇此番回国成立个人工作室,先把严愫挖来负责统筹全局。
点完菜,严愫姗姗来迟,在面前落座。
她挽着个价值不菲的手袋,头发抿得一丝不苟,才坐下就说:
“上次和你说的,三个落成两个。一支香水广告,一个高定珠宝系列,条款都谈妥了,后天签合约。就拿新注册的工作室作为主体,但你本人也得露面。”
她做事,盛凌薇从来放心,也不过问细节:“行。”
这时,严愫的目光变得探究,将她从头到脚掂一掂。
“你胖了?”她肃然问。
“没……”盛凌薇马上否定,但多少有点心虚。回国调时差,又被叶恩弥影响心情,作息颠三倒四,饮食没控制,日常规律的健身训练也荒疏了。
但她嘴上不认:“怎么可能?过生日喝多了,是水肿。”
严愫向来不吃这套,放下手里的长筷,用心端详她的脸。
未久,给出命令:“脸上有点红。明天断食吧,晚上开始禁水,再约个护理。”
盛凌薇成名这几年,周围人态度多有变化,谄媚迎合见得多了,已经开始麻木。
唯独严愫一如既往,仍以当初刚签约时的标准要求她。
那标准简直堪称非人。
如今往前回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做模特这一行,实在诸多辛苦。
无数个深夜里的饥饿焦渴,失眠和饮食失调,头发大把的脱,秀台上腿脚肿痛剜心,摄影棚里闪光灯雪亮,如同爆炸燎干眼泪和鼻息。
实在难以坚持的时候,盛凌薇偶尔会恍然想起当初那个清晨,决绝离开的少年。
然后站起来,强撑住脊梁,笔直走下去。
心里兀自揣着口气,仿佛要向他证明,她未必不能吃苦。
叶恩弥是否也是如此?
再苦涩也得咽下去,一定要站上顶峰,才不后悔当初那场撕开心肝的别离。
如今再相遇,他们都已在各自的领域列居顶位。一切艰难困阻,全靠自己生捱过来,终究是被熬煮透了,当初青涩的真心,如今也熟得过了火。
重逢时没有哀切恸哭,没有压抑多年的激情和火电,只是礼貌说声,好久不见。
严愫问她:“你和你老公定好日子了吗?”
盛凌薇回过神:“什么日子?”
“领证啊,上次不是说你们已经聊妥了。”
严愫把她面前的炖奶和醋鱼都撤走,只留下一碟小份量的鱼羹,同时又问,“真想明白了么?沈恩知这职业和背景,结婚了就等于放弃所有海外工作。”
盛凌薇捏着小匙,搅搅鱼羹。汤汁稠如牛乳,她的眼睛也跟着泛白。
“算是决定了吧。做模特这一行,我爸已经好多年不跟我说话了。”
她扯出一丝笑,“我爸一直很看好恩知哥,说他能有大作为。等我结婚了,工作收一收,没准就能让我进家门了。”
严愫眉毛一揪。
“那他呢?就这么给你当工具人?”
盛凌薇摇摇头:“各取所需吧,我和他。恩知哥自己说的,他单恋一个女孩,跟我长得像,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就是得不到。她心里有别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他爸妈拿我当亲女儿疼,他也要靠我应付家里。……况且我听说,婚姻状况稳定,对他走仕途也有好处。”
就是这样,放下叶恩弥吧。
放下少女时代的心有不甘。
走出困住她十年梦境的过去,然后向前看。
盛凌薇说服了自己,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
可她忘了,叶恩弥天生就是场致命的诱陷。他弟弟沈恩知,清淡,禁欲,到了床下,一派朗风明月。
叶恩弥则正相反。他像欲望本身。
那时的盛凌薇怎么也想不到,再见叶恩弥,只要遇到他一个眼神,围困在他的气味里,情势就失去控制。
需要的不过是场酒。
【??作者有话说】
快偷到了,还有四五章
目前一周五更,周末连续日更
第5章 牙齿
◎别这么下流◎
这一场酒,说来不算偶然。
当日和品牌方签完合同,寒暄两句,时候恰到饭点,于是共进一席商务晚餐。
免不了叫上几瓶好酒。
以盛凌薇如今地位,少有人敢硬着劝。只不过她从前长居海外,对酒桌上一些常态不太了解,自己又毫不设防。
别人稍起一点哄,她就落落大方地举杯,不知不觉喝空整瓶,没空留意严愫频繁递来的眼色。
最后不出所料,醉得上了脸上了头。
她强自撑持着体面,把所剩无几的理智拨弄两下,从里面抽出最后一份礼貌来,和席间各人告过别。
让严愫帮忙叫来司机,乘车回酒店。
一路上,用手背托着腮,眼睑浓浓的酸,半闭不闭地,松松眺着窗外。
子夜的天蓝得发磁,街景掠成色彩的线条,急速向后退去。
醉眼从里面捕捉到一幢写字楼——好像就是宗笑那间公司。
……叶恩弥也在这里。
盛凌薇厌恶这个名字带来的不安定。可情绪像龋坏的牙齿,神经隐隐烂在肉里,酸了疼,冷了疼,一碰触就难以忍受。
在这个醺然的酒夜里,她独自下了车,摇摇晃晃走进酒店,刷开房门,忽然决定把一切都了结。
沈恩知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桌前面端坐,详读一本外文期刊。见她开门也不进来,反倒转身又要走,于是问:
“薇薇?这么晚了,还干什么去。”
盛凌薇一手扶在门边,回头盯着他看。一身柔软的棉质格纹睡衣,轻金色眼镜,粉咖色小痣,气质斯文的沈恩知。
欲望横冲直撞,酒精成为最强劲的助燃剂。
与其这样不上不下纠缠着,不如索性给自己一个痛快。
肉里这一根烂神经,总要拆皮连骨地拔出来,才能清理干净。
如果确认不了对叶恩弥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不甘心。
那么就先,得到他。
得到叶恩弥,然后再停下来,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必须握在手里。
“临时有点事,找严愫聊聊。”
盛凌薇找了个理由含混过去,回手整理一下长发,“恩知哥,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听她这样说,沈恩知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注意力倒回眼前的书页上。
她和沈恩知之间,一贯如此。他会完成一切作为男友应尽的职责,只是掐着尺度,平时对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无意干涉。
在一起这些年,他对她一径礼貌克制。寻常亲吻拥抱,似乎都是寡凉的,到了床上,情潮最浓时,眼睛里才能摸出一点热来。
大抵也跟她一样,没有多少真感情。
说到底,她和沈恩知,也不过只是互相做对方的替身而已。
盛凌薇嗤然一笑。
凭借记忆,叫司机送到写字楼门前。
高跟鞋勒得脚背泛痛,她索性脱下来,光着脚走进去。
前台小妹正打着瞌睡,盛凌薇客气地说,来找叶恩弥。
她是浓颜大五官,身量又高,脸不带笑的时候,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前台小妹没敢怠慢,说自己得联系一下经理陈霜,让盛凌薇稍等。
有这样一个高挑纤长的美人立在面前,前台小妹不自觉就比平时客气许多,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你是盛凌薇吗?那个超模?”
酒精麻痹意识,花了一些工夫才辨出对方讲了些什么,盛凌薇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扬了扬下巴,颌骨到颈项轮廓分明,连成流丽的线条。
脸上残妆败色,眼里酣醉未消,她却一下子又漂亮起来,漂亮在那完美的下颌弧度,和竖成一根直线的腰脊上。
前台小妹显然很兴奋,拉着她就要合照。盛凌薇还醉着,没空深想,囫囵应承下来。
忽觉前台小妹的视线越到了身后:“来啦?叶总,她说要找你。”
盛凌薇迟钝回头。
来的不是陈霜,是叶恩弥。
……
她被叶恩弥抱到街边长凳上。
“天这么黑,又喝了酒,怎么还乱跑。”
他沉声说着,单膝触地低下去,随意而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细脚腕,给她穿鞋。
被他数落了,盛凌薇垂着眼,冲他头顶撇撇嘴:“你管我呢。”酒酣耳热,吹过风,倒是清醒了大半。
夜幕低垂,路灯融融温黄之下,她看着他长而分明的手指骨节,动作专注细致,为她系紧绑带。
“恩知在杭州是吧,电话给我,叫他来接你。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叶恩弥提起最为敏感的话题,盛凌薇心跳节奏好浓烈,似要窜出体腔。
见她不吭气,叶恩弥只好拿过她的手包,很快就翻出手机:“我找一下。”
紧接着,盛凌薇被他捏起手,想挣,没挣开。
本打算拿她的手去按指纹,又发现手机是靠面容识别解锁。她倏地闭上眼睛,就是不让叶恩弥得逞。
明摆着铁了心要跟他作对。
而根据以往经验来看,最后投降的只能是他自己。
叶恩弥也不和她拗,想了想,和陈霜简单报备,把盛凌薇带回旁边的公寓。
他和宗笑在这里合买了两间相邻的复式跃层,许多个敞阔的大房间,当作员工宿舍。叶恩弥在杭州另有住处,但是工作日更习惯留在这边。
这晚带她回来,恰逢陈霜起夜上厕所。撞见他半搂着浑醉的女人,眼神很快变得别有深意。
叶恩弥心腔莫名一阵发紧,像勾了只手在里面拧,淡瞥对方一眼:“不该看的别看。”
盛凌薇皱在他怀里,拿眼梢儿环顾四周,目露嫌弃:“叶恩弥,你就住这地儿啊。”
叶恩弥有点无奈,低声说:“陈经理在呢,给我留点儿面子成么。”
“不成。”
他的服软取悦了她。盛凌薇还在嘴硬着,却没忍住笑起来。
仿佛感觉自己拿捏住他,很是得意的小模样。
从她表情细节当中,隐约看出些微末的稚气,属于从前那个小女孩。
可是怀中这一具身段,又是温热的,极致熟态的。
叶恩弥忽地慌了,把视线断在眼里,移到别处去。抱着她穿过长长走廊,上了楼梯,往卧室走。
盛凌薇红唇微张,有意没意地,开始撩拨他:“叶恩弥,是不是你抱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见叶恩弥久久不语,盛凌薇浅推他手臂,洁白的脖颈向上扬着,又在他耳边呵出一缕吐息:
“帮我一下呀……”
她肌肤间有微凉的香气,呼吸却是热的,甜蜜的酒味发酵在嘴里。
叶恩弥腰身一下紧绷起来。喉结微动,脖颈上血管暗蓝,是隐忍的痕迹。
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喘不过气?”
他轻嗅着她身体的味道,琢磨了一下,手揿在细腰背面,指节滑过皮肤,背人耳目地向上一撩。
盛凌薇背后瞬间松了,是内衣搭扣隔着衣服,在他指间脱解而开。
呼吸舒快许多,脸也马上转红。
她肌肤敏感,腰上尤甚。那只手在后面一通胡闹,惹得她骨头软脆了一半。
眯起眼,气息丝微的颤,把罪责都往他身上推:“你都说了,陈经理在呢,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不能。”
叶恩弥故意顶她一声,长眼斜斜地挑,转而又轻笑,“骗你的,他早回房间了。而且不是你自己让我帮忙的?薇薇,别不讲道理。”
进了卧室,轻手轻脚把她搁到床头。怕惊到她的眼睛,只开了半盏小夜灯。
他手臂撤走,盛凌薇全身没骨头似的,就此松散开来,像件绸缎面料垂落在地上。
指尖却往他心口点两下:“给我倒杯水,要凉的。”
“支使我习惯了是吧,大小姐。”
话虽如此,还是顺从地起身。端杯凉水回来,她已经双眼紧阖,仿佛睡着了。
叶恩弥不发一语,杯子放在旁边,低头去端详她的面容。
八年过去,已是二十六岁的风貌韵致,可是到他面前,却依稀还有着十八岁的眼睛。
叶恩弥忍不住伸手去碰触。
盛凌薇像是陡然惊醒了,霎一霎眼,睫毛尖软翘绒密,就蹭在他掌心。
“叶恩弥……”
她忽然抬起手,勾着他脖子拽下来,与自己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下一秒,叶恩弥就被她狠狠咬在下巴上。
好一会儿,直到齿关酸沉,力气耗光,这才松了牙。
叶恩弥摸了摸她咬过的那块皮肤,黑夜把窗玻璃涂成一面镜子,他抬眼就看见两排齐整清晰的牙印,这回可刻在肉上了。
想来她是真的恨极了他,恨到牙根都在痒。
叶恩弥哑然失笑,垂脸望着她,还没开口,盛凌薇注意到他的视线,侧目过来:“看我干嘛?”
叶恩弥说:“嗯……你牙挺齐的,不咬人的时候还看不见。”
盛凌薇哼哼了两声:“叶恩弥你真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