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发疯后-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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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曹嬷嬷、逢春及清元等几个丫头俱都不满的盯着苏妙真看,苏庆春也露出怀疑之色。
“是不是我家出事,你挺高兴的?”温献容眼睛红红,含怒问道。
“妙真。”柳氏一见情况不好,连忙喊了一声。
“你先进屋坐会。”
众目睽睽之下,那狐影情知诱惑失效,将那红雾一吸,苏妙真的脸上红光隐没。
顷刻之间,她眼睛里的碧光消失,变回了正常模样,露出她口鼻相连的狐嘴,脸颊两侧长满红毛。
虽说长相仍是诡异,但姚守宁却感觉到这一刻,她身上的妖气刹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狐影消失的刹那,苏妙真的脸上露出真实的诚惶诚恐。
狐妖遁逃了!
姚守宁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当即大声的道:
“可能表姐在幸灾乐祸!”
“我没有,我没有——”苏妙真慌忙摇头开口。
她此时说话声音娇嫩,带着颤音。
就算内心因为受‘前世’记忆影响,使她对温献容充满了怨恨,听到温家出事的消息感到开心,可她毕竟才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对如此多人的注视,姚守宁的指责,没有了狐妖的影响,她仍不可避免的有些害怕、畏缩。
“你有!”姚守宁十分笃定的开口,大声的道:
“表姐之前受妖邪附身,曾受妖怪蛊惑,兴许妖气有残留,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
她的话也有道理。
苏妙真受妖邪附体,柳氏当日也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相比起苏妙真因为别人家出事就幸灾乐祸,她更愿意相信苏妙真是被妖邪祸害影响了。
“看来那两个道士没用。”柳氏皱了皱眉头。
温太太母女没有出声。
两人心中都十分愤怒,但也确实知道这位姚家的表姑娘受过妖邪蛊惑,才刚清醒不久。
“我,我被妖邪蛊惑过吗?”
苏妙真听闻姚守宁的话,脸上生出一丝惊慌,但面对姚守宁目光,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从这目光相对,姚守宁便看出这位表姐心神不宁,似是有些怀疑,又有些害怕,但看她的眼神中带着隐藏的恨意与抵触。
“你被妖邪蛊惑过!”姚守宁开口。
家里其他人接连点头。
柳氏见她脸色惨白,心中不忍,连忙说道:
“妙真,你不记得就算了。”
苏妙真却往自己的弟弟看了过去。
姚家的人她并不相信,就连外祖父她也有很多不满,她唯一勉强相信的,便是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却见苏庆春也点头:
“姐姐,你前些日子中了邪,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性情羞涩而又懦弱,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话时声音都在抖。
但他担忧苏妙真,又见姚家人以鼓励的目光盯着他看,逐渐便生出胆气:
“我们从江宁出发之后,你的神色就不大对头,你……”他想了想,仍将苏妙真对姚家的种种怨恨举止咽入喉中。
他不是怕说出真相,只是怕说出真相之后,柳氏受到伤害罢了。
“你想一想,进入神都前,刘大爷离奇身死,而我们两人却全无察觉,事后更是因此牵连入狱。”苏庆春小声的道:
“这便是妖邪作祟的缘故。”
“还有——”
他又补充道:
“当日外祖父来家那一日,你身上也是钻出邪祟,全神都城都亲眼见到过。”
苏妙真的脸色发白,随着他的话,许多事情也逐渐想起来了。
西城案件之事,她也记得。
现在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车夫刘大之死便十分奇怪,死于几人临时歇脚的庄子,自己姐弟没有察觉,还当与平常无异一样正常上路。
在她眼里,她在韩庄只歇息一夜。
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在韩庄停留了数日才走,走时姐弟二人,悄悄留下了尸首。
但苏妙真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姐弟是与刘大一同上路。
此后姨父姚翝查询案子时,问起过刘大外貌,她下意识的隐瞒。
不再受妖气影响后,苏妙真再回忆起此事,便有些惊恐的发现:这件事隐瞒之后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她情知自己身上隐藏了一道‘神喻’,她虽隐隐猜到这‘神喻’寄居在自己身上是有目的,但‘它’一直以来与自己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及改变自己‘前世’的悲惨遭遇罢了。
怎么这种情况,在姚守宁等人眼里,却似是受妖邪蛊惑?
她心中生出阴影,苏庆春还在道:
“世子出事那日,你一去后,世子也突然发疯——”
苏妙真也想起来了!
那怎么能叫发疯?她先是下意识的想反驳:难道世子表白自己,就叫发疯吗?
但她此时不再受妖气影响,当日发生的情景一一浮现在她心中。
陆执‘死而复生’,一醒之后便对自己大加恭维。
当日的许多回忆一一涌入她的脑海,许多像是被她下意识屏蔽的事也都跟着浮现——例如长公主当时的愤怒,柳氏等人吃惊至极的神色。
如今想来,世子当时的情况,确实形同发疯。
她那时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现今一下思维清楚,便意识到这种情况确实不大对头。
难道自己真是受到了妖邪蛊惑?寄居在她体内的不是‘神喻’,而是妖邪么?
她心中发慌,脸色越发难看,起身道:
“姨母,我有些不舒服,想先进屋坐坐。”
姚守宁见此情景,以为表姐已经清醒,心中一喜,正欲上前,却见她眼瞳的中心处,一点碧光散逸开来。
紧接着她脸上浮出红光,口鼻之内大量红气吞吐。
苏妙真的眼中露出挣扎之色,但她与狐谋皮,早就已经出卖了一缕魂魄,与狐妖紧密相结合。
只是片刻之间,两者便重新融合。
她眼中的惶恐被娇弱取而代之,脸上露出有些怯怕的面容。
姚守宁心中一凉,知道表姐再度被蛊惑。
“好。”柳氏见她这模样,十分怜惜的点头:
“我让逢春去替你端碗热汤,你先在屋内坐坐。”
苏妙真泫然欲泣,以袖子挡脸,轻轻抽泣了两声,点了点头,快步进屋。
这一下,姚婉宁纵使没有‘开天眼’,但因为有‘河神’守护,反倒不受红雾影响,因此将她前后表现不同看得一清二楚,转头往妹妹看去。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姚守宁心中虽失望于表姐重新受妖邪蛊惑,但今夜的事却又让她看到一线曙光——苏妙真并非完全没救,那狐妖也有心虚藏匿的时候。
她找到了希望,心情便好了一些。
随着苏妙真离开,这一小段插曲便暂时过去了。
曹嬷嬷领着冬葵几人提来了热水,拧了帕子递到温家母女身上。
温太太接过热帕子,摊开敷在脸上,眼泪无声的流。
她先前失态至极,此时冷静了一些,便借着挡脸的功夫哭了一阵。
不过她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放下帕子后,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长公主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她离开将军府后,先是进宫寻神启帝。
但皇帝记恨她先前打自己,便避而不见,并暗中下令召见皇室亲贵,用来阻拦长公主。
朱姮蕊便大声的在宫里喊,提到柳并舟所说的洪灾欲来之事,希望皇帝能下令征借城中各大粮商手中的粮食,迁徙沿江两岸的百姓。
简王等人随后赶到,欲阻拦朱姮蕊,说这只是儒生术士无稽之谈。
简王道:‘大庆受天道庇佑,几百年来灾祸极少,又怎么可能会有大祸降生呢?’
他暗指长公主这番话是在指责神启帝不仁,所以才使天道大怒,更说道:
“柳并舟只是儒生,又非神佛,不能掐算前尘后事,又怎么知道洪灾即将来临呢?”
他认为长公主是受了柳并舟迷惑,并劝朱姮蕊,说是迁沿江百姓一事事关重大,强征城中粮商手中的米粮,容易引发粮商不满。
近来雨水不停,本是多事之秋,他以长辈身份劝阻长公主,让她不要闹了,这样一通乱喊,可能灾祸还没有来,便先使民心生变,引发百姓恐慌。
朱姮蕊早看简王不顺眼。
前几日静清真人死讯通过儿子的口传入她耳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有心想要修理这老头了。
此时见他不知好歹,竟敢钻到自己眼皮底下来找麻烦,如今大事当前,她没有时间耽搁,也确实需要杀鸡儆猴,便令手下将简王绑了。
“立即将我皇叔送往瞭望台。”长公主吩咐道:
“当年太祖建立此处,是为了有事第一时间能将消息报往神都。皇叔既然不信今夜有洪灾来临,便请皇叔今夜亲自留守在那里,好好看个清楚!”
简王当时面色大变。
他已经九十多岁高龄,又向来养尊处优。
纵使没有洪灾,可此时天寒地冻,风雨交加,瞭望台上环境粗陋,他这把老骨头恐怕熬不住。
再者说,他虽说嘴硬,但心中对于洪灾一事却是半信半疑的。
柳并舟神通毋庸置疑,更何况他的老师,乃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儒张饶之,儒家力量非同一般,兴许柳并舟确实得知了洪灾一事。
就算柳并舟无法掐算,可近来雨水频多,城中已经不少地方闹起水祸。
神启帝近年来沉迷修道,不理国事,全国各地河堤年久失修,闹灾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先前之所以与长公主唱反调,纯粹是记恨当日陆执坏自己好事,后又找上门来打自己家仆,使自己颜面尽失。
简王认为朱姮蕊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儿子,又不尊重自己这个长辈,再加上皇帝有请,一心想要讨好神启帝,有意要借着这个事,给长公主下眼药。
却没想到长公主心狠手辣,此时分明是想要自己命的。
“你不要乱来!”
简王面色大变,连声指责:
“朱姮蕊,我可是你长辈,你这是想要忤逆悖上,试图害我!”
“这怎么能叫害?”长公主冷笑一声,道:
“据说瞭望台当年建成之后,太祖亲自上去过。”她眼皮一翻,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怎么,太祖上得,你上不得?”
“身为皇室子孙,关键时刻得为国出力!”她懒得再跟简王废话,提枪重重往地面一杵:
“将简王爷绑走,不允许有人相救!”
她一锤定音。
身边私军如狼似虎,顿时将一群被神启帝请来的皇室国戚震住。
简王哭天抢地的被绑走,其他人群龙无首,不敢再开口。
神启帝当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又慌又怒。
而就在这时,温庆哲正在宫中任职,也将这些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温太太在姚家受了奚落,回去之后悔恨难当,也派人与他说过。
这会儿又听长公主提起洪灾将至,而神启帝避而不见,他对柳并舟十分信任,除此之外也认为降雨时间长了,水祸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而神启帝此时因为私怨避而不见,此非仁君所为。
温庆哲本人官职虽小,但品行正直,哪里见得惯这种事呢?
因此提笔写了一封奏折,上呈皇帝。
最终的结果姚家人此时也知道了——神启帝心胸狭小,并没有容人之量。
再加上长公主后来满宫寻他,终于在顾后宫中将他找到,并对他大加喝斥,甚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逼他取出玉印盖章。
这一举动被神启帝视为奇耻大辱,他心中愤怒至极,又听说一名姓温的七品小官写奏折骂他,心中大怒。
他暂时制不了朱姮蕊,还制不了你一个七品小吏么?
一怒之下,温庆哲被打下刑狱之中!
第322章 洪流至
“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强壮,落入刑狱司的人手中,这怎么受得住?”
温太太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下来了。
刑狱的那帮人出手极重,温庆哲又是得罪了皇帝而入狱,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文谨(温景随)已经出门拜访顾相,希望能想个办法,看能不能使他爹免受刑罚之苦。”说到这里,她转头往柳并舟看了过去,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在神都城中,温家只能算小门小户,如今能求救的,数来数去,便惟有姚家了。
温太太想起今日白天的龌龊,又羞又悔,低声道:
“我此时心中乱得很,幸亏献容想起当日姚大人及你一双外甥……便寻思想请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柳氏一扫白日时的凶恶,握着温太太的手点了点头。
“你先别着急,景随那边既然去寻了顾相,你便回屋准备银子,先进刑狱打点一下再说。”
话虽是这样说,但柳氏却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心中蒙了一层阴影——当日柳并舟入宫一事,回家细说之后,柳氏便觉得皇帝残忍无情,且又心胸狭小。
长公主今日这样一闯宫,纵使本意为了大庆王朝,但在皇帝心中,恐怕已经怨恨至极了。
温庆哲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撞上去,恐怕刑狱之中也难以疏通。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恐怕只有靠外人介入。
神启帝重权势,性情刚愎自用,能在他面前进言的,便只有那几个数得着的人物:长公主、顾相、陈太微等……
刑狱那边,不知道能不能从楚家入手,使得温庆哲少吃苦头。
人命关天。
柳氏低声道:
“爹,当年道元(苏文房)与楚少廉乃是同窗好友——”话没说完,柳氏脸颊微红。
这是属于苏文房的门路。当日为救苏氏姐弟,柳氏冒昧上门也就算了,如今为了别人去走这条路,柳氏心中也有些忐忑。
柳并舟沉吟片刻:
“当年道元与楚家闹得其实不大愉快的。”
许多内幕,柳氏作为晚辈不大清楚,柳并舟就解释道:
“道元当年与楚家大公子关系莫逆,有八拜之交,楚家看中他文才,有意拉拢他,曾想以族中女儿联姻,结秦晋之好。”
此事由当年的楚少廉大力说和。
但情之一事,哪里由得了人?
后来苏文房对小柳氏一见倾心,便再不肯另娶他人,因此双方结亲不成,反倒结成了仇。
“……”柳氏听到这里,嘴角抽搐。
温太太本来眼睛一亮,但柳并舟话一说完,目光便又暗淡下去了。
“但事在人为,不论如何,我先修书一封,看楚家愿不愿意高抬贵手。”
他说完,回头喊道:
“若筠,研墨!”
柳并舟乃是大儒,就看楚家给不给他这个面子了。
“好。”姚若筠大声应了一句,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
温家母女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温太太想起白日的事,羞愧的哭:
“柳先生,我——”
她想要道歉,柳并舟却摆了下手。
“这事也算因我而起,温大人性情刚正不阿,令人佩服。”
姚守宁也并不以为意,反倒柔声在安抚温献容。
温太太看到这里,越发内疚,觉得自己太过刻薄。
姚若筠很快准备了笔墨纸砚出来时,曹嬷嬷已经收拾开了饭桌,他将东西往桌上一摆,倒了茶水研墨。
柳并舟挥笔疾书,很快写好了书信。
温太太就急忙道:
“这件事情,就由我来找人去办吧。”
今日她打扰了姚家人的晚饭,哪里还好意思再让柳氏安排人去跑这一路。
柳并舟摇了摇头,将信纸折叠起来,顷刻之间变成一个纸鹤,停在他掌心之中。
他拿起笔在纸鹤眼睛处点了一下,对着掌心吹了口气,喊了一声:
“去。”
那声音刚落,纸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