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发疯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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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一听这话,神情一振。
昨日的情景长公主也听罗子文、段长涯二人说了,柳氏的这个幺女最初躲在马车之上,并没有现身。
直到她母亲险些出事之后,她才赶到了现场,只是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据这二人所说,陆执对她好似非同一般,格外关注的样子。
当时为她力压楚少中,亲自送她上车,两人还挽了手,曾十分亲热的耳语。
只可惜也不知这两人后来说了些什么,罗子文说姚小姐上车之后,世子脸色阴沉,回来之时也无人敢问。
陆执虽说正值妙龄,却还未红鸾星动,对女子向来不假辞色,当时他护持的举动还引得不少人吃惊。
只可惜待他回府不久,妖物来袭,最终咒蛊发作昏迷,至今未醒。
长公主就算心中有疑惑,也无法再追问。
如果没有陆执中蛊一事,这位姚小姐送礼一事自然引不起长公主的兴趣。
在她看来,这可能只是少女怀春,陆执救过她的母亲,长得又好看,且出身高门,所以才冒昧送礼。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这桩案子之中,姚家人嫌疑极重,处处巧合,姚守宁送礼的举动便透着几分怪异。
想到此处,长公主眯了眯眼睛:
“竹筒里装了什么东西?”
“因是那姚小姐点名要送世子,老奴还未看过。”陆管事说话之时,外面的下人已经抱了竹筒进来。
那竹筒长约三尺,筒身约有碗口那么粗,从外表看来,并不显眼。
她招了招手:
“送过来。”
老管事将竹筒接过,听了这话有些犹豫。
毕竟世子才中了妖蛊,且中蛊与姚家的人有关。
这竹筒好歹也是姚守宁所送,难保其中没有什么问题,他怎么敢直接交到公主的手里面。
朱姮蕊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神态慵懒的道:
“送来。我当年跟无计在西南不知剿杀多少未成气候的妖邪,寻常魑魅魍魉,还不敢在我面前作怪!若是真成了气候,哪怕就是隔着十丈八丈远,能害我的,始终能害我,躲避又有什么用?”
她的话中带着气定神闲,说不出的霸气风采。
陆无计了解她性格,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那片妖蟒之鳞重新包起放回身上,才示意老管事将那竹筒送了上来。
老管事应了一声,抱着竹筒上前,毕恭毕敬的将那竹筒递到了朱姮蕊的手里面。
那竹筒入手极沉,她抱在怀中,伸手敲了两下:
“只是普通南竹。”
陆无计也探了过来,摸了一把:
“没有感应到妖气的存在。”
竹筒已经上了年头,顶部有个盖。
朱姮蕊二话不说,将这盖一掀开,露出里面一条卷好的宣纸。
她伸手将这一卷宣纸拉出,陆无计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将先前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收,变得凝重了起来:
“咦?”
不等妻子发话,他伸手就去接那字卷,将其展开。
陆管事听到他的声音,再见他动作,心中一紧,还以为这纸中有古怪。
却见宣纸展开之后,上面横七竖八画了不少墨条,杂乱无章,仿佛只是无知小儿提笔沾墨在上面一通乱挥洒般。
可细观之下,便能发现,那些笔迹乱中有序,布局端正。
一笔一划精巧极致,排列似是随心所欲的点来,却又尽显柳并舟数十年苦练的功底。
无论是落笔那一瞬的起始,还是挂笔回勾之间的牵连,都将那锋芒尽藏其中,形成于盘龙之势,跃然于纸张之上,韵味天成。
可无论书写之人功底多强,这样一副古怪异常的书画,依旧令人难以摸透书写之人要表达的意义。
“这姚小姐莫非是恶作剧?”
那站在长公主面前的陆管事探头一望,看到眼前这一副画面,吃惊之下不由说了出来。
而朱姮蕊则在丈夫抽走宣纸的刹那,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将手一松,接着宣纸展开之后——
夫妻对视了一眼,眼中逐渐露出惊疑交加之色。
“儒家之力!”
“儒家!”
二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出声,难掩脸上的惊喜神采。
“什么儒家?”
老管事听到此处,不明就里,问了一声。
只见那纸上笔画随意乱画,字不成形,画不成画,黑印白字,看不出半分神异之处来。
但既然长公主与陆无计二人露出这样的神情,自然证明此画非同一般。
“传闻之中,”
陆无计强忍内心欣喜,说道:
“修出了浩然正气的文人,可以凭借自身的修为、境界,写出一副绝妙丹青之作。”
他抓握着手中的宣纸,目光精光闪烁:
“字画将成之时,若挂于屋中,有安家镇宅的妙用,使妖邪避逸,令家人身体康泰,百邪不侵。”
反之,“若有妖邪作祟,这股正气则又另有玄妙之用,若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将其驱赶,甚至斩杀。”
说到这里,陆无计露出笑意:
“这种力量,则被称为大儒之力。”
“你瞧着!”
第69章 柳并舟
朱姮蕊性子急躁,当即将自己的袖子一挽,把绑在自己手臂上的绷带用力一扯。
那才绑好的染了黑血的绷带在她神力之下应声而断,露出里头狰狞可怖的伤势。
未止住的黑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淌,很快蔓延至手指处,她举手往那宣纸滴去——
“公主——”
陆管事一见此景,不由惊叫了一声。
他前一刻才听陆无计说此画神异,后一刻便见长公主欲滴血的动作,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来接,深怕受到妖毒所染的血液将这字画毁去。
却见下一瞬,那血滴入画面之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此画既未装裱,也未有遮挡,照理来说毒血一入画面,立时便能浸透宣纸才对。
哪知那滴黑血滴入纸面的刹那,原本静置的画面,立即‘动’了。
宣纸之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阂,将那一滴本该腐蚀纸张的血液,隔挡了出去!
只见纸面之上那些杂驳无序的笔痕在众人面前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逐渐转动挪移。
黑与白两种色泽相融合,散发出大量的雾气,使得画面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腾!
‘嘶!’
那黑血受到这股力量的刺激,化为一尾迷你小蛇,在画布之上游走,但紧接着图腾转动之间,散出灰蒙蒙的雾气,顷刻将那黑血吞并。
黑血所化的细蛇之影一被吞噬之后,灰雾大盛,长公主枯腐的手臂处那些盘踞的顽固黑气顿时受到这股力量的刺激,化为无数充满怨念的蛇影。
‘嘶嘶’声响之中,只见那些黑色的蛇影虽说极力挣扎着想要钻入肉中,却又敌不过阴阳图腾之力。
在这儒家力量面前,邪气迅速分崩瓦解,迅速化于无形。
伤口之上的黑气一旦散开,那字迹便随即停止转动,所有的笔痕再归原位,雾气淡去,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宣纸,被陆无计握在掌心。
“果然是大儒之力!”
这玄妙至极的一幕,令得几人瞪大了眼睛。
“这术法,实在神奇至极。”老管事虽出身神武门,也曾听闻儒家力量的神奇,但时至今日,各家式微,儒门的力量早非昔日可比。
当今世道,王道逐渐衰败,民不聊生,妖孽现世,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儒家凭借字画灭妖之力。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不敢置信。”
老管事叹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陆无计强忍内心欣喜,小心翼翼的将那字画卷起,深怕将其玷污。
儒家的力量对妖邪有莫大的克制,可惜却不能抵抗人力,会被人为损毁。
“这确实出自于大儒之手,且其中的浩然正气十分强横。”
朱姮蕊手臂上的伤是那蛇妪所留,此妖已经化形,必非一般的低阶妖物可比。
受伤之后,便吞噬人体精血,朱姮蕊已经使用了宫庭传下来的圣药,却难以将这些妖气驱散。
没想到这副字画,却能轻而易举的将那可怖的黑气驱去。
长公主手臂上的妖气一除,伤势要恢复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陆无计欢喜的令人重新备绷带热水,一面动作轻柔的将这副字放回竹筒之中,抱在怀里如同宝贝,眼神若有所思:
“看来,这姚小姐所送的礼物,恰好可解我儿的燃眉之急。”
他虽说对于这卷字画的及时出现感到有些开心,但却粗心有细:
“不过也太巧了些。”
长公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异色。
夫妻二人可斩杀妖物肉身,身怀煞气,无惧妖邪,可对于这种邪术又束手无策。
陆无计倒是出身神武门,修的是金刚之力,练的是强横肉身,可他毕竟是武修,事发之后,只有借助于师门。
神武门隐世数百年,虽说门中的武者也是走的刚猛路子,但门派存在多年,也招揽了不少奇人异士,要破妖蛊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惜却需要时间等待。
偏偏陆执中了妖蛊,昨夜那蛇妪大闹之时,引活了诅咒,言及陆执七日必死,算算时间,这已经是第二日。
儒家的浩然正气对于妖邪有绝对的克制,只要有此画在,夫妻二人严防死守,再抵抗住蛇妪袭击,保了陆执平安,等神武门的人一来,便可以寻到那蛇窟所在,将蛇群一网打尽。
到时众人联手,杀死蛇妪,自然便可解陆执身上的鬼妖之咒。
其实自昨晚蛇妖现世,怀疑陆执是中了妖蛊之后,夫妻二人也想过以一副拥有大儒之力的丹青,‘镇’住儿子体内的妖气。
大儒的妙笔丹青虽说稀少,但以二人身份,自然不难寻得——只是这幅不知名的作品之中所蕴含的大儒力量,仍是强大得远超出了夫妻二人的预期。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还没有真正以大儒力量克制妖邪之时,姚守宁恰在此时,便送来了这么一副字画。
这是巧合亦或是早有心思准备?
就在这时,热水绷带重新被送了上来,陆无计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先替长公主清理伤势,这一次妖力驱除之后,便简单多了。
药粉一洒上去,血便止了大半,将绷带一裹,收拾完之后,陆无计拿了帕子擦手,笑着就道:
“当世之中,能修得出来儒家之力的可没几个。”
尤其是这张宣纸上的字,力量之强横,已经超出了夫妻预期。
朱姮蕊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觉得原本缠附在她胳膊上的那股妖气被驱之后,手臂轻松了许多,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听到丈夫的话,她接口道:
“当年我的老师,大儒张饶之是能写出来的,不过他老人家已经仙去,留下的墨宝大多都收藏于皇室之中,照理来说是没有流传于外间的。”
就算是有,“可张先生的字,哪个不是被高高供起,价值连城?”
陆无计又去摸那竹筒,见那筒身粗糙,外表看来并不起眼的样子:“又怎么可能这样随意一叠,被放入竹筒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姚家与此事有关,阿执因此中蛊,恰在此时,柳氏来访,而她的女儿又送出这么一卷字画,点名要亲自送给我的儿子。”
长公主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怀疑:
“是不是早就寻了这画,就等此时?”
一旁的陆管事听到此处,不由说道:
“老奴倒听说了一件事。”
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姚翝原藉南昭,曾是普通的军曹,却不知有何特长,被当时南昭的柳并舟看中,最终招为女婿。”
这些情况,昨夜陆执出事之后,将军府的人就已经摸查清楚了。
而长公主、陆无计出外搜寻蛇窟的时间,早够他将一些资料补足齐整:
“说到这柳并舟,他在南昭也颇有名。”
柳家在南昭算是书香门第,往前一数,祖辈都是读书人,还曾中过功名。
但柳并舟并没有入仕,他才学出众,却是终身困守南昭。
“此人除了学识、名气之外,还有一点传闻……”陆管事说到这里,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显然不是有十足把握的样子。
朱姮蕊眼皮一抬,催促了一声:
“说。”
“传闻,当年他曾是大儒张饶之入室的弟子。”
第70章 入室弟(子)
这话一说出口,长公主与陆无计俱都吃了一惊。
当年的大儒张饶之天下闻名,连皇室也对他格外礼遇。
他一生可称为传奇,曾参过神秘莫测的应天书局,传言窥探到了天机。
张饶之不入仕,不为官,却是坚定的保皇一党,身怀浩然正气,是天下文人领袖,却又终身困守南昭,担任子观书院的院长,曾说要为国效力,替大庆皇朝培养学子。
身为书院之长,他自然是桃李满天下,可这些只是挂名,准确的来说,这些书院学生并未受过他本人的亲自教育,更别提是亲传教导的入室子弟。
若是柳并舟真的是他入室的子弟,消息一旦曝露,天下慕名而去的熙熙文生,简直可以踩破柳家的大门。
“什么?”陆无计脸上的惊讶之色连那浓密的络腮胡都压不下去,“此事可是属实?”
“消息是神武门传来的,说未经确认,只是传闻。”
若不是因为此次陆执中蛊,这样的传闻恐怕根本不会引起神武门的注意,并继而提醒陆无计。
陆管事听他问话,弯了弯背脊:
“这天下之间,总有一些沽名钓誉之辈,打着张先生的名义,自称为先生弟子。”
冒名的子弟多了,便时常会听到有‘张饶之弟子’出现于某地的传闻。
若没有这样一幅修出了浩然正气的字画,对于柳并舟有大儒入室弟子之名的消息,众人恐怕也只是嗤之以鼻,认为只是又一个无耻之徒打着大儒的名义,招摇撞骗而已。
但偏偏有这样一幅非凡的字画,那荒谬至极的传闻反倒显得格外真实。
“奇怪。”陆无计因为过度的吃惊,脸颊抽搐了数下:
“在此之前,怎么从未听闻过张老师有入室弟子?”
张饶之已去世,在生之时,从未提及过此事,可柳并舟若真是他的入室弟子,为何不宣扬自己的身份?
他的两个女儿嫁的都很普通,甚至可以称为低嫁。
长女当年嫁的姚翝如今不过是六品兵马司指挥使,而次女嫁的更糟,苏文房至今漂泊无依,屈尊于县尊之下做一文职,可说一生庸碌无为。
以这副字画的力量看来,柳并舟并非庸碌之人,要是早早放出消息,柳家的人不会混成如今这样的光景,两个女婿说不定也能受他荫萌,平步青云。
朱姮蕊以前也未听过张饶之有入室弟子一事,觉得十分惊讶,再看那装了宣纸的竹筒,便忍不住格外的兴奋:
“若柳并舟真是张老师的弟子,那么他的后代,绝无嫌疑!”
她语气笃定。
朱姮蕊先前还因为姚家人卷入这桩案件之中而对柳氏等人充满了怀疑,此时一听柳并舟与张饶之有如此亲近的关系,却又毫不犹豫的信任。
这全是因为在长公主年幼之时,就曾有幸受张饶之亲自教导。
先皇对这个正宫嫡出的长女视若掌上明珠,费尽了很大的心思,终于请动了当年名满天下的张饶之进入神都,留了他两年,教她启蒙学识。
那时的皇帝心中,有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想要将自己的爱女扶上皇位。
此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的这个掌上明珠,天生神力,聪慧过人,在那时的先帝看来,有女皇的潜质。
这个想法疯狂且又大胆,先帝知道会遭到满朝文武抵制。
于是他费心请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