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发疯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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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是看出来了,妹妹今日出门,说不准就是冲着这说书先生来的。
但柳氏已经有些不快,姚守宁刚刚出来磨磨蹭蹭,恐怕会被母亲斥责。
为了转移话题,姚婉宁不由偏头问道:
“娘,刚刚那说书人讲的是太祖的故事吧?”
大庆朝的史书记载之中,早前妖族祸乱人界,致使百姓不得安宁。
当时出身骊县的太祖朱威受梦中神仙所托重任,凭借天授仙术,最终斩妖起义。
他屠杀天妖一族,将妖族赶至荒芜人烟的野岭,将笼罩了人类世界数百年的妖祸之患一举扫除,还人类太平。
太祖称帝之后,还设了镇魔司,专剿妖邪。
如此一来,天下几乎再也没有听说过有精怪的影子,妖患逐渐消失无踪,至今已经六百多年的时间了。
而当年太祖杀妖以称帝一说,则更像是记载于历史之中的神话传说。
不再受妖祸之苦的人们,对于当年的这些历史,也是半信半疑。
但坊间却有不少人喜好听这些传说,许多说书人也根据当年的历史,编撰出各种各样的太祖纪事,有些越讲越离谱,增添了许多诡秘故事,显得并不真实。
城北望角茶楼之中所请的这位落叶先生,也是根据当年的史记,编造出来的又一个故事而已。
“不过是三教九流的,为了愚弄百姓,胡言乱语而已,信不得真。”
柳氏舍不得苛责这个病重的大女儿,便温言回了她一句。
太祖当年的传奇事迹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的事,真伪早就无人能知。
更何况根据柳氏以往读书经历,但凡这种声名赫赫的大人物,最终都会由史官编造一桩神奇非凡的事,以增加他们的传奇性。
“古有汉皇斩龙成圣,你也看过书的。”
柳氏脸色慈爱的将女儿揽入怀中,怜爱的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早将姚守宁先前磨蹭不肯出门的那点事儿抛到了脑后。
姚婉宁乖乖的点头,一面冲妹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顺从的被柳氏抱住,接着又问:
“娘,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鬼精怪么?”
第6章 说来信
“娘,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鬼精怪么?”
姚婉宁的问题,让柳氏怔愣了片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像是极度的反感夹杂着一丝怨恨,醒悟过神之后当即断然否认:
“哪有那么多神啊怪的?”
柳氏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一面应答她,一面瞪了姚守宁一眼,末了又觉得自己先前讲话的语气太硬,温柔的低头伸手去理姚婉宁垂在脸颊边的碎发:
“我自出生至今,只听过乡野杂谈,却从来没见过有精怪出没害人,可见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她性格严厉,唯独对这个自小就饱受病痛折磨的女儿却格外的有耐心,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更何况若真有神明,你如此乖巧,又自小良善,神明又如何舍得这样折磨你?”
柳氏说完,看着姚婉宁:
“你说是不是?”
那也未必!
一旁姚守宁的心中,下意识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妖怪才会害人呢。
不过此时的柳氏已经表露了自己对此事的不信,姚守宁若要与她唱反调,必定会遭她训斥,回头说不定还会被关禁闭。
她抿了抿唇,自是没胆再提。
柳氏出身书香世家,读的是圣贤书,对于神鬼一说自然是不以为然的。
但她对这样的传说不仅是不信,而是到了反感的地步,恐怕不单只是这样的原因。
究竟是何缘由姚守宁也不大清楚,只隐约知道,这跟当年她的外祖父柳并舟有关系。
时至今日,大庆朝虽说已经不再听闻有妖祸之乱,但镇魔司还在,并且手揽大权,哪怕已经不再剿杀妖怪,也成为了大庆朝人人畏惧的存在。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可能会给姚家惹来祸事。
柳氏对于神鬼精怪一口否认,虽然没有外人听到,但已经算是犯了忌讳,像是失去了她平日一贯的谨慎。
她一反应过来,顿时又瞪了小女儿一眼,嗔斥了一句:
“都怪你!”
“这怎么又怪我?”姚守宁莫名其妙被责备,自然有些不大服气。
“若不是你要去那望角茶楼,也不至于让你姐姐听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姚守宁一听这话,自然反驳:
“是娘要带姐姐看孙神医,我才在茶楼等候的。”
她长相明艳,凤眼桃腮,哪怕衣着颜色老沉,也压不住的艳丽。
柳氏怕医馆人多嘴杂,才答应将她留在茶楼等候,又提前请了衙差打招呼,最终放心带大女儿前去。
按照正常情况,她这一去,至少要耽搁一两个时辰。
落叶先生要是没有迟到,孙神医若是名符其实,柳氏一行回来时,今日的故事早就已经讲完,哪里又会让姚婉宁撞上呢?
她此时摆明了要将被孙神医匆匆打发的不满发泄到自己身上,姚守宁自然有些不大服气。
“若非你闹着要一起出门,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柳氏心中本来就不高兴,再听她辩解,更是气愤。
说完这话,将头一别,吩咐自己的乳母曹氏:
“转去北城门的驿站停一停。”
柳氏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止住了姚守宁接下来要说的话:
“北城驿站?”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忘了先前母女俩的小争执,眼睛一亮,凑了上前问:
“娘是想要打听表姐的消息?”
她一惯就是这样的脾气,受不了莫名其妙的指责。
哪怕说话的人是长辈,也并不会乖顺,总要顶上两句。
但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令柳氏心中气得牙痒痒的。
这会儿她还在因母女争执而芥怀,小女儿已经心思旁移,更令柳氏心中无名火起。
见姚守宁凑了过来,也不想理她。
“娘——”
姚守宁也拉得下脸,一改先前的振振有词,拉长了语调,双手抱挽着她的手臂。
半个柔若无骨的身体都靠了上去,一面撒娇似的摇晃:
“娘说嘛!”
她眼见要满十六了,还没有定亲。
因长相的缘故,柳氏拘她很紧。
平时困在家中,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身体不好,时常需要静养,柳氏不允她去打扰姚婉宁太多,深怕耗了姚婉宁心神。
称得上闺中密友的,就是还未过门的嫂子温献容了。
不过因为婚期将近,温家也有意拘束女儿,近两年让她减少了许多外出的机会。
如此一来,温献容陪她的时间也不多,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姚守宁与贴身的丫环冬葵玩耍而已。
但是半年前,柳氏却收到了妹妹的来信。
姐妹俩的关系这些年很是疏远,小柳氏的来信令当时的姚家人很是意外的。
柳并舟生有两女,长女嫁给姚翝,次女则是嫁给了大才子苏文房。
苏文房抑郁不得志,小柳氏随他四处飘零,半年前来了书信,说是如今暂时留在了江宁,身体日渐不好,已经预感到大限将至。
她生有一双子女,苏文房虽有才华,但却不知为何,仕途不顺,已经人至中年,却居无定所,事业无成。
再加上苏文房的性格并不适合当家理事,因此不太方便照顾孩子。
一旦小柳氏病重,无力照顾儿女,她便想起了如今在神都之中的姐姐一家。
相比起苏文房来说,姚翝这些年顺利多了,已经官居六品,在神都担任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而柳氏为人要强,将姚家经营得井井有条的,所以小柳氏信中说欲将这一双子女送往神都,请柳氏看在姐妹的情份上,收留这一对苦命的姐弟。
小柳氏的女儿与姚婉宁同龄,儿子则又比姚守宁小了一岁。
在接到这封来自姨母的家书的时候,姚守宁其实是对这一双未曾谋面的表姐弟十分好奇的。
她在家中十分孤单,若是能有个同龄的姐妹相陪,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柳氏接到妹妹的书信之后,心中忧急如焚,当即请人装了不少药材,又拿了些银子,托人送往江宁。
只是半年过去,一直都没有再收到妹妹的回音。
说好要送来姚家的孩子也没见踪影,时间一久,姚守宁对此自然又淡了兴趣。
不过她知道柳氏在接到妹妹的信后,对小柳氏的情况是十分挂念的,时常念叨此事。
第7章 入幻境
此时一听柳氏要去驿站,倒一下勾起了姚守宁的回忆。
“说什么?”
柳氏还板着脸,但见女儿半倒在她身上,仰头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那大眼睛眨啊眨的望着她,不免心中的气刹时去了几分。
“别摇了,晃得我头晕。”
她虽仍没给好脸色,但态度已经软化了些。
姚守宁把她胳膊抱得更紧,脸往她肩头一贴:
“娘,是不是表姐他们要来了?”
“我怎么知道?”柳氏没好气的应。
说完,脸上又现出几分焦虑:
“这不是准备去北城驿站看看,有没有你姨母的来信么?”
自半年前收到那一封小柳氏寄来的家书之后,柳氏再也没有收到小柳氏的回音。
“我至今也没见过表姐,不知她长什么样子,性格与我合不合得来呢。”
柳氏心中的愁绪被她这话冲散,闻听此言,不由就道:
“你姨母的性格最是贞静顺从,却又极有主意,她养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太差的。”
说到这里,柳氏不由腾出一只手,以食指点了一下姚守宁的额头:
“至少不会像你这样,就知道气我。”
她点完女儿,心头的气散了大半,提到了妹妹,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之色。
“至于长相,你姨母长得像你的外祖父,自小就是南昭出了名的美人儿。”
年轻时候的柳并舟是名闻南昭的美男子,知识渊博而又风度翩翩,但偏偏他的妻子却长相平平,曾受南昭人议论。
当年仰慕柳并舟的女子很多,宁愿不要名份,只为入柳家的门,由此可见柳并舟当年的美名。
虽是嫡亲姐妹,但柳氏长相像母亲,样貌普通;小柳氏却更像柳并舟,模样十分精致。
柳氏消了气,提到当年的事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你外祖母去世之时,我年纪还很小。”
而小柳氏比她还要小一些,失去母亲后成天啼哭,是柳氏抱着妹妹日夜哄的。
那时柳并舟虽说已经名满南昭,家中也算清贵,但照顾小孩方面又算不得多细心。
下人见没了当家的主母,便疏于侍候,险些让当时才六岁不到的小柳氏丢了性命。
只比妹妹大了不到三岁的柳氏在这个时候,迫不得已挺身而出,压下心中丧母的惶恐与难过,承担起了长姐之职,接过了照顾小柳氏的责任,如小大人般管她衣食住行,待她年长之后,又跟她讲一些女孩该知道的事。
可以说妹妹就是柳氏一手带大的,二人名为姐妹,实则情同母女。
“唉——”
说到这里,柳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可惜最后她不听话,执意要嫁苏文房,使我们分隔两地,竟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再见面了。”
她的语气之中带着埋怨:
“你姨母自小身体就娇弱,苏文房虽说有才,却时运不济,这些年你姨母跟着他东奔西跑,不知吃了什么样的苦头。”
小柳氏性情外柔内刚,当年因为这门婚事,姐妹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此后的十几年的时间,只有几封书信往来而已。
以她性格,若不是走投无路,应该是绝不会向自己低头求助的。
柳氏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怨,收到妹妹书信的刹那,也化为了焦急。
“寄信的时候,她说刚到江宁。”
自收到信后,柳氏翻来覆去的看,几乎将信中的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如今已经快要十一月了,那边恐怕早就降了温,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不安之色。
小柳氏熬不过冬至!
不知为何,姚守宁的脑海里涌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对此仿佛十分笃定,恍惚之间像是神魂出了窍,隐约耳边听到了隐忍的抽泣声。
马车轮子滚动的声响弱了下去,柳氏的叹息也几乎轻得几不可闻。
在姚守宁的面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幕场景——一对衣着单薄的少年男女跪在病榻之前,抓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女人的手,哭得正是伤心。
微弱的光线之中,门口一个男人撑着门框,低头抹泪。
这一幕出现得极是怪异,姚守宁好奇心旺盛,一‘看’之下越发的想要将屋内的人脸貌看清。
只是眼前的情景像是逆了光影,看不大清晰,就在她极力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时——
那跪坐在病榻之前,泪意盈盈的少女抬起了头,眉心之间一粒朱红小痣,倒是让姚守宁看得格外分明。
正当她还想要再努力看清之时,突然耳中传来悠悠的呼唤声:
“守宁,守宁?”
柳氏略带了些焦急的呼喊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刹时就将那细细的抽泣,以及女人正缓慢说话的话语压制了下去。
一瞬之间,马车轮子的转动声响,柳氏、姚婉宁的呼唤,以及街道两侧行人的喧哗,化为巨大的嘈杂音量,猛的灌入进姚守宁的脑海,硬生生将她的心神强行拉回。
“唔——”
眼前的幻像轰然碎裂,扶门的男人、床榻上的女人,以及跪哭的少年男女的影像扭曲成团,刹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姚守宁头疼欲裂,扶住柳氏胳膊的双手软软的滑了下去。
“我没——”
她想要跟柳氏说自己没事,但话未说出口,人就已经脱力,往柳氏身上栽倒下去。
这一下可将柳氏吓得不轻。
“这是怎么了?”
她反应极快,伸出胳膊,将女儿滑落的身体揽入怀里抱紧。
这个小女儿与姚婉宁不一样,自小身体健康,无灾无病。
刚刚却像是突然失了魂,双眼发直,罕见的沉默不语。
一被她强行唤醒,便脸色煞白,倒在她的怀里。
柳氏的伸手去探她额头,又碰了碰自己:
“没发热。”
不止是没有发热,甚至额头像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使她脸颊微冰。
“守宁、守宁……”
姚守宁听到了姐姐有些焦急的呼唤,想要回应,却又觉得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得一干二净。
她听到母亲焦急的让人再取斗蓬将她裹紧,又吩咐曹嬷嬷赶紧回家请大夫,像是有些慌乱的样子。
柳氏的怀抱温暖而又柔软,令她感到舒适且安心,接着一只冰凉软滑的小手也探了过来,捏了捏她掌心。
“不要担心……”
姚守宁迷迷糊糊间想要安慰姐姐,试图反握住她的手。
可是此时她的眼皮酸涩,像是连熬了数日没有睡觉的人,困倦无比。
那睡意来势汹汹,她在柳氏与姚婉宁担忧的抚摸中,陷入沉睡里。
第8章 问神明
姚守宁这一觉睡得很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青色的床幔放下了半侧,挡住了一半光线。
屋里点了安神的熏香,传来幽幽的香气。
外面像是在下雨,打在房顶发出‘沙沙’的声音。
柳氏坐在床头脚踏的矮圆凳上,手撑着床头的柜子在泛困。
雨声、柳氏细细的呼吸响在姚守宁耳侧,形成了一种十分舒适、安宁的感觉。
她许久没有睡得这样舒服了,且身边还有柳氏相陪——以往这是姚婉宁才有的待遇。
姚守宁转头盯着柳氏看,母亲手托着脸颊,一缕黑发垂在她脸侧,将她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