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发疯后-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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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每日摸蛋,摸空之时脸上便忍不住露出失落之色。
那时他不懂事,还觉得母亲扣门。
直到后来母亲将卖蛋的钱攒了许久,买了一块布做了一套新衣,穿在了他的身上。
“我还记得,那件衣裳真的很大,很不合身,但我真的很喜欢,穿上舍不得脱,当天夜里也要穿着睡……”他叹息着。
姚守宁没想到这位冷酷无情的国师竟然还有如此过往,听他提起往事,竟觉得有些有趣,闻言便道:
“你娘真的好爱你,难怪你对她念念不忘。”
她说完之后,陈太微突然露出怪异的神情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被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自己这话又没说错,莫非哪里又惹了这位国师不满意?
陈太微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他轻言细语的道:
“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哪记得多少东西?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他说这话时语调轻柔,嘴角含笑,但话语之冷酷,却令姚守宁心中一惊。
“我之所以说这件事,是因为妖邪来时,我穿的就是这套衣裳,我娘的血溅了我一身。”
“……”姚守宁微微一怔神,陈太微又道:
“后来我师父出现,救了我,也收养了我。他老人家知道我衣裳的由来,对我很是怜悯,亲自照顾我。他知道衣裳对我的重要性,亲手将它洗净。”
姚守宁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套衣裳后来陪伴了我很多年,我师父怕我念及父母伤心,一心一意要为我留个念想,因此我到了十岁后,穿的都是这件衣裳。”
那时幸亏母亲替他将衣裳做大,再加上后来明阳子见他身段渐长,便自己寻了布替他将衣裳改大、加长,直到后来再也无法修改,才换了观中道士们常穿的袍服。
“生恩哪有养恩大,守宁,你说对不对?”陈太微说到此处,转头问了姚守宁一声。
姚守宁听他这句问话,心中生出荒诞之感。
甚至为了确认陈太微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还仰头认真的去看他。
此时晨光熹微,他的表情异常的认真,显然所说出自本意,正如他先前保证,句句属实。
可这太荒谬了。
陈太微话中之意,好似对他的父母并没有多少感情。
“你不怀念你的父母吗?”她初时听他一直提起年幼时,家乡的一切、母亲养的鸡、攒蛋卖钱买的布、做的新衣……
种种一切,还以为他是缅怀父母,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借此思念明阳子。
“记不得了。”他淡漠的道:
“我母亲死时,我才几岁而已,哪能记那么多事?”
他态度温文有礼,可话语却冷漠如斯,这个人实在矛盾。
莫非是修习无情道带来的影响?姚守宁心生狐疑。
据说修习无情道之后,一个人斩去亲属、父母与牵绊,也相当于斩去了七情六欲。
而陈太微与一般修习无道的人都不同,他不止是斩去了亲眷、斩去了七情六欲,同时他还斩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偷偷看了陈太微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了他鬼身法相,当时就对他心生好奇。
可他修为高深莫测,行事又狠辣随心,她便唯有将这个疑问埋在心里。
此时正好与他相处,他又有言在先——姚守宁想了想,壮着胆子发问:
“国师,你当初斩杀了七情六欲是吧?”
“是。”陈太微柔声应道,耐心解释给她听:
“我修的无情道之中,先是要斩杀父母、妻子、儿女及三代血亲,以斩情感负累。”
他笑着说道:
“我命好,无兄弟姐妹,父母又恰好早死,倒免我动手,省了一桩事。”
“……”他的话听得姚守宁心中别扭,但陈太微不以为意,坦然道:
“我师父死后,我正好无牵挂,便杀了我师门上下,助我修行。”
姚守宁皱了皱眉。
他话中之意,似是对师门并没有牵挂,一心只为修行,可是姚守宁心中却隐隐有个感觉,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国师,你觉得修行大过于情感吗?”
“那是自然。”陈太微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她:
“修炼至我如今的程度,我寿数无穷,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游走红尘。”他手扶腰侧挂的扶尘,傲然道:
“妖邪奈我何?世间至尊的帝王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看谁不顺眼就杀谁,我这样的人,与陆地神仙无异,守宁,你说是不是?”
“当人有什么乐趣?自私自利,人性本恶,皆逃不过一个‘利’字,像我这样才有趣呢,修行当然大过于感情。”
他罕见的一连说了数句,情绪略有起伏,眼中黑气钻动,面容上显出鬼气。
姚守宁沉默了半晌,突然发问:
“国师,那你是不是最后也斩杀了自己?”
“……”她没有回答陈太微的问题,却反而提出了另外的疑问。
陈太微被她问得微微一怔,隔了好一阵,他皱了皱眉,虽说有些为难,却好在仍记得自己与姚守宁之间的约定,因此老实回答:
“是的,守宁。想必你也从你外祖父口中听说了,我在杀死我的师门兄弟之后,剖腹取心,杀死了我自己。”
这个事情如今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他索性又补充了一句:
“你见过我的法身本相吧?我怀中抱的骷髅,就是我自己当年的尸身。”他说完,双臂虚空一捞,一具白玉骨架凭空出现,被他抱在怀中。
骷髅转过了头,失去了血肉的眼眶盯着姚守宁看。
同时陈太微的模样也大变,他身上的青色道袍转化为一件鲜红的长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束起的长发散开,飘落下来垂于他的身侧。
而他面容苍白,双唇殷红,艳丽的长相,却带着森然鬼气,非同正常人。
四双眼睛同时盯着姚守宁看,吓得姚守宁心跳都乱了半拍。
第407章 想成神
陈太微见姚守宁‘蹬蹬’后退了两步,知道是自己的本相吓到她了,便嫣然一笑。
他原本的长相艳丽,与世子在伯仲之间。
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陆执的面容更精致,介于雌雄莫辨之间,而孟松云则又不同。
虽说他长得艳丽,却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绝难将他辨认为女子。
因为他的身材高大,肩膀极宽,已经脱去了少年的纤细之感,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的强势。
他脸颊消瘦,凤眼长眉,鼻梁高挺,嘴唇殷红,但一双眼睛却带着凌厉与锋铓,如同出鞘见血的长剑,令人望之而生畏。
陈太微缓缓隐去鬼身本相,那骷髅消失,他唇色变淡,长发束起,红衣变青,不久之后又恢复了先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就算如此,姚守宁却总觉得他的面前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无时不刻的审视着自己,令她不大自在。
“至于我的心脏,你也应该知道了,落在了朱定琛的手里,他自以为握住了掌控我的法宝,一直对于拿捏我很是自信。”
说到这里,他觉得十分有趣,甚至轻轻的笑了两声。
“呵呵呵——”
姚守宁并没有笑,她仰头迷惑的盯着陈太微看。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一个迷,正如他所说,他修的是无情道,本身斩情绝欲,再无人性。
与他谈话,他话中字字句句皆无情义,就连提起为他而死的亲生母亲时,他也表现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澜。
她突然发问:
“国师,你为什么会剜掉你的心呢?”
姚守宁话音一落,陈太微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神色变得阴沉。
少女见他眼眶之中迅速弥漫出大量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形同活物,钻入他的眼眶,吞噬他的眼珠,很快化为一条条昂首蠕动的肉芽,钻出他的眼睛,拼命攒动着想要蹿出他的身体。
这一幕极为诡异又很邪性,令姚守宁瑟瑟发抖,胆颤心惊。
但她想起陈太微先前的承诺,此事关系重大,她壮着胆子再问:
“我听外祖父说,你当年之所以自剜心脏,曾说过一句话——”
陈太微的面容越发诡厉可怖,那些黑色的细线疯狂的钻动着,越拉越长,如同牵连的蛛丝,似是想要脱出他的身体,钻往姚守宁的身上。
见此情景,姚守宁怕到极致,反倒平静了下来。
危险至极的情况激发了姚守宁超凡的胆色,她甚至有种想继续撩虎须的冲动,想看陈太微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还在忍。
正如他所说,如果自己虽说沾染了因果,命运与他相绑,生死亦受控于人,但同时他很明显的有求于自己,也不会伤她性命。
不趁这个时机拼命作死,姚守宁都觉得浪费了上天赐予自己的机会!
她想到此处,胆气横生,再次追问:
“你当时自言护师不力,未能保护师父的人中也有你,所以你自杀以谢罪,掏出自己的心脏祭师,对不对?”
“……”陈太微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她。
姚守宁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这样嘛,国师——”
她胆子大了,竟伸手去拉陈太微的袖子。
道士的衣袖此时已经开始淌出浓稠的血浆,身上透露出浓郁的血腥气——‘滴滴答答’的流血声响起。
姚守宁只觉得自己手指碰到的地方阴冷刺骨,且有些滑腻,手指分开之时,有粘黏之感,十分恶心。
她又有些害怕,想要松手,但随即看到陈太微亦是一副隐忍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逆反之性,暗想:陈太微数次恐吓自己,当日齐王墓中,神降世子,追得两人狼狈逃蹿,此仇不报非君子。
姚守宁一念及此,顿时不止不放手,反倒强忍恶心,将陈太微的袖子抓得更紧:
“孟五哥,你说了,你是我姐姐——你是太祖的结义兄弟,我因为姐姐的关系,叫你一声五哥也行。而且你自己说了,有话就讲,绝不隐瞒,你不要不讲信用啊——”
“去!”陈太微忍无可忍,一抖袖子。
袖口之上传来柔和的反震之力,将姚守宁弹开。
但他本该将人弹飞落地,不知为何却又控制了力量,使得少女‘蹬蹬’后退了数步之后便站稳了身形。
陈太微看她站定,一脸反感:
“谁是你五哥,不要乱攀亲戚关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攀了关系,你了结不了因果,仍然会死。”
这片刻功夫,他又控制好了心情,不再受姚守宁的刺激。
转而道:
“你外祖父说得不错,我当年确实剜心祭师,唉,我既然做得,又愿意让人看到,有什么不好说给你听呢?守宁,你说对不对?”
这个人反复无常,喜怒难测,此时说话轻语柔调,若非姚守宁已经看透他本相真身,恐怕真会被他一些表象蒙蔽。
“国师,我发现你真的很矛盾。”
她没有回答陈太微的话,而是转而说出自己的结论。
陈太微这一次有了准备,没有被她激出本相,而是笑问:
“守宁,这话怎么说呢?”
“你看似无情,杀人灭门,但你又剜心祭师,这证明你对于你的师父怀抱了极其深厚的感情,这本身就与你表现出来的冷漠相违悖。”
情深至极则无情,“国师,有没有可能你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你的师父出事之后,你不止恨别人,也恨自己?”
这种恨意蒙蔽了他的心灵,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斩断了俗世情感的枷锁?
陈太微狠狠一愣。
他这次没有显出法身本相,而是认真的低头思索了半晌,接着才有些迷茫的回话:
“不可能。”
说完,他又想了想,接着十分肯定:
“绝不可能。”
“不瞒你说,我杀人之后一点也没有负罪感,我的师兄、师弟们许多都不乏与我相伴多年,有些甚至是与我师父一样,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师弟我还带过,但我杀人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心软的感觉呢。”
事关他的心愿,他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道:
“我杀完之后并没有愧疚难当,他们哀求之时我也没有不忍下手,反倒杀完还想再杀一次。”
他叹了口气:
“我不否认,我真的曾经对我师父感情很深。”说完,他摇了摇头:
“可是守宁,时间真的是抹去一切的大杀器,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事。”
陈太微有些惆怅的道:
“许多曾经在你生命中重要的那些人,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会逐渐消失于你的生命里。”
说完,他见姚守宁懵懂的样子,仿佛并不明了自己话中之意,索性解释得更直白一些:
“你是辩机一族的传人,你是上天的宠儿,拥有掌控时间的能力,你运气也好,遇到了世子,他是身负天命之人,寿极无穷,能陪你一生。”他微微的笑着:
“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是永恒的?你此时年少,受家庭、亲情所束缚,所以才格外重感情。”
他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种复杂至极的神情,似是带着一种看透世间一切的淡然,却又隐约夹杂着羡慕、遗憾在其中。
姚守宁愣了一下,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欲再看清楚时,陈太微已经别开了脸:
“事实上,到了我这样的时候,这世间一切,已经没有什么情感可以束缚住我。”
他眉眼之间带着淡漠,显然此话出自真心。
“我不觉得。”姚守宁反驳:
“在我看来,人与动物都是命,之所以不同,就是因为我们有情感、有想法。”
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摸清陈太微底线,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杀死自己之后,顿时底气壮了些,此时听他说的话并不赞同,便毫不犹豫反驳:
“我们若是丧失了感情,与国师你口中看不起的妖邪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行尸走肉?”陈太微愣了一愣,接着点头笑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偏头想了想:
“兴许最初的时候,我也确实心怀情感,师父骤然离世,我受不了这刺激,一怒之下杀灭青峰观满门。初时的时候可能还会怀念,还会想起当初种种,过了几百年,我再回忆当初,心中波澜不惊。”
说完,又补了一句:
“七百年的时光,守宁,我甚至已经记不清我师父长什么样子了啊。”
‘唉。’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但过了一阵之后,陈太微又笑了笑:
“我杀我自己,阴差阳错也算应了无情道中斩脱自身,超脱束缚,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并的仙人之境。”
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姚守宁心中却隐隐生出了狐疑。
既然陈太微无情道已经修至大成,照他所说,他修为通达天地,行事随心,曾祸害人族的妖邪不能奈他何,人间至尊的帝王亦如他眼中的蝼蚁,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实力强横,与天地同寿,至仙人之境,他还缠着自己结下因果,完成什么心愿呢?
陈太微到底想做什么?她心中生出戒备之意。
此人口口声声说着无情,实则他行事与他话语截然相反。
他说他已经遗忘了明阳子的模样,可他诉说起当年往事的时候,又对曾经明阳子对他的照顾牢记于心。
“国师。”她想不明白这个事,索性直言相问:
“照你所说,你修为通天,寿数无穷,力量非凡,人间帝王都不被你放在眼中,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情道你也大成,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人生赢家。”
少女老老实实的道:
“既然是这样,你还努力做什么呢?”
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