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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死遁后成了白月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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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戳穿,苏婉容小脸微白,勉强笑道:“郡主是天上明月,世间宝珠,清丽绝俗,臣女亲近都来不及呢,怎会害怕。”
  林宝珠在沈家的过往,她不敢与外人提及,生怕被人查出什么牵连到自己身上,就连太子楚怀安问起时,她也只说曾在沈家做客时见过一回,因此知道林宝珠在徐州。
  可她不说,不代表林宝珠也不会说,万一她向太子告状……
  苏婉容越想越忐忑,额上渐渐沁出汗珠。
  林宝珠却忽然岔开话题:“你头上的珠花不错。”
  苏婉容下意识道:“承蒙长公主殿下所赐……”
  “既然母亲赏赐过,我也应当有所表示。”林宝珠打断她的奉承讨好之语,漫不经心取过一只象牙雕镂空的首饰盒递给她,“送你了。”
  苏婉容再次怔住,有些摸不准她的脾气,双手高举接过,“谢郡主赏赐。”
  “不客气,毕竟是救过我的人,本郡主一向知恩图报,过去的事……就此一笔勾销罢。”林宝珠让侍女为自己更衣,“晚些我要去皇后娘娘的群芳宴,苏姑娘可要同去?”
  苏婉容连忙应是。能与靖安侯府的长乐郡主同行,自然是她的荣幸。
  随后暂且告退,准备回头叫婢子给她重新梳妆一番,一上马车,她便打开林宝珠送她的那只象牙雕镂空首饰盒,又一次感慨靖安侯府的手笔。
  除却几支做工精致而繁复的金钗,里头尽是东海明珠、绿松石、赤玉等珍贵宝石所制的耳铛手钏,然而最底下,却掺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玉坠子。
  苏婉容好奇拿出来看,那玉坠通体莹润,也算成色不错,只是比起旁的首饰,就有些不入眼了,想了想,到底是郡主所赐,便将玉坠子戴上。
  而濯缨阁内,林宝珠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面上全无一开始的轻松明媚。
  许久之后,终于如梦初醒。
  她真的,重获新生了。
  *
  皇后娘娘的群芳宴,邀了大半个上京的名门闺秀,说白了就是变相地在众贵女间挑选合她心意的太子妃。
  楚怀安早早有了准备,差人往濯缨阁送去各色绫罗绸缎与成套的头面首饰。
  林宝珠扫了一眼,翻出去年压箱底的水绿色掐花对襟衫,配梅子青色漩涡纹纱绣裙,往常最爱的飞天髻也不盘了,改成简单的单螺髻,略施薄粉,便出门去了。
  苏婉容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的模样愣了半晌。
  “走吧。”林宝珠语气淡淡,两人各自上了马车。
  群芳宴本质是为擢选太子妃,皇后便将宴席设在楚怀安宫外的别苑里,离靖安侯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半柱□□夫便到。
  林宝珠的车驾是宫匠特制,远远就能听到清脆的车铃声,长鹿苑外小厮听到铃声,再仔细辨认马车上的标志,扬声高喊:“靖安侯府长乐郡主到——”
  苏婉容跟在后头沾了光,也得了小厮高声通报。
  楚怀安一听是靖安侯府的人来了,忙放下手头的事出来迎接,可见林宝珠并未用上自己送去的衣裳首饰,眸光黯了黯,但也仅是一瞬,便面带笑容上前,要亲自扶她下车。
  林宝珠许久不曾被人如此珍视过,有些不适应。
  楚怀安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温声道:“孤扶你下来。”
  与沈禹州的粗糙不同,楚怀安自小养尊处优,一双手白皙修长,面庞亦是疏朗清润,一头绸缎般黑亮顺滑的头发用嵌玉金冠束起,露出宽阔的额与直挺的鼻,扬唇一笑,整个人宛若润玉般柔和秀雅。
  不愧是南梁子民敬仰的太子殿下,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端方君子的气度。
  独独眸中一晃而过的促狭笑意,还是让林宝珠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众目睽睽之下,林宝珠不好拂了当朝储君的颜面,把手递过去。
  楚怀安才发现这般炎热天气,她的手心却一片冰凉,下意识握紧,“有孤在,不必紧张。”
  林宝珠回以一笑,二人相携进府。
  一路上遇见的各家贵女,纷纷朝她们投去异样的眼神,能赴宴的,大多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来的,见状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林宝珠失踪数月一事,靖安侯府对外声称她只是回凤阳老家养病了,加上有楚怀安秘密封锁消息,大多人相信了这一说辞,可到底纸包不住火,瞒不过有心人。
  倘若真的只是养病,太子又何须大费周章的遮掩,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况且无论是脸色气质,林宝珠都和从前不同了。一些年逾三十生过孩子的妇人,多少能看出她与少女之间的细微差别,私底下都在猜测林宝珠失踪这些日子究竟经历过什么。
  张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远远看到黑甲卫簇拥着二人前行,张皇后原本盈满笑意的脸沉了沉,身旁正与她闲话的宁国公夫人也瞧见了林宝珠,自觉结束谈话,朝旁边的女儿使眼色。
  叶永熙意会,特意走到太子跟前屈膝行礼。
  楚怀安点了下头,目光并未多作停留,而是领着林宝珠到皇后面前,“母后,你看儿臣带谁来了。”
  从前林宝珠根本不懂何谓察言观色,一贯高调张扬,目中无人,可今日一踏进长鹿苑,便敏锐察觉到那些不太友善的目光。
  尤其是张皇后,虽不似许氏那般直白的厌恶,却也夹杂着不喜。
  林宝珠自知碍眼,垂眸福了福身,“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张皇后头戴紫金衔珠凤冠,穿着绛红色金银丝绣鸾鸟朝凤宫装,气度雍容端庄,却有一张极美艳的脸庞,柳叶峨眉,凤眼微挑,那股浑然天成的妩媚融合着上位者的端严,显得有些凌厉难以亲近。
  她瞥了林宝珠一眼,淡淡嗯了声,“听说你身子不好,一直待在房中养病,本宫便没邀靖安侯府的女眷。”
  楚怀安及时打圆场,“是儿臣给沁阳姑母下了帖子,姑母身子不适,便让宝珠替她前来给母后问安。”
  “是吗?这帖子,难道不是下给林宝珠一人的?”张皇后狠起来对自己儿子也是不假辞色,冷哼出声,转身去了正厅。
  楚怀安下意识去看林宝珠,正欲宽慰她不要多想,对方先开口道:“今日宾客众多,太子殿下还是就此留步罢。”
  宁国公夫人自是跟着张皇后走,把女儿叶永熙留在原地。
  眼看楚怀安要去追林宝珠,叶永熙快步跟了过去,“太子殿下,臣女第一次来长鹿苑,不太熟悉,不知可否跟随太子殿下四处逛逛?”
  楚怀安一向以温和有礼的姿态示人,听到这个请求,也不好拒绝:“来者是客,孤自不会怠慢。”
  语罢便唤来长鹿苑的掌事姑姑亲自为叶永熙带路,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的人。
  林宝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楚怀安,只好停下。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孤带了御医,随时能为你诊治。”楚怀安像是看不出她的冷淡,关切地问。
  林宝珠摇摇头。
  他又道:“可是母后的缘故?她并非有意针对……”
  “与娘娘无关。”林宝珠及时扼住他余下的话,“殿下盛情相邀,臣女不胜感激,只怪臣女体弱,不便多留,先告辞了。”
  “宝珠。”楚怀安拦住她,“眼下没有旁人,你不必一口一个殿下……从前你我不是这般陌生疏离的。”
  见她依旧沉默,楚怀安拧着眉道:“孤特意让人从岭南运了荔枝,还有西域进贡的果子露,都是你爱吃的,如今宴席还未开始,你便要走?”
  林宝珠一直明白他的心意,只是类似的痛苦,她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只得婉拒道:“臣女很感激殿下的挂念,只是定国公手握兵权,位高权重,而叶姑娘又是定国公府嫡长女,论相貌才情与身份地位,上京无人能出其右,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况且皇后娘娘也有意撮合……”
  “孤不想听这些。”楚怀安忽然握住她的手,“你知道的,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孤心里一直有你,只等你点头,孤便娶你为妃。”
  青梅竹马之谊是真的,回想起来,林宝珠还会鼻头泛酸。
  她自小享受天家赐予的荣华富贵,又有父母庇护,不学无术,娇蛮任性,在上京几乎横着走,外人都觉得她是被人宠坏的黑心郡主,艳羡有之,惧怕有之,厌恶亦有之。
  而楚怀安,身为皇帝嫡子,从出生起就被封为太子,在皇后严苛教导下,学得谦和有礼,满腹经纶,深得皇帝器重与百姓爱戴。
  分明是毫不相似的两个人,却意外的相处融洽。
  楚怀安身为一国储君,愿意放下身段哄她,花样百出地讨她欢心,更会记得她所有喜好,而以前的自己,纵使再惹人厌,到了他跟前,就是怀安哥哥长,怀安哥哥短的,温柔乖顺得像只猫。
  倘若没有那场意外,他们结为连理,兴许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26章 故人(加更)
  “锦衣卫指挥使沈禹州,见过长乐郡主”
  哪怕恢复记忆; 她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卑贱的替身阿娇,而是靖安侯府最尊贵的郡主林宝珠,可在徐州的所有事情; 点点滴滴,都镌刻在心底挥之不去; 午夜梦回之际; 她总能被噩梦惊醒。
  即便刻意遗忘; 身上的伤疤也会时时刻刻提醒,她过去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她想; 自己这辈子是走不出来了。
  林宝珠低垂的眼睫挂满泪珠,轻轻推开楚怀安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只能辜负; 一遍遍地道歉。
  楚怀安心口微胀; “孤不要你的道歉。”
  林宝珠只是摇头,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手背上; “殿下;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林宝珠了。”
  过去她仗着家中宠爱; 仗着楚怀安的偏袒包容,无疑是上京最璀璨耀眼的一颗明珠; 而现在物是人非,尽管楚怀安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护她; 她却越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她这样的人; 怎么还配得上他的好呢?
  楚怀安一把揽住她; 抱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子; 心疼得眼眶发红; “是我对不起你; 怪我没能早一点找到你,把你带回来,才让你吃了这么多哭苦,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原本想推开他,听到这些话,林宝珠又一次犹豫了,没能狠下心肠推开,只能闭眼,任由泪水流淌。
  楚怀安替她拭泪,认真道:“我会一直等你。”
  他愿意等到林宝珠敞开心扉接纳他的一天。
  一朝储君,姿态放得如此低,林宝珠再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她只能囫囵点头,最后还是没能等到群芳宴开席,只派人给长鹿苑掌事留了话便兀自回府。
  她怕再待下去,她真的会动摇。
  回了府,楚怀安还是让人把荔枝与果子露备好,知道她怕热,特意冰镇过送到濯缨阁。
  林宝珠终究没忍住,伏案哭了起来。
  往后只要楚怀安得了空闲,都会往靖安侯府跑,不是送东西就是带林宝珠出门散心。
  这日天气实在炎热,宫里太后皇后等人都准备着南下到行宫避暑,因林宝珠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也沾了光一路伴随。
  帝后的车辇走在前头,楚怀安特意落后些,等着后面靖安侯府的女眷。
  林宝珠撩开车帘,望着前面空空如也的车辇,有一瞬怔愣,随后旁边就出现了楚怀安满含笑意的俊脸。
  依旧是那身矜贵华服,骑在汗血马上的姿态却格外挺拔,他笑着伸手:“前头风景不错,可要与孤同行?”
  正犹豫着,沁阳长公主在背后攘了一把,“大热天的,别让太子殿下晒着了。”
  林宝珠心中叹气,只好起身下去,队伍不停前行,很快身后只剩长长的两队禁卫军。
  “殿下,天气炎热,骑马恐容易中暑……”
  “孤知道。”
  楚怀安收了马鞭,长腿一翻下了马,眉目一派清朗,“倘若不这般,宝珠便不会心疼,又怎么愿意与孤说句话呢?”
  林宝珠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楚怀安展袖为她遮阳,“你身子弱,快到车辇里坐着,孤带你去个好地方,可比行宫舒服得多。”
  林宝珠下意识问:“皇后娘娘可知情?”
  提及张皇后,楚怀安笑意淡了些,见她还呆愣着不动,弯腰把人抱上车,“此事父皇与皇祖母已默许,母后管不着。”
  认识楚怀安这么多年,林宝珠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又小心翼翼四下张望,生怕二人对话落进旁人耳中,无端惹来麻烦。
  好在周围除却她与清槐,都是太子府的人,楚怀安失笑,着令侍卫驾车往西走,约莫一炷香功夫,车辇缓缓停下,竟是一处茶庄。
  站在山庄高处向下望,一排排整齐的茶树自山底蜿蜒盘旋而上,连绵成片的茶树随风泛起波浪,就连吹来的风也变得凉润,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茶香,沁人心脾。
  “果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见她郁郁寡欢的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楚怀安也跟着心情愉悦,熟稔地牵过她的手,“孤带你去庄子里转转。”林宝珠没有拒绝,脚步轻快地跟上。
  楚怀安领着她进去,边走边道:“这茶庄还是孤前两年意外发现的,一猜便知你会喜欢,就让人买了下来,往后避暑,你若不喜行宫,就到这儿来,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又弯腰附耳,一脸神秘地道:“这个地方,旁人都不知晓。”
  林宝珠噗嗤一笑,“那我倒要进去仔细瞧瞧,说不准还能找到怀安哥哥金屋藏娇的证据。”
  听到久违的称呼,楚怀安怔了怔,望着少女的背影,霎时红了眼眶。
  只是林宝珠还没高兴多久,一进庄子,便撞上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男的是茶庄管事,约莫三四十岁,却已经脊背佝偻,此刻正带着谄媚的笑朝她二人行礼,而他旁边的女人则穿着布衣,长发用一根木簪盘成妇人发髻,低垂着头落后半步,也跟着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楚怀安随意地挥挥手,熟稔地挽过林宝珠,“这位是靖安侯府的长乐郡主,即将是孤的太子妃,也是茶庄的主子,你们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是,不知这位娘娘……”女人垂目应下,抬头正欲询问林宝珠的喜好,看清对方面容时,彻底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林宝珠也认出了对方,后背不自觉僵硬起来,仿佛落在身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岌岌可危。
  居然是许盈盈。
  只是她如今的形貌,与过去闺阁时期的模样相去甚远,原本红润的面庞泛着蜡黄,两眼无神,不到二十的年纪,鬓角的发丝已见斑白,整个人了无生气,与消瘦脸颊相反的是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瞧着也快临盆了。
  当初沈禹州给了许盈盈两条路,她不愿出家,只能选择了嫁人,离开沈家。许氏到底是心疼她的,动用了所有关系为她寻了个亲事,可惜许氏远在徐州,消息闭塞,听闻是贵人府上的,便匆忙应承下来,不曾想,媒人口中的好亲事,就是嫁于太子门下的管事为妻。
  等许盈盈千里迢迢来到上京,才知自己和许氏都被媒人摆了一道,可惜悔之晚矣。
  管事姓刘,说是太子府上的,其实也就是替太子打理个茶庄,手中权势不大,还是奴籍,年岁与当初的吴有为相近不说,相貌却不如吴有为顺眼。
  知道真相时,许盈盈崩溃大哭,嚷嚷着要回徐州,可她孤身一人,拼死挣扎也逃不出牢笼,最终被迫嫁了人,因着夫家是奴籍出身,嫁人后她不得不随着刘管事忙碌,夜里回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又得伺候婆母。
  婆母年岁大了依然好赌,家中但凡有点银钱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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