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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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在此刻昏晦的天光里透出不寻常的意味来,像是没有温度的宣判:“他行兵奇诡,屡屡从朝廷围剿中脱身。”
谢青绾在他平铺直叙的讲述里悄悄打了个小呵欠,掩着绒毯无可抗拒地贴进他怀里。
顾宴容不疾不徐讲到樟州乱象,讲恶官欺压庶民,山匪劫富济贫,在时局中的制衡作用。
他听到谢青绾平缓的呼吸声。
贴在他胸膛上,鼻息温热,攥他的手也温热。
她团在顾宴容怀抱当中睡得很熟,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容色凌乱地被从车舆中抱出来,一路藏在他外袍底下被抱回的含辉堂。
——
摄政王连日来的温和与耐性超乎她的认知。
谢青绾今日醒得有些早,睁眼是他沉倦的眉眼与高挺的鼻骨。
一动之下,才发觉自己怀里尚抱着他的手臂。
谢青绾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晚她的软枕被摄政王一语不发地剥离之后,便似乎再没有见过了。
她抱着顾宴容的手臂,睡得仍旧十分习惯。
谢青绾枕在他肩角上,侧眸可以看见他极长的睫羽,连同冷隽摄人的一张脸。
鬼使神差地,谢青绾支起一点身子,凑上去拿指腹拨弄他的睫毛。
下一瞬,沉睡的摄政王呼吸节奏都未变,忽然倾身压制住了她。
被他捉了个现行。
第26章 话本 ◇
◎恃宠而骄◎
谢青绾忙乱收回手; 浑身都被他的体温烘得热乎。
不知是不是时序近夏的缘故,她日常断断续续的小病渐渐少了一些,虽仍旧整日里恹恹无力地歪着,却鲜少在咳嗽起热。
顾宴容便更放肆一些; 钳锁住她的双手; 从衾被里将人剥出来。
眼神清明动作利落; 哪有半点惺忪迟钝之感。
显然是醒了不知有多久。
流锦明光纱帐掩尽了外界的烛火与天光。
谢青绾不知时辰,昏暗里愈加辨不明他的神情; 当即示弱道:“殿下,有些冷。”
热意融融的手臂环绕; 湿濡的、温热的唇密不可分地黏上来。
一吻结束; 谢青绾手脚都在发软; 额头与肩颈烧得燥热; 像是又要起一场急热一样。
罪魁祸首早已起身穿戴; 立在榻侧束着袖口,间或回眸投来不甚明朗的一瞥; 问她:“不困了?”
谢青绾脑袋昏沉,捧着被角很诚实地问他:“身上很热; 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顾宴容束袖动作猝不及防失了分寸与力道; 将袖口瞬间勒得很紧。
他垂眸看了眼; 面上淡定而从容地解开重系,答她:“不是。”
谢青绾有些不解。
从撩起的床帐间唯能窥见他颀长的侧影,身披广袖黑袍,掩盖了一身劲瘦而强悍的肌理。
顾宴容并未回过身去; 只立在这样的角度里缓慢解释道:“不是生病; 只是热而已。”
广袖长袍温雅风流; 贯来为阑阳城贵族名士所推崇。
顾宴容似乎也习惯如此。
只是他常要使剑; 重重款宽袖多有不便,束袖便成了常事。
他说的甚么“热”谢青绾想不大通透,干脆抛之脑后,坐起身道:“我来为殿下束袖罢。”
顾宴容指尖动作一顿,回看她的目光有点怪异:“好。”
谢青绾便坐在榻中,抬手极为灵巧地替他束好了袖口。
柔嫩的指腹探了探他手腕与袖缘的缝隙,很是自然地问:“可还得宜?”
顾宴容略一颔首,长指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拢在掌心里别有意味地摩挲。
薄茧磨得她微痒。
顾宴容简洁答道:“可。”
谢青绾挣了挣,没能脱开,便如同逃那个吻时一样故技重施道:“困了,殿下。”
顾宴容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审视她,谢青绾便当着他的面秀气打一个呵欠。
果然是很困的样子。
她如愿窝回衾被里,目送摄政王转身出了寝房。
黑袍浮动的间隙,她似乎瞧见宽大的玄锦之下,隐隐有不容忽视的一团,像是重重蔽障下蛰伏的兽类。
五更未至,不见一丝天光,唯有寝房里垂垂将尽的残烛撑起一点昏黄的灯影。
寝房实在太暗,她只擦见一瞬,全然看不分明,只当那是未抚平的衣褶。
今晨出了一身薄汗,素蕊吩咐烧了热水为她奉浴。
服侍她解开沾了一点香汗的寝衣,春末的清晨尚有最后一丝冷气,凉得她细颤了下,在素蕊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入了石砌的浴池。
十六年深闺里娇养出的身子,白如玉璧而不见寸点瑕疵。
素蕊扶她入浴,垂眸霍然瞥见她后腰上清晰可辨的指痕,向下交错蔓延至起伏的雪色丰软。
从她身前瞧,又看不出半点迹象。
素蕊惊了惊,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谢青绾见她愣神迟迟未来侍候,手臂支在池壁上凑过去:“阿蕊?”
素蕊方才如梦惊醒,照常浸透棉帕为她擦拭:“王妃恕罪。”
谢青绾仰头任她擦洗,嗓音放松:“你发甚么呆呀?”
素蕊立时纠结起来,面露难色。
阿蕊年长她数岁,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稳重细致之人。
谢青绾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了?”
素蕊斟酌再三,语气里有痛心与无能为力:“王妃,您后腰上……”
话音未落,谢青绾浸在兰汤里、柔软舒展的腰肢霎时绷起来。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眼前,身旁素蕊的话却愈加分明起来。
她听到素蕊艰难道:“……满是指印子。”
遍布雪上,靡丽得一塌糊涂。
谢青绾忽然按住她擦洗的手,羞耻至极地吩咐道:“你,你先下去。”
蒸腾的雾气熏得她眼尾绯红一片,像是要哭一样。
素蕊只得压下忧心,安抚性握一握她的手,退了出去。
谢青绾随手拈来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用指尖碾碎,又散回水面上。
力道不轻的手掌仿佛仍旧焊在她腰间,握过的地方被香汤浸泡出酸楚来。
她有些羞恼地想道,分明隔着衣料的,摄政王手上力道是有多凶。
用罢早膳,康乐长公主忽然差人送了请帖来,只说是府里海。棠初开,邀她过府一叙。
谢青绾接连几日在摄政王的书房里又当软枕又当香薰,好容易有了脱逃的时机,自然很乐意。
只是顾宴容批着如山的文折,没有松口。
谢青绾便小心翼翼扯他袖口,眼巴巴求道:“殿下。”
疾书的笔终于停了停,顾宴容目光满含期盼的眼睛落到那窄窄一握腰肢:“今日还未请过脉。”
这是有戏的意思。
芸杏小跑着传苏大夫去了。
顾宴容书房里临窗的位置支起一张奢丽的美人榻,谢青绾乖巧坐在榻间,由苏大夫诊了脉象。
依然是旧话:“王妃温养得很好,近来精神气力想必也更佳了罢。”
谢青绾得了夸奖,眸中含着碎星去瞧默立一侧的顾宴容。
男人终于颔首。
苏大夫目送这位王妃出了书房,小碎步里难掩雀跃。
他极恭敬地折腰,自袖中取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来。
遍翻古籍,又倾毕生所学,才终于不辱使命,拟出这样一张称得上刁钻的方子来。
“殿下,这是依照您的吩咐新改的方子,养身补气的上佳之策,只不过……”
他如实道:“只是因药性的缘故,这方子服用期间难以成孕,日后若要育子,需得先换药才可。”
苏大夫抹一抹额上冷汗:“王妃娘娘近来温养颇佳,过渡一个月,便可改服这个新方子了。”
顾宴容淡淡颔首。
苏大夫神色肃整地阐述道:“还请殿下恕老夫妄言,自古夫妻房事便没有不损身的,平日里多重温养便是。老夫看顾王妃娘娘多年,娘娘底子虽弱些,却也不是养不回来。”
“殿下多克制迁就一些,不至伤身的。”
他手里这张方子固然是好,却昂贵至极又周折繁琐,若只为养身,实在不必费这样的周章。
顾宴容收了那张方子,只说:“下去领赏罢。”
不知将他的规劝听进去几个字。
另一边谢青绾被康乐长公主亲自迎进府内:“皇婶。”
她语气哀戚。
谢青绾被她挽着手坐在公主府花园的暖房里,笑问:“怎么了?”
顾菱华还未开口,身侧侍奉的宫人已开口抱怨道:“还不是摄政王,前几日忽然罚了我们殿下抄写圣贤书。”
谢青绾问:“以何名目?”
顾菱华语气哀怨,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面见陛下,礼数不周。”
这便奇了。
康乐长公主在皇宫中是任性恣肆惯了的,身为顾崟川一母同胞的亲姊,对这个小皇帝礼数不周的时候海了去了。
怎么偏偏今日忽然来算她的账。
顾菱华在她身侧颤颤巍巍举着一双手:“皇婶,康乐这双手抄得至今还在抖呢。”
谢青绾没来由地回忆起来顾宴容微冷的语气:
“这么说,话本并非绾绾自己买来的。”
“是谁拿给绾绾看的。”
……
罚得这么简单粗暴,是怒于顾菱华偷偷给她塞话本,“带坏”了她么。
话本里究竟写到了甚么程度。
谢青绾心下有些发虚,怜爱地揉了揉顾菱华发顶:“苦了康乐了。”
顾菱华立即被她安慰到了,扯着皇婶要给她看自己的花园。
公主府修得极为气派,花园中多有纳凉赏花之处。
顾菱华挽着她的手:“这池荷花乃是鲤州进贡,待夏日里热起来,皇婶可以来这里小住几日,避暑赏花。”
谢青绾却没来由地想到摄政王府正在动工的露央湖。
她那日被湖上朗风与轻舟随波的曳动迷醉,才随口一提,那知摄政王进展极快,那片湖泊已然要竣工了。
顾菱华见她微怔,轻声问道:“皇婶?”
谢青绾回过神来,笑着答应下来:“好,我一定来。”
康乐长公主心思率直,相处起来自在舒坦。
谢青绾随她漫步在海。棠幽径里,听她说起近日新读的话本。
女主角恃宠而骄,任性恣肆,终被丈夫冷落,夫妻情薄。
正唏嘘慨叹,回眸便瞧见她的皇婶牵起一点静而出尘的笑意,满眼期待:“展开说说?”
顾菱华呆了呆,点头称好。
叙了一晌的话,谢青绾还需回府用药,无奈辞别。
送她上了车舆,听到她凑在耳边交代:“那些个圣贤书回去不必再抄了。”
这位阑阳城无人不知的“摄政王爱妻”,说话自然有分量。
顾菱华立时感动得要落泪。
谢青绾复又嘱咐道:“也莫要再给我送话本,更不能在摄政王面前提及这样的事,记住了么?”
顾菱华噙泪点头。
摄政王府奢靡的车驾缓缓驶离。
谢青绾陷在软靠里,暗暗回想顾菱华所讲话本里的细节。
恃宠而骄。
她牢牢记在心里。
顾宴容亲自在府门接的人。
搀扶她下车的丫鬟婆子们乌泱泱围上来,谢青绾矮身出了车舆,才搭上芸杏的手预备步下车轼,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恃宠而骄。
夫妻情薄。
她嗔了眼侧边长身而立的摄政王,娇里娇气地伸出手来,蛮横又理所当然道:“要抱。”
第27章 恃宠 ◇
◎微薄却坚定◎
气氛一时静默。
抬手欲扶她的芸杏霎时惊愕地怔在原地; 有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顾宴容长身立于车下,神情幽微看不出心绪,只是抬眼定定凝望着她。
谢青绾在他幽深的目光里浑身别扭起来,微挽起裙摆预备自食其力; 忽听一道低沉的嗓音:“下去。”
围作一团的丫鬟婆子们于是福身散了开来。
那道冷峻而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她逼近; 谢青绾指尖绞进玉雪纱质地的罗裙间。
她立在车轼上; 终于比这位摄政王高上一些,被他轻易圈进怀里; 拦腰托臀抱下了车舆。
谢青绾连忙攀附住他的肩颈,亲密无间地埋进他颈窝里。
顾宴容动作一顿; 似乎有意放轻了动作; 将人更往自己怀中按了按; 低声问她:“康乐给你气受了?”
有热气洒进她耳廓; 激起细细的酥和痒。
他语气平稳到有些散漫; 仿佛只是不经心间的随口一问,只是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悍若热铁; 隐隐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谢青绾想起康乐长公主颤巍巍抄书的手,一身不服气却敢怒不敢言的孩童心性; 微微忍俊。
只怕借她一万个胆子; 康乐也不敢招惹她这么个“摄政王爱妻”。
谢青绾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想起甚么,复又凑在他耳边细声道:“她哪有这个胆量。”
语气娇矜。
顾宴容抱着人低低嗯了声,埋首嗅她怀中轻薄而古旧的花药之香。
挺拔的鼻尖蹭得她颈窝微痒,下意识往后蜷了蜷; 却因被他抱在怀着无论如何躲逃不开。
忽有潮润而灼热的触感在她颈侧重重擦了一下; 谢青绾猝不及防间惊喘了声。
身后一众随侍敛声屏息; 小心翼翼地将头埋得更低; 被迫装聋作哑。
颈侧的残余的湿濡暴露在空气间,隐隐泛起凉意来。
耳后脆弱单薄的肌肤又隐隐翻起红云,沿着颈线至烧到心口,不知是因为他毫无预兆地那一口,还是因为自己抑制不住的出声。
偏偏罪魁祸首尝完风轻云淡,甚至细密贴着她耳垂问:“玩得开心么?”
谢青绾面皮子薄,恹恹地蔫巴在他怀里,鼻音挤出一声嗯来。
她回府不过午时才过,正是要服今日第二帖汤药的时候。
摄政王府占地极广,自正门至含辉堂路途实在不算近,三月末的艳阳晒得谢青绾侧颊微微泛红。
顾宴容稳稳当当抱了她一路,气定神闲不见半点薄汗。
他径直回了正房的寝屋里,反脚带上厚重的房门,将怀中人丢进松软的美人榻里。
谢青绾深陷进软靠里,还未来得及支起身。
深重而躁郁的气息压了下来。
他似乎隐隐有些心绪不平,手臂撑在她腰侧,犹如藏蛰的猎食者一样伏在她心口,静静没有旁的动作。
谢青绾在他压下的瞬间便已本能地闭上了眼,预料之中的、凶悍强势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
顾宴容只是与她亲密相贴,冷冽的眉眼似乎微不可察地柔和下来,像是带着极淡的眷恋与温情。
他手臂撑在软榻间,压下来的胸膛仍旧有些重量,令谢青绾切身感知到密密匝匝的贴近与压制感。
顾宴容在她耳畔低语:“今日都玩了些甚么?”
嗓音称得上温柔了。
微异的酥麻感从被他不经意触碰的耳垂直蔓延了半边身子。
分明是伏在她心口的温驯模样,发问的语气隐有柔情,却暗自握着她腰身,在无形中牢牢占据着主动权。
谢青绾有些不解,康乐长公主的赏花邀约再寻常不过,竟也值得这位矜漠寡言的杀神屡开金口。
她脑袋陷在软枕里,在顾宴容深漩的凝视下专注思考了片刻,答:“在暖房里叙了会话,又赏了一路的海。棠。”
压下来的重量显然精准把控过,全不会令她透不过气来,却也没有留下分毫推拒的余地。
男人沉沉未动。
谢青绾懵懂张着眼睛,专注于回忆时目光有些散:“康乐接连抄了数日的圣贤书,见我时手都是颤的,我同她在暖房用了些点心。”
她嗓音干净,有点温吞地补充道:“对了,那道奶酥做得很是不错,康乐便吩咐人打包了些,想是已经送到府中来了。”
她续回正题:“康乐府中有条满栽西府海。棠的幽深小径,同她走走停停,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