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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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这才敢起身。
佛庙祈福,往往一去便要数日,同行的又尽皆是女眷,想必这位摄政王权柄再大也不能跟来。
倘若是今晨来问,她一时心乱如麻,为躲这位摄政王,兴许当真便要应承下来。
而今她厘清了繁绪,已没有了躲逃的必要。
打心底里,也不想独自离府。
只是康乐率真简单,是她格外喜欢与之相处的玩伴,谢青绾不愿拒绝得太过轻率,象征性多问一句道:“是去哪座佛庙?”
顾宴容目光一瞬沉下去。
婢女尚一无所觉地答:“回王妃娘娘,我们殿下常去的是寒林寺。”
第35章 私印 ◇
◎绾绾想看么◎
南楚崇尚礼佛之传统自古有之; 及至开顺年间,恪文帝愍民惠礼,对佛家至为崇奉,更使这一风气鼎盛空前。
康乐平素常去的不是被奉为皇家寺院的佑宁国寺; 反倒是深山里那座空幽寂静的古刹。
寒林寺; 也是祖母常去的地方。
谢青绾有些意外:“寒林寺僻静清苦; 缘何不去更近一些的佑宁国寺?”
“这……”婢女一脸为难地埋下头,“主子的心思奴婢也不清楚。”
湖畔时有风起。
谢青绾拢了拢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沉黑外袍; 迟钝没有留意到身侧摄政王渐浮上来的一身气魄。
她嗓音温软,鸦色的睫羽微微一敛; 不笑也似含笑一般:“这一去怕是要十多日才回罢?”
手掌忽然不轻不重地揉过她纤腰。
在宽大黑袍的遮掩下与她不设防的间隙中; 如藤蔓一般绞缠上来; 沿着曼曼线条轻车熟路地往上。
天光昭昭。
大庭广众。
昨夜潮而热的记忆纷至沓来。
谢青绾面上竭力不动声色; 隔着外袍近乎慌乱地捉住那只手。
幸而周遭侍奉的无不埋头屏息; 在这位积威深重的杀神面前大气不敢出,更全然没注意到衣料掩盖下不为人知的侵进与拮抗。
那婢女听出她话中考量; 还在着急禀告道:“回王妃娘娘,我们殿下往往不足六七日便要打道回府; 必是用不了那么多时日的。”
她埋头又等了许久; 才听见这位主子嗓音更轻三分:“你且回去禀了你家殿下; 寒林寺路远难行,我抱病多年只怕受不得这样的劳顿,委实没办法同她一道了……”
话音不知缘何顿了顿,再便只闻那把小嗓子刻意压低; 很有几分怄恼地凶巴巴念道:“殿下。”
四下俱是一惊。
露央湖畔的粗使下人皆是新来府上; 只听过赵大管事教如何伺候王妃; 殿下同王妃如何恩爱。
可真见了这位王妃对摄政王蹬鼻子上脸的模样; 登时骇得跪下去。
又恐于他最不喜吵闹,硬是撑着连句求饶都没有。
窒息间,忽闻有沉而悦耳的男声很轻地哼笑,低到仿佛只是风里卷携过来的一瞬错觉一样。
谢青绾话中带了一点涟涟的呼吸:“山中寒凉霜重,我这里有两件细绒新织出来的薄毯,正合时节,教芸杏领你去取。”
她沉吟一瞬,补充道:“上回康乐问起那件寝衣,似乎很是心怡,可巧近两日樾湖又送了两匹料子来,你一并捎回去,也算我答谢她的情意罢。”
众人散去。
谢青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被捉回去补上了晨间未来得及服用的那碗汤药。
“殿下。”
她在书房沉木椅中坐如小小的一团,因着这只木椅太过笨重,轻易不好走动,只能困坐其中,朝他招着手。
书房上首摆着一张通体沉香木雕琢的书案,宽敞气派。
顾宴容坐在书案另一头,从堆成小山的文折里缓缓抬起眼来。
他搁下笔,近乎温驯地被她细嫩粉白的手勾过去:“无聊了?”
谢青绾摇一摇头,仍旧抬着湿乎乎的一双圆眼望他,嗓音也跟着潮漉:“不是,你过来一些。”
她惴惴不安地等着顾宴容走近,开口想要告诉他,她想通了问题的答案。
顾宴容手掌撑上椅背,闲闲地俯身贴近,开口时轻淡若过云而散的烟:“还疼?”
谢青绾近乎是电光石火之间骤然意识到他指的是甚么,涟涟呼吸声都不可置信地一凝。
酝酿许久才积蓄出来的一点勇气顷刻之间散了干净。
她像是柔软怯生的幼兽,自己想要冒出尖来,又被意料之外的惊扰吓得缩回壳里,嗓音都断续:“呜,别问。”
顾宴容适时给予她安抚,温柔里更多有不甚分明的驳杂意味。
谢青绾被他揉着脑袋,男人一身凛冽气息连同手心的温度将她裹挟。
她在蒙蒙化开的间隙中听到顾宴容很低地唤她绾绾。
听到他没来由问:“康乐何时见过绾绾的寝衣?”
谢青绾被他哄得晕乎,很乖地坐在宽敞木椅里,仰起头来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在……汤泉行宫回程的路上。”
她全没有读懂一星半点顾宴容如此目光,只无意识偏着脑袋仔细回想:“我们第一晚宿在驿馆里,入夜时康乐来寻我叙话,便见过了。”
哦,原是“王妃娘娘独守空房,落落寡欢,得一话本,珍视之至”那一回,顾宴容不咸不淡地想。
之后是他见不得“忧郁”“寡欢”这样的遣词用在她身上,于是快马加鞭,提早三日赶回了府中。
顾宴容抚着她微冷的云鬓,仍旧温淡至极地问:“康乐来寻绾绾,都同绾绾做了些甚么?”
谢青绾茫然仰头,一时不大能理解得了他状似不经意却又面面俱到的问,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只是无端觉得,他压低眉眼时,仿佛和那日从长公主府赏罢海棠回来,压在她耳畔问“都玩了些甚么”的神情重合在一起。
是不经意流泻出的、他内质中浓重掌控欲的冰山一角。
便如同他落吻时喜欢不经意把玩她颈侧命门一样。
是很奇异地,谢青绾生不出星点的恐惧与退意。
她放任自己陷没于这样的目光里,仰头仰得脖子发酸,索性枕着他撑在椅背上的手,絮絮数来:“康乐那晚给我送了……”
话音骤止。
送了一册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话本,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怀谷丝官。
她未及细看,不知究竟是怀谷同丝官怎样怎样。
偏偏顾宴容还要困堵在她面前,鼻音低而酥倦:“嗯?送了绾绾甚么?”
谢青绾耳尖烧起来,眼底滟光在窗间日辉里漾漾生波。
贝齿轻咬住一点唇,在顾宴容无数直白的袒露与诱问中,似乎隐隐消磨掉一点怯懦。
她努力直起身往他耳边贴了贴,含着羞很小声道:“就是,送了殿下与我的那册话本子来。”
她怯生生蹙着眉,嗓音柔软:“康乐还问,殿下与我是不是如话本中所写那样。”
最后几个字细不可闻。
谢青绾清晰看到他喉结无声滑滚,手臂热,胸膛也热,连洒下来的气息都蒸腾上热来。
顾宴容近乎与她鼻尖碰着鼻尖,垂眸时目光细密而不加掩饰地爬过她的唇瓣。
淡褪去那层温情的糖衣,不经意掉落出几点漆黑的星火。
谢青绾在这样的目光下蜷了蜷。
还涂着药,触到便会疼。
顾宴容终归退开一些,放外头下人进来为她送上温热的牛乳。
厚重木门复又掩上。
谢青绾在他耳边说出那番话已用尽气力,坐在桌案另一端不敢瞧他。
她捧着摄政王府的章印,循着顾宴容曾教过的手法与位置用力按下,盖好了又一枚红色的印戳。
她忽然嗅到幽微的花香来,与往常所用过的印泥都不一样。
谢青绾久在病中,圣贤书不通,花草木植却很懂一些。
她将手边那盒印泥小心翼翼地拈起来,凑到鼻尖很仔细地嗅一嗅。
是夜蓉花、向秋草连同另一味她分辨不出的花,混杂为这小小一盒色彩沉着、细腻均匀的上等印泥。
比上回蘸用的那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样花草与松香格外合她的心意,谢青绾未敢拿指尖去蘸,只捧着复又深嗅一口。
仰头,顾宴容不知何时已放下笔,专注而幽晦地凝视她。
谢青绾后知后觉地回神,在他仿若带着温度的注视下羞窘地将那盒印泥放回案上。
对鼻尖上无意蹭上的一抹朱红毫无察觉。
顾宴容目光带着点玩味,指节懒散地拨弄着手中文折。
谢青绾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直生出羞耻来,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殿,殿下,这盒印泥与往常不大一样……”
顾宴容目光始终落在她鼻尖,有问必答:“那是私章所用,绾绾今日拿错了。”
谢青绾闻言不由怔住,下意识瞧了眼手边已盖了厚厚一叠的文折。
她盯着鼻尖上秾丽的一点红,一时无措地待在原处。
顾宴容已起身走近她身侧,全然未看过一眼那堆积的文折,给她揉着手说:“累不累?”
谢青绾便可怜兮兮地仰视他:“怎么办?”
她生就是淡到极致的幽静模样,除却眉眼与睫羽是深浓的鸦色,面上再无半点艳色。
此刻鼻尖朱红一点,像是坠入寒潭的丹墨,未散却衬出惊丽来。
顾宴容并不抬手去擦,反倒有意避开这一点,捧着她下颌:“无关紧要。”
他神色实在过于风轻云淡,令谢青绾稍稍送了一口气。
还想再说甚么,忽见他倾身凑近,长指取出匣中另一枚章印来。
莹润玉琢,不杂半点瑕疵,其上雕着瑞云与云中威风凛凛的麒麟,底下笔力遒健地刻着“顾宴容印”四字。
是他的私印。
谢青绾鲜少见他用过这枚印,文折朱批之后加盖的多是摄政王府的印戳。
她问:“殿下,这枚私印与王府的章印有何区别?”
分明他就是这摄政王府的主人,似乎二者的界限并不明晰。
顾宴容便拂开那叠文折,靠近时音色低靡:“加盖府印是因代行摄政监国之职,以人臣之身替皇帝决断,为公事,国事。”
“至于私印,”他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廓里,却并未解释,只说,“绾绾想看看么?”
谢青绾才一点头,忽然发觉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衣衫。
四月初至,一日胜过一日的暖和起来,她穿着层层叠叠的轻纱与丝衣,带子一扯便散。
……
她看到那只冷白好看的手握着章印,蘸取印泥时指骨分明,尔后缓缓贴近过来。
触感很凉,冰得她轻嘶。
动弹不得间,那枚独属于某个特定人的私印已盖了下来,笔锋锐利的“顾宴容印”四字,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地盖在神阙之上。
“这枚章印,字字皆我亲手所刻,世间独一无二,近乎没有仿制的可能。”
他捧吻谢青绾惊颤的睫羽,微潮的脸颊连同单薄眼尾:“戳了私印,便是归我所有。”
作者有话说:
神阙:肚脐
第36章 属印 ◇
◎我日日来补◎
谢青绾一时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至此的。
沉香木打造的深椅宽大而沉重; 通体透出威压与居高临下的震慑感来,像是权势与高位的不二力证。
这样的椅身为显极致的庄严,显然舍去了一部分圆转与舒适之感——至少谢青绾坐在上头不怎么舒坦。
她动弹不得地仰着,柔软而脆弱的腹部被迫袒露; 那盒印泥色彩沉着厚重; 落在她微有软肉的腹部; 更衬显出无暇的洁质来。
顾宴容的私印玉质很凉,挟制在肩角的手却是烫的。
略一低眼; 便可一清二楚地看见他的名姓。
谢青绾觉得自己当真像是被打上了独属于特定某个人、不可洗灭的烙印一样,艰难又羞耻地问:“洗; 洗不掉怎么办?”
掌控着她的那只手没有分毫松动。
指腹擦过时有细微的粗砾感; 顾宴容赏玩着她纤窄不堪一握的腰腹; 嗅到花药香中混杂了印泥的松香。
他沉沉未曾开口; 神迷一般倾身凑近那小片肌肤。
热气挠得她微有些痒; 谢青绾挣扎未果,无措地注视他一点点贴下来; 在那枚未干的章印附近落下一吻。
很轻,蜻蜓点水一样; 带着点润与温度。
她看不到顾宴容埋头时的神情; 只听到他嗓音低而润泽; 在偌大的书房中像是倾泻的一道风雪:“绾绾想把它洗掉么?”
谢青绾被他款款的一声绾绾问得懵住——仿佛洗掉这么一个印戳当真成了罪过一样。
她莫名有点发虚,仰在木椅间很小声说:“可我总要沐浴的,怎么留得住……”
她每晚都要沐浴,每隔三五日又要照着苏大夫开的方子配一池药浴; 好与平日里所进的汤药相辅。
顾宴容伏首在她软腹上; 松开按在她肩膀的手; 转而不轻不重地握上那截窄腰; 像是深思熟虑道:“绾绾的担心不无道理。”
谁担心这个了。
未及辩驳,便听他提议道:“不若效仿绾绾,留一个洗不掉的好不好?”
洗不掉的。
谢青绾呆了呆,一时没想出甚么印泥竟还能是水洗不褪的。
似是看出她的茫然,顾宴容不紧不慢地松开领间玄色的一粒玉扣,颈侧还未淡褪的牙印毫无预兆地展露在她眼前。
是那晚她一时羞极,很有些不知轻重地啮下的。
那圈牙痕很浅,并不狰狞,反倒小得透出点秀气来。
谢青绾还是眼睫扑闪,指尖勉强够到他颈侧,触碰时怯懦而小心:“疼不疼?”
顾宴容捉住她的手,更凑近一些,好让她细致摸到那一小圈,听她哑着嗓子颤颤道:“对不起。”
委屈中带着点挠人的气声。
谢青绾蹙紧了眉,自责又丧气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他颈侧的伤痕。
下一瞬,温热的手掌钳上颌骨,不容置否地抬起她一张满满写着沮丧的脸来。
顾宴容才要开口,看到她眼睛里兜不住的一汪泪花。
指尖擦过,顿时像是被戳破一般,滚下豆大的一滴。
如幽庭外所见那回,小珍珠一样扑簌滚落下去,漂亮又可怜。
很会掉眼泪。
顾宴容终于把她从硌人的木椅间抱进怀里,嗓音带了点暖意:“绾绾。”
谢青绾补偿一般不住地为他揉着那片伤,闻言仰起脸来,带着鼻音回应他:“嗯?”
顾宴容复又捉住她的手,拇指推开整只微蜷的手掌,亲了亲她热乎乎的手心。
他容色实在说不上温柔,只是褪却了那层冰冷薄霜,显出沉寂来。
像是无声袒露最真实的一副面孔。
被他吻过的手又被按到了颈侧伤痕,像是顾宴容借她的手吻过那圈印子。
谢青绾触到伤疤的同时听到他很淡的剖白:“我很喜欢,绾绾。”
他说喜欢。
那圈牙印。
谢青绾呆住,又听他很自然地告诉她自己的论断:“它很漂亮。”
她于是迟钝地羞耻起来,掌心感知着那片伤痕,垂着眼睫没有再开口。
顾宴容却凑在她耳边接续道:“礼尚往来,我也送绾绾一个,好么?”
那晚不住沁出的血珠在她脑中一一浮现,谢青绾阖了阖眼,仰头向他显出白皙而脆弱的脖颈。
她尽量止住战栗,温顺如一头幼小羊羔:“好。”
顾宴容却把玩着她那截脖颈,轻轻淡淡道:“不是这里。”
谢青绾被松开,仰倒在书案上成堆的文折之间,嗅到轻淡的松墨之香,也朝他展献脆弱的腹心。
他咬在那枚印戳边缘。
谢青绾下意识闭紧了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没有破皮,没有伤口,只有极浅的一点压痕。
谢青绾懵在原处,晕晕乎乎道:“这样哪里留得住?”
她听到顾宴容有条不紊地答:“不要紧,我日日来补。”
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