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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病美人娇养手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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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太后赐了她一碟软酥,还欲开口说些甚么,殿外忽然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殿中歌舞骤停,一众人跪于正殿两侧,让出中心一道极宽敞的路。
  谢青绾随着众人起身见礼,听到皇帝略显稚嫩的音色:“免。”
  身侧有漆黑的长袍缓缓压近,微冷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扶她直起身。
  摄政王也入席了。
  他神色讳莫,身上沾着极淡的龙涎香,一眼瞧起来便很有谋大逆的潜质。
  上首还未抽条的小皇帝与之相较,尤显弱势。
  谢青绾随坐于男人身侧,隐隐能察小皇帝探究的目光。
  顾宴容冷白修长的手指忽然在案上轻叩两声。
  谢青绾尚未及反应,主座上小皇帝已霎时间收回了乱瞟的目光,腰杆笔直,显然训练有素。
  歌舞还未复起,沁娜公主忽然出席跪禀:“陛下,沁娜有一珍宝,愿进献于陛下。”
  小皇帝语气微扬:“是何珍宝不肯在见日奉上,要留到今时。”
  他音色稚嫩,应付起这样的场面倒也游刃有余。
  沁娜莞尔:“陛下一观便知。”
  话音才落,忽有细风送来幽微异香,有一少女轻巧地跃入殿中。
  她一袭蓝水纱衣因风而舞,足尖轻点缓慢而流畅地旋转,腰肢纤妙,媚眼送波。
  一舞罢,掌声雷动。
  原来这位沁娜公主所言之珍宝,是位稀世美人。
  “阿思弋拜见陛下。”
  她的官话比起沁娜公主相差甚远,只是勉强能辨的程度。
  沁娜道:“闻说一月之后便是陛下诞辰,沁娜特献此礼以贺。”
  谢青绾皱着鼻尖嗅了嗅这异香,瞥见顾宴容隐隐有些冷意的神色。
  这杀胚自入临华殿便一语未发,只不经意扫过一眼她手中热茶,便慵倦垂下了眼。
  随侍的宫人适时为他添了茶盏,却未被他动过半分。
  出神间,燕太后已开口道:“陛下年幼,后宫之事为时尚早。”
  南楚民风开放,风雅自由,世族中十二三岁便收通房的大有人在。
  小皇帝不足一月便满十岁,后宫空虚,有人惦记再正常不过。
  席中有宗妇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苗疆公主千里而来情意深重,若要推拒只恐不妥罢。”
  燕太后意味深长地抬起眼:“不知怀淑大长公主有何见解?”
  作者有话说:
  ①参考《宋史·礼志》
  恢复更新,感谢等待


第6章 急热
  ◎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
  怀淑大长公主乃是平帝亲妹,小皇帝的姑母,于情于理都该与燕太后一心同体才对。
  两人间气氛微妙,连阶下拱手而立的沁娜公主都有所察觉。
  她缓和道:“娘娘,‘阿思弋’在我苗语中意为珍宝,是沁娜亲自为陛下挑选培育的。”
  阿思弋,珍宝。
  谢青绾心底嗤笑,仍旧作壁上观,只暗自留意着身侧人渐冷的神色。
  这位杀胚似乎心情不大好,已隐隐不耐地拨弄着茶盏,一声脆响霎时间恰灭了满殿细语。
  怀淑大长公主便在寂静中开口道:“美人稀世,不若收入教坊暂为舞伎,留待来日陛下定夺。”
  沁娜一喜,忙道:“阿思弋,还不去给陛下侍酒。”
  蓝裙少女步履婀娜,行动时踝上银链泠然作响,水蛇一般跪伏于殿上,抚上盛酒的月光杯。
  异香弥散。
  她十指纤纤,如拨弦一般点过杯口,媚眼如丝地喂至小皇帝唇边。
  谢青绾微皱着鼻尖细细轻嗅,一声难以言明的轻笑忽然在耳道里炸开。
  这声轻笑所带来的诡谲感霎时间从脊骨里腾起,像是要将她拉回秦月楼里那个被血肉与碎骨填满的午后。
  顾宴容抬起眼睫,瞳仁漆黑满盛着碎利的冰,唇角噙笑,只是冰冷不带一丝笑意。
  谢青绾脑中警声大作,在满殿吸气声中亲睹他缓缓起身,一把抽出殿侍腰间长剑。
  剑气破空轻鸣直指那抹蓝衣,以千钧之势重重没入后心,钉死在了阿思弋脊背正中。
  鲜血飞溅满席,乍现的寒光映射出他杀伐冷冽的一双眼。
  阿思弋无力垂下的玉臂打翻了价值连城的月光杯,清酒泗流与汩汩的血混杂一处。
  变故突生,被他拔了剑的那名殿侍早已吓得软瘫在地,满座惊叫混乱。
  小皇帝起身连退三步,又被燕太后结结实实护在身后。
  谢青绾仍在席位上勉强坐定,脊背笔直,端方如常。
  她虽隐有预感,奈何摄政王行事太过无常,仍旧受惊不小。
  金殿之上,顾宴容低垂着眼,玄袍之下是翻涌的、如有实质的漆黑与怒意。
  他弹了弹剑锋,在沾血的嗡鸣声中侧过头来,眉眼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与柔和:“大长公主既如此爱惜这张皮囊。”
  谢青绾似有所觉地抬起了眼。
  摄政王那张好看到摄人心魄的脸上温和至极,对满殿惊惶视若无睹,淡淡作了定夺:“便赏你罢。”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剑柄,一寸寸剖开背部大片的肌理。
  他神情宁晦而专注。
  连片的血渍晕开,其中竟赫然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长足蚁虫,飞快朝四方扩散。
  燕太后重重一拍几案,喝道:“还不护驾!”
  谢青绾一阵眩悸,竭力克制着战栗支撑起身体:“用火。”
  殿前卫动作迅速地取来厚重长幔,饱浸了烈酒围作环状,将阿思弋的尸首圈在正中。
  “殿下……”
  顾宴容长剑飞挽扫落壁上灯烛,在火势骤起的瞬间飞身一跃出了火圈。
  四下逸散的虫蛊全数被跃动的火舌吞没。
  谢青绾卸力般倚着殿内高柱,冷汗直下,痛苦地阖了阖眼。
  顾宴容提着滴血的长剑,冷眼睥睨火势渐微。
  面相圆滑的宦官碎步下了台阶,手中拂尘一挥:“火势已去,大长公主,领您的赏去罢。”
  灰烬中间,尸首背部的肌肤如飞蝶展翅一般被一寸寸剥开。
  摄政王所说的皮囊,原是一副真真正正的人皮。
  怀淑大长公主脸色煞白,纵有万般不甘,亦只得伏地叩首道:“怀淑谢摄政王恩赏。”
  沁娜公主自那飞来一剑,便怔怔跪在地上,看烈火烧尽最后一只蛊虫,神情灰败。
  谢青绾在虚弱眩悸间望见小皇帝稚气未脱的脸。
  传闻,小皇帝顾崟川即位当晚遭逢宫变,虽被摄政王及时救下,却因此丢了一只左眼,此后便常以纯金面饰掩盖。
  谢青绾望着他面上金饰,总觉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
  只是她心脏惊悸,再没有气力忖度更多。
  燕太后遣散了一众宗眷。
  皇宫规矩森严,芸杏送她入长耀门已是破例,送过那段宫道便折返长耀门外,在自家车舆处等候。
  谢青绾步履虚浮,牵着顾菱华一道出了长耀门。
  芸杏忙小跑着上前搀住她,帕子揩去她满额的冷汗:“面色怎么白成这样?”
  谢青绾当夜回府便发起了高热。
  顾宴容在宫中料理完苗疆公主献宝一事,归府已是后半夜,王府上下却仍旧灯火通明。
  王府大管事赵全行色匆匆地从府外回来,正撞见一身血气的摄政王。
  老人家登时骇得不轻,跪道:“殿下,老仆愚莽冲撞了殿下……”
  顾宴容淡淡道:“府中出了何事?”
  赵全正六神无主,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热:“殿下,王妃高热不退,昏迷至深,老仆到府外去请了苏大夫。”
  顾宴容身形一动,又被这位忠仆阻拦道:“殿下,殿下若是要去探望王妃娘娘,不若先换下这一身官服……”
  夜已更深,顾宴容至含辉堂时,素蕊正半抱着人喂药。
  少女面色惨白,连唇瓣都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像是一盏欲碎的薄瓷。
  素蕊将温热的汤药送至她唇边,低哄道:“王妃,喝药。”
  谢青绾紧蹙着眉歪在她怀中,乌压压的长发四散于枕榻之上。
  她分明昏迷极沉,却仿佛冥冥中有所感知,顺着素蕊的力道小口吞咽着那勺深褐色的苦药。
  鸦色的睫羽轻颤不休,眼尾脆弱的肌肤隐隐透出熏红。
  像是烈烈艳阳里一片渺小的雪,有着微薄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顾宴容在晦暗灯烛间望着她用尽了那碗药。
  素蕊将人安顿妥当,见这位一言不发的摄政王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只好无声行过礼,退出了寝房。
  四下烛火幽微,顾宴容默立良久,终于缓缓走近床榻,在她床畔矮凳上坐下。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骇人。
  谢青绾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仍紧蹙着眉尖断续嘤咛,在那冰冷而陌生的气息探来时骤缩了下,像是深林间势弱无依的幼兽。
  她当真吓坏了。
  寝房中焚着安神的沉檀,顾宴容却全无困意,只心绪沉沉地坐在她床畔,大有要守到天明的架势。
  晦暗中,床榻上沉沉昏迷的少女却骤然哭喘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顾宴容俯身朝她压近,语气轻缓道:“醒了?”
  少女却未答片语,只是怔怔坐在榻上,冷绸一样的乌发披落于侧颊,唇瓣微启,喘息不定。
  并非惊醒,而是夜间惊悸之症。
  男人微冷的手握上她后颈两侧睡穴,只消一按,便是真真正正的昏迷,也省得夜里不得安宁。
  那只劲瘦的手一瞬收紧,却无端止住了动作。
  片刻静默,顾宴容妥协一般地收回了手。
  他坐至榻侧,谨慎控制力道抚着她的后背,言简意赅:“睡。”
  这简单粗暴的安抚却竟起了效果,少女浑身卸力,毫无预兆地歪倒进他怀中。
  幽末难辨的暗香在夜幕中荡开层层涟漪,杂着难以分辨的药香。
  怀中身躯软得惊人,顾宴容却坐姿笔直,轻淡到近乎于冷漠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惜字如金:“睡罢。”
  谢青绾埋在他怀中含糊不清地喊娘。
  她醒时已是翌日黄昏,守在床畔的芸杏见她张眼:“王妃醒了!”
  整座寂静的摄政王府于是活络过来,有人声与炊烟渐起。
  谢青绾头痛欲裂,嗓中干得直烧起来,未及开口,芸杏已喂了些温水给她。
  她有些脱力,恍如隔世一样望了眼窗外金辉:“我睡了多久?”
  芸杏道:“近一天一夜了。”
  谢青绾松开颦蹙的眉尖,无力地倚靠在软枕上:“幸好,尚赶得及明日祖母寿辰。”
  芸杏遵照苏大夫的嘱托,在她昏迷时喂过两次肉糜。
  谢青绾胃口不佳,晚膳只勉强吃下几口,又被里三重外三重地看护着沐了药浴。
  她换了身柔软舒适的寝衣,湿漉的长发松散披在肩上,推门出了浴房。
  一抬首,撞见窗边书案上执笔的摄政王。
  他似乎在这里候了许久,案上批阅过的文折都堆起厚厚一沓。
  摄政王如常的目光投向她。
  谢青绾却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见过殿下。”
  像是她在心中为摄政王幻构起的平静无言的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形如恶鬼的本原面目。
  顾宴容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他极淡地拧了拧眉,仍不动声色地批完手中文折:“免礼。”
  少女拢着寝衣,唇瓣复又恢复为莹润淡粉的模样。
  她自始敛着眼睫,温静恭顺:“殿下久候,不知因何而来?”
  顾宴容终于放下文折,音色冷隽如初:“明日镇国公夫人六十大寿,此为摄政王府的礼单。”
  谢青绾款款告了礼,凑近大略扫过一眼,入目尽是紫玉珊瑚光润东珠等名宝,足见诚意。
  她福了福身,颈窝间清幽的花与药香萦绕:“殿下有心了。”
  顾宴容神色未改,冷白修长的手却无意沾过自她发间滑落的水珠。
  谢青绾礼数周全地送走了摄政王,半眯着眼任素蕊替她擦干长发。
  作者有话说:
  一些谢阿绾的私家手记
  长得好看,好感加1
  承诺可以和离,好感加1
  被吓到做噩梦,好感减100


第7章 回门
  ◎少女披散的乌发垂满他怀中◎
  素蕊折好擦发的巾帕,吩咐人收了下去。
  她取来晒得松软的新被与软褥,连带这位祖宗最爱的软枕也一并换作了新的。
  谢青绾披着寝衣坐于桌边,正勤恳自觉地喝着那碗乌色的药汁。
  她打从娘胎里出来便一副接一副的汤药灌下去,喝惯了各色的方子,倒不觉得很苦。
  反倒是素蕊侍候她多年,每每见她这样灌药仍揪心不已。
  她转念想起一桩事来:“今日殿下吩咐,将苏大夫请入府中常住。”
  谢青绾正咽下一口汤药,十指被药碗暖得温热:“苏大夫竟肯?”
  这位苏大夫极通病理,为她看诊多年。
  在国公府时,谢老国公便有意将其收为府医。
  只是他上有年迈多病的老母,常要赶回远在城郭的家中侍奉。
  苏母念旧,不肯迁离故居,府医之事才被搁置下来。
  素蕊替她理了理仍有潮意的鬓发。
  她常用香汤药浴,衣食住行多有禁忌,京中贵女追捧的兰香玉油她一概沾染不得,身上唯有浅淡的芍花与药香,雅致好闻。
  素蕊温水盥了手,不轻不重地为她按着肩颈:“殿下拨了明韫街一间商铺为医馆,许给了苏大夫。”
  明韫街是何地界,左接明华街偌大一座摄政王府,右起又毗邻宋陈两大世家府邸,清闲富贵,寸土寸金。
  素蕊续道:“苏大夫之子亦是位医师,这医馆许给苏家,是极好的安身立命之所,苏母为了孙子的前程,便也跟着搬了过来。”
  谢青绾曾大略翻阅过摄政王府的账目产业,资产雄厚令人咂舌。
  万中择一,倒也费心。
  谢青绾止住素蕊替她按揉的手,低低压下一个呵欠,脑中却想到他临窗批文的冷隽侧颜。
  素蕊叹道:“昨夜王妃病得突然,正赶上苏大夫回家照料老母,宫中已经下钥难请御医,府医无能,可要急煞奴婢了。”
  谢青绾无奈莞尔,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
  素蕊忙抹了眼,挤出一个笑来:“王妃晚膳用得太少,奴婢吩咐人蒸了牛乳,王妃饮过便安置罢。”
  她已黑白颠倒地睡了一天一夜,哪里还有困意。
  谢青绾蹙着眉尖仰起头来:“再睡骨头都要酥了。”
  素蕊环视过周遭昏晦烛火:“夜里看书也太费眼睛,奴婢传芸杏进来为您读话本?”
  谢青绾淡淡摇了摇头,她不大爱这些情情爱爱佳人书生的话本子,唯独喜好民间志异传奇,秦月楼里的评书便很得她心意。
  “久睡烦闷,随我出去走走罢。”
  素蕊却有些迟疑:“王妃未愈,吹了夜风,病再反复可如何是好,殿下昨夜在寝房中守了您半宿呢。”
  谢青绾闻言怔然:“摄政王昨夜来过?”
  素蕊颔首:“是,昨夜王妃受惊太甚,发了夜间惊悸之症,还是殿下传了大夫进来。”
  谢青绾眼波微凝,抬眼望向她:“惊悸?”
  “王妃不记得倒也寻常。”
  素蕊道:“奴婢来府上时您方才四岁,彼时常发此症,夜里惊坐而起,心悸喘息,定要窝在夫人怀里才好,待一觉醒了却又全无印象。”
  小儿受惊,夜间便会常发此症,算是心病,苏大夫开过几副安神的方子。
  所幸她长到七岁便鲜少再犯,这副药也渐渐停了。
  昨日大约是受惊太甚,才勾起了旧疾。
  谢青绾到底未能出去走走。
  将那盏热腾腾的牛乳饮了小半,便已被屋里沉檀熏得昏昏欲睡。
  久睡的业报来得很快。
  翌日天光熹微,谢青绾惨白着一张脸,披起外衣推醒了轮夜的芸杏。
  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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