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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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祁钰把事情想简单了,他以为上级把任务交给綝州公安,是因为被拐妇女大多来自綝州,现在看来上面是早就预设好了利用当地的武装力量。所以黎纵被委任为接头人,也不只是因为他会讲挝话。
祁钰想起了两年前龙湾村搜救之前黎纵说的话,他那时跟杨维平吵架,说愿意给曹定源当人质,让曹定源挟持他出境,他保证能把曹定源押送回国,因为罹家在境外有武装力量。
时间隔得太久了,祁钰都把这茬给忘了,现在想想,他说过的最天真的一句话就是:在这儿没那么多人给你兜底。
“你笑什么?”黎纵横竖看祁钰不顺眼,他干什么黎纵都觉得他没憋好屁。
祁钰不想跟他吵:“崇拜你,你了不起,跟着你是我的荣幸。”
黎纵冷哼:“你少跟我阴阳怪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出来。”
图卡嘴里含着半个羊腰子,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就急眼了,也没闹什么矛盾啊,甚至怀疑这俩人到底是不是队友。
黎纵也嘴欠,存心挖苦:“祁老四,其实我还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你不会以为自动出来送死林浮生就会挂念你吧?”
祁钰端酒杯的手一顿。
黎纵笑了一下:“悄悄告诉你,林浮生私底下说了,他不会原谅你的,你没戏了,等你回去的时候他和简衡估计都该办喜酒了。”
祁钰砰地把小酒杯砸桌上,一张脸冷得渗人。
这一路过来祁钰就没发过火,看到他恼羞成怒,黎纵还有点得意,自顾自用杯子碰了一下祁钰面前的杯子,一口干了。
图卡赶紧:“来来来,怎么聊着聊着还拌嘴了呢,举杯举杯,干了!”
图卡硬把杯子塞进祁钰手里,祁钰还是忍了,一口把酒干了下去。
……
老庙比新庙更穷,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新庙有金象公馆撑着,多少有点小城的样子,相比之下老庙就像个村镇。
城中建筑和农田交错,这里的人主要的生存手段仍是耕种,城里种基础农作物,山上种罂粟,但毕竟是武装力量重度覆盖区域,这里所有的建筑只要仔细去找,都能找数量不等的弹痕,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炮弹坑,
武器将连年的战乱和暴力刻在墙上,但很多人还是悠哉地在街上闲逛,像是早就习惯了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枪声。
图卡开着他的破旧大巴车,载着黎纵和祁钰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老庙城区。
其实两地相隔也就七十公里,但路况十分糟糕,大巴车要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穿过农田、民居。
一辆喷着黑烟的摩托车绑着农具驶过,黎纵一下车就被喷了一脸的车尾气:“这地方有酒吧?”
黎纵觉得这个离谱的程度,不亚于说火星的背面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
但还真的有酒吧。
这里看着穷,但越往城中心走人越多,房屋越密集。
酒吧坐落在小城中心的十字路口,那是老庙最大的建筑,从外面看起码有好几层楼,占地面积至少五百平,银灰两色的玻璃幕墙掩盖了它的具体层数。
在这座暴乱频繁的小城里,这面易碎的幕墙似乎在刻意彰显着主人的力量。
酒吧里面的装修是冰冷的工业风,建筑外面看着脆弱,里面倒有点铜墙铁壁的意思。
白天酒吧也没什么客人,连酒保都还没上班,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保洁阿姨在打扫,三人进门就看到了闻尽。
闻尽坐在一个大铁桶做成的酒桌前,擦拭着手里的一杆枪。
闻尽像是早就知道接头人是黎纵,看见他们一点也不惊讶,还给他们上了新庙最好的大叶茶。
闻尽穿着一身中式的长衫,十六颗盘扣从领口排到下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很像一位年轻的教书先生。
怎奈这位“教书先生”正在给一把狙击枪上枪油。
黎纵本想省去叙旧的环节直接开门见山,但闻尽却不慌不忙,答非所问:“这把枪是闻尽留下的,是他最喜欢的一支,以前我跟着他的时候他总夸这是艺术品。”
祁钰看了一眼黎纵,像是在说:怎么是个怪人?
但黎纵没机会跟他解说,闻尽口中的“闻尽”是他以前的蛇头大哥,也就是常祈的挂牌老公,至于眼前的闻尽的真名叫什么,黎纵不感兴趣,他们这种人只要有个代号就行。
黎纵扫了眼桌上一字排开的十颗子弹,每颗弹壳上都雕了一只攻击状鹰:“弹壳上雕花可不是艺术,会大幅增加炸膛的危险。”
闻尽欣赏着手里的枪,像是在鉴赏一件珍贵的古董:“但如果加工技术足够好,还是能避免的。”
“什么意思?”黎纵看着闻尽递过来的枪,并没有去接。
闻尽把枪放在木质的枪盒里,推到黎纵面前:“我猜你应该想要一把好枪。”
黎纵眼神像针一样盯着他的脸,那表情纹丝不动。
闻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就当是感谢你远道而来,支援我的工作。”
黎纵昨晚还在想没有枪支火器傍身,行动起来难免不方便,这转眼就拿到这么好的枪。
他没说话,也没道谢,伸手拿起枪仔细观察起来,毕竟狙击步枪和普通枪支不同,精度的要求十分苛刻,保管稍有不慎就直接废了,而一支精度不够的狙击枪在战场上只会发挥副作用,光是外表好看没用。
这把枪的枪托已经包浆了,看枪身和枪管就知道是把老古董,闻尽的保管方式很专业,各方面都没有什么隐患,甚至可以说确实是难得的“艺术品”。
“保养得不错。”黎纵还有些舍不得让火药在它的心脏里燃烧了。
闻尽对他的评价也很满意:“这枪比人都娇气,你把它拿走也挺好,省了我每个月给它擦一次枪油。”
黎纵把枪放回盒子里,拿了一颗子弹在手里仔细打量:“听说你派了人去泰诺的工厂打探情报,有没有什么收获?”
闻尽架起了优雅的二郎腿,手一摊:“我的人偷偷上了一艘北韩过来的船,扮成被拐卖的人蛇混进雨林去了,现在还没消息。”
“混进去多久了?”
“三天了。”
黎纵:“什么人?信得过吗?”
闻尽脸上爬上了饶有兴致地笑:“非常可靠,那人不是帮我完成任务,他要杀的人也在那间工厂里,我们顶多算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黎纵很认真地在审视手里的子弹,像恨不得拿放大镜研究一番,闻尽补充道:“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
黎纵抬头:“??”
闻尽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在这里的名字叫黎从戎。”
黎纵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他似乎从未听过,但又有种莫名奇怪的感觉。
他刚想问闻尽在卖什么关子,视线的一角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人走进了调酒台里面,取了只杯子倒酒。
黎纵倏地看过去,三秒后噌地站了起来。
聂新城穿着酒保的衣服,他也看向黎纵,在对视中喝下了一杯葡萄酒。
聂新城走了过来,黎纵的视线就像狙击枪的准星一样随着他移动,瞳孔里满是克制的狂躁和冲动。
聂新城在闻尽身边坐下来,对黎纵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拎起茶壶给他重新续了杯茶。
黎纵几乎忘了呼吸,祁钰扯了一下他的袖扣,他猛地回过神,张口的同时连带着胸腔一抖,他动了动唇:“你……”
闻尽站了起来:“看来两位还有很多话聊,祁钰队长,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
“好啊。”祁钰爽快应下来。
闻尽和祁钰一走,气氛更压抑了,黎纵站着,聂新城坐着,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聂新城觉得在这么僵持下去,黎纵就要扑上来把他掐死了:“你再这么看着我,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爱上我了?”
聂新城和闻尽,咖啡过敏,黎从戎……黎纵使劲儿吸了口气,视线在周围打了一圈压了追情绪:“你最好别说一切是巧合之类的废话。”
“不是巧合。”聂新城那张混血的脸庞,笑起来莫名欠打,“这两年我都在关注国内的情况,我知道你在找我。”
黎纵咽了口唾沫,狠狠皱眉,但他越是压制自己,眼球充血就越严重。
聂新城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很后悔两年前没把我抓去蹲监狱?”
“!!!”
“噢,差点忘了,你不知道我是邢卓的同伙,”他说,“余霆他没告诉你。”
“!!!”
“余霆跟我跑了,这两年你过得很痛苦吧?”聂新城是心理医生,从微表情判断黎纵的内心并不难,“你是不是以为余霆活着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报仇,和跟你在一起?”
黎纵的拳头越握越紧。
“我说中了。”聂新城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这两年都和我在一起,我们过得很好,他应该已经把你忘了吧。”
黎纵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不可能!!是你在胁迫他!??是你胁迫他假扮人蛇混进泰诺的工厂!是不是!!”
聂新城不反抗,依旧慢条斯理:“他是自愿的,他没想回国,也没想回到你身边。”
黎纵一哂:“不管他出于任何苦衷要留在老庙,如果他死在泰诺手里,我马上送你去给他陪葬。”
聂新城的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黎纵相信余霆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一定没有忘了黎纵在等他,不然他不会叫黎从戎这个名字。
聂新城自己都笑场了:“那在我杀我陪葬之前,你要不要听听这两年我们是怎么生活的?”
黎纵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不需要。”
黎纵一把将他扔回沙发上,想到余霆现在不知身处在什么样的凶险环境里,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在发颤:“聂新城,他最好是自愿的,否则……”
“你就杀我泄愤。”聂新城接过他的话。
黎纵看到他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现在就想杀了他。
第237章 孤勇
【章节彩蛋:汶沣河畔的阳光】
余霆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了很久,周遭似乎是空旷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耳边汹涌的水声。水的外面似乎有人的声音,那声音很远,就像隔着云端,他恍惚看到了很多张扭曲的脸,意识慢慢飘了起来。
入夜后,一辆挂着“水星号”的柴油货轮停靠在三江交汇的下游港口,沿岸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扫射的电筒光束。
开船前夕,突然有人从船上逃跑,眼看就要延误开船的时间了。
船长站在船头心急如焚,忽然,船尾的甲板上传来了一声高喝,船员们纷纷跑过去查看情况。
甲板上又黑又湿漉漉,船长差点滑个人仰马翻:“怎么回事!”
有船员在收渔网的时候捞起来一个人,扔在甲板上不知道死了没有。
年轻力壮的水手提着八颗灯泡的手电蹲下去,扒开盖在人身上的垃圾和死鱼:“这个人身上好像有弹孔,不过还没断气。”
“这可是在境内,怎么会有人受了枪伤?”
“听说今天大龙湾最上游一带不太平,警察和毒骡子火拼起来了,这人不会是警察吧?”
“警察应该穿警服啊,他八成是骡子。”
“哎呀别管了,把他扔回河里吧,”一个人说,“咱们得开船了,错过时间就出不了关了。”
他这是走私船,但凡出点事很容易被盯上。
船长沉默了一下:“不,我们把他带上。”
他们这次得交四个人给买家,刚上船前跑了一个人,船长正愁找不到人没法跟境外的老板交代,把这个倒霉的带上,万一治好了就拿他去凑人头,要是死了再扔河里也不迟。
“那万一治不好呢?”副手问。
有人附和:“是啊船长,这人伤得很重啊,他腹部左边中了一枪还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们船上又没医生。”
船长:“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医不好……”
突然,岸边传来了一阵骚动,打断了船长的话。
岸上突然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非要上船,还跟船员拉扯起来了。
船长在这条河上跑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人在这当口拦船的。
船长站在那人面前打量了他半天,看这小西装背心穿着人五人六的,质问道:“你哪儿来的啊?为啥上我的船?”
聂新城是循着余霆身上的定位器找过来的,定位显示余霆就在这条船上:“我朋友在你们船上,我找我的朋友。” ???船长笑了,看了看旁边的副手:“他说他来干嘛的?”
副手说:“他说他来找人。”
场面一度寂静。
船长把副手拉到一旁:“怎么回事?是谁走漏的风声??”
副手摇头:“老板说那几个人都是孤儿啊,怎么还有人来找呢,再说咱们这条路线也没别人知道啊。”
船长压了压眼睑,阴着脸:“些别急,让我想想。”
这个人看着不像是找事儿的,不然他单枪匹马在这黑咕隆咚的树林里跑,还敢拦走私犯的船,这不形同找死呢么?
船长斜着眼瞅了瞅聂新城的方向,那家伙看着斯斯文文,还挺有礼貌,这家伙八成不知道这艘船到底是干嘛的,船长想起来除了那几个拐来的,船上还真有个多余的倒霉蛋。
“他不会是来说找那个刚捞上来的倒霉蛋的吧?”船长自言自语道。
副手立马灵光一现:“要不这么着,咱们把这小西装骗上船去,如果那个倒霉蛋翘辫子了还能拿他去凑人头,要是那倒霉蛋没事,咱们就多赚一个人,你看他那小模样长得,能管不少钱呢。”
船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混蛋挺聪明啊!”
送上门的肉不要白不要,而且这家伙已经看到他们的船了,不能就这么放他走。
……
聂新城没想到自己会上了一艘贼船,他本来想反抗,但船上这帮人有枪,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自己逃了,也带不走余霆。
余霆的伤势很重,如果扔下他他必死无疑。
最后,他和余霆一起被单独扔进了船底的一个货舱里,那里潮湿阴暗,地上全是锈水,空气中都弥漫着铁锈味和腐臭。
聂新城有一点医护知识,但是不多。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向船上的人贩子要来了一个简陋的药箱。
好在子弹没有留在余霆体内,但在那种脏乱阴暗的环境下,余霆的伤口很快开始感染发炎,船上没有抗生素类的药物,高烧根本就退不下去。
余霆在陷入重度昏迷之前还迷迷糊糊问:“你为什么救我……”
聂新城在用酒精给他擦颈窝降温,只说了:“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邢卓。”
从那之后余霆再没醒过。
持续不下的高烧几乎要了他的命,好几次都险些被人贩子扔进河里,聂新城为了护着他遭到了毒打,还差点被砍掉一只手。
水星号是小型货轮,跟惹眼的中大货轮比起来速度上满了一截,第四天的傍晚才从老庙的汶沣河码头上岸。
在即将上岸,聂新城准备好了抛弃余霆。
余霆已经只剩一口微弱的气息了,随时都会断气,这样的人是卖不上价钱的,聂新城虽然答应邢卓会在危难的时候出手救余霆,但他并不打算代替余霆被卖到哪个毒窝里,现在他只能赌一把。
他要趁着上岸的机会逃走,但是不会走远,如果那些人贩子把余霆扔进河里,他就可以把他救上来,但如果他没被扔在码头附近……那便就此别过吧。
阴暗的船舱里,聂新城用麻袋把余霆盖了起来,希望他可以在被发现的时候被当成一个死人。
可是意外发生了。
船在快要抵达老庙码头之前,在一段荒凉的水域上被当地的势力黑吃黑,带头的几个船员跟对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