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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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巨大的玻璃墙能俯瞰小半座城市,清晨的阳光洒在灰色的釉面瓷砖上,明亮通透。
按照一个正常警察的工作日程,这个时间点黎纵应该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上下属冲的咖啡了,于是小蔡决定从最里面的房间开始打扫,一路倒退出来,这样房子里就不会留下脚印。
可偏偏黎纵不正常。
小蔡推开最里面卧室的门,一股腻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吧嗒一下开了灯,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很大,大床上的被子揉成了麻花,床单凌乱得像是有人在上面打了一仗,地上的衣物扔得到处都是,。
小蔡一眼认出这是昨天黎纵和余霆穿在身上的衣服。
屋子里好像没人?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吧唧”一下像踩到了什么。
小蔡翘起半个脚掌,低头一看,是一团乳白色的膏状物,两罐被挖空的面霜瓶就掉在附近,乳霜从地板上延伸到了床上,白色的膏体糊在红色的床单上甚是醒目。
原来空气里这股闷头的香味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可它们怎么洒了?
小蔡在网上看到过这个面霜的牌子,卖价可不便宜。
他又打量了整个屋子,衣柜大开着,里面板扎熨帖的警服挤了一柜子,书桌上的东西都整齐划一地摆放着……整个屋子的摆设,陈列都说明着主人平时的生活习惯。
可偏偏以床为圆心的附近这么乱?
小蔡看着床头柜上一盒插着吸管的纯牛奶陷入了沉思。
忽然,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
小蔡从露出来的头发的颜色判断出床上的人是余霆,头皮唰地一下绷紧。
他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他也是男人,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拎着水桶就要逃离现场。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黎纵头一偏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丝质的长睡袍,头发已经处理好了,看样子刚洗漱完。
完了完了完了。
小蔡心里咯噔一声。
但黎纵似乎心情很好,不但没有摆脸色,还心平气和地看了小蔡几眼,完全没在意他的突然闯入,低声说:“你余师兄还在睡,你先去打扫别的房间,这儿我待会儿自己收拾。”
小蔡下巴在打颤:“…………”
黎纵看他没动:“还愣着?”
“噢噢噢!!”
回了魂的小蔡提着拖把塑料桶闷头往外面冲,跑到一半还不忘折返回来把门带上。
余霆半梦半醒听到黎纵的声音,轻轻翻了个身,顿时在被子里闷哼了一声。
黎纵扑上床把被子拆开,抱着暖烘烘的人亲了两口:“宝贝醒了?”
余霆感觉浑身骨节都要散架了,奇怪的酸痛感从小腹开始朝着浑身蔓延,把他松散的意思给拉拢回来。他感觉到黎纵扑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推了他一下,用沙哑的嗓音道:“不要……”
昨夜他在这样的情形下醒来过四次,每次黎纵变着法折腾他,他现在感觉自己像被痛揍了一顿,挥出去的手都软绵绵的。
黎纵轻轻松松就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凑到嘴边亲吻:“不要什么?”
余霆眼都还没睁开:“我吃不消……”
黎纵笑了,俯身吻着他的眉宇,直到那道紧绷的褶皱放松下去,然后才温柔又耐心地问:“没发烧啊,还难受吗?”
余霆乌黑的眼睫颤了颤:“嗯。”
“哪儿不舒服?肚子吗?”黎纵的手轻车熟路地伸进被子里,“来,揉揉。”
黎纵的手很大,热突突地覆上去,余霆的眉心微拧,似乎不太舒服,但很快又舒缓下来。
余霆恹恹地眯着眼,每隔十几秒眉心都要抽搐一次,黎纵看着有些心疼,自我反省起来:“都怪我,前两次都克制得很好,后边就不该那样放开了闹…这样好些吗?疼吗?”
黎纵的声音低沉磁性,像低沉的钟鸣,痒酥酥地震到人心坎里,余霆摇了摇头:“不疼……酸得慌……”
黎纵压着他:“是我不好,下回受不了要马上告诉我,知道吗?”
提到这个余霆就不知道是该埋怨他,还是该责备他,黎纵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强势又霸道,只能悻悻道:“我说了,你没理我。”
“…………”
说了!?
黎纵微怔,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余霆似乎…大概…好像…貌似是说过不要了、停下之类的。
说过吗?
说过吧……
余霆轻轻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半掩着睫毛:“你一上劲儿就像磕了药,我说什么你都兴奋得不行,劲儿使得一下比一下狠……”
黎纵还来不及反省,顿时又被余霆眼角殷红的桃色勾走了一半的魂,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
余霆看到他眸子里的光忽然一沉:“宝贝,在床上说这些就等于调情了。”
“你………”余霆耳根一红,“不害臊。”
这三个字精准击中了黎纵的心尖尖,流氓病顿时就犯了,又往下压了一寸:“要不我们再来,这回我轻轻地?”
余霆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唰地皱眉:“你想杀了我吗?”
黎纵梗着脖子不说话,余霆嗓子都哑了,还强行提高了音调,他要是在得寸进尺,别说他自己不忍心,说不定余霆真要生气了。
一想到余霆会生气,黎纵立马怂了,余霆生起气来就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半天都哄不好。
“那行。”黎纵放弃了,“哎……我一会儿得去局里了,何家案的三个嫌疑人找到了,我去听听审讯的结果,你在家好好休息。”
审讯??
余霆思忖了片刻,抬了抬眼睑:“给我拿套衣服,我要起床。”
黎纵按住他的肩:“别乱动,你在家休息,我听完了回来告诉你。”
余霆执着地看着他:“我想自己听。”
黎纵看他软耷耷的样子:“你这样……能行吗?”
“我可以。”余霆的眼神像是要化成一滩水,灯光落进他浅灰色的瞳孔,倒映细腻柔软的光:“带我去。”
这软绵绵的语气加上命令式的口吻……黎纵提了提一边嘴角:“你是想自己听,还是想跟着我啊?”
余霆不说话。其实他是真的想听听审讯,毕竟直观审讯过程能观察到更多嫌疑人身上的细节,但要说他想跟着黎纵,也不假。
或许是刚行过亲密之事,余霆本能地不想黎纵走出这个门。
黎纵从余霆眼里已经看到答案了,粲然一笑:“我明白了。”
余霆拐了他一下:“那还不去拿衣服……”
“遵命!”黎纵重重亲了一口余霆的脸,像个泥鳅似的梭下床,“给我的宝拿衣服!”
余霆忍着酸痛坐起身来,看着黎纵在柜子里一阵瞎扒拉,然后过来直接掀开了余霆的被子。
余霆被他吓一跳,赶忙拉住被角:“你干嘛?”
黎纵一脸理所当然:“帮你穿衣服啊。”
可能是灯太亮,余霆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我……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伸手去拿黎纵捏在手里的裤子,黎纵一把扯回去:“那不行!我给你脱下来的,当然得我帮你穿上!”
“可是……”
“听话,抬腿。”
余霆拗不过他,只能由着黎纵,听着黎纵的指挥抬腿,起立,站起来的时候还险些摔倒,黎纵眼疾手快捞住他的腰:“来,扶着我的肩。”
余霆听他地搭着黎纵的肩,黎纵耐心地给他拉上裤链,系上皮带,金属扣相撞清脆地“喀”了一声。
“抬一下手……这只……”黎纵垂着眼,一颗一颗地帮他系着衬衣扣,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在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锋利而有攻击性,但眉眼却怎么看都带着充满故事感的温柔,与他身上的匪气糅合得天衣无缝,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美中不足。
余霆静静地看着他:“黎纵……”
“嗯?”黎纵扣到第六颗抬了下眼。
余霆弯了下嘴角,气音几乎不可闻:“没事。”
……
小蔡还勤勤恳恳趴在客厅地上,一块一块地把每寸瓷砖擦到发亮。
余霆看到噌亮的地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像是不管踩哪里都亵渎了小蔡的劳动成果。
小蔡看到余霆,一阵狗刨式手忙脚乱,站起身来差点踢翻装着水的钢盆:“余……余师兄,早!”
余霆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客厅:“早。”
小蔡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残骸:“您和黎队要出门吗?”
余霆刚要回答,一件外套就从后裹了上来。黎纵换好了雪白的警服衬衣,肩头和胸前银闪闪的徽章让小蔡下意识挺了挺脊梁:“黎队,早!”
黎纵嗯了一声,道:“五公里跑完了?”
小蔡声音洪亮:“已经跑完了!您要的食材都放进冰箱里了!卫生还差一点完成!”
黎纵点头:“行,卫生弄完了好好复习,”他说着朝小蔡的头扔了一沓装订资料,“提纲好好记,自己测试。”
小蔡哗啦啦翻了几页,里面全是历年市局选拔考试的重点,每一页都用各色的记号笔做了标注,虽然看着有点旧,但确实是个宝贝。
小蔡盯着资料册愣了半天,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一句“慢走”还没说出口,门又咣当关上了。
这是……黎队长给他的复习资料??
平时那个凶神恶煞的黎队长?
而且他明明一大早就犯了错,黎队长居然没生气?
没挨骂的小蔡还有不习惯了。
第95章 绯闻男友
綝州市公安局——
时间:6月7日 AM 9:22′
地点:刑侦支队第三审讯室
简衡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随手将嫌疑人档案扔在亚克力桌板上,嘴角仍带着微妙的弧度:“沈栋,沈大律师,说说吧,6月5号早上9点,去何家干什么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靠在椅子里,两手交握,一下一下转动着食指上的钢戒,听见警察的问话在顶灯的阴影下下抬起头:“我是倒桑树胡同8号楼的居民聘用的律师,9月5号我到达鹭岛墅园时间是晨间9:13′45”64,目的是代表我的当事人,找何老板要回居民楼的拆迁同意书,这是我的代理协议书,委托书,以及一系列相关个人执业证件。”
简衡看着推到面前的一沓红红绿绿的本子,笑意不减:“沈律师,我问一个题外话您不会介意吧?”
沈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这签订好的协议书也可以要回来吗?我最近刚好也有这方面的困扰。”
沈栋看着他,目不斜视:“双方私下签订的协议在没经过公证的情况下,如果双方达成和解,任何协议都可以按双方当事人的意愿随时作废。”
简衡一脸原来如此:“拆迁得赔房赔款啊,现在京西善建快垮了,施工也批不下来,安置房和赔偿款也拿不出了,这份协议应该等同于无效了,还用得着请律师吗?”
“您也说了,是快垮了,”沈栋微微摊手,“以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最多勉强给何氏夫妇定罪,京西善建有二十几个股东,还有30%的几率可以盘活这家企业,不是吗?”
简衡挑了挑眉,笑道:“沈律师果然有大将之风,行吧,那那个什么协议书要到了吗?”
“当然。”沈栋官方一笑,指了指简衡面前的一堆资料,“协议书一式三份,都在您手边上数第二个绿色文件夹里,何老板亲手交给我的。”
“不不不,”简衡两根竖起食指摇了摇,“到底是他交给你的,还是你杀了他偷来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简衡的话锋转换太快,沈栋的笑容僵硬了几秒,随即符合:“也是,我现在可是重点嫌疑人,虽然我的证词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为自己澄清一点,我接这个案子单纯是为了做公益,并没有从中获利,我怎么也犯不着为了一件毫无利益的事情去杀人,对吧警官?”
双向镜后的观审室里,李剑坐在电脑前,以飞快地手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闪过的字眼和审讯的内容一字不差。
黎纵移开半边耳麦,接过从旁递来的水杯却没喝。
他在刑场上混迹多年,见过的罪犯是的款式拎出来都能写一部百科全书,而其中最难对付,最难啃的硬骨头莫过于沈栋这种人。
律师是维护公义的使者,他们悉知法律的所有锋口和死角,这类人不是为民请命,就是为虎作伥。
一旁的余霆静坐着,视线穿透镜墙定定地落在沈栋的脸上,专注地想从那张冷静沉着的脸上找出破绽。
“这个沈栋懂法知法,法律在他的手里就是一把双刃剑,这种人最难搞,问不说什么的。”黎纵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观审室内突兀地响起。
余霆转头看过来,只见看到黎纵按着耳麦:“你先出来,换我会会他。”
简衡转笔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然后按灭了面前的台灯,起身走了出去。
沈栋非但对警察无故离场丝毫不意外,反倒像是洞悉了什么,转头看着倒映着自己的偌大玻璃墙,一笑颔首。
这是个极具挑衅的动作,那种无形中释放出的傲慢和胸有成竹无疑是在胜利者的姿态,炫耀似的朝坐在墙后面的人宣战。
黎纵起身拍了拍余霆的肩,转身刚进门的简衡擦肩而过。
高级警督量身定做的白衬衣不是白瞎的,把黎纵上身的肌肉线条凸显得淋漓尽致。他一手插兜,一手拉开椅子,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里,伸长了手拿过相片簿翻了几页,头也不抬:“监控里跟你一起进小区的那个男的是谁?”
“老楼的居民代表,温遥。”
“他是业主?”
“租户。”
黎纵将一沓照片丢到他面前:“租户也能当居民代表?”
“是老楼的业主们一致推举他做代表的。”
“原因?”
沈栋说:“他是死者卢孝慧资助的大学生,现在是綝州音乐学院的钢琴研究生,居民们觉得他和何家人之间关系较熟,或多或少能博取些情面,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吗?”
黎纵没回答他:“老楼的具体地址在哪儿?”
“倒桑树胡同198号附2—1,整条街最破的那栋危房。”
黎纵的手搭在两侧扶手上,淡淡道:“当日小区监控拍到你们两个一起进的小区,为什么离开的时候分开走?”
沈栋一顿。
“一号门的监控拍到温遥10:46从小区离开,你说你是10:20从三号门离开,那天上午三号门的监控正好在维修,谁能给你做这个时间证人?”
审讯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沈栋想了片刻,摇头道:“或许只有温遥能证明我的话,但从法律上来讲一切跟嫌疑人具有牵连的人的证词都不予采纳,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警方一定不会冤枉好人。”
他微笑着说完,视线从头到尾都不躲不闪地直视黎纵。
换作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就破防了,在法医的预估死亡时间之内沈栋和温遥是最后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凶手不是其中之一,就是二人共谋,倘若杀人的不是沈栋,这个时候他才最应该害怕,毕竟自己的清白要取决于一个杀人犯的佐证。
黎纵手肘撑着桌沿,微微前倾:“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吗?”
沈栋低头,无奈笑了一下:“温遥的证词能直接加重或减轻我的嫌疑,但如果温遥撒谎我很可能就会变成凶手。”
“门儿清啊。”黎纵往后靠回椅子里,轻微挑起眉,“这么说温遥如果失踪了,你获益最大?”
沈栋疑惑:“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温遥现在失踪就有畏罪潜逃的嫌疑,对你来说不是一桩美事吗?”
沈栋故作思量,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这倒也是。”
黎纵提了提唇角:“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