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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白色橄榄树-第48章

小说: 白色橄榄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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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园里,李瓒速度不快,避让着来往的学生。有学生看到他的军装,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说着“好样的”之类的话。李瓒一笑回应,驶离校园了,摩托车加速,一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街上仍有三三两两游行完毕的学生们,大声喊叫着口号。宋冉将脑袋探出去,迎着风问他:“感觉是不是要打仗了?”
  “快了。”李瓒说,“你要是再出门,跟东国记者一起,不要擅自行动。”
  “……哦。”她小心问,“那你带我出去,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不会。”他淡笑一下,“昨天不是说了,我夜里集合。”
  她安心了些,抬起脑袋正要说什么,前边一个学生跑过马路,李瓒刹停了车。宋冉猛地一个前倾,下巴撞到他肩膀上,头盔跟他敲打了一下。
  哐当。
  她的心咚地一声,幸好戴着头盔,不然要撞到他侧脸上去了。
  “……”
  李瓒倒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注意,只是觉得后背被那绵软的感觉摁压着,叫他不知如何自处。
  学生跑过去了,他重新开动,她身子往后一倾,那柔软的触感才放松而去。
  宋冉低着脑袋,把头盔捂正了,问:“你昨天说,你们最近在休息?”
  李瓒说:“上一站在苏睿城,有队友受了轻伤。刚好后边有仗要打,全队修整一下。”
  说来,他来东国也有三个月了。原定的六个月,竟不知不觉过了一半。
  宋冉又扬声问:“你的战友们恢复得怎么样了?”加一句,“我看你最近都去了医院。”
  “小伤,都恢复了。”靠近郊外,人烟减少,他不经意加速起来。
  强风吹着,她缩回去,心里琢磨着什么。他回头迅速瞥她一眼,提声问:“为什么说最近?”
  “什么?”她又把脑袋伸过去,耳朵偏向他。
  他朝身后侧头,眼睛仍注视前方道路:“你就昨天看见我在医院,为什么说‘最近’?”
  宋冉没说那天目睹了他救下裴筱楠,含糊道:“哦,我看你跟那儿的医生护士,好像都很熟。”
  李瓒说:“那个无国界医生,你可以多采访她,够你写很多故事了。一个中国人跑来这儿当医生,挺难得的。”
  他说“难得”的意思,是指裴筱楠这个故事之于她要写的书。
  宋冉:“嗯。我也觉得她挺难得的。”
  风很大,他没听清:“什么?”
  “没事。”她高声说,“我会好好采访的。”
  走了不到一小时,两人到了阿勒城西南城区,来到靠近郊外的一座巨大的山包下。
  阿勒城外四周都是沙漠荒原,偏偏城内水源充足,几千年前就聚集成了城镇,后来发展成规模可与首都伽玛媲美的特大城市。
  阿勒地势平坦,无山无岭,正因如此,历史上数次战争都没有地势优势可依赖,全靠士兵们顶着炮火冲锋而上。
  唯独西南郊的这处小山包,在战争中成为作战高地,后以历史上一位将军的名字命名为马图曼岗。
  李瓒在山岗下停了车,宋冉眺望一眼,山坡上没有一棵树木,只有漫山遍野青青的草,草里头埋着数不清的黑色方块,看不清是什么。而坡顶之上,竖立着一尊巨大的举着长剑的中世纪战斗女性雕像。
  两人沿着蜿蜒的小道往上走。
  李瓒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宋冉之前在阿勒城待过几月,听过马图曼岗的历史,只是一直没来过。
  两人迎着太阳走到山岗之顶,这才发现上头有几队军人。枪支弹药各类军用装备都十分齐全。
  一排排军人警觉地端起了枪,宋冉脚步迟疑了一下。
  李瓒说:“不用怕。我们出现在山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到了。”
  “哦。”她放慢脚步,跟着他过去。
  面对到来的访客,军人们目光锐利,并不欢迎。
  守卫兵的队长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东国军官,蓄着胡子,神情严肃,因见到李瓒的军装,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也直接说道:“最近过来的外国记者太多,我们不接受采访了。”
  李瓒说:“她是宋冉。”
  那军官浓眉抬起,看向宋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CANDY?”(糖果)
  宋冉赧然一笑:“是。”
  那军官竟端正地朝她伸出手掌,宋冉受宠若惊,忙递过去跟他握了下手。
  军人的手很有力量。
  他利索地问:“女士,我可以为您效劳吗?”
  宋冉红着脸说想了解一下这边的历史。
  军官点点头,带着两人过了守卫线,走上坡顶。
  山岗海拔不太高,但可以俯瞰地势平坦的阿勒城。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视野清晰,能清楚地看到战争对整座古老城市的摧残。
  军官英语不太流利,却很耐心而反复地对宋冉讲诉,几个世纪前他们国家遭受过侵略战争。当时的东国面临着灭国和种族屠杀的危机。阿勒城是古东国的首都,反围剿战役打了足足一年,死伤上百万人,尤以马图曼岗战役最为惨烈,为国献身的将士们前赴后继牺牲在此处。
  而如今,蓝天万里,青草茵茵。眺望四周,早已不见数百年前的枪林弹雨与鲜血淋漓。
  站在高处,俯瞰山坡,宋冉很快看见了刚才沿小路而上时没能看清的景象——茫茫青草之中,一块块石碑静静地躺着。
  和国内为亡者竖立的碑不同,这里的石碑平躺在地,像一张张安息的床。一块又一块,整整齐齐,铺满整个山岗。
  原来,曾经的马图曼岗战场历经数个世纪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墓场。几百年前在卫国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安息在此处,永远守护着他们的故土。
  而她,竟站在这座巨大坟墓的顶端。
  苍凉的风吹着,一股悲怆却又肃穆的情感将宋冉紧紧裹挟。
  她不禁走下山坡,踏在淹没脚踝的青草之间,只见每个墓碑上头都镌刻着名字和年岁。
  五六百年前,1413年出生的年轻人们,许多卒年不过十七八岁。
  军官站在墓地边,说道:“究竟是山岗埋下了他们的尸骨,还是他们的尸骨堆成了山岗,已经不知道了。”
  宋冉走回去,上台阶时,忽然看见其中一块墓碑,黑色的墓石上鎏金镌刻着东国的语言,写了很长一段话。
  她问:“这是什么,墓志铭吗?”
  军官走下来,低头看一眼,念道:
  “别把我埋得太深,兄弟。如果有人侵略我的国家,请叫醒我,我会爬起来继续战斗。”
  宋冉一时竟就失了语言,她胸腔起伏着,深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天,却看见山顶那巨大的铜像,中世纪的女战士挥舞着长剑,神情视死如归,呼喊着,向前冲刺。
  铜像映着海一样湛蓝的天空,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厚重,浓郁,沉沉地压在人心里。
  宋冉举着相机正拍照,一旁,李瓒问军官:“我听说,有一批士兵从开战到现在一直驻守马图曼岗,不让极端组织占领这块地,是你们吧?”
  宋冉看过去。
  那原本严肃的军官竟笑了一下,比划手指:“我们是第九批。”
  宋冉自然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军官道:“他们想炸毁这座山岗,毁掉英雄的骸骨。如果这是你的故乡,你会允许吗?”
  李瓒极淡一笑,摇了下头。
  风淡云轻的一个小动作,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狠狠的坚定。
  宋冉心中微动。
  李瓒扭头,目光注视她,缓缓一笑:“怎么了?”
  她微笑摇头:“没什么。”
  他们在山岗上待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道谢告辞。
  离别时,宋冉问那位军官:“你觉得保卫战会赢吗?东国会赢吗?”
  军官很笃定地说:“She will survive。”(她会挺过来的。)
  宋冉随着李瓒下山。
  下午的太阳炙烤着小道,地面温度有些高,她的心却格外平静,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抚慰着。
  她眺望远处的阿勒城,问李瓒:“你觉得会赢么?”
  李瓒说:“不到战争结束,一切都说不准。”
  她莫名紧张起来:“如果输了呢?”
  “那就等下一次,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只不过,平民又得继续遭殃了。”
  “你们是和他们一起行动吗?”
  “不是。应该在大战爆发之后,相隔不会太久。”李瓒说,“我们的战场在西北郊的极端组织据点。”
  宋冉低头走在他身边:“你来这儿也三个月了吧?”
  “对。”
  “受过伤么?”她轻声。
  李瓒顿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说:“没受过重伤。”
  “重伤是……”
  “断胳膊断腿,要做大手术的。”说完,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她一眼,淡笑,“我们的作战方式跟政府军不一样,受伤率不高。别担心。”
  “别担心”这话一说出口,彼此都有些沉默。
  宋冉随手揪起路边一片青草叶子,道:“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为什么一定要来这边。虽然大致原因我想得到,但,那时我们都没仔细聊过。”
  李瓒知道她想听什么,却偏偏在这个关口无法回答。
  他扯起嘴角,随意笑笑:“哪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太烦恐怖袭击了,看他们不爽。”
  宋冉顺着他的心意,也笑了一笑:“我也差不多,为了写写书什么的。”
  说话间,已走到山岗底下,宋冉再次回望这座巨大的坟墓。
  这时,几个流浪的少年唱着歌儿走过。
  忧伤轻缓的调子,正是宋冉在东国听过无数次的民谣。只不过这次那几个少年唱的英文,她忽然听懂了歌词:
  “他们说时间能治愈一切悲伤,
  他们说将来你总是能够遗忘;
  但这些年来的笑容和泪痕,
  却始终让我心痛象刀割一样!”(注释1)
  李瓒将头盔递给她,说:“在哈颇城拆弹的时候,那个小孩就唱的这歌。”
  “我刚也想到了。”宋冉戴着头盔,跨坐上摩托,在他背后轻声说,“谢谢你今天带我来。”
  李瓒微抬着下巴,系着头盔带子,没答话,反而交代了一句:“真等大战爆发了,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冲出前线。其他地方也不要乱走。那时候,没有哪片区域是绝对安全的。”
  “我知道。”宋冉说,“我会跟他们本国记者一起,而且会在军力比较强的后方。倒是你……”她声音低下去,心口忽然抽疼了一下。
  李瓒有一会儿没做声,似乎仍在系带扣,只有清淡的嗓音从前头传来:“我的话,你不用担心。战争过后,我会转移去下个地点。如果到时你没看见我,不要胡思乱想,应该是我走了,去其他地方了。……也不用去找我。”
  宋冉根本不信他这话。
  可不信又能怎么样呢,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里。
  明知……他不愿让她担心。他已肩负太多。
  她坐在他身后,忽然发现,他的后背其实挺瘦的,他也还很年轻。她眼圈红了,但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她,发动了摩托。
  大风吹过来,很快就蒸干了她眼中的水雾,了无踪影。


第50章 chapter 50
  驱车回城中心; 宋冉一路都没再听到炮火声。
  下午六七点到达战地医院,前方热热闹闹的。一大帮东国军民成群结队往一条民巷里头涌; 不少外国志愿者和无国界医生夹杂其中。
  李瓒将车停在医院门口,问经过的医生:“怎么回事?”
  “参加婚礼。”
  “婚礼?”
  “有个士兵是阿勒本地人; 要结婚了,听说是姑娘求的婚。说在上战场前把婚礼办了。”
  宋冉望一眼人群; 问:“谁都可以参加?”
  “当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姑娘现在结婚; 是为了给心上人鼓劲。也给城里所有人鼓劲。”
  李瓒和宋冉都没说话; 各怀心事。
  李瓒停好车; 回头看宋冉; 像是邀请:“想去看吗?”
  宋冉点头。
  且不说这婚礼非同一般; 她不能错过。再说; 她还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哪怕就一会儿。
  两人随着人潮走进民巷; 很快步入巷子中一处废墟。
  这里原是个庙宇,中间本有一栋高耸的亭台,是祈祷的地方; 也是婚礼行礼的地方。但亭台被炸毁,只剩废墟之上庙宇的穹顶和尖角。四周断裂的栏杆上竖满蜡烛; 从郊外采来的各色野花铺满破碎的台阶; 实在不够的; 拿橄榄树叶充数。
  亭台遗址外是一圈空地。大块军绿色的毡子铺在地上; 充当毛毯供客人席地而坐。
  空地外层原有一圈走廊; 但走廊、墙壁、附近房屋全夷为平地,这里成了一个无限开阔的地方。
  后边涌来的人,哪怕站在几栋房子之外的废墟上也能远眺婚礼。
  没有喜糖,也没有烟酒。不少士兵和外国人慷慨地贡献出零碎吃食,饼干花生面包之类,供蹭热闹的小孩子们分享。
  宋冉和李瓒来得早,在里层的毡子上找了片位置坐下。
  李瓒向周围人打听,为什么不去别的庙里办婚礼。当地人说,这是这对新人出生时受洗的地方,纪念意义重大。
  宋冉:“难怪。”
  李瓒看了眼地上的毡子,说:“如果不是打仗,这下边应该是漂亮的波斯毛毯。”
  宋冉补充:“门口应该还有喜糖。”
  说话间,彼此都想起了去年在梁城军营里参加的那场婚礼。
  宋冉有些唏嘘:“不过这样的婚礼也挺好。陌生人都来为他们祝福。所有人都等待,注视,不会尴尬。”
  “是。”李瓒说,“你最不喜欢尴尬了。”
  这话,他并不知那夜自己醉酒时说过一次。宋冉却记得清清楚楚,他说,等以后他们结婚,闲杂人等一律走开,不让她尴尬。
  如果世上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啊……
  宋冉微吸着气,眨眨眼睛,抬头看天边,太阳要下山了,余晖笼罩在庙宇的废墟之上,照着穹顶上彩色的玻璃窗熠熠生辉。
  “好漂亮。”她喃喃。
  李瓒望过去,盯着彩色玻璃里绚烂的夕阳。
  夜将降临。
  如果一觉醒来,已是三个月后,该多好。
  她问:“你跟恐怖分子打仗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有分工么?”
  “大部分时候是爆破任务。”
  她想了一下:“就是电影里那种?带着重型炸药潜伏到对方的火线上?”
  “差不多。”
  宋冉心口刺疼,执着望着那块彩色玻璃,问:“有遇到过很危险的时候么?”
  李瓒说:“还好。”
  “受过伤么?”
  李瓒一时没做声,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她今天问了两遍。
  宋冉扭头看他。
  他淡笑:“不是说过么?伤过,但好了。”
  “严重么?”
  “不严重。都是小伤。”
  她不知信也不信,但没再问了。
  更多的人过来这附近。持枪的军人也来了,维持稳定。
  宋冉架起摄影设备。虽然战争时期,物资匮乏,但人们收拾得整洁干净。有的姑娘还穿来艳丽的衣裳。流浪的孩子们也在门外洗干净了手,擦干净了脸蛋,欢乐地在人群里跑来跑去。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要不是在废墟之上,怕是看不出战争留下的阴影和创伤。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几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孩持着烛台走来。四周渐渐安静下去,连小孩子都停止了玩闹。
  女孩们走到亭台旁,点燃栏杆上的一排排蜡烛。盈盈烛火,在每个人的眼瞳里跳跃起来。
  乐师摇起了摇铃,铃声清脆,在夜风中有节奏地作响。众人的目光同时朝一个方向望去,一身红衣的新郎和新娘挽着手,笑盈盈地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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