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春光(重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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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装的。
她努力适应这股若有?若无变化的同时,心底亦是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不是演技又精进了点?儿,不然怎么能说哭就哭。
他明明知道自己最怕人哭。
“…那,是怎么惦记你?的?”
“要?找我?当赘婿。”席澈这才像是满意,又自己补充道:“不过我?拒绝了。”像是把肚皮露出来想让人抚摸的小狗。
纪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听他这么说,才有?几丝犹疑地与之对望。
果不其然,对面一副求夸奖的神?情,语带笑意,“因为…”耳尖又泛起红来。
“我?已经入赘别家了。”像是得了什么顶天?的奖赏似的,与有?荣焉,显露出点?炫耀的意味,“你?说…对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次回来后,席澈的话?里每每都带上点?强制性的意思。
仿佛一定要?得到她明确的应答才肯罢休。
纪黎心底忍不住暗自嘀咕了几句,面上轻轻点?头应了声。
屋内的熏香长时间地燃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香气。
他放软了声调,像是央求一般,道:“我?要?回去了,日后…记得多给我?写写信。”他似是想起来过去那些不喜的日子?,又强调了一遍,“要?多写点?。”
“比那个?老男人多。”
纪黎被席澈堵的心间一梗,无奈地瞅了他眼,“你?和他不一样,比这做什么?”再说,她现在与谢允丞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现在明明是他在求她,但席澈比她高了快一头,微微红着眼,这么抵着她。
她完全抵不过这人的力道,只好顺着先承诺安抚,“我?会多写的。”
热度缓缓渡过,两人面颊相贴。
下?一瞬,一股温热的触感落于额间。
少年人有?些柔和的声调随即缓缓钻进耳畔,“等等我?,我?很快会回来的。”那些被强压下?的失控情绪又有?些再度挥发的由头,不知不觉显露出几分,“我?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我?想问,有?没有?人惦记你??”
“那些除了我?之外的。”不知死活的家伙。
如果不是他此刻面颊上称得上有?些滚烫的温度,反复在她掌心蹭磨着,带着点?急切意味想与她亲近,以及腰间根本无法撼动半点?的力气,纪黎甚至觉得他是在和从?前那般撒着娇。
“…没有?。”
大约是察觉到了点?离别的意思,她这个?直女脑袋破天?荒地又补充道:“真的没有?。”
“真没有??”他的声线偏冷,反问时莫名带出点?上扬的意味,又开心起来,“那我?可要?当真了。”
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地,他的声调混杂其中,乍一听好似带了点?哄人的意思,缓慢且柔和。
一如他情绪的转变,全然只因为眼前这一人而已。
烛光下?,少年漂亮的脸显露出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感觉。
因着那些伤口,倒是瞧着脆弱又易碎。
但…他大概是真的成长了不少。
明明依旧是斑驳的伤痕,给人的感觉却完全相悖。
席澈见纪黎有?些怔愣地盯着他瞧,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又有?几分上扬。
他从?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只是这模样能够讨得心上人的欢心与注意,那便也算是有?点?用处。
“我?走了。”纪黎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他便彻底从?这一方天?地中消失了。
大概是真的着急,来去都匆匆。
……
荣华寺内。
莲花宝座之上,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以某个?轻微的角度向下?倾斜,和蔼地微笑着俯视芸芸众生。
好似一位永远不知疲惫的智者,包容着他所有?的信徒。
席澈站了会儿,只觉得那栩栩如生的神?像仿佛一团金光四射的云,压在他头顶。
天?已经有?些泛白,若隐若现的曦光渐渐从?厚重?的云层里冒出头来。
席澈正欲离开,却见一名熟悉的老者在几处之遥的庭院内等候着他。
是原先收留他的人。
庭院深深,他就这么立在那颗参天?古树下?,不知守了多久。
第57章 梦境
庭院内; 大雨如注,落在青石板地上,泛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席澈行了一礼,“方住持。”这是当初与老住持一道做主收养他的那三人?之一; 时光荏苒; 另两?人?都已离世; 现下?唯有他还在荣华寺内挂个闲差; 甚少出?来走动。
人?虽年老; 可依旧挡不?住他身上的佛家气息,那是荣华寺新任住持所不?能比拟的淡然气质。
方住持外出历练也有几年; 如今回寺; 诸多事情已然大变样。
他缓缓进了殿内,三两?步走至席澈身边,“长高了。”手里提着个被布蒙住的篮子,似乎是来进行例行的擦拭工作。
席澈本就是一时起意来看看; 没成想还?能遇见恩人?; 赶忙开口,“您身体可还?好?”
方住持:“还?是老样子罢了…倒是你; 长大了许多。”
这是待他极好的长辈,席澈的态度恭敬又?熟络; “如今您回了寺里; 可得好好修养才行。”心下?琢磨着寻些?草药; 以备不?时之需。
方住持只是笑笑; 把篮子搁在一旁; 跪在席澈前面两?步处的蒲垫上; 双手合十地拜起金佛来。
席澈站在那儿,面上没什么过度的神?情; 身体却不?由自主放松了几分。
跪坐在蒲垫上,也跟着拜了起来。
殿外丝丝缕缕的寒风溜进室内,他的面上一派不?加掩饰的平静与漠然。
和方住持满脸的虔诚截然不?同。
更像是因着恩人?的行为?而锦上添花走个过场。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大雨一阵阵地下?个没完,整个塞外都笼罩在这料峭氛围之中。
半晌,方住持睁开了眼,意味不?明地唤了声?,“席澈。”他没喊席澈原先的名字,转过身与面前的少年对视着,苍老的脸上满是复杂的关切,“拜佛要?心诚。”像从前那边训导着。
席澈顿了两?息,如从前那般接下?这话,“是。”方住持似乎是特意来对他说些?什么的。
他心知肚明但也未开口去问,只是又?跟着拜了遍佛像,边上了三柱香。
方住持这才像是满意了似的,引着人?向旁边的厢房走去。
“你刚来寺里时,我曾给你算过一卦。”他点上烛火,“如今,正是补全卦象的时候。”
席澈未料到方住持是要?说这些?,面上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您…”他甚至开始猜想恩人?回寺的时间?是否与此有关。
可转瞬又?否掉了这个猜想。
因着文?化差异,他对中原的佛道文?化其实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他心里信奉的,始终是偏向于人?定胜天,实力为?王。
故而几年前那一卦,实则也算不?上什么。
但恩人?言及于此,他自然也不?会去扫兴,“那一卦…算算也是许久之前了。”
方住持垂下?了眼,“那个梦,你最近应该又?梦到了吧?”他的语气平静又?笃定,眼廓因为?阴影的深陷而显露出?几丝威严与淡然,乍一眼望去,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梦境可有变化?”
席澈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放下?道:“…有变化。”他想到梦里断断续续的场景,音调低了几分,“但还?是零零碎碎的,最近更是有种…”很难言明的感觉。
心间?一阵绞痛与悲怆。
他似乎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了一个人?的一生。
过去是同他一般被困宫廷,如今…
折戟沙场,没入黄土。
他甚至分不?清这人?是男是女。
席澈仍是低着头保持思考的姿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面上显露出?一丝因熟悉而放松的懈怠。
半晌,轻笑出?声?,“这个梦,莫非是有什么含义不?成?”他不?信中原的这些?佛法,可若是恩人?觉得是因着这些?,那么他顺从便是。
席澈伪装地极好,一如当初渴求被收留时那般,无害又?懵懂。
仿若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人?希望破解诡谲的谜题,视线不?动声?色地追随着对面的人?,“这也是中原的佛法吗?”
方住持:“这是因果。”他淡淡地瞥了少年怔愣的神?情,继续道:“刹那便是永恒,缘分亦起无常。”
“你能梦到之人?,与你前世必然有着不?可磨灭的深刻联系,换句话说,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缘法…”
“或是君臣,或是父子兄弟,抑或是…夫妻。”他缓缓做了个席澈眼熟的手势,“你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再多待会儿吧。”
席澈:“您…不?为?我再占一卦吗?”
他没否认方住持的话,“如您所言,那这人?…应该对我很重要?。”
至少,是他很在意的人?。
“这段缘分,是你强求来的。”方住持起身,一派气定神?闲,“既是你的执念,那答案也只有你自己知晓,故而…无需再占一卦。”说完,他便施然离去。
。。。。。。
北狄。
天也是阴沉沉的,整片大地似乎全靠零星的树木支撑着。
席澈一路奔波回来,简单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便睡了。
这次,他不?出?意外地又?梦到那个人?。
住持说这是他强求来的,可他分明只是以旁观者?的立场观看了这人?的一生。
他们?两?人?,从头至尾都是没有交集的。
梦很具体,也可以说,是越发地细致入微。
小到这人?捉鸟逗狗,大到他去前线参军,跨越时间?之长,范围之大,无一不?在表明这人?波澜起伏的一生。
席澈本以为?这次也与先前很多次一样,是这些?事情的具象化,细节化。
他甚至已经对这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的猜测,盘算着是哪家的儿郎。
可谁知,下?一刻,他却站在了这人?的墓碑前——
夕阳渐渐弥散开来,直至没入土中,丝丝光线照着新掩埋的坟土,显出?一种凄凉的土黄色。
他身处于此,竟有几分难以分辨…
是虚拟还?是现实。
眼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石碑,旁边供奉着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全然不?符他先前对这人?的了解与猜想。
他虽被困宫廷,可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良之物?。
这样的人?,合该是大家族出?身才对。
为?何…?
忽地,席澈像是想到什么,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梦境之中,他是一个过路者?,只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可这次,场景却随他的心意所动。
眼前迷雾重重,似有一层薄纱蒙在眼睫处,让人?瞧得不?甚真?切。
孤零零的月光照着满院的落叶。
大门?顶部的字迹沾带着些?许的血色,连带着牌匾也不?如最初时那般熠熠生辉。
转瞬间?,他第一次看清了牌匾上偌大的烫金字体。
是…
纪府。
席澈屏住呼吸,试探性走近。
已是暮色四合,府邸内空无一人?。
林木影影绰绰,廊檐下?亮起了几盏灯笼,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沿着灯笼一路挥发,直至进入席澈的鼻尖处。
偏院内供奉的菩萨金身佛像依旧如往日般,微微俯瞰着府内众人?。
月光清冷地打在佛像前的砖石地面上,映出?的冷光混杂着空气里浓的散不?开的血腥气息,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仅仅只是粗略扫过,也足以被这番景象所惊。
满门?被屠,何等惨状!
月光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遮蔽,一点点昏黄赤红的光,从他脚下?慢慢亮起。
席澈猛地睁眼,下?意识去看周围。
阵阵清香拂过,地龙徐徐燃烧着,屋内一派温暖。
梦醒了。
第58章 惊变
夜色正浓; 席澈一袭素白锦袍。
流光潆洄,似是将月光披在了身上,一派美?好。
他的?神情却并?不轻松,素来平稳的?情绪也因着方才的梦境而泛起涟漪。
那梦太真实; 真实到…
就像是他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
腐烂的?腥臭味; 婴儿的?啼哭声?。
似乎所有的?腌躜事情; 都发生在这一片天地之间。
天色暗淡下?来; 游动的?乌云遮住了?仅剩的?半抹月色; 屋内燃着火烛。
微弱的?光晕跳跃于?少年的?脸庞之上,他的?脑中亦是无限混沌; 甚至有几分模糊不清。
光明与阴翳相互追逐。
远处的?高山似乎突然?变得遮天蔽日起来; 整座府邸像是身处方圆几里的?荒地一般,只有他们二人。
人…?
他下?意识微阖着眼,尝试着去回忆方才梦里所见。
光影似乎在此时重合,一下?子?便冲破他原有的?认知。
石碑依旧矗立在那儿; 周遭的?一切却变得虚幻起来。
直至下?一瞬; 碑体上的?刻印缓缓浮现。
是…纪黎的?墓。
他亲手铸造的?。
。。。。。。
京都,御书房。
屋内不算凉; 烛火幽幽。
崇安帝望着眼前的?人,目光中隐带波澜; “事情做的?如?何了?…?”
谢允丞:“不负父皇所托。”
他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中; 像是锋利的?刺刀被刀鞘所覆; 虽平静; 打?眼一瞧; 却是冷的?。
低垂的?睫毛下?; 眉眼冷冽,“纪府一切正常。”一眼一板恭敬道:“儿臣…幸不辱命。”
崇安帝搁下?朱笔; 缓缓站起身,几步走至谢允丞跟前。
帝王的?视线随着他本人的?意识一道望了?过来,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如?同淬了?火,裹挟着丝丝烈焰与强光,直直闯入人的?眼瞳,而后,进?入更深一层的?内心深处。
他一瞧便知,这不是眼前人的?真实想法。
这个自己最钟意的?儿子?似乎总是有藏于?□□的?其它想法。
这次,像是兀自压抑着什么,在同他倔。
不过…
这并?不重要。
明面上,崇安帝只是淡淡道:“老四,你从不叫我失望…这次,也一样。”
“哪怕看着再正常,该做的?,还是得做。”
选择已经做出?,之后的?一切也就永远无法更改。
早早候在一旁的?掌事太监立即上前,面上似有喜色,“四殿下?,您接旨吧。”
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萦绕耳畔,殿内寂静的?氛围中,甚至有几分尖锐与突兀之感。
声?调带着点明显的?起伏,像是在道贺,“您可真是福泽深厚,真真地前途无量啊!”
谢允丞听着前面对他的?诸多赏赐,始终目光淡淡。
直到圣旨的?最后一句,提及对他生母的?追封。
他顿了?下?,胸中涌起一股异常的?情绪,脑中更是瞬间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一步错,步步错。
鸿沟两侧,隔的?也不仅仅是距离而已。
或许…
选择未来的?太子?之位,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心中的?复杂情愫愈发浓郁,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淹没进?去。
接过圣旨,道:“多谢父皇。”宫中号梦白推文台,语气像是有些始料未及,透着点不多见的?惊讶。
倘若纪黎在这里,便能一眼看出?,这是谢允丞惯用的?伪装手段。
崇安帝不置可否,有些苍老的?脸上神色莫测,他转身拿起了?博古架上的?一本书看。
浓长的?剑眉,笔挺的?鼻梁,一侧昏黄的?光微微覆着。
他是与谢允丞类似的?长相,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极为相似的?。
久远记忆里,被掣肘制衡的?日子?已经远离,连带着无数的?过去也一并?不复返还。
人到老年,他才真的?像是有了?个寻常父亲的?样子?,尝试着接受这个与自己最为相像的?儿子?。
无论是相貌还是手段,谢允丞无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