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春光(重生)-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很漂亮,也很梦幻。”
她像是才从前些?日子初次见到此物的震惊里缓了过来,微微笑了笑,“我在宫里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玩意…就好?像纪小姐你一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谨慎,神秘。”她的语调更?像是在陈述,没有丝毫攻击性,“所以,前日那宫女一来,我便知晓,是你的人又来了。”
这?是纪黎这?一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不?知道这?位皇后是出于怎样的考量,为纪家做了那些?事。
可仅仅是短短几?个照面,她便仿佛又懂了。
纪黎跟着坐在对面,像是觉得自己曾经的判断与行为有些?残忍,忍不?住出声,“皇后娘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谢允丞会这?么?对崇安帝,是她计划里的一个变数。
陈皇后爱崇安帝,一如先?前的她,爱谢允丞。
她们是同样的人。
那份爱炽热,却也平淡。
帝王的偏心?与薄待,早已把情爱灼热的温度渐渐弥散,归于沉静。
那份爱也复杂,多变。
就犹如,她想要为自己划上句号,为这?份青梅竹马之谊封笔。
玻璃瓶子里的水清晰可见,而?如今,已然到了临界点。
要溢出来了。
“身在高位,循规蹈矩了这?么?些?年,也该如我自己一次愿了…”陈皇后望着那只鸟雀,眼底沉沉浮浮。
家族的禁锢,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还有那个,过去的自己。
仿佛很远,又很近。
她虚虚扶了下桌沿,“我觉得,你好?似很熟悉我的事情。”顿了下,又自言自语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我这?些?日子精神恍惚,产生了点错觉。”
隔了很久,她才再次偏头望了过来,“纪小姐先?前同我说的,可还作数吗?”
“保住我儿的性命,以及…让我最?后再看看陛下。”
见纪黎点头,她这?才有些?释怀地笑了,而?后挥了挥手,“林阁老的嫡孙,纪小姐不?妨再查查看。”
越走?向紧闭的门,那声音便愈轻,“就当是我这?个旁观者对儿子诸多罪行的赎罪。”到最?后几?字,近乎于呢喃。
屋外正值日如金乌,夕阳霞色之景。
几?日后,整个天却又变得雾蒙蒙的,步入冬的尾声,料峭的寒意也一并袭来。
不?同于先?前的寒意,这?次的冷更?像是钻进人的骨头里。
轻轻一拂,平静如湖的京都便能顷刻间泛起涟漪。
太子被指控德行有失,徇私枉法,与皇室宗亲勾结,意欲夺权。
先?前的贪污案本就嫌疑未除,被部分朝臣指责其?草芥人命,如今,此事又被旧事重提。
等纪黎得到消息的时候,朝堂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崇安帝病重,久未现身,底下的这?些?大?臣们也不?是傻子。
一开始或许还能苦等表下衷心?,可日子久了,定是要为自己的前途与子孙谋条出路的。
从前,那是他们没得选,观望的人自然多。
可当下,四皇子的权势愈发?大?,太子的话语权渐渐反倒单薄。
朝臣们不?蠢,相反地,很有几?人相当聪明,早早倒戈。
这?次帮纪黎添柴的刑部官员便是如此。
他几?次至宫中,对其?中的变化心?知肚明,对于当今四殿下的那些?心?思亦是。
故而?,关于这?个差事,他是做的相当卖力,甚至于,过于真?情实感,引得好?些?摇摆不?定的同僚也一道入了太子的对立面。
等到了冰雪消融时,局势竟已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了。
冬末初春的风带了几?丝潮闷,天气比先?前更?阴了点儿,裹挟着薄雾,隐约间将人的眉眼都沾染上几?丝水汽,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次宫中再见,谢允丞的态度更?为冷淡了些?。
那些?歇斯底里的错误情愫,仿佛都被一并压下,埋藏在了名为过去的那个树洞里,消失在渐渐过去的冬季。
在纪黎面前,他又变回了那天护送她回边塞时的模样,瞅着手上的文书,神色莫测。
“保太子一条命…”谢允丞的语调有些?玩味,“纪黎,你不?报仇了?”
纪黎与他隔的有些?距离。
尽管如此,她一抬眸,还是轻易就撞上了男人眼底的审视,“对于醉心?权势的人,一辈子被困在乡野之地做个农夫,这?才更?像是惩罚。”
“他已经声名狼藉了,再额外用些?取人性命的法子,并不?是上上策。”
谢允丞不?置可否,“这?样。”他把御案上的一封文书打开,移了过来,示意纪黎看,目光里却没什么?温度,“那来说说另一件事…你来得急,应当还不?知晓。”
“北狄对我朝开战。”他顿了两?息,抬眼去瞧纪黎的表情,“你说。”语气带了几?分起伏。
“这?是谁的主意?”
第67章 解药
“殿下还想告诉我什么; 不如一并说了。”纪黎轻轻抬眼,看着?对?方,“还是说,单纯只?是想诈我?”
谢允丞的指节轻轻点了点文书; 把它?摊开在纪黎面前; “自己看。”冷调的光晕下; 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微微凸起; 下颚线条紧紧绷着?。
腮帮子似有微动; 一双眸子里全是让人摸不清的情愫。
过了?几息,才道:“你若是开口; 我会帮你。”
纪黎的视线从男人的指节处掠过。
她语调不高; 并非刻意强调什么,话里的强势意味却很重,“亏欠感在很多?时候都是没用的东西?。”
各取所需的合作,两人的关系; 现在也仅仅止步于?此。
“不必。”她淡淡道。
纪黎的话音刚落; 手腕便被男人猛地?拽住。
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整个?人站了?起来,把纪黎拢在这寸阴影中。
“我知晓你想报仇; 阿黎。”谢允丞这些日子的情绪总是很反复; 这会儿他放缓了?语气; 又变得冷淡温和?起来; “我给你这个?机会。”
“就当是还债。”
男人嗓音喑哑; 不知是不是故意地?; 贴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纪黎微微仰头去看,视线便被他生硬的侧脸占据大半。
谢允丞的唇线始终都抿得平直;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条件置换,他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眼底思绪纷杂,雾蒙蒙的。
“眼下太?子一党已经不足为惧。”
“拉他们下马,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力。”她盯着?对?方沉沉的眼,“这个?机会,不是你给我的,是我自己挣的。”
“四殿下。”她冷了?语气,“别把话说的这么暧昧,臣女福薄,消受不起。”
谢允丞监视着?她的家人,她亦对?这人留了?一手。
算起来,两人这次的合作,不过算是各有所求,等到事情一成,便又会很快回归先前。
“我无意为难你,不管你信不信。”谢允丞的语气无甚波澜,“我说的机会,是…去前线的机会。”
纪黎听了?这话,猛地?一怔。
小心地?侧了?下头,便对?上了?男人在明灭烛火下的幽深视线。
谢允丞的眼睫微微一颤,似乎就连目光也跟着?轻晃了?两下,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但等纪黎凝神?再?望去时,他又变回那?副冷淡的神?情,仿佛方才的波动只?是轻羽点水。
瞬息便无痕。
男人的眼似乎与前世重叠,连同他说话的语气,都含了?几丝称得上惊奇的复杂悲悯感。
“到前线去,看一看纪家的将士们。”
“你来京的这些日子,他们一定也在猜测和?担心。”
纪黎垂下了?眼,静静听着?。
但冥冥间?,她心底好似有种预感。
谢允丞话里说着?将士,却又不像是仅仅说将士,“如今朝堂已稳,又临开了?春…这个?仗,得打。”
“你熟悉边关的路,到了?地?方,便回去吧。”他了?解纪黎当下的本事,又经合作,心里更笃定了?几分。
靠回塌上,神?色有几分掩饰着?的疲惫不堪,“我放你走。”说完这话,停了?好一会儿没再?出声。
纪黎默然半晌,有些愣。
她从未想过这种情况。
就像是人准备了?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
边塞与北狄接壤,谢允丞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默许她混入其中,秘密回家。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狼狈地?想要掩盖住心中隐隐的欣喜。
能回家,她是十分高兴的。
谢允丞甚至还允了?她先前要保住太?子一条性命的请求,这让纪黎整个?人都有点懵。
谢了?恩,又有些恍惚地?出了?门,与小顺子擦肩而过,对?方似乎正着?急禀告什么事,步子走得都比平日里快上不少。
等回到住处,天已经完全?暗了?。
夜里内室只?留了?一盏灯, 纪黎睡得并不安稳。
大约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踩在云端上。
久违地?,她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纪家满门抄斩, 她重游纪家, 萧瑟冷风戚戚吹过, 院子里春来草木深。
野草几乎将房屋掩埋,滔天的火光充斥着?府邸。
这次,梦似乎变得更细致了?些。
有人从背后死死抱住她,强迫着?她睁开眼,去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知不知道纪家人为何要死?”
“是被你害死的…皇家不允许有这么一个?威胁在。”
她听到梦里的自己问,“即使是他的女儿入了?宫,倾尽所有助你登基…?”
“是你不听话,执意要去前线。”那?个?人声音低沉,“你回不来了?。”
纪黎想看清这个?人,她心底熟悉的感受越来越浓,浓到她情不自禁想要去触碰说话人的脸。
可梦里自己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
她听到自己的的声音像是淬了?毒,带着?股冰冷的恨意,“我回不来了?…?”呆滞地?重复着?这人的话。
一双手轻抚着?她的脸,掰过她的下颚,语带蛊惑,“阿黎,杀了?他。”
“帮我杀了?他,你就能回来。”一下又一下,如同呢喃细语,覆在她耳边,“回到我身边来。”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纪黎骤然从这股冰冷中抽离,惊醒过来。
嘴唇微张,像是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儿,才唤了?外头守夜的丫鬟进来。
用热水敷完脸,神?色才变得清明了?些,挥手让人退下去。
熟悉的手下都不在身边,精神?又一直绷着?,或许是她杯弓蛇影了?也说不定。
可这个?梦又实在怪异,惹得她心中隐隐有几分在意。
梦中府邸的布局与轮廓,与纪府颇为相似。
再?加上谢允丞…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她很难说完全?放心。
杀了?他…?
他,要杀谁?
太?子?
可太?子早就被囚在宫中,即将形同虚设了?。
整个?京都,已经没有他的对?手,而如今,他也答应要放她回边塞。
她想到两人私下聊起崇安帝时,谢允丞的表情。
电光火石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太?子,而是…席澈。
拥有一半皇室血脉的,他的亲弟弟。
纪黎不知怎的,登时有些慌乱,心跳“咚咚咚”地?越跳越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条回边塞的路,或许没有一开始想象的这么简单。
……
几日后集结完,纪黎便跟着?一道出发。
运送粮草的队伍与先行的士兵们早走了?两日,剩下的将士们紧随其后。
她是被崇安帝的旨意召回京的,如今局势已定,谢允丞也愿放她回去。
一切虽定,却并不明朗,因此只?能秘密而行。
但…一切都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她心中总有种说不明的感觉,想着?快些,再?快些。
大约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一路上几乎未曾下雨,等到了?地?方,也不过才堪堪过去小几日而已。
纪黎在去的路上便联系上了?云壹她们,递了?消息出去。
故而她一到,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去找了?席澈。
两国交接的地?方更像是一片无国界的地?带,上次纪黎来时,还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烟火气。
这次,因着?将要打仗,四下都冷清了?不少。
酒楼临江,她去的时候,席澈正在喝茶,手里拿着?本东西?在看。
桌案上的菜已经布好了?,显然是早就到了?,已经等了?她一会儿。
初春的风还带着?点儿刺人的凉意,席澈察觉到来人,目光一暖,“姐姐。”放下手边的东西?,给她布菜。
“我有事要和?你说,先说正事。”纪黎想到这些日子频频惊现的梦,语气有些焦急。
“先吃饭,你一路跑了?这么远。”席澈却没理,边把栗子桂花糕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吃点儿甜,你喜欢的。”
帮忙盛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举止颇为贵气,初时那?个?喝茶还要看眼色的怯懦少年影子,如今已经完全?不见。
他本就生得妖冶夺目,而今配上这般得体的举止,更像个?翩翩少年郎。
纪黎心头一暖,没忍心拂了?对?方的心意,张嘴吃了?两口糕点。
而后,一碗热乎乎的甜汤又递到她面前,“里面放了?些冰糖和?红枣,喝了?对?身体有益。”
纪黎顿了?下,下意识轻抿起唇。
少年总是这般,把她的喜好与习惯牢牢记在心里。
润物细无声地?对?她好。
三两下吃完,她才再?度开口,“这次出兵,你能不能别去?”她知道贸然陈述太?多?,只?会引起对?方的思虑,故而仅仅像是耍性子似的,试探道。
席澈目光一凝,唇角微挑,只?是笑着?反问,“什么意思?”
“我担心…谢允丞的人会对?你不利。”每每席澈这么笑,都是有些生气的意思。
相处了?这么久,她这个?对?待感情慢上半拍的人也摸出了?门道,“你想哪儿去了?。”安抚道:“是…我查到你手下的人里面混进了?京都那?边的探子,担心…”
“不过,到时候正好顺势除掉叛徒。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包药,“喏,我提前给你备好的。”
“这是我让京都那?边的暗线去寻的解药,可解百毒。”
前世在战场上,谢允丞手底下的人没少干肮脏事。
她回了?神?,道:“若是情况有异,也算是一道防护。”
纪黎说完,便又低头舀了?一勺汤,小口啜着?喝。
她全?然放松,并未抬眼,自然没有察觉到,对?面人此时的目光。
黑色眼睫的微微遮掩下,席澈的眸底全?是灰败与疯狂。
如同飓风,径直挣脱而出,肆意狂虐。
而她,正是风向?所指。
第68章 方向
游牧民族本来就比农耕民?族更骁勇善战。
北狄士兵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 天然就?更占据优势。
纪黎不知自己为何会心慌。
心中的若有若无的矛盾感愈发重了,一左一右兀自拉扯着,令人心烦。
席澈与京都开战,是她所不愿的。
况且…
京都如今的实?际掌权者是谢允丞。
纪黎虽手握底牌; 可她不知他会不会仍旧如前世一般; 做出那些荒唐行径。
虽当下看来; 一切正常。
但依照她对这人的了解…
帝位都是他篡夺来的; 又还有什么阴狠毒辣的事情做不出来呢?
倘若; 再度让纪云山上战场…
她又舀了勺汤。
汤勺随着摆动,在碗盏底部荡开一层层波纹。
对面人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 即便是纪黎心中有事; 也?能一下子察觉。
他太久不说话?,表情沉闷又微微带着点凶。
纪黎一怔,迅速回神,抬眼望他; “阿澈。”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