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夏-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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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瑰夏将现场制作好的特调倒入两只玛格丽特杯中,推给陈璐和艾米,对两人微笑了笑。
“两位请慢用。”
随后转身走出吧台,直奔储藏室,关上门,无窗又未开灯的储藏室里黑漆漆的。
纪瑰夏背靠门板,指尖灼烧着的疼直传心尖,她像是搁浅的鱼,此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想起沈漾的话,是她“天理难容”无情无义在先,如今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难过呢。
她已经耽误傅时一许多年,难道要自私的将他一直耽误下去吗?
纪瑰夏调整好心情,攥起被烫红的指尖,走出储藏室,回到吧台前,座位上的两人已经走了,台面的空杯子上留下两人不同色号的口红印。
*
纪瑰夏今日提前闭店,赵长安打来电话说帮她找到了新店铺,约了房主去看房。
下班前纪瑰夏和小唐孙果说了咖啡店会在月底搬家的事,询问两人愿不愿继续跟着她,孙果没有异议,小唐说要考虑考虑,看新店的地址离住所远不远。
纪瑰夏锁了店门,站在街边等赵长安。
熟悉的黑色汽车从眼前驶过,停在了时代大楼前。
纪瑰夏转头看去,不禁与一道沉冷的视线隔空相遇,傅时一站在汽车旁,在他身边是刚刚在她店里喝咖啡的混血美女。
陈璐顺着傅时一视线看去,触到街边孤孤单单的身影,低头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口,随后笑着开口。
“傅总这么绅士,应该知道要帮女士开车门吧?”
傅时一应声收回视线,拉开后排车门。
又一辆白色汽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街边,赵长安急急忙忙从车上跑下来。
“不好意思,当事人第一次开庭,有些紧张,耽误些时间,等急了吧,冷不冷?”赵长安跑到纪瑰夏身边,递来一瓶牛奶:“还热乎呢。”
纪瑰夏的目光从远处傅时一身上收回,落到赵长安身上,看到他递来的牛奶,迟疑片刻,抬手接过来。
纪瑰夏对赵长安一笑:“谢谢。”
赵长安顺手接过纪瑰夏肩上的背包,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们先去看房子,然后去我家吃鱼吧?同事去俄罗斯出差,路过边境遇上渔民鲜打上来的鱼,这季节肉质最肥美。”
纪瑰夏走到车门旁,停了停脚步,转头向时代大门看去。
傅时一还如方才那般站在原地,城市亮起的霓虹灯落在他身上,她们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他看来的目光也变得模糊。
纪瑰夏握着玻璃瓶的指尖紧了紧,她先收回目光,转身坐入副驾驶。
白色汽车驶远,陈璐看着身边驻足沉默的傅时一,低身坐入车内,随后笑着对他喊道。
“傅总,还不出发吗?我很饿了。”
去餐厅的路上,陈璐时不时观察一下身边的傅时一,他全程冷着脸,一直看着窗外,只留给她一个侧影。
陈璐大声叹了口气。
“傅总,尊重我一下好不好?就算你现在心里想着别的女人,也不要这么冷落我,难道要我找你的司机聊天吗?”
傅时一闻言,转头看向陈璐,淡淡开口:“陈经理想聊什么。”
“聊聊刚才那位纪小姐吧。”
傅时一皱了皱眉:“陈经理要是聊工作,我正有些问题要与陈经理讨论,若是聊私事,傅某没有打探别人私生活的习惯。”
陈璐对傅时一的不解风情是早有领略,闻言忍不住吐槽道:“你能追上人家姑娘才怪。”
“傅总,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告诉你个秘诀。追女孩是需要手段的,可不能像你这样。”
陈璐观察着傅时一的表情,卖了会儿关子,才慢悠悠开口。
“首先,你得学会让女人吃醋。”
傅时一闻言,面色不改,心里却不禁冷笑。
吃醋?
纪瑰夏那没心肝的女人会吃醋?
她非但不吃醋,还要去什么男人家里吃鱼。
傅时一顿时觉得胸腔里堵得厉害,按下车窗,用力扯了扯领结。
手机震动,傅时一看到来电显示,抬手接通。
保姆哭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傅先生,太太她…太太走了……”
*
医院走廊里站满了人。
何明语躲在傅时一身后,捂着脸低声啜泣。
“傅时一,怎么说我也是何家的长子,是你们的大哥,你不认我可以,但何明语从小在何家长大,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何明昊站在何家众人中间,俨然摆出一副长兄如父的架势。
沈漾从旁看着,不禁嗤笑一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呢?”
何明昊闻言扫了眼沈漾,又看向傅时一,缓了缓语气。
“傅总,大家同在商场上,何必闹得不愉快呢?今天你卖我一个人情,让我把小语带回去。”
何明昊话落,见傅时一依旧不让步,又威胁何明语。
“你今天要是乖乖和我回家,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你若再不懂事,那你以后别想再回何家了。”
何明语躲着傅时一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听见何明昊的恐吓,哆嗦了一下,带着哭腔求道:“大哥,我不想嫁给陈铭,他一堆情人,脏都脏死了。”
何明池丢了嘴角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大哥,还和他们废什么话?”他话落,直奔傅时一身后,伸手想要去抓何明语。
何明语被何明池的举动吓的惊叫,死死搂住傅时一的胳膊。
傅时一一手护着何明语,一手推开何明池,眼底皆是冷意。
沈漾原本靠墙站着,见架势不对,大步上前,拦住何明池:“光天化日,就想要拐卖妇女了?知不知道拐卖妇女儿童判几年?”
何明池仗着人多,已经打算好抢人,回头与何明昊交换了个眼神,抬起拳头就抡向沈漾。
“你不就是跟在傅时一身边的一条狗吗,这么着急跑出来护主啊。”
沈漾侧身躲开,闻言正要还手,却发现何明池先被一脚踹翻在地。
沈漾一愣,转身看到傅时一,不由一乐,接着大步上前,又朝何明池身上补了一脚:“你个何家的走狗,乱吠什么!”
医院走廊顿时热闹起来,何家虽然人多,但也没占到便宜,一个个都挂了彩。
临走前,鼻青脸肿的何明池还不忘向沈漾放狠话:“你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回去的路上是何明语开车,她几乎哭了一路,又害怕又自责。
沈漾坐在副驾驶,被哭声吵得头疼,抽张纸吐了口血沫,看向何明语。
“大小姐,你快别哭了,就算你不是时一的妹妹,我俩是个爷们也不可能丢下你袖手旁观,你别自责了,好好开车。”
何明语抹了把眼泪:“可是你和时一哥哥都受伤了,要不还是去下医院吧。”
“这不才从医院里出来,我俩就是皮外伤,回家涂点药水就行了。”
沈漾拉下挡光板照镜子:“就是可惜我这张帅脸。你们何家那几位兄长,全是烂人,卖妹妹换前程,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死,要我说,都死了得了。”
沈漾话落,透过镜子瞧了瞧后排的傅时一,自坐上车他便一直沉默。
“诶,时——”
‘刺’一声尖锐的响贯彻整个车厢,紧接着传来‘咚’一声闷响。
何明语猛踩刹车,抱住方向盘开始发抖,她白了脸色,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沈漾,哆嗦着嘴唇。
“我、我好像、撞到人了。”
*
纪瑰夏接到沈漾电话时,赵长安刚刚从厨房端出豆腐鱼煲,砂锅里的汤汁还‘咕噜咕噜’翻滚着。
赵长安脱掉手上的隔热手套,观察到纪瑰夏微白的脸色,不由问道。
“小夏,谁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先走了。”
纪瑰夏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好一会回过神,立即站起身向外走。
赵长安一愣,连忙追上去:“是出什么事了吗?我送你吧。”
“没事,对不起,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纪瑰夏快步走到玄关,穿上鞋,拿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背包,推门就走。
赵长安站在家门口,看着纪瑰夏头也不回,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颓废的叹了口气。
纪瑰夏一路跑出赵长安家小区,在路边拦下辆计程车,报了医院的地址,她跑得太激烈,心脏在胸膛里‘咚咚’乱撞,嗓间有些许血腥味。
“师傅,麻烦您开得再快点。”
纪瑰夏不知自己催促了多少遍,车终于停在医院外,她下了车又一路跑进医院大楼,甚至没有耐心等电梯,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口气跑上十层。
纪瑰夏在手术室外见到了靠墙而站的沈漾,和坐在一旁长椅上抹眼泪的何明语。
心跳声在耳畔剧烈的似要冲破鼓膜,纪瑰夏看着亮灯的手术室,忽然觉得双腿灌铅,走得每一步都沉重又艰难,她朝沈漾走过去,看到他眼角的淤青,和刮破的脸颊,用力咽了咽嗓间的腥甜。
“时一呢?他…他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沈漾看着面前,通红着眼睛,语带哭腔的纪瑰夏,既意外又心虚,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大。
“你、你还真来了啊。”沈漾干笑两声,挠了挠头。
“你说什么?”
纪瑰夏愣愣瞪着沈漾,眼眶里的泪掉出来。
“时一到底怎么样?你说他很严重?手术多久了?他伤到哪了?”
沈漾看见纪瑰夏的眼泪,有点不敢再开玩笑,抬手指向前面。
“他在那呢。”
纪瑰夏闻言一愣,顺着沈漾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去。
医院的吸顶灯将走廊照得亮如白昼,傅时一站在几步外,往日一丝不苟的西装此刻也生出褶皱,灯光照亮他清冷面容上隐隐地伤痕,他投来的目光深邃亦复杂。
纪瑰夏看着身后安然无恙的傅时一,悬在刀尖上的心落了地,可渐渐地她又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处境的尴尬。
纪瑰夏想起什么,匆忙背过身,低头擦干脸上的泪,抬起头正对上沈漾一脸调侃的坏笑。
纪瑰夏咬了咬牙,拢了下肩头快要滑落的背包,转过身低头快步奔向电梯。
她路过傅时一身边,埋头加快脚步,却还是在擦肩而过的刹那,被傅时一握住了手臂。
纪瑰夏试着挣脱,却在下一瞬,傅时一转过身,拽着她向外走。
空旷无人的外挂连廊,晚风吹着两人的衣服作响。
纪瑰夏用力挣脱开傅时一的手,转身要走,又被傅时一从后拽了回来。
“放手!”
纪瑰夏瞪着傅时一,被泪浸过的眼眸湿漉漉的。
傅时一垂眸俯视身前的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许久,才慢慢松开了手。
“纪瑰夏,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做贼心虚吗?”
纪瑰夏咬了咬唇,移开视线。
“你想多了。”
“是么,”傅时一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来医院做什么?”
“医院是你家开的吗?我凭什么不能来?”
纪瑰夏心里越是局促,表面越像是只刺猬,她话落不愿再和傅时一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傅时一看着纪瑰夏逃走的背影倒没阻拦,只是缓了两步,跟了上去。
纪瑰夏快步逃出医院大楼,站在路边等计程车。
不久,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了面前。
纪瑰夏低头,透过车窗,看到了驾驶座上的司机小张。
“我送你回家。”
傅时一的嗓音伴随在微凉的晚风里,从身后传来,一并传入耳朵里的,还有他沉稳靠近的步伐。
纪瑰夏感受到傅时一的靠近,撇开头,背对着他,硬邦邦开口。
“不用。”
“不用也得用。”
傅时一眯了眯眼睛,抬手揽住纪瑰夏的腰,拉开车门,力度强硬地将她塞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清晰传入车厢里。
“纪瑰夏。”
傅时一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纪瑰夏紧靠车门坐着; 心里气着他怎么可以如此霸道,侧身看窗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闻言没好气道。
“干什么!”
傅时一沉默了一会; 再开口时嗓音填了些沙哑。
“沈奶奶今天过世了。”
纪瑰夏闻言呼吸一轻; 慢慢转过头,看向车厢另一端的傅时一。
月色如霜混着城市霓虹; 斑驳光影从车窗落进来,忽明忽暗间傅时一眼中神情沉重又疲倦。
纪瑰夏动了动嘴唇。
此时说一声‘节哀’似乎太过轻巧。
她与傅时一都是亲情缘薄的人,但在这世上; 她至少还有舅舅在,沈奶奶却是傅时一唯一的亲人。
如今沈奶奶走了; 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亲人,他彻底成了个孤家寡人。
纪瑰夏大抵可以猜测到傅时一此刻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悲伤与那无力回天的乏力。
生老病死; 自然规律面前; 纵有无数钱财无上权势,无论多么不舍,还是要眼睁睁地接受失去。
纪瑰夏想了想; 轻声开口。
“那天你出去后; 沈奶奶与我说,她年轻时夫妻恩爱,老来子孙出息; 这一生很知足。除了惦念小辈; 余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傅时一目光沉沉地看着纪瑰夏; 他知道; 她这一番话; 是为了安慰他。
车厢内安静起来; 两人一时间都不说话,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复杂。
“纪瑰夏,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傅时一忽而开口,语气几乎笃定。
纪瑰夏当然能听懂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她就知道傅时一会抓住刚刚在医院的事不放。
“我没有口是心非。”
“那你哭什么?”
纪瑰夏咬了咬唇。
“是因为沈漾骗我,他说你出车祸了。”
“所以呢?”
“所以我…”
纪瑰夏话语一滞,把涌到嘴边的后话咽了下去,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所以你担心我。”
傅时一帮着补充,见纪瑰夏埋着脑袋不接话,又反问。
“你不是说心里没有我吗?那你担心我做什么?”
“你不回答我,”傅时一步步紧逼:“就说明,你是小骗子。”
“我…”纪瑰夏抬起头,语无伦次:“我…就是看到路上撞条狗,我也会担心啊。”
话音落下,车厢内空气一静,司机坐在前排频频抬眼,透过倒车镜向后看。
“是么。”
傅时一眯起眼睛,冷冷笑道:“那傅某真是要多谢纪小姐关心,纪小姐今晚不是还约了人去吃鱼吗?不如我送纪小姐去吧。”
纪瑰夏没想到傍晚在公司楼下,赵长安的话竟被傅时一听到了,可是论起来,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阴阳怪气她?
纪瑰夏不假思索,不甘示弱说道:“傅总不也是约了人共进晚餐吗?”
傅时一闻言蹙了蹙眉,见纪瑰夏冷哼一声,转开了脸,刹那间,傍晚陈璐的某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傅时一观察着纪瑰夏的侧脸,她的不高兴显而易见。他忽而意识到什么,紧蹙的眉头松动,心底暗笑了笑。
司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纪瑰夏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傅时一透过车窗注视着纪瑰夏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向后枕在椅背上,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可只有她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医院里,她转头看来时脸颊上一道道清晰的泪痕,还有方才她出口与他争执约了旁人共进晚餐时的表情。
傅时一抬手盖在眼睛上,兀自低笑了一声。
小乌龟、小骗子,胆小鬼。
沈漾打来电话:“手术挺成功的,还好只是骨折,病人家属也都到了,同意咱们私下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