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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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安正在问卫玉珑的病情。
汪嬷嬷端上一盘子水果来,皱了皱眉头摇头:“听说的确是病的重了,太医都来了好几拨。”她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件事,今天老王妃那边递了帖子来,说是要接八小姐过去休养。”
屋子里的人便不约而同的静默了一瞬。
老王妃那边已经许久没来人看过卫安,给卫安带过消息了。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感情再深,出了亲生女儿被毁的事看,感情也总会有裂痕的。
何况老王妃并没做什么,对卫安说不上一如从前,却也绝对不差。
卫安放了手里的信,率先打破了沉默,绽出一个真心的笑:“这样也好,没什么的外祖母并不欠我,她也不是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卫玉珑毕竟是长宁郡主的女儿,而且跟长宁郡主相比,她什么也没做错。
七十二·自作
最后一丝凉意也散去,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定北侯府的桃花梨花开了一树又一树,红白相间像是层层叠叠的铺天盖地的粉色云霞,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风景独好,府里也似乎送走了霉运开始迎来了新生,外头的锦衣卫也散了,到处都透着欢声笑语。
唯有一点阴霾,还是来自五房的。
卫阳清在铺满了方格纹地砖的地板上来回打转,对着卫老太太道:“娘,不能让她去镇南王府”
卫玉珑知道了卫安不是长宁郡主亲生的事,这实在太可怕了。
“不能让她去”卫老太太目光沉沉,声音却显得轻飘飘的:“那就看着她死吗”
卫玉珑病的眼看着就不行了,她也去看过几次,那病重程度是装不出来的,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来了好几拨。
如果不叫她去镇南王府休养。
那老王妃替卫安做的事算是什么
老王妃能善罢甘休
卫老太太目光冷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失落:“事到如今,我们若是不送她过去,那就是落人口舌,让你岳母怎么放过你怎么咽下这口气”
卫阳清便哑口无言。
好半响才讷讷的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来:“可是,到时候小七的身世要是被她知道了”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岳母心里门儿清。”卫老太太垂下眼睛,弹了弹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在她眼皮子底下,阿珑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卫老太太不想教,她对卫阳清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慈爱之心来,可是又不得不教,以后卫阳清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终归要撑起门庭的。
不管怎么样,以后卫安也需要有娘家。
她叹了口气,目光如炬的望着卫阳清道:“你是个当父亲的,遇见这样的事,你头一个反应不当是不放她走。”
“你如今该怎么做”卫老太太笑了笑:“当然是该亲自把阿珑送去镇南王府,跟你的岳母和你的大舅子开诚布公的谈清楚,你岳母是个明白人,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卫阳清似懂非懂,想起卫玉珑的眼神里心里有些冒寒气。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骂他,骂他薄情寡义,喜欢的东西喜欢时就要捧到天上去,不喜欢了就能彻底撂开手
这世上敢这样说亲生父亲的女儿,哪里去找
也就是长宁郡主才教的出来。
卫阳清心情阴霾,坐在藤椅上半响才摇摇晃晃的立起来,冲老太太告辞。
卫老太太一等他走,便冲花嬷嬷冷笑了一声:“他这么大了,在外头当官精明,可是回家了却如此之蠢”
多有男人仕途好,为人处事乃至家中事一窍不通的,花嬷嬷也拿这个劝解卫老太太:“总归现在郡主不在了,以后慢慢便会好的。”
卫老太太满心的疲累,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嬷嬷便不敢再说了,见翡翠进来,朝翡翠使了个眼色。
翡翠心里清楚,垂手进门来,连声音也显得没有丝毫重量:“老太太,王府已经来人了,问您的示下”
是要卫老太太决定见还是不见了。
卫老太太让人去请,问清楚是李嬷嬷来了,便叹了口气。
最后她还是让人请了李嬷嬷进来。
李嬷嬷一如既往的陪着小心,很是恭敬的模样,跟卫老太太说了一会儿闲话:“郡主她在外头都挺好,就是放心不下幼女”
这是要卫老太太将心比心的意思。
多少年老王妃都在卫老太太跟前抬不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来往着,可是自从长宁郡主去后卫玉珑重病,老王妃的态度就忽然微妙起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往往就是这样,进一步退一步都容易失去平衡。
卫老太太面色凝重:“这也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大好。”
她这么一句下来,李嬷嬷反倒是不知道怎么说,斜欠着身子连忙欠身:“您别这样说,最近府里也不容易,老王妃都是知道的。”
卫老太太静默了片刻,让她先去替卫玉珑整理箱笼,自己亲自让花嬷嬷和三夫人陪着,去了卫玉琳房里。
她不是个称职的祖母,因为对长宁郡主的恨,她的确迁怒了卫玠跟卫玉珑。
而这原本的确并不是应当发生的事,她摸了摸卫玉珑汗湿的额头,见她睁开了眼睛,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卫玉珑挣扎着要坐起来,眼里满是戒备。
卫老太太便越发的想要叹气,祖孙做成这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当真失败。
这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反而对着小孩子这样想不开起来,当初若是她肯多在卫玉珑卫玠兄妹上放些心思,如今也不至于这样。
她敲了敲桌面,令卫玉珑看向自己,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李嬷嬷过来接你了,你父亲会亲自送你过去。”
卫玉珑没有说话。
卫老太太便又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心中有怨恨,也知道你对卫安的身世有疑惑。可这些都不是你这小孩子该过问的事,大人们都会解决好的。”
卫玉珑眨了眨眼睛,不说不好,也不说好。
她如今亦不知如何面对祖母跟父亲,不如少说,这样还能少错。
窗外人影幢幢,卫老太太耐心而细致的告诉她:“不要深究过去,深究过去的人,往往是不容易往前看的。你以后仍旧有无限好的光景,若是顺利,你也还能看见你的母亲。可若是你稍微行差踏错,阿珑,你不仅仅会没有母亲,连父亲也会一并失去。这里头的得失,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她把话说的这样清楚了,其实就是为了自己不去过多探查卫安的身世。
卫玉珑心知肚明,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直到发觉自己连血丝都咳出来了,才拼命止了咳嗽,捂着胸口,勉强笑着问卫老太太:“祖母是在告诉我,放我去王府的交换条件么”
屋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缝撒进许多金光,卫老太太还没答话,门便砰砰拍响了。
七十三·事发
是关于邱家的事。
二老爷一个这样老实又不大擅长言辞的人,竟然也能把故事说的这样跌宕起伏而绘声绘色。
他脸上带着些奇异的笑:“简直闻所未闻,比那些说书的说的故事还要离奇些。”
他才开了个头,外头的帘子便被掀起来了,卫阳清跟三老爷一前一后进门来,先跟卫老太太行了礼,才问二老爷:“二哥是不是也听说了邱家的事”
说完又让已经站起来的卫安坐下。
三老爷待卫安还更亲近自然些,笑着冲她道:“三伯父给你带了两只鸟儿回来解闷,已经送到你屋子里去了。”
卫安笑着谢过,才又重新坐回卫老太太身边。
卫五老爷有些不打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又把话题拉了回邱家的事上:“这事儿要真是真的,邱楚英的前途也算是完了,秦家非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卫老太太看了卫安一眼,才蹙了蹙眉:“把话说清楚些,邱家怎么了”
三老爷便接了话头:“今天,有个自称秦家旧仆的仆妇当街拦了秦家二爷的轿子,说叫救命,又说叫替姑娘报仇”
卫安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还以为沈琛得出多么高深的主意,可是竟然最后却选了这么个法子,当街拦轿
也亏得他想的出来。
可卫安也几乎立即就明白过来沈琛这样做的深意这样一来,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京城最不缺的便是别有用心的人。
这么大的事,根本就遮掩不住了。
邱楚英哪怕是舌灿莲花呢,秦家也肯定会深查下去何况按照岑二说的,这些年秦芮根本没在秦家的人面前露过面。
秦升和秦东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会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卫阳清眼里藏着些阴霾,这个邱楚英原来是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亲自逼死了自己的原配,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仗着岳家的势,跟岳家来往如常。
这得是怎么样的本事
卫阳清自问把他放到邱楚英那个处境上,是断然做不到这么多年如一日的藏着掖着的。
二老爷便也叹气:“听说秦升当场就认出了这个仆妇乃是他姐姐旧日的嬷嬷,当年在家里也是很有脸面的。这个管事嬷嬷哭的肝肠寸断,哭说是如何受制于人,是如何被逼着配了人生了子,又是如何被迫给装作邱夫人的岑姨娘驱使。”
秦升当时已经认识到了不对,不肯叫这仆妇继续说下去了,铁青着脸立即让人把仆妇押起来,带回家去了。
“坏就坏在当时国子监下学。”三老爷咳嗽了一声,促狭的笑了:“刚好那位邱家的大公子也在人堆里,那个仆妇立即就指着他尖叫起来,说他是鸠占鹊巢,他只是个姨娘生的,还说秦家姑娘嫁过去邱家了根本就不曾育有子嗣。”
这才是杀招呢。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把秦芮看的那样重的秦家人会怎么想啊
秦家的人当然想杀了邱楚英的心都有了。
可是在这之前,该查清楚的还是要查清楚才好。
秦升是个办事极为干脆利落的人,他一面安抚住了濒临崩溃的老母,一面让人去查那仆妇说的事。
而在这同时,他竟还有心情应付前来登门拜访的邱楚英。
邱楚英一进门便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小舅子秦升面前,哭着说对不起秦家。
秦升没有愤怒,他冷静的简直可怕,还亲手扶起了他,喊他姐夫:“姐夫这话从何说起一个仆妇不懂事罢了,说不定是被人收买了,亦说不定是刻意被人利用来离间我们两家的,姐夫放心,我会查个清楚,决计不会冤枉了姐夫。”
邱楚英连目光也不敢跟秦升对上,唯唯诺诺的应是,半响才惊觉自己身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黏在背上。
他结结巴巴的看着地上同秦升说:“这个恶仆也不知道她怎么竟有这个胆子”
秦升语气愈发温和:“姐夫不必着急,若是被我查清了是谁在背后作梗,我必不放过他”
邱楚英心里有鬼,总觉得秦升是在旁敲侧击,汗水淋漓的应是,又擦了把头上冷汗。
秦升便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谣言传的也实在没有道理。真是荒唐,她竟说我姐姐已经死了,何其可笑。”
他若有所指的看着邱楚英,似笑非笑:“姐夫,你说这是不是无稽之谈若是我姐姐死了,这等大事,你怎么能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又怎么能不告诉我们秦家而说我姐姐没有诞下后嗣更是荒诞不经若是她没生下孩子,那阿列是怎么来的何况还有阿辰他们呢。”
“我姐姐逢年节送来的节礼也从未断过,我们家中派去的仆妇也总说姐姐好的很。”
秦升的话还没说完,邱楚英已经觉得肝胆俱裂了。
他是知道这个小舅子的厉害之处的,他甚至比秦东还要可怕些。
秦东不过是让你死罢了,可是若是你得罪了秦升,那下场可远比死要惨烈的多了。
他今天来之前,已经狠狠发作了岑丽莹一通,斥责她管束不好下人,竟然让那个贱婢跟到京城来了。
可是等来了之后,听秦升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么多年都瞒下来了,那个贱婢也一直跟着岑丽莹,还很是得宠,在家中过的风生水起,她要是真想反水,真挂念着旧主,多的是机会。
可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偏偏这个时候蹿到京城来了。
莫非真是有人在背后作祟挑拨
可是又不得不说,若真是有人,那他也没破解的法子。
说一千道一万,秦芮是真的死了,死了的人是不会复活的,秦家不会在乎背后的人到底什么目的,他们只在乎秦芮死还是没死。
果然,秦升的哑谜和警告都说完了,便步入了正题。
他笑了笑,问邱楚英:“姐夫,姐姐应该也快进京了吧到时候姐姐一回来,我便把这个诬陷你的贱婢碎尸万段”
七十四·法子
邱楚英被秦升若有所指的话当场吓得冷汗涔涔,费了这一生以来最大的毅力才咬住牙没有打颤,在秦升这里露出马脚来。
秦芮已经死了,他是找不出另一个秦芮来给秦家过目的。
可是如果老老实实的承认这个事实,秦升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满门尽毁的,他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一时坐立难安,连遗书也想好了如何写了。
直到邱列进了门咳嗽了一声,才将他从沉思里惊醒,他咳嗽了一声,看看外头天色,才嘶哑着嗓子问:“都已经天黑了啊”
邱列不明所以,嗯了一声,又沉默着在他对面坐下来。
邱楚英向来是很器重这个长子的,要不是重视子嗣,他跟秦芮也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一时有些恍惚了,竟透过邱列,好似看见了他刚跟秦芮成亲的那几年的光景。
那时候他是少年探花郎,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又被侍郎大人看重要许女儿给他,他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等到那一日去侍郎府上做客,偶然看见了在流云亭上赏花的秦芮,他便忽然改了主意。
什么东西都忘了。
家乡的父母,家乡的未婚妻,通通都忘却了。
他写了信回家请父母帮忙退掉婚事,还在侍郎股举办的雅集上大放异彩。
他成功娶了秦芮,衣锦还乡归故里,岳家强势有力,新婚妻子美貌温柔,他还以为,他这一生就该这样美满幸福下去。
可是日子原来不是仅仅花前月下和红袖添香,还有这样多的琐事和烦恼。
头一年秦芮的身子毫无动静,他同父母争吵许久,又摆明事实利害,这一年便终于安稳过了。
可是高门贵女跟寒门本来就格格不入。
秦芮不是那等因为不能生孩子便向公婆卑躬屈膝的人,更不会因为这个就委曲求全。她仍旧高高在上。
而偏偏他的母亲却是把生养看的比天大的人。
哪怕你是个天仙呢,你不能生,那也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一个不肯服软,一个有意刁难,两个人的矛盾愈来愈难以调和。
而日子久了,他的耐心也早已用光,终于借着外任的机会把妻子带去了任上,避开了父母催促。
可是避的开父母,避不开世俗眼光和流言蜚语。
时人都以没有儿子而为耻,偏偏他不仅没有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终于有些扛不住了,在三年任期满了之后回家,接受了父母安排,娶了二房。
还不是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