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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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缨公主嗯了一声,面上果然活泛了些:“长得好,人才品貌都极为不错。”
长安长公主心中一顿,才道:“既然如此,也该早些把事儿给定下来。”
“可是我看准了,沈家却并不曾给明话。”长缨公主往后靠在装了药材的用竹丝编成的软枕上头,有些心烦:“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故。”
若是真有变故,要再寻好的去,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着实有些心烦。
长安长公主也不好再说,劝了她一会儿,见了见李桂娘,回家便把女儿给叫来跟前,盯着她半响,才问她:“我之前一直不曾问过你,这桩事,是不是你在中间知道些什么”
仙容县主跟母亲向来是很亲近的,一听她问便知道她在问什么,迟疑片刻才在母亲跟前承认,往她身边靠了靠:“我并没出手,只是告诉桂娘,卫安就住在隔壁。”
她见长安长公主面上没什么表情,停了一会儿才又道:“然后只是在表哥和桂娘出手之后,提点了一下卫安,是谁在背后出手罢了。”
长安长公主冷静点头,问她:“还有别人知道么”
“没有”仙容县主急忙否认:“我提点的很小心,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长安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闪现一点复杂的笑意:“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想法子,这原也没错。桂娘原本也挡在你前头太久了,我知道你的委屈”
仙容县主咬着唇没吭声。
长安长公主便道:“可你到底还太小,做事容易露了痕迹。我看你姨母对这件事,很是起了疑心她恨自然是恨卫安和定北侯府的,可是到底事情是在你哥哥请客的时候出的,她恐怕也对你有几分疑心了。”
否则今天也不会出言试探。
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她很知道长缨公主是什么人,换做她平时的脾气,自己不要的也不会给别人,这回却还特意点明了,让仙容县主去争临江王世子妃
仙容县主便有些紧张:“那那怎么办”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她没料到卫安的手段如此了得,竟能一下就把长缨公主府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连李韶的死,她也总觉得有些不对之处她也觉得李韶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如果没有人在里面动手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回京的。
这中间,大约是卫安的手笔。
可是卫安真有这样本事的话,在借用了她的手之后,仙容县主倒是有些慌了,同时又生出些忌惮来聪明的人都是不喜欢被人利用的,她把卫安利用了一番,不知道卫安那边也能猜出来的话,会对她怎么样
长安长公主轻轻朝女儿笑了笑:“现在才来问我怎么办”
她半点儿犹豫也没有,吐出一口气来:“能怎么办既然你要那个位置,扶着你上去便是了。只是有一点,那边眼看着只会一天不如一天了,倒是卫家,没必要得罪的话,不得罪为好。”她看了女儿一眼:“到底郑王好似对这个便宜女儿挺上心的,你往后收敛些罢。”
仙容县主低声应是,想了想,到底还是把卫安可能杀了李韶的事隐去不提。
长安长公主便又跟她说起宫里的事来:“这回幸好没带你进宫去,最近你都少往宫里走动罢,等到皇后娘娘病好些,你再往里头请安去。”
她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长史说的有道理,两宫打擂台,恐怕还是方皇后那里胜算多一些。
只是不知道这阴沉沉的天,何氏才会炸响第一道雷。
这雷却打的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快些。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本该钦天监算了日子,这一天小皇子是不宜外出走动的,尤其是入了夜,更是严禁走动,怕小皇子年纪小,被东西冲撞了。
可谁知道,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夜里奶娘抱着小皇子去给方皇后看时,走在廊下,竟被飘进来的纸钱灰惊了一跳,从而吓得滑了一跤,竟跌了怀里的小皇子。
虽然小宫人们见机的快,眼疾手快的扑在了地上当了人肉毯子,可小皇子到底被惊着了,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热来。
太医和供奉们都被提了去,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让小皇子的烧退了下来。
可是事情却没完。
宫里是严禁烧纸钱的,就算是中元节,烧纸钱的地方也都有严格的规定,居然有人烧纸钱烧到了凤仪宫的宫苑外头,这事儿实在是闹的大了。
方皇后险些被气病,她还没说什么,外头的御史们却闻风而动,纷纷上奏说德妃治理六宫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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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八·两宫
小皇子这病来的快,去的却慢,烧早上退了,到了下午跟晚上便又重新烧起来,反反复复总是个没完处。
方皇后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着,根本没有精力过问外头的事,可就算是这样,小皇子的病还是一路沉重下去,到第十天上头,下午没烧,晚上也没烧,一直悬着心的众人终于都松了口气,满心以为这回总算是好了,连带着太医们也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隆庆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儿子一病,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下了朝便往凤仪宫跑。
那个在外头烧纸的小宫娥也被抓了出来,说是冯贵妃宫里曾经伺候的宫人,念着冯贵妃的一点儿恩情,所以才在中元节给冯贵妃烧纸钱。
如今隆庆帝且还顾她不上,德妃却急的素衣脱簪天天来凤仪宫请罪。
一连也跪了十几天了,隆庆帝每每来凤仪宫就一眼能瞧见她,叹口气想要叫她不必跪了毕竟她也还怀着身孕呢,可是里头却又闹了起来。
小皇子又发起烧来了,这回还伴随着高热和惊厥,过一会儿便要抽搐一下,皇后娘娘几乎要急疯,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一手背,抱着小皇子哭的声嘶力竭。
隆庆帝更是惊怒交加,盛怒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德妃一众人等通通被他抛到了脑后,一叠声的让安公公去请院正他们。
太医们原本就大部分都守在凤仪宫偏殿随时待命,一听见传召立即就来了,上前看了却都有些束手无策。
小皇子到底太小了,这高热持续不退,恐怕到时候要烧坏了脑子。
可是要他们下重药立即给小皇子退烧,那也是极大的风险这么小的小孩子,哪里能承受的住重药可别一剂下去,情况更加糟糕。
连院正也大汗淋漓的跪在地上,一时之间想不出法子。
隆庆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指着太医们怒骂:“若你们治不好小皇子,全都提头来见”
最后还是孔院判壮着胆子,看了院正一眼,轻声凑在院正耳边说了几句话。
院正回头去看他,迟疑片刻便对隆庆帝磕头:“圣上,去年年初,京城曾爆发过一次伤寒病最后是定北侯府的药铺献出的药方,我们太医院经过改良,才算是遏止了这场伤寒。现在小皇子这样的症状,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不敢抬头,趴伏在地上犹豫了又犹豫,才道:“孔院判那时负责跟哪家药铺往来,学了一种退烧的法子,只是要用上烧酒,也不知道小皇子能不能经受得住微臣的意思,非常时期非常办法,小皇子这样烧下去,实在不是法子”
隆庆帝还没说话,方皇后却忽然冷静得出奇了,她抱着怀中烧的脸通红的小皇子,一锤定音:“不管什么法子,如今本宫顾不了那么多,先拿出来试一试”
小皇子已经开始翻白眼,眼看着就要厥过去了,方皇后咬着唇往隆庆帝跟前一跪,哭的不能自已,求他救命。
孩子就放在隆庆帝手里,八九个月大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抱在手里软绵绵的,隆庆帝竟觉得好似有千斤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冲院正和孔院判点头:“那便这样做吧”
孔院判急忙低头应是,吩咐徒弟下去准备,又要了烧酒来,把人都清干净了,才颤巍巍的开始下手。
先拿烧酒兑了温水,将小皇子脱光了放在床上任由他哭,只留一件小肚兜,除了胸前避过了不擦,其他地方都仔细的一再拿温水擦拭。
过了不知多久,小童才惊喜的喊了一声:“师傅殿下不烧了”
院正和孔院判都忙立起来,去探小皇子的手心和他的腋窝,发觉果真是降了许多,他脸上的潮红也都纷纷退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是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嘱咐奶娘重新给小皇子穿好了衣裳,又叮嘱千万不能穿的过厚,免得热量不好发散,这才出外去复命。
方皇后一刻都等不得了,听说里头说退了烧,整个人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呜咽了一声便往房里冲,跪在床前细细的摸儿子的脸和身子。
隆庆帝跟在后头,进去见儿子已经睡下了,并不跟刚才似地一阵一阵的惊跳,这才松了口气,对孔院判和院正点了点头:“赏”
方皇后已经多日水米不进了,眼看着整个人都似乎瘦脱了一层皮,隆庆帝伸手去扶她,嘴里还在柔声安慰:“阿满不会有事的,都已经好了”
小皇子的小名还是方皇后起的,方老太太说这样叫着是希望小皇子日后都圆圆满满的,有个好兆头。
可是这个名字起的也并不如何好,至少方皇后瞧不出来哪里圆满。
家里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方皇后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伸手拂开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圣上,阿满变成这样,是因为谁之故”
隆庆帝垂下头,看着儿子安然酣睡的模样,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声:“是朕”
他若是不跟方皇后闹别扭,兴许就不会有这一场磨难了,他伸手去扶了扶方皇后耳边的簪子,替她把碎发拂到耳后,轻声叹了口气:“是朕的缘故,是朕对不住你”
方皇后眼里便垂下泪来,委屈至极的笑了一声:“你您对不住我,您也对不住阿满若不是这宫里的人都会见人下菜碟,拜高踩低,若不是这管理宫务的事已经不在我手里底下的人怎么也不敢慢待我们母子至此”
隆庆帝愈发的垂了头。
老夫少妻,方皇后年轻得可以当他的女儿了,他向来是把方皇后捧在手心里的,现在她又替他生下了至关重要的儿子,他心里待她,向来是不同的,纵容的。
何况她现在还有委屈,他叹了一声气:“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都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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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问罪
外头德妃仍旧跪着,盛夏的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跪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脸色惨白,见了隆庆帝和方皇后出来,连忙拜倒在地。
朝堂上说她不尊中宫的声音日益增多,虽然这是皇帝的家事,可是事关皇室子孙,事儿就小不了,之前她替方皇后接见命妇,放下赏赐已经很是惹了不满,这回小皇子的重病,也都被人按在了她头上。
她又刚好是管理着宫务的,这事儿实在是百口莫辩,一见了方皇后便眼泪涟涟的认错:“都是臣妾疏于管理,竟让人惊扰了小皇子,臣妾罪该万死”
她吓得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因为脸色惊恐而显得脸色惨白,连唇色都消退了,看上极为楚楚可怜。
方皇后心里的怒火便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
她冷然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摇头:“妹妹哪里话,恐怕我们才是该死的”
德妃已经摇摇欲坠,听了她的话立即摇头:“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若有这个心思,臣妾天打雷劈”
她是知道的,小皇子的病如今都已经怪在了她头上,外头哪个人不说她野心太大了连内阁首辅夏松都劝着隆庆帝要礼敬中宫,免生祸患。
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再给皇后留下把柄,让皇后借题发挥。
方皇后心中愤怒已极,冷着脸呵斥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模样本宫说你有什么心思了值得你这样张口便起誓”
她跟隆庆帝冷战闹别扭,在往常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从前不管怎么样,隆庆帝总会伏低做小跟从前一样来哄她开心。
唯有这一次,隆庆帝杀了她堂弟方正荣,又把方家连根拔起,把她娘家的面子里子通通都扒光了,她们方家什么体面都没了。
她生了气,可隆庆帝竟能狠得下心一连十几天也不往凤仪宫来瞧她。
到了后来,事情了了,方家完了已成定局,隆庆帝倒是又开始往凤仪宫跑了,可是他来她便要见吗
他不顾她的脸面,不顾小皇子的脸面,执意抄了方家,他如此过分,难不成她竟连生气都不能有了
换做从前,她就算是再任性的时候,隆庆帝也会忍耐住性子的。
可是这回却不同了,德妃把他给绊的死死的。
德妃惊惧更甚,一味的摇头,却并不敢申辩。
方皇后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冷笑了一声让人把那烧纸钱的小宫娥提上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不去看德妃,只面向隆庆帝:“这个小宫娥是以前冯贵妃宫里的人,她要烧纸,原本也应当去冯贵妃的凤藻宫才是,可是却巴巴的要跑来凤仪宫外头”
方皇后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头哽咽:“她说,是有人告诉她,冯贵妃死的不明不白,若是要享受得到人间的香火,须得找运势正盛的人的宫室,在外头划个圈儿,圈里写上冯贵妃的名讳,然后才能烧纸钱”
德妃攥着衣摆,心里止不住的发冷。
方皇后来这一招固然是毫无新意,可是架不住隆庆帝跟她感情深厚,更架不住小皇子是隆庆帝的心头肉
那个小宫娥,必定又是早就被收买了的
她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上头隆庆帝便哦了一声,淡淡的看向那个小宫娥,面无表情的问:“是谁告诉的你”
小宫娥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音都抖的厉害,好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德顺公公告诉奴婢的他说,他说等到傍晚的时候去烧纸正好”
方皇后便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可见是掌了宫务以后便长进了,连本宫宫里,奶娘何时抱着小皇子从本宫殿里回偏殿去都知道了”
这话说的诛心,几乎是直指德妃害人了。
德妃欲哭无泪,对着方皇后几乎咬牙切齿,可她偏偏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方皇后设局都设的这样不讲究,到处都是漏洞,可偏偏她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她怎么能证明德顺没说
何况方皇后这么笃定,那小宫娥就必定还真是跟德顺有些联系的。
她一惊之下,只觉得小腹处坠坠的疼,很快便坚持不住,抱着肚子喊起痛来。
隆庆帝急忙立了起来,刚才的满腹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德妃肚子里这个孩子同样至关重要,若是德妃也再生下一个儿子来,那他的后嗣才算是稳固了。
他握住方皇后的手,见她咬唇冷笑,犹豫不过片刻便放开她的手,立即让安公公去寻了太医来。
太医一诊治,便说德妃这是情绪过度激动,已经要生产了。
隆庆帝便连忙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