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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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理会这个秀才,见胖妇人犹豫着不敢伸手接那人参,便道:“既然给你们,便是诚心诚意给的,拿着罢,孩子用的上呢。”
胖妇人犹豫再三,跟旁边的丈夫对视了一眼,才迟疑着伸了手接过来,急忙朝沈琛跟卫安道谢。
卫安摇头,见她局促的厉害,便问:“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收了人家的银子又收了人家的人参,胖妇人极为不好意思,见卫安问,便忙不迭的点头:“我家当家的跟他是亲兄弟。我家当家的当年当兵,银子全给他读书用了。供个读书人出来多难啊,我公婆又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忙。家里的重担都压在我们一家子身上,后来三叔他考中了秀才,便再考不中了,连考了七八年,眼看着就是考不上。我们便又张罗着给他娶了媳妇儿,谁知道升米恩斗米仇,他们并不念我们的好,反倒是觉得我们处处都不好了。觉得我们生了孩子了不管他们了,觉得我们跟从前不同了。”
“处处都要比,处处都要让。”胖妇人眼眶都红了,揉了揉眼睛很是难过:“可是谁知道就算是这样也不满足,公婆我们养,他们说我们占了公婆的好处,后来他们生了孩子,也要我们出钱做酒席”
“这些便都罢了,都是一家人,我们也没说过什么。”胖妇人皱了皱眉头:“可是后来他大哥腿断了,他借着他大哥断了腿,得了千户所文书的事儿,他同样也没个谢字。年节也没走动,没消没息的,嫌我们穷断了往来。就是最近这阵子,因为我们快补军饷了,他们就又来闹腾了。我们也说了,孩子病了,家里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挪不出来,给不了什么好处费。可是他不肯听,天天就是带着人来闹。”
汉帛双手抱胸冷着脸瞥了秀才夫妇一眼,冷声道:“他们就不怕吗”
胖妇人笑了一声,很是无奈:“怕什么呢他们可是千户所的,董大人就算是看自己家的狗都比看别人家的人要尊贵些。何况是替他做事的手下人要是我们敢告官,恐怕不是孩子活不了,是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都知道底下卫所现在不干净。
可是不干净到这个地步,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尤其是保定府还是归河北卫管的,河北卫又是萧家的人居着主位
底下的狗都吠的这么厉害,就不难想象其他那些上位者们的嘴脸了。
怪不得他们连镇南王都有胆子陷害,原来是嚣张惯了,压根就已经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恐怕连栽赃镇南王,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沈琛沉默了一瞬,而后便问:“那你们之前被征收田租,真的都是镇南王府直接派人下来催收么”
胖妇人犹豫了一瞬,显然是有些不敢回答。
倒是她那个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丈夫,忽而出声问:“您几位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拖拉着断腿站起来看着他们:“我看您几位好像不是什么行商的,而是专门冲着这事儿来的吧”
七十七·身份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沈琛便嗯了一声,道:“实话跟您说吧,我们是兵部派出来公干的,兵部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因此特意派我们前来查探清楚。
沈琛也不讳言,故意看了秀才夫妇一眼,继续不冷不热的道:“说是镇南王所为,可是证据却只有镇南王家的一个下人作为人证。其他物证都是从镇南王的办公处搜出来的,能不能当真还是两说。而且我们听说,这董思源可一早就在这千户所当千户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案子,他竟一点儿干系都没有就真的这么干净”
秀才情绪激动起来,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原来是镇南王的走狗”
汉帛立即伸脚踹了他一脚,冷冷的警告他:“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卫安便把目光再投向胖妇人,低声问她:“不知道老板娘认不认识赵二”
赵二
胖妇人显然愣了一愣,紧跟着便醒悟过来点头:“知道,知道”她又有些想要叹气了:“赵二是跟我家当家的一同退下来的,他原本还能回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差事被人顶掉了。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出去跑船了,一年也才回来二三次,冻得连件衣服都没的穿,嘴唇都是青紫的”
有些人的困窘就是这样直接。
卫安沉默了一瞬,便道:“他去刺杀镇南王了。”
旁边胖妇人的丈夫的动作便立即停了下来,目光也紧盯着卫安和沈琛不放。
沈琛看出来,紧跟着卫安的话点头:“他以为是镇南王是罪魁祸首,因此豁出了性命,去刺杀镇南王的儿子,现在已经被锦衣卫抓了。”
胖妇人许久都没能说的出话来,急促的呼吸了一阵才问:“那他的儿子呢他的儿子怎么样了”
“被送去他妹妹家养了,听说又饿又病,也快死了。”汉帛啧了一声,察言观色了一阵便告诉他们:“听说就是你们这里的什么千户告诉他的,说镇南王害死了他爹,所以挑拨他上去刺杀镇南王世子的。”
汉帛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好奇满满的凑到他们跟前问:“是不是当真如此啊你们这里的千户到底是什么来头”
胖妇人还有些犹豫。
可是她丈夫却已经毫不迟疑的摔了手里的茶碗了,气的手都抖得厉害的骂了一声,便直接了当的冷笑:“什么来头人家来头大着呢人家祖上就开始镇守河北卫了,一落地就是从四品的世袭将军,后来就来了这里当千户。他背后有人,底下又对我们管的严”
胖妇人垂下头一言不发的哄着自己的孙子。
秀才忍不住高声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可是胖妇人丈夫丝毫没有理会他,冷淡的道:“我们也不是没人告过,可是根本没用处,换来的就是家破人亡罢了。上头他有的是人,我们这些底下的军户谁会理”
林三少给的信息果然是准确的,沈琛朝他扬了扬下巴问他:“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这回兵部来了人调查,你们也不出来吱声呢”
胖妇人擦了擦眼泪苦笑起来:“怎么吱声啊镇南王都被关进去了,可是千户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就罢了,还继续当我们的千户,要是出来吱声了,日后还能活命吗补助的银子还要不要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又穷又苦的,哪里有胆子吱声呢”
卫安便问:“那那个镇南王府所谓的下人呢,真是他来收租并且打死过人奸女的吗”
秀才已经被雪松等人踹的根本直不起身来,胖妇人她们也就没什么好再顾及的,反正都已经说到了这里打开了话匣子了,紧跟着便道:“指证他的是村里姓温的几家人,都是董大人的狗腿子,当然是董大人说什么是什么。至于我们这些底下的,都只需要露个面附和就是了,再在那什么万言书上签字”
沈琛便再问了一遍:“姓江的几户人家”
胖妇人嗯了一声,看着他们便道:“我们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们。”
沈琛点了点头,收起了脚看了他们一眼,叮嘱他们:“既然孩子生病了,就被在这外面待了,到里面去罢。我们留两个人守着你们,你们熬些汤药给孩子喝。你自己领着我们去找那几个姓温的人家,我们刚好查一查此事。”
胖妇人干脆的应了一声,正要动作,官道那头就已经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
这里平时是不训练的,训练的场所在另外的地方,这么大批人马,只能是刚赶过来的,卫安看了沈琛一眼,面上噙着一抹冷笑:“看来还有暗哨,恐怕我们一进来就被盯上了。”
这董思源倒是够警惕的。
他们这还没真的进陈家村呢,只是在这村口的茶寮里头坐不多久,稍稍有了些动静,那边竟然就来人了。
反应可真是快。
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心寒。
汉帛和雪松几个人一使眼色,旁边的几人便都会意的围上来把沈琛和卫安围在了中间。
董思源一路飞奔而来,还不等马匹站稳就率先从马上飞身下来,疾步走到沈琛几个人面前,气势冲冲的问:“何人在此闹事”
董思源不是京官,沈琛又是临江王养大的,这两年才回京城,他并没见过,因此面上神情不大恭敬。
还是秀才见了他,激动得两眼发光的喊了一声:“大人大人他们是来找麻烦的,他们说是您冤枉了镇南王,故意来找您麻烦的”
董思源的面色霎时便变了。
他仔细的盯着沈琛和卫安看了一眼,再看看周围的十几个人,表情便从震惊又恢复成了平静:“镇南王的事朝廷仍旧在查,到底是不是冤枉,朝廷和刑部自然会给出一个说法。旁人喊冤,又是什么缘故”
他看了沈琛和卫安等人一眼,沉下脸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七十八·交锋
沈琛转身面朝他看了他一眼,目光放在他腰间的玉佩身上,挑了挑眉道:“兵部的人。
兵部的人
董思源狐疑的看着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兵部前几天已经来过人查探此事了,你们是哪里的位居何职,姓甚名谁啊可有公文”
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看了看他们又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被踩在地上的秀才,变了面色问:“又为什么欺压千户所的人”
他带足了人手,一点儿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什么,因为就算是他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兵部的人,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他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活着回去的。
只是
若是在这官道上动手,动静毕竟也确实太大了一些。
他正想着各种可能性,沈琛便轻飘飘的笑了笑:“我们我们是武库司的,奉了员外的命令,要往福建去巡查兵器一事,途经此处,打个抱不平罢了。”
武库司的
董思源倒是知道武库司最近的确是要派人去福建清查上一次兵器的事,因为出了易家跟彭家的事,现在兵部办事比以前严谨了许多,做事平添了许多程序。
他瞥了沈琛一眼,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兵部的上峰,打抱不平这又是从何说起”
他一面说,义卖年对属下使了个眼色,让人去把那秀才给扶了起来:“打抱不平,怎么打到我们千户所的头上来了”
听这些人说是奉员外的命令,意思就是只是正五品往下,他好歹是个从四品的,加上自恃有后台,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既然是兵部的,便想着若是能打发,就尽量和和气气的把人打发了就是。
秀才得了救,脚步飞快的朝着他这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站定了,跟他附耳说起了悄悄滑:“大人,他们是京城来的,鬼鬼祟祟,之前说是行商的。开口闭口问的都是镇南王的事,刚才还打听了是哪些人在万言书上带头签的字,您为什么没被牵连”
秀才站定了脚,摸了摸已经出了血的鼻子,气冲冲的道:“恐怕是来者不善。”
要真是去公干的,为什么还会多管闲事问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根本就是故意冲着镇南王府的事来的。
沈琛和卫安都没说话,董思源就已经皮笑肉不笑的让底下人都围了上来:“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兵部来的上峰,眼看着天又黑了,离城里又还远得很,不如就往寒舍去暂住一晚如何”
这些人除了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少年,看上去就是有武功在身的,真要是在这里闹起来,绝不可能不闹出动静。
到时候兵部来人,他们并不好交代。
还是要想法子先安抚好他们,才好进一步想法子对付。
沈琛便看了卫安一眼。
胖妇人担忧的不行,连忙去扯卫安的袖子,吓得手有些抖的摇头:“您几位还是走吧”她朝卫安使了个眼色,皱起眉头来:“不能去的去了就凶多吉少了。”
看来董思源的本事实在不小,对上能瞒得住那么久,对下能把人压得这么死。
怪不得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卫安安抚的朝胖妇人微笑,轻轻朝着沈琛点了点头。
他们本来就是冲着董思源来的,在他脸皮被彻底撕下来之前,跟他多接近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反正不管怎么样结局都是一样的。
沈琛会意,朝着皱着眉头的董思源很快便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要劳烦董大人了。”
“不劳烦不劳烦”董思源做了个请的手势,朝底下人飞快的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他要引到他的地方去再决定如何处置,可是在这之前,茶寮这里还是要先审问清楚,看他们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秀才媳妇儿还以为自己是要被放了,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跟秀才一样往董思源那里蹿,就被谭喜寻了个机会一掌劈在了颈后,劈的晕了过去。
秀才眼疾手快,瞪大了眼睛嚷嚷起来:“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大人,他们把我媳妇儿”
谭喜便啧了一声,装着无措的样子耸了耸肩膀:“这这位夫人太激动了,骂人骂的估计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了这可跟我没什么干系。”
这些小事在董思源眼睛里根本称不上什么,他冷冷的瞥了秀才一眼:“把人带回去便是了,不要大呼小叫”
处理好这些不明来路的人才是正经的。
他迎着沈琛跟卫安上了马车,才让自己的部下团团把他们围在中间,自己翻身上了马往董家去。
镇南王的事原本以为都已经下定论了,可是谁知道又平地起波澜。
这帮人要真是兵部的,那就麻烦了。
可是没道理啊,萧家的情报一直很准确。
之前萧明宇就已经给过河北卫指挥使明示了,说这件事基本就已经这么定了。
怎么兵部还是生了波折
难道是赵二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可是也不至于
赵二是个直肠子,从来就不知道弯弯绕绕的那一套,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把从战火里拼杀来的百夫长的官位都给丢了,成了个跑船的。
他爹又已经死了,他是个孝子,他安排了秀才挑唆了他几句,他就已经深信不疑了。肯定是泄漏不了什么的。
那问题到底是出自哪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纠结太久,便招呼了随从:“先去茶寮那里,把那一家子都给我抓起来,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严审”
随从答应去了,他便又招过另一个亲信来,想了想便道:“去前头看看,上头有没有传什么消息过来,若是有,立即送回来。若是没有”他顿了顿,才道:“你就亲自跑一趟廊坊,问一问萧指挥使,京城最近有没有动静,有没有听说兵部派人下来查之前镇南王占田的事,若是来了,具体来了多少人,都要问清楚。快去吧”
七十九·灭口
董家在保定城里的宅子建得极好,坐北朝南,门口两座大石狮子就算是在月色下也是威武威严,让人生畏。
进了门绕过影壁,便看见七架两厅的大宅,最上头一块牌匾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董思源客气的一路引着他们进了二进院,进了名为四方的花厅,才让人去整治酒菜。
说是整治酒菜,可是酒菜上的极快,上了桌了还冒着热气,热气腾腾且品目繁多精美,色香味俱全,绝不比京中藩王府们中的菜品要差。
一个保定的千户所的千户而已,家中竟布置得如此奢侈,且花费用度,吃穿住行如此豪奢,连带着的玉佩都是和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