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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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教导女儿
这口才哪里像是二夫人嘴里那个不会说话惹人嫌的孤女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方氏就不得不做出表态,清了清嗓子掩住了眼里的诧异,和颜悦色的看着卫安:“可是东西的确是在你屋里找到的,我也没有冤枉你的意思”
二夫人就知道方氏有些恼了,卫安拿卫家家风和规矩来说事,又拿卫阳清和长宁郡主来加重份量,方氏少不得觉得自己受了逼迫,原本东西的确就是不见了又在卫安榻上找到的,现在卫安倒好,弄得好似是陈家冤枉了人一样
方氏收敛心神,含笑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神情辨不出喜怒:“空口白牙,不足为信。”
就是这个道理东西是在卫安房里找到的,可谓捉贼拿脏,被捉了个正着,又没有人证二夫人确实觉得卫安或许是真受了冤枉,可到了这个时候,争论下去已经全无意义了,因为根本没人能证明东西不是卫安拿的。
卫安也绽出一个笑来,同先前被发落去戒律院时的暴躁不安判若两人:“我有证据。”
清风阵阵,吹的桌上罩着岁寒三友纱灯的烛火跳个不停,二夫人此刻的心情同这飘忽不定的烛火也没什么两样,看着卫安出去了,竟去问方氏:“你真的信她所说的”
什么时候卫安说的话也有人听了她说她没拿就没拿吗她说她有证据,就真的能找到证据
方氏手里五彩蝶穿花的檀香扇扇出一阵清风,将夏日的燥意一扫而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姑娘同我听说过的那个卫七小姐大不一样,我倒是想看看她怎么找这个证据。”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她说的很是,她若真是冤枉,那我岂不是一下子既得罪了定北侯老太太,又得罪了卫阳清和长宁这蠢事我可不做。”
卫安出了院子先瞧见一个脸圆圆的,一团喜气的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耳朵眼里扎着金累丝灯笼耳坠,腕间戴着两只白玉八仙纹手镯,语笑盈盈观之可亲,面带笑意的立在院子底下那株葡萄架底下,见她出来就摆摆手。
鲜少有人朝她笑的这样亲切,她却并不以为意,回了一个微笑立住了脚,脸却是朝着不远处的春云和夏雨的,朝她们招了招手把她们唤道跟前来问她们:“你们真的瞧见了,东西是我拿的”
春云夏雨是她的贴身丫头,同她却并不亲近,她这样的主子,人见人憎,她们也避之惟恐不及,这回出事,她们支支吾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引得众人起了疑心去搜她的屋子。
立在葡萄架底下的卫玉攸笑意微敛,左右瞧了一眼,拿团扇遮住了半边脸走过来朝着卫安摇了摇头:“小七,不许胡闹”说着又放了手里的扇子拉她的手:“这又不是多么值得宣扬的事,葡萄架底下陈家姐妹和六妹十妹都在里头玩呢,听见了又是一场是非。事情已经过了就是过了,你道了歉也就完了,都是自家人,谁还揪你的错处不成女孩子家,名声最要紧”
卫安从来就听不进人说道理,你同她说道理,她就要炸毛,觉得你是在看不起她,是觉得她没教养,用教养两个字来戳她,一戳一个准儿。
可惜这回针插进去却没听见响,卫安漆黑如点墨的眼睛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亮的如同上好的宝石,她甚至还顺着卫玉攸的话笑起来了:“是啊,五姐你说的是,名声于女孩子家,可真是再重要不过了。”她话音落下,就把目光放在春云夏雨身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所以二伯母和陈伯母说,这两个丫头跟在身边都劝不动我,为了叫我长记性,要剁掉她们的手呢。”
她说起剁手两个字,面不改色心不跳,面上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的人心头发慌,卫玉攸神情一变,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就听见卫安又道:“我不大记得我拿了没拿了,想来二伯母说的对,主子犯了错,总是下人挑唆。否则我要那玉如意做什么什么稀罕东西祖母那里没有她们吃挂落也是应当的。”
根本不拿春云夏雨的性命当回事,像是卫安的一贯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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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真相
二夫人手里的茶杯尚未放下,春云夏雨的哭声就已经到了眼前了,她愕然的顺手把茶杯交给了旁边的纤巧,趁机回了神皱眉问道:“你们说什么”
春云上头的牙齿咬着下唇,咬的都渗出血丝来也控制不住恐惧,磕磕绊绊的倒下去磕头:“东西真不是七小姐拿的”她想到要砍断手,慌得忍不住哭起来了:“我们在窗子底下听的真真的是五小姐,五小姐同陈姑娘说要拿七小姐开个玩笑不是七小姐拿的”
夏雨吓得干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跟着春云磕头,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一脸,她跟春云都知道七小姐的性子,她们两个当了缩头乌龟,明明知道东西不是七小姐拿的还故意不开腔,以七小姐的脾气,二夫人要砍她们两个的手脚,她高兴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开口替她们求情,要是想保住手,就得实话实说,否则一个调唆主子手脚不干净的罪名,怎么也洗不掉了。
之前卫安拿卫家的家教来说事,可卫家其实着实没什么家教可言,老太太或许是死了大儿子以后心灰意冷透了,家里的事现在万事不插手,究竟是谁袭爵,是降等袭爵还是怎样,朝廷没个说法,剩下的那个嫡出的儿子就仍旧在豫章当官,家里的事干脆就交给庶出的三老爷的媳妇儿王氏来管,王氏出身比长宁郡主也不差什么了,管家的事交给她,是极放心的。
三太太王氏出身高,性子也傲,瞧不得人没规矩,偏偏卫安实在不懂得什么规矩,三太太就待她一直淡淡的卫安也着实没有什么值得人讨好她的地方,唯一能说得上嘴的五房嫡长女的身份,也因为长宁郡主的冷淡变得半点意义也无,对她好,实在没什么必要。
管家的人不用表现什么,上行下效,她怎么对人,底下的人眼睛比谁都利,身为她女儿的五小姐卫玉攸更是揣摩母亲心思的能手,对卫安简直嫌透了。
这回一同来普慈庵上香,卫安阴沉沉的眼神看的人发慌,不过是不带她一起玩耍,她就气的摔桌子砸椅子,嘴脸实在惹人嫌恶,因此她跟陈姑娘商量商量,想给卫安个苦头吃。
事情也一度很是顺利,卫安这个暗亏摆明了其实该吃定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她从戒律堂出来进了二伯母的门之后出来,就说要剁春云夏雨的手,惹得春云夏雨当场就吓软了,当场就哭出声来。
她连跟陈姑娘通气的时间也没有,顾不得什么跟着春云夏雨进屋,一进屋就听见春云夏雨把她们招认了出来,捏着团扇的手指用力得骨节泛白,见二伯母和陈夫人都不可置信的朝自己看过来,登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不管旁人怎么讨嫌,有教养的大家子的姑娘,远远的避开就是了,凑上去吵闹就是丢了身份,设局害人却更是品行有亏了。
二夫人诧异的看一眼脸涨的通红已经泫然欲泣的五小姐,再没想到这回惹祸的竟不是卫七而是卫五,犹自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陈夫人方氏已经勃然大怒:“去领姑娘进来”
她发起怒来,着实让人害怕,连二夫人也吓了一跳,方氏最重名声,这一辈子就是冲着名声两个字活的,当年陈御史去浙江巡按,中途遭了山贼没了音信,大家都认定他死了,方家爱惜女儿,想着干脆退亲,方氏自己却死活不愿意,说就算是捧个灵位,也要同陈御史成亲,死了也是陈家的鬼。
卫五更是吓得已经小声啜泣起来了到底是三夫人金尊玉贵捧在手里长大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个又要剁手又砸杯子的场面,二夫人面色复杂的从卫五面上扫了一眼,这才发觉卫七从头到尾半个字也没说,又把目光挪到她身上,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她从头到尾,何尝说过什么剁手不剁手的话卫七说有证据,原来就是这样诈人
可是不得不说她这么一诈简直是再好不过,一下子就把真相给诈了出来对于卫五和陈姑娘来说,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耍弄着卫七玩的,摆明就是故意给卫七挖坑,因为卫七素日名声差脾气臭,没人喜欢她,她做什么坏事都有人信,因此也根本没怎么过心,世家的奴婢们见风使舵这一样本领总是最强,深谙瞒上不瞒下的道理,都知道卫七是冤枉的,也没人站出来替她说句话,连她贴身丫头春云夏雨也是一样。
可一旦这脏水波及到了自己且要损害自己的利益了,且这代价是她们绝对负担不起的,那就又不一样了。
权衡利弊,趋利避害,原本就是人的本性。
卫安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聪明
方氏可不管卫安聪明不聪明,她气的血都涌上了头顶,等陈姑娘手里提着一盏装满了流萤的灯笼进门,立即就问她:“玉如意的事,怎么回事”
陈姑娘被问的惊在当场,看见母亲疾言厉色的模样有些心虚,手里的灯笼被母亲身边的绿云接过去,又见绿云猛地朝自己使眼色,下意识的去看卫五和卫七。
卫五一副要哭的样子,卫安站在一旁低眉顺目,竟难得的没有撒泼,站的笔直如松,同以往瑟缩的模样大为不同,不由就有些发懵。
方氏提高了音量再问一遍:“玉如意到底是七小姐拿的,还是你们合起伙来骗人”
陈姑娘没料到母亲发难,别人家里向来都是女儿怕父亲,可是在她家里却颠倒过来,母亲比父亲叫人害怕得多,她母亲生起气来,她全然招架不住,更不必说要她说谎。
方氏一瞧见她这模样,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养出来的孩子,脾气秉性她最清楚,这副心虚的模样,不是被人说中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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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人心
方氏要强了一辈子,当年就算是知道以后恐怕要守寡,也仍旧要践诺嫁给生死不明的陈御史,再没想到从没出过错丢过脸,却在女儿的教养上跌了跟头,原先还口口声声同卫二夫人谈卫安的教养不好,她想到此节,恨不得咬了舌头,站起来厉声指着陈姑娘喊了一声:“跪下”
陈姑娘半刻犹豫也没有,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同陈夫人分辨:“我我就是想同她开个玩笑”
卫安上一世的时候,最讨厌小姑子彭凌薇,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法子叫人过的不舒坦,再高兴的事由她嘴里说出来,那也变了味了。
成亲的头一天,彭凌薇就取笑她:“普通百姓家成亲,母亲也得哭上半天,可我瞧长宁郡主半点儿不舍也没有,嫂嫂,你莫不是哪里捡来的罢”
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在喜房里那样一大堆人跟前说起来,好似就是拿刀子剜她的心,后来她才知道,有时候口齿之锋利更甚刀刃,捅你一刀,没有伤口又叫你心如刀割,偏偏还有苦难言。
这些人拿了别人的痛处来取乐,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要是恼了,她们还要嫌你不识大体,略多说几句,就该觉得你阴阳怪气了。
她低垂着头听着方氏声音颤抖的去指责陈姑娘:“这怎么能是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传扬出去”
想了想又住了嘴不说,巴掌不打到自己脸上是不会痛的,之前跟二夫人不痛不痒的就说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当没发生过,这普慈庵里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是挡不住的,尼姑们平常活的不知多么惬意,可不就逮着了机会可劲儿在背后说人,她们寻常又经常进出富贵人家,要博得人眼球又要挑起话头,堂堂侯府千金偷东西这样猎奇的事儿,怎么会不当作稀奇事拿出来说。
一来二去的,卫七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只是之前知道,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丢了脸面没了前程的又不是自家女儿,就算是后头卫安矢口否认说偷拿了东西,她瞧见卫安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相信,却也没有太过往心里去既然没拿东西,却没一个卫家人出来替她说话,那说明什么
说明卫家本身就是有暗病的,卫安拿卫家家教出来说事的时候她没出言反驳,也就是因为就算查明了玉如意真不是卫安拿的,那也照样有一场好戏可看不是卫安拿的,卫家人却没一个人出来替她辩驳,姐妹间不和睦也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这污名不过就是由卫安身上转到了卫家一众姑娘身上罢了,这戏还演的越来越好看。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她女儿也粉墨登场扮了一个角色,还是这样不光彩的丑角。
她气的浑身乱颤,却咬住了唇住了口不再说再说下去,女儿明知道这个玩笑开了会叫人名声尽毁,却还是开了这玩笑,那女儿的名声也就毁透了。
缓了一瞬,她回头去看已经反应不过来的卫二夫人,压低了声音忍着气:“这事儿少不得压下去,闹出了这事儿,你们家姑娘和我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就都毁完了”
卫二夫人的女儿在定北侯府行三行四,如今都已经出了嫁,她倒是不怕女儿因为遭了连累嫁不出去,可也怕女儿在夫家也要因为这些妹妹们受气,皱一皱眉就点头,想了想朝卫安瞧过来:“小七”
她叫出这一句,就说不下去了,
她看见一张苍白的脸,这脸孔的主人分明是她往日熟悉的模样,却又好似截然不同。
这脸孔的主人正在看她,但她的眼神却没什么生气,好似沉浸在了什么噩梦里,一双眼睛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情绪。
明明就是一个从不曾怕过谁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而已,卫二夫人原本也不喜欢她,就算从前有怜悯,那也是少的可怜。
可是她对着这样一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忽而觉得自惭形秽。
卫安没注意到卫二夫人在说什么,她的眼睛在看卫二夫人,神思却飘得很远,仿佛只有一身皮囊留在此间。
按照她从前睚眦必报的脾性,这回的事抓了个正着,怎么也要卫五和陈姑娘不死也脱层皮,可是等到了现在,她又忽而不想这么做了。
上一世她惹人厌憎,或许有长宁郡主等人不重视她的缘故,可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她阴狠毒辣,得罪了她的基本没好下场,那么这一世她退一步,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方夫人没等到卫二夫人表态,心里又羞又臊,看着底下缩成一团哭个不住的陈姑娘,咬一咬牙艰难的朝卫安道歉:“七小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一面又转身疾言厉色的呵斥陈姑娘:“还不快给人家赔礼若是这次的事真被你们给得逞了,你们晓不晓得就是毁了人一生了你这么大了,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
陈姑娘以手掩面,哭的已经不会转声,她实在没想到母亲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斥责拆穿自己,立在原地像是一根木头,道歉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
陈姑娘毕竟还小,没经过事,不知道方氏一片慈心,她对陈姑娘越是严厉,就越发说明她对这个女儿的好一方面固然是气女儿的行为,想着要她知道利害,从此改了这坏习性,二来也能叫卫安和卫二夫人看着消气。
卫二夫人显见得有些不安,垂了手拽住了自己的裙角,心里暗恨卫五有些狠毒诬陷卫安拿了东西也就算了,还要拖着外人下水,这拖下水了不算,还非得想着痛打落水狗,才导致如今局面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