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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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太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死了的其中那个,还是进士,往后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刘必平,是家族未来的希望。
他自己也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在他们身上,期望他们能把家族发扬光大。
他眼睛里慢慢有了泪花,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的被下人搀扶着,跺了跺手里的拐杖。
可是哭声太大了,喊声也太大了,并没有人听见。
管家觑着他的面色,急忙喊了一声:“众位老爷太太们,可千万别再闹了,这样闹下去,成什么样子呢老太爷在呢,你们有什么事,好好同老太爷说,老太爷总能替你们作主的”
这话换做从前还有人信,可是现在,谁还信呢
三房的九老爷含着眼泪噗通一声跪在刘老太爷不远处磕了个头,语气里犹带着哽咽:“老太爷您说句公道话,这么多年了,我们是尽心尽力替族里办事”
他说不下去了,掩面哭了一会儿才强撑着道:“可现在,您看看我们,好容易养大的孩子啊,现在说没就没了,连个交代都没有”
一个人一生有几个二十年呢,他花了二十年精力养大,好容易还是个万里挑一的少年进士,可是一转眼就没了。
族里总得给他个说法
陆续有人哭出声来,刘老太爷有些艰难的撑着身子看着他们,知道这件事是难以轻易善了了,叹了声气,慢慢的道:“必平他去青河县处置海寇的事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们一个交代”
正说着,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径直到了七老爷跟前,大声的跟他说:“老爷十六少爷回去了十六少爷回去了”
众人便都是一愣。
族中除了几个实在扶不起来的,安排去打理生意的和一些庶子,其他行六的到二十二左右的都去了驿馆晚宴。
十六少爷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说死了几个人,认出来的并没有十六少爷,也就是说,他的确是还活着。
可是沈琛看人看的死紧,他怎么会轻易就把人给放了呢
刘老太爷一愣,急忙便问:“真的”
小厮把头点的如捣蒜:“千真万确真的回去了,是他们亲自去接的,从驿馆里接出来的”
刘老太爷就愣住了。
刘老爷也一脸错愕的回头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还是七老爷一把拽住了小厮的衣襟,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清楚些就只有十六少爷一人出来了吗其他人呢”
他自己的儿子也在里面,还是最小的,是被哥哥们带去看热闹的。
他原本是个书生,万事不管的,要不是因为小儿子被牵扯进去,今天也不会来闹了。
小厮应了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点头:“只有十六少爷一人出来了听说,听说是因为因为十六少爷那边求了许大善人,托了许大善人的门路,见到了钦差侯爷,侯爷不知怎的,就答应放人了”
整个院落便有短暂的静默。
求了许家
真是笑话,在榕城,刘家的人竟也有去求许家的一天,等许家替他们找门路
刘老太爷觉得心里发寒,他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开了这个头,族人们便会觉得刘必平无用,刘家宗族无用,护不住晚辈,护不住姓刘的人。可是钦差大人那边,却只要去求一求,说说好话就行了。
相比较起来,谁更值得取信,谁更值得去奉承,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没有父母会舍得拿自己的孩子的性命来赌的。
刘必平之前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他知道了有什么反应吗除了出了个激怒沈琛,让沈琛杀了更多的人之外,他还做了什么
他跑去了青河县,选择眼不见为净。
信他
刘老太爷苦笑了一声,自己都不信。
果然,那小厮的话说完了以后,七老爷便吞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这边的刘老太爷。
而后,他一句话不说,忽然跪下来,朝着刘老太爷磕了三个头。
众人都愣住了,院子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默和尴尬。
过不多久,七老爷才重新沉默着站了起来,扶起了早已经哭的没什么声音的夫人,一同慢慢的步出了院子。
他们的离开像是开了个头,不过一会儿,刚才还闹腾的厉害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不时有跟着他们出去的。
刘老太爷沉痛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刘老爷跟刘夫人才急忙喊了一声。
刘老太爷摆了摆手,带着无奈,也带着些讥诮的笑了,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再看看刘老爷跟刘夫人,反问他们:“现在还有什么法子留得住吗再留,就成仇了”
是啊,他们自己没能耐也不想帮他们救儿子,现在只要去求求沈琛,儿子却能回来了,刘家的人要是再要阻止,只怕族人们都会立即暴怒,从而引发巨大的冲突。
只是现在,虽然没有冲突,可是其实人心也已经不可抑止的涣散了。
刘必平
刘必平啊,这个他曾经最看好的后生,现在却好似已经不是他从前最喜欢的那个后辈了,他变得面目全非,让他都不认识了。
刘夫人小声的啜泣起来。她是真的觉得灰心了,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见过刘家这样束手无策过。
一百三十二·等死
刘老太爷一反常态,没有出声呵斥,只是站在风口里立了很久,等到风吹的人都有些站不住了,才淡淡的道:“别哭了,再哭下去,旁人还要以为我们大房也出事了。
顺其自然,听天命吧,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谁让真正能发号施令的都在外头。
可是说是这么说,作为刘家的族长,和辈分最高的长辈,他还是不能做到完全的坐以待毙,他想了想,便吩咐刘老爷:“带着些人一起过去,看看是不是钦差放出来的倒钩,能挽回便尽量挽回罢。”
刘老爷应了一声是,心里却知道已经阻止不了了。
刘老太爷便又吩咐:“还有,让刘旺去带封信出去给必平,问问他,这个家到底还要是不要。”
刘老爷答应了一声,见刘老太爷脸色不好,等到刘夫人出来,便叮嘱她:“去请大夫来,让大夫好好给老爷子瞧瞧,别真的气出什么病来。”
刘夫人哽咽着答应了一声,忍不住又低声道:“这回总督做的这是什么事好好的家,都快被他给毁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老爷叹了声气:“别说这些了”
正说着,外头便有人来报说是总督府来人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又惊又喜。
难道刘必平也不是真的甩手就走了
刘老爷急忙答应,又回去跟刘老太爷说了一声,在屋子里等着总督府的人进来。
可总督府来的却只是个小厮,且还是总督夫人鲁氏派来的,说是想要回老宅来住一段日子。
鲁氏出身算好,是山东大族,又贵为总督夫人,从前总是高高在上,虽然跟刘夫人相处的也算是不错,可是从来也没出过回老宅来的事。
刘老太爷显然有些失望,皱了皱眉看了刘老爷一眼,淡淡的道:“让你媳妇儿去安排吧。”
刘老爷自己也失望,应了一声,出去跟刘夫人说了,又问那个小厮:“总督夫人怎么想到要回来住”
小厮也说不清楚。
刘老爷只好不再问了,去跟刘夫人交代了以后就领着人去了驿馆一趟。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七老爷夫妇出来,两人相较之前的面如死灰,显得红光满面,见了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都有些闪躲,很是尴尬的喊了一声大哥。
刘老爷嗯了一声,滋味莫名的问他:“怎么样,人领回来了”
七老爷夫妇胡乱的点了点头,便垂着头往旁边走,摆明了不大想继续说下去。
刘老爷心里觉得有些悲哀,又觉得有些讽刺,背着手苦笑了一声,让他们走了。而后他站在驿馆旁边的大树底下,看着他熟悉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领着孩子兴高采烈,感恩戴德的出来。
旁边的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低声喊了一声老爷,他才回过神来,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闭了闭眼睛道:“回去罢。”
没用了。
沈琛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竟就让这些人忘记了,家里还有些后生就是沈琛杀的。
刘家族人都只记住了刘必平的袖手旁观,把仇都记在了刘必平身上。
这个少年钦差
也不知道刘必平以后可怎么办。
原本该在青河县的刘必平却半点也没有被这件事影响。
当然,说是半点都没有,那显然也是不现实的,毕竟那些后辈们都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其中也不乏他喜欢的,亲自扶持过的侄子堂弟等等。
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就算是气的跳脚又能怎么样都是于事无补的事,发脾气又不能解决问题。
现在刘家都已经掉进了沈琛制造的漩涡了,再说其他的都没什么意义。
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阖上眼睛,觉得有些精力不济,算一算,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能睡个整觉了,前天晚上更是因为那件事而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海边的风大,他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拍在岸边,好一会儿才问:“消息准吗”
桥头上的黑衣人点了点头,肯定的跟他说:“您放心,按照您的意思,用那个孩子引着寿宁郡主去了石田村。石田村里早已经没有人了,原本就是弃村,只剩下些得了瘟疫的,寿宁郡主进去了,非死不可。”
是,沈琛用他的族人的血来让他痛,他当然就要用沈琛在乎的人的性命让沈琛同样感受感受这份痛苦。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会杀鸡儆猴这一招吗
相比较起来,沈琛用的筹码可远远不够。
虽然那些后生们的确让人惋惜,他也的确是很焦躁不安加痛苦,可是想想寿宁郡主之于沈琛的重要性,他忽然就觉得一点儿也不痛了。
沈琛把卫安看的那么重,郑王他们也把卫安看的那么重,现在卫安跟那个明家的孩子都死了,沈琛到时候怎么跟郑王交差
就算是能交差,不考虑得罪郑王的问题,沈琛过得了自己那关吗
他可是个极为重情义的人,他喜欢卫安,还亲自跟隆庆帝求娶了,现在卫安死在他眼前,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死的。
他就看沈琛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他嗯了一声,声音冷淡:“既然如此,就将这个消息告知钦差大人一声吧,也不能让钦差大人就这么悬着心啊。堂堂郡主呢,多大的事。”
他都已经算计好了。
那个孩子的身份没有正式曝光,卫家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朝廷说。
就算是卫安死了,沈琛也没办法在明面上想找他的麻烦卫安是找明家那个孩子死的,沈琛说了,卫家照样是个死路一条。
还不止这些,他送给卫安跟沈琛的礼物,远不止这些。
他看了手底下的另一个人一眼,声音仍旧平静如水:“那边呢联系上群山那帮人了吗”
一个还穿着官服的人急忙答应了:“联系上了,布防图也给他们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知道就好。
一百三十三·失踪
夜已深,刘必平还站在桥头不动弹,潮水一波一波往岸上涌来,站在桥上,都能察觉到波涛涌动时的巨大动静。
手底下的人将事情都禀报完了,便有些心酸的劝他:“部堂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现如今天儿越发的冷了,您却还穿的如此单薄来回奔波,若是累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吗”
刘必平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大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也因此才鼓足了勇气来劝告他。
刘必平嗯了一声,淡淡的算是答应了,过了片刻才又问:“夫人那里,送消息去了吗”
“已经送消息给夫人了。”亲卫长正好过来,听了刘必平的话便急忙回答:“只是,夫人那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刘必平不关心鲁氏到底怎么样,可是对儿子却是极为看重的,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不敢怠慢,有一点异常都会禀报。
刘必平果然皱起眉头,立即便问:“怎么回事”
“夫人她不大听我们说的话,收到您的信,也并不看一眼,只是说知道了”亲卫长满脸困惑:“从前夫人再如何也不会这样”
刘必平有些烦躁,这种自己人出了篓子的事最叫人头痛。
他交代亲卫长:“再派一拨人回去,紧盯着夫人,别让少爷出什么事。”
说到底,儿子还是最要紧的。
鲁氏不知道为什么心不在焉,也的确该好好问一问,省的到时候没办法好好照顾儿子。
正这么想着,那边的小路便连滚带爬的跑来了一个人影,亲卫长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扑向了那个人,不一时却又没了动静,领着那个人往刘必平这边来了。
刘必平侧头看去,见是穿着亲卫服饰的,便挑了挑眉。
很快那人便到了跟前,还未抬头看刘必平的脸,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刘必平道:“部堂夫人带着小公子不见了”
刘必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亲卫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才豁然往前疾走了几步,带着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虽然借口海寇的事情出来的匆忙,要避开巡按的攻讦,可是总督府那里却仍旧留足了人手镇守和保护。
好端端的,总督夫人怎么可能从戒备森严的总督府不见呢
他不可抑止的想到了沈琛身上,眼里便霎那间出现了杀机。
可是除了起了杀心之外,更多的还是无穷无尽的恐慌沈琛是敢杀人的,到了现在撕破脸的地步,他也不会再顾忌什么东西,他是真的能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杀了的。
就像他杀了刘家那些年轻的后生,来让刘家的人难过失望灰心,想要打散刘家人心那样,他是绝对下的了那个手的。
他有些站不稳了。
连日来都是靠着参汤提神,又要对付沈琛,又要思索后路,还得防着罗源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得处理跟浙江的关系,平衡微妙的局势让自己能多得一些喘息的时机,他其实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就是强弩之末了。
现在听见这样刺激心神的消息,他霎时就觉得眼睛忽然漆黑一片,紧跟着便腿一软摔了下去。
好在亲卫长见机快,立即便伸手搀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倒在地上。
刘必平惊慌过后便勉强镇定下来,由着亲卫长替他笼了披风,沉声道:“回去说。”
外头冷风阵阵,屋子里相比较起来便暖和的多了,亲卫长秦大人替他泡了杯参茶,刘必平端起来喝了一口,才觉得自己仿佛又有了知觉重新活过来了,这才收拾了精神让那个人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官”
那人显然也被刘必平的模样吓坏了,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组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语言才勉强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刘夫人有个亲眷从山东前来探亲,自从见了那个亲眷之后,刘夫人的表现就有些奇怪了,她往常最注重姑娘公子们的学业,每天必定亲自督促的,可是却一连好几天没顾上这件事。
连三姑娘生病,她竟都没有亲自照看,只是听奶娘说了以后,才让人去找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