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第4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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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青是他父亲管家的儿子,自小陪着他一道长大,去云南历练的时候,邹青也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因此他对邹青格外的信任。
邹青却心里有数,主子终归是主子,情分再深也得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不能做逾矩的事儿,因此他见蒋松文这么一说,立即便躬身应是:“您放心。我回头就去办。”
“办的妥当些。”蒋松文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觉得烦躁:“现在楚景吾能来找我,就说明其他的人也已经有所察觉,虽然暂时肯定是想不到我身上来,可是沈琛那只狐狸,只怕略微猜一猜就会知道关中侯身上肯定有猫腻,那个家伙是个三姓家奴,谁给银子就是爹的人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你下手利落些。”
邹青听这话就知道蒋松文是已经极不耐烦了,他自己心里也对这个关中侯觉得作呕,就没见过这样不讲究的人。
而且关中侯要银子的数目一次比一次大,要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多,最近竟然还敢催逼着他们去还云秀坊的债他梳拢了一个云秀坊的花魁,数目竟有一万三千两之多。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云秀坊培养的五个顶级的姑娘都给睡了一遍,才能弄出这么大一笔账单来。
江家倒不是缺钱。
可是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人这么败坏,关中侯如今胃口越来越大,眼看着就快要狮子大张口了,绝不能再留。
邹青脑海里飞速的掠过这些念头,面上却只是瞬息的事情,立即就答应了,将这件事说完了,就又跟蒋松文说:“老爷,您是不是把这些事告诉老大人一声就怕老大人他措手不及啊,到时候也不好给我们兜揽”
他们做这些事,都是瞒着蒋子宁的。
蒋松文挑了挑眉,不是很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必了,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可是并不糊涂,他难道不知道宫里那些关系我才能调的动不知道工部的事情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既然知道,可是老爷子却没吭声,那就说明老爷子还兜得住,既然老爷子都没说什么,我们还怕什么”
他自己的父亲他最清楚不过了,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固然他是在首辅的位子上很擅于做事,可是同时他也的确是很喜欢往怀里扒拉东西。
老家修建的老宅简直富丽堂皇可以比肩圣上的行宫了,而老家那一片不计其数的地,也通通都是他们家的。
这些东西来自哪里
难道不是都盘剥的百姓们
他们父子都早有默契了,谁都别说谁。
邹青听他这么说,心便彻底放下了。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这些时候要动手对付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稍不注意那就是要掉脑袋的,蒋松文到底不是什么大官儿,蒋家能作主的还得是蒋子宁。
既然蒋子宁心里都有数而且没阻止他们,他心里也就彻底放心了,没什么好再顾忌的。
既然没什么顾忌的了,他便领了命令下去做事。
蒋松文看了他一眼,低声吩咐道:“不要让我失望,那边的进度也加紧催促。”
他赌不起失败,沈琛一旦反扑,那真是要命了。
邹青飞快的答应了,又飞快的出去安排。
他正急着四处找关中侯,关中侯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带着些得意洋洋,也带着些倨傲的昂着下巴嗤笑了一声:“怎么,答应我的条件了”
还完了云秀坊的一万三千两银子之后,他又狮子大开口的跟邹青要了五万两银子。
他说起银子的数目的时候,好似那些银子都只是石头。
可他从前可分明是抠的厉害的。
邹青阴沉着脸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侯爷这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啊。”
关中侯就有些不耐烦了,听出了邹青话里的推脱之意,他牵了牵嘴角,笑的很是小人得志:“怎么了不答应啊”
邹青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带着些为难:“这段日子,侯爷前前后后,从我们这里也拿走了将近十万两了我以为侯爷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如何写。”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关中侯的脸色慢慢的变了,看着面前的邹青冷笑一声:“得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这银子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就直说了吧。”他说完,看着邹青,笑的志得意满:“你们可想清楚了,你们要是不给,多的是人想送银子给我花。”
邹青的眼皮便是一跳,可是他立即就按捺下来了,收起手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哦不知道是谁想排着队给您送银子呢”
关中侯这回学的聪明些了,皱着眉头看着他,狐疑的摇了摇头:“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要是不给我银子,可多得是人想给我送,就说罢,这银子是给还是不给为了你们,我连公主都不娶了,可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十万二十万银子怎么够”
这口气可真是够不小的。
邹青心里对于他这样贪得无厌越发的厌烦,想起蒋松文的交代,面上丝毫不露的笑了:“给啊,我们怎么会不给呢”
关中侯就有些得意,给银子才是最正常的,毕竟这么大的把柄再他手里握着呢,邹青要是不给银子,他就多的是法子整死他们。
要知道,沈琛那家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敢算计他,就得做好被他弄死的准备。
蒋松文固然是厉害,可是沈琛难道就是个好欺负的
真正对上了,蒋松文绝对是吃亏的那一方。
他觉得自己说对了,猜中了邹青他们的心思,抓住了把柄,就更加的趾高气扬,说话也不管不顾,更不给他们反悔的余地了,张口便说:“这样吧,我一次又一次的张嘴要钱也实在不是个事儿”
一百一十二·死路
他说,脸上忍不住带着些笑意:“不如就一次性结清了,这样一来,以后我也不烦你们,你们也省了麻烦,我保证从此守口如瓶,再不提起这件事儿,把那些事儿烂在肚子里,如何”
能捞到更多好处的时候,当然是得捞的越多越好,否则的话,岂不是白白的受了一趟苦。
何况他给蒋松文算过一笔帐,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门路进账,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对于蒋松文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邹青几乎气急反笑了,抬眼看着他,不动声色的问:“那侯爷想要多少呢”
关中侯仔仔细细的琢磨了半响,看着邹青的脸色,慢慢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邹青看着他竖起来的手指头,迟疑一瞬,问他:“五万两”
“五十万两”关中侯一口气说了出来,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再眼前,激动得有些兴高采烈:“我知道,蒋大人位高权重,听说他很快就要接任尚宝司少卿了,这可是个再肥不过的缺儿了,之前大人管着工部,那手底下漏一点缝儿,就是十几万两的大数目日后再管了尚宝司,那可不就是予取予求了吗大人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小数的”
五十万两银子,他一张口还就说是小数目,邹青在心里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个人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要不是这么贪心,也不会再跟沈琛定了盟约之后,还背信弃义了。
关中侯自己却浑然不觉邹青的腹诽,在他看来,自己这个要求提的合情合理。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是知道的,蒋松文仗着他爹是首辅,不知道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儿,只不过是大家都碍着他那个当首辅的爹,才不敢弹劾。
当初他们关中清理河道,工部批了一百万两银子下来,可是到他们关中那边儿的银子,就只剩下了七十万。
当时关中侯跟当时的河道总督是极好的朋友,彼此还是姻亲,从他嘴里听的清清楚楚的,说是那三十万两是孝敬给了工部尚书蒋松文了。
蒋松文也是个够大胆的,他拍着桌子跟河道总督振振有词,说已经算过账了,河道总督修这河道,只用了六十万两,他收三十万两,留十万两给那河道总督。
当时关中侯便震惊了,没料到蒋松文贪的这么厉害要知道,修河道六十万两,再孝敬给蒋松文三十万两,朝廷给的一百万两那可就只剩下十万两了,这十万两,层层盘剥之下,从关中当地的巡抚到镇守太监到知府等人,分过去,河道总督那里可就几乎不剩什么了,等于就是累死累活却白忙了一场,什么也没捞到。
蒋松文这么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关中侯粗略的给他估算了一下,蒋松文当上工部尚书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里少说也得捞到了不下百万两。
再加上他之前还当了工部侍郎呢。
要五十万两对于蒋松文来说,顶多也就是九牛一毛,虽然多了些,可也绝不会影响他什么。
关中侯自认为将账目已经算的极为精准了,开的数目也正好,绝不会过分。
邹青却在心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关中侯简直可笑。
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上来用,却也不想想他有没有那个命。
他嗯了一声,并不迟疑:“您提出的数目有些大我自己是不能作主的,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们老爷”
关中侯倨傲的扬起了下巴:“尽管去问。”他骄傲的望着邹青,意味深长的道:“今儿可不止您一个人来找我,就在您前头,就已经有不少人来跟我打听过公主的事了,问我为什么公主又说病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开始威胁人了。
邹青面上还是能带着笑意点头敷衍:“您放心,您放心,我们也不敢不上心,只是您容我们再回去跟老爷禀报一声,今儿晚上之前,我们就给您答复,绝对不误了您的事,您既然喜欢云秀坊,便尽管去,花了多少银子,到时候我们都给您报账”
这才是像人话了,关中侯摸着胡子很是满意,嗯了一声起身走了。
邹青就拍了拍他坐过的桌子,缓慢的擦干了手,让自己底下的人进来,先面无表情的吩咐:“去云秀坊说一声,他不是新看上了那个贵姐吗就让贵姐伺候他,务必给我伺候好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阴森森的笑了:“然后派个人去通知贵姐他那个情郎一声。”
云秀坊虽然不是蒋家的产业,可是却也是蒋家熟悉且有份的,里头的情况邹青一清二楚,也知道贵姐家里当初是当官的,只是后来她父亲犯了事,她才被迫沦落风尘。
她还有个当初就已经订了亲的未婚夫,虽然她不想拖累人家总是拒绝,可是她那个情郎却是个极有情有义的,打定了主意要帮她赎身。
贵姐也慢慢同意了,打算去给那人当个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关中侯要是真的强要了贵姐,那么
那么贵姐那个青梅竹马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应当的,他也不能怨谁怪谁,谁叫他就那么不长眼睛,非得要拆散人家有情人呢
蒋松文明说了要他把事情做的干脆利落又漂亮,外头不能被人看出门道来,他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再三思虑过后,觉得唯有这个法子是万无一失的。
底下的人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了下来,便自己先去安排了。
邹青静静的自己再在临街的包房里头坐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关中侯可真是蠢的透顶了,不仅蠢而且贪。
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好事,幸亏他蠢且贪,才没有把蒋松文立即就供出去,否则的话,那可真是给蒋松文和蒋家惹了大麻烦了。
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掩盖住了心里的不屑和嘲笑。
一百一十三·殒命
处理完了这一桩事,接下来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置。
能者多劳么,他想起自己如今在老家也有许多宅地田庄,眼眸便深了深,这没什么好说的,他做的多,蒋松文便越发的信任他。
出了门,他便双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似地顺着胡同往前走,极为熟门熟路的拐过了一条长街,便到了繁华的正阳大街。
从这里的锦绣楼三层包间里,能看得见不远处郑王府的正门。
想起这个,他牵了牵嘴角。
当年夏松得势的时候,他们府中对面的酒楼也跟着水涨船高,凡是要来求夏家办事的,都要在对面酒楼等着候着,看着什么时候夏家门房络绎不绝的拜访者散了,才上前递名帖封红包。
那时候光是喝一壶茶,就得七八十两银子。
没想到现在郑王府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了。
不过他当然不是来求着郑王府办事的,而是来让郑王府以后都办不了事的。
不远处的郑王府仍旧大门紧闭,几个护卫在大门口站的笔直,门口石狮子上的红绸还随风摆动。
那是之前郑王府小世子降生的时候系上的,只是恐怕过不多久就得卸下来了。
邹青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眼睛紧紧地盯着郑王府的大门。
被群狼环伺的郑王府里头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寿宁郡主昏迷这么久都不曾醒过来,孔供奉和老大夫每来一次眉头就更紧一分,让底下的人都惶惶然。
大家都知道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也都知道这位郡主之前在王妃生产的时候力挽狂澜,护住了整个王府,都不由得替她悬心。
她要是真的没了,还不知道这王府会成什么样子。
王妃毕竟撑不起来啊。
丁香匆匆的进了内院,见郑王妃正逗着小世子,便上前悄声的立在了一旁。
郑王妃将头转向她,见她急匆匆的额上还带着汗,便有些焦急的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娘,急忙站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安安那边出什么事了”
她再有心思,不过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府里的事她根本无法作主也做不得主,现在郑王没在,卫安就是她的主心骨。
而事实上前几次危险也都是卫安帮忙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她很害怕会再次出事。
丁香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不是不是,郡主没什么事,只是定北侯府那边又来人了,问郡主好了没有,说是卫老太太想的厉害。”
郑王妃便叹了口气,看着小世子懵懂漆黑的眼神只觉得疲惫和心酸,好半响才道:“你就告诉他们,说是再过几天就好了,再回去给老太太请安。”
丁香应了一声,见郑王妃叹气,便劝她:“您也不要太担心了,郡主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郑王妃的眉头却没有半分放松哪儿有那么简单啊,当天就炸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几个受了重伤的,王府也让大夫用心诊治了,可是到最后那些受伤的人中活下来的也就是一个而已。
更别提卫安还只是个女孩子了。
她抿了抿唇,想了想便接过孩子来:“我去瞧瞧安安。”
不管怎么说,这是郑王的嫡长女,她心里知道郑王对这个女儿是极为看重的,要是他还能活着回来,必定会追究此事。
而就算是他不回来了,卫安活着一天便会看在郑王的面子上护着小世子一天,郑王妃心里明镜似地,知道卫安活着才是好事。
丁香知道她心里着急,也不敢劝,只好跟在后头。
谁知道才出了门,外头便匆匆忙忙奔进来一个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郑王妃跟前,一跪下便片刻没有耽误的哭出了声:“王妃出事了郡主她”
郑王妃僵在了原地,抱着孩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孩子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紧张焦虑,挣扎了一会儿脱离不了母亲的怀抱,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郡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