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都是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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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坐在床沿和护士姐姐聊天的人身上。
随曦看上去很开心,嘴角扬着大大的笑容,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无忧无虑。
可他知道不是。
思绪缓缓倒退,回到了03年的那个夏天。
他在随佫葬礼上看到她的那一天。
那么小的小姑娘,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到崩溃,眼泪好像流淌的河,没有尽头。
时过境迁,她已然长大,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哭泣。
25、第二十五章:
梁文茵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送走人; 季景深独自在外吹凉风,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记起件事; 返回病房。
随曦在玩手机,白天玩得太累; 才八点就困得不行,眼皮一搭一搭快要合上; 模糊余光里消失很久的季景深走回来; 她扭了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嘟囔。
“小叔; 你去哪儿了?”
季景深抽走她掌心的手机; 给她掖好被子; 没答反问:“还有一个小时就九点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叔去给你买。”楼下拐角有家蛋糕店,“蛋糕要不要?”
她太困了; 什么也不想吃,摇摇头半张脸缩进被子里。绵长轻细的呼吸声传来时,季景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笑。
睡着了?这么快。
按灭床头的灯; 季景深拉上隔断帘; 在陪护床坐下。
梦里有很多片段,一闪就过,最后定格的; 是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被人操控着,割开自己的脖颈,有血喷出来,染满那人的手……
她被吓醒,唰地一下睁开眼,喘息一下比一下重,心跳剧烈如鼓响。
有人靠过来。
病房里已经熄了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可熟悉的气息她知道是谁,抬手摸索着抓到他的衣领,她揪的很紧。
“小叔……”
季景深压了声音,以气声:“嗯,做噩梦了?”
她点点头,后意识到黑夜里他看不见,说:“嗯。”
“没事,梦都是假的,”他安慰,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把它忘掉,嗯?”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静默半晌,忽的问:“小叔,我这个是小手术,对吗?”
“对。”
“那为什么要全麻呢?”按照她的理解,既然是小手术,脖颈局麻不就好了?
他耐心:“因为肿块偏大,全麻更安全。”
“那我会没事的吧?”
“肯定会。”
两人就这么若无旁人的聊天,直到随曦再次有了倦意睡眼迷朦,他哄她睡着,于黑暗中安静凝视。
堆砌的坚强勇敢只是她展示给陌生人看的外壳,实际上他了解,她不过就是个孩子,也会害怕手术,也会心生恐惧。
不过幸好,他在这里。
……
早上七点五十,护士推来平车,示意随曦躺上去。
第24节
经过几天相处,同一病房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最熟的自然是隔壁床。小男孩已经做过手术,他的母亲喂小男孩喝粥,见随曦准备走了,对小男孩说:“晨晨,给姐姐加油。”
晨晨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加油。”
随曦笑开:“谢谢晨晨。”
平车进入电梯,匀速往下,穿过长廊抵达手术室,有护士提醒季景深不能进去。
季景深停住,弯腰,眸色柔软,“别害怕,小叔在外面等你。”
“我知道。”一路上过来她早就做好心理建设,更何况……
“我不害怕,小叔。”
“嗯,你不怕,就当去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嗯?”
“好。”
平车在移动。
他的身影愈来愈远。
手术室的门慢慢合上,他的面孔一点两点消失,直至看不见。头顶是无影灯,护士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本该是很紧张的场景,她却很放松,心里堆积着千万的勇气。
“要麻醉了哦,”护士过来,给她鼻腔里灌入药,“不苦的。”
药液灌入,整个口腔瞬间都有些发苦,随曦皱了皱眉,意识一点点飘散,直至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
走廊上空无一人,唯有他独自坐着,手术室亮了灯,显示正在手术中,很熟悉的场景,却是陌生的感受。
至少,他从未在手术室外,这样等过一个人。
作为一个医生,他衡量过她的病情,也和她的主治医生讨论过,知道非大手术不会有事,可就是抓心挠肺地担忧,刚进去,就在想着什么时候会出来。
抬手捂住眼睛,他抛去杂念,黑暗中静心等待。
……
随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很长,长到她记不起从哪里开端,又是何时结束。大概唯一明了的,就是仙女棒火花闪烁时,随佫露着满足笑容的脸。
她真想一辈子都能看到。
身上很疼,真要去辨别,又分不清究竟是伤口还是别处,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动不了,只有眼珠能转,思考了很久才知道这里是苏醒室。
手术结束了,她没事……
松了口气。
约摸几分钟后,有护士过来,见她清醒了,推她回病房,两个护士合力,抬她到床上,期间伤口稍稍扯到些,痛感不深,她忍忍就过去。
眼前又开始模糊,她看见季景深了,想和他说话,然而没等张嘴,头一歪再一次睡着。
胃部火烧火燎的疼,像有个钻子在里头不停地翻搅,她想动,身体却不受控制。泪花从眼角冒出来,氤氲了眼前一切,她张张嘴,想说话,出口的只有呻/吟。
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面孔她看不真切,只听得见声音,很温柔,是女人的声音。
“怎么哭了?”
她微不可见地动动头,想表达她没事,然而这时胃更痛了,痛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珠子一串串顺着脸颊流。
晨晨母亲被吓到了,着急慌忙就要去叫医生,手腕被很轻很轻地抓了下,她回头。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叫医生。”说着就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很快过来,和随曦的主治医生一起,晨晨母亲紧张地不行,“医生你快看看,她一直哭。”
医生给她检查了下,笑:“麻药还没过去,她感觉不到伤口,大概是饿太久了。”医生低头:“小姑娘,是不是胃疼?”
随曦眨眨眼。
“没事,再忍忍,很快就能吃了,好不好?”
她再眨眼。
医生和护士离开,晨晨母亲在床沿坐下,心放实了才发觉向来寸步不离的季景深不在,她左右望望,咕哝着人去哪儿了佳。
正这么念叨,季景深出现了,他大步走过来,绕过晨晨母亲,弯腰,“曦曦。”
晨晨母亲在旁搭话:“刚刚医生来过了,说她情况挺好……”复述了一遍,“就是饿太久了,胃疼的厉害,一直在哭。”
“谢谢您。”
“客气什么,都是隔壁。”晨晨母亲笑笑,自觉离开,给两人腾出位置。
帘子严丝合缝被拉上,光线暗下来,像一个小世界。季景深抽了纸巾,擦去她颊上的泪痕,又取了棉签沾水,滚过她干燥起皮的嘴唇。
然后他坐下来,用手机搜索一些世界奇闻趣事,当做故事讲给她听。
企图昭然若揭。
胃依然在疼,一抽一抽难以忍受。随曦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听他说,忽视疼痛,大抵是心理暗示久了,好像症状真的减轻了些,她半阖着眼,快要睡着前,从被子里伸出手,很轻很慢的,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停下,俯身倾听。
“小叔,我不疼了……”
他嗯声,眼眸柔和:“困了就睡吧!”
她嘴唇瓮动两下,还有些话想说,奈何意识已经被睡意吞食,手骤然垂下,她昏昏沉沉入梦。
熬过术后初期,随曦终于可以开始吃流食,麻药已经失效,伤口没日没夜隐隐作痛,好在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张不大嘴,没办法用勺子,季景深买粥的时候特意问店家要了吸管,放凉一些,让她用吸管慢慢喝。
在医院住了五天,随曦康复,收拾东西出院。
从南临市火车站出来,随曦一眼便看见等待已久的季律和程晓婷。
程晓婷冲过来,给随曦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死你了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我们都隔了多少年了。”
“我也想你。”
季律叫了声小叔,凑到随曦颈侧,“我看看,这么大一块纱布啊,开刀疼不疼?”
“不疼。”
季景深已经拦到车,“走吧,上车再说佳。”
他坐副驾,三个人并排坐后面,叽叽喳喳聊了会儿天,季律倏地支支吾吾,“那个,曦曦啊,有件事得给你说。”
“什么?”
“就是你住院的事,奶奶知道了,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季律摸摸鼻子,“对不起啊,答应你会保密的。”
闻言随曦微微一笑:“没事,你不说这次回来也会知道。”她指指纱布,“反正没事了,知道就知道吧。”
季律放心佳。
奶奶早就得知随曦今天回来,备好了一大桌菜,这会儿听见说话声,迫不及待丢了菜过去开门。
随曦上前抱住奶奶。
“你这孩子哟,出了这么大事一声不吭,还骗我!”奶奶气极,眼睛都红了佳。
“是我错了,”她乖乖道歉,“奶奶别生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奶奶横了她一眼,松开她,转而对季景深说话:“景深啊,这次麻烦你了,照顾我们家曦曦。”
“不麻烦,她很听话,也很勇敢。”
耳朵红了红,随曦眼观鼻鼻观心佳。
奶奶笑:“都随便坐,我还有几个菜就好了。”转身回厨房。
季景深脱了外套进去帮忙,随曦也进去,但一跨入就被赶了出来,她扁扁嘴,去倒水喝。
手机音量调的不高,响了有一会儿才被听见,季律从外套里摸出季景深的手机,瞥见来电显示,嘻笑着边叫边进厨房。
“小叔快出来,是我未来婶婶的电话,快点快点。”
随曦手一晃,凉水撒了一手背。
26、第二十六章:
事发突然;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在季律那里,没人注意到随曦这里; 她默默拿了纸巾收拾好; 想偷听,不料季景深进了阳台; 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意图听到一言半语。
结果事不从人愿; 程晓婷过来和她说话; 这下当真是什么都听不见了,随曦放弃; 沮丧地敛了眼睛。
季景深很快进来。
季律笑眯眯迎上去; “小叔; 和我未来婶婶都聊了什么?”
季景深啧了一声; 皱眉用手机敲季律的脑袋,“少瞎说。”
“哪里有瞎说,向姐姐不就是爷爷介绍给你的……”季律咕哝; “小叔,你们聊了什么?”
“一会儿你自己回家。”
“聊了什么?”
“我出去一趟佳。”
“噢……等下,是去找我未来婶婶吗?”
季景深不耐,抬手又想敲; 被季律躲过去。
程晓婷不知道季律口中的“未来婶婶”是谁; 好奇地小声问随曦:“曦曦,你小叔有女朋友了?”
“没有。”
“那季律说未来婶婶,我还以为有女朋友了。”程晓婷无语。
随曦抿唇; 一笑而过。
吃过饭,随曦要去一趟学校拿课本,季景深正好要去见向妤心,便顺路送她先去。
上了车,随曦扣好安全带,心里很紧张,手指死死抠住书包带,面色却又如常,她看向窗外,故意等了须臾,才装作不经意问。
“小叔,你是要去医院吗?”
“不是,去见个人。”
第25节
心里已经清楚明白对象是谁,随曦心口一堵,想问,又觉得自己哪来的立场问,如此反复,更是心塞得慌。
铃声突兀大作,季景深瞟了眼名字,接通。
车里安静,即使没开免提,对话仍然跑入耳中。
“刚刚发你短信没人回,是在开车吗?”向妤心问。
“嗯,有事?”
“有啊,刚刚约的地方我才知道倒闭了,新的地方我发你手机上了,离得不远。”
“好。”
“那不打扰你开车了,一会儿见。”
“嗯。”他挂断。
随曦默默听了全程。已经是十月底,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有些凉,她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再抬起头来,黑眸被水雾晕染的湿漉漉的。
季景深把车窗关上,递了纸巾过来,“冷怎么不说?”
她按住鼻子,慢声细语:“我不冷。”顿了顿,她撇开眼,抓住眼下这个不错的时机,故作漫不经心。
“小叔,你是不是和向姐姐有约了?那来得及吗,要不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去吧,刚好有公交,我可以自己过去佳。”
季景深笑了下:“不用,来得及。”
“哦。”她又没话接了,只能偏头去看车窗外不断倒退的人和行道树,打发时间。
还有一条街就到学校,季景深习惯性开始叮嘱:“走路慢一点,注意不要扯到伤口……”
说了半天没人回应,他疑惑侧目。
随曦侧靠着,显然是在走神,眼睫长时间未动,宛若一尊雕像。季景深无奈,提高音量。
“曦曦。”
这一声足够响,将随曦从抽离中吓回神,她转头,动作太猛太快,冷不丁扯到了伤口。
“嘶……”她眸色一痛,抬手去摸,不敢硬碰,只按住闭上眼。
季景深连忙靠边停车,拉上手刹,解开自己身前的安全带。
“别动,我看看。”
他一下子就凑近,随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近在咫尺,心跳不受控的开始加速,随曦很怕被他发现这异样,咬住下唇一动不动。
“头仰一点。”
她照做。
这样侧身的姿势有些难受,季景深调整了一下,手中动作很轻,撕开她纱布一角细细观察。距离太近,他稍稍一移目光,她脸上的绒毛便一清二楚……
呼吸不知何时放慢,发烫。
指尖触感极好,像是上好的瓷器,细腻光滑,他竟这样盯着,移不开眼……
随曦仰着头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车里太过安静,安静到她心里发慌,于是没话找话,“小叔,我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事。”
就是这一声,将季景深拉扯回,他快速看了眼,给她贴好,后退,若无其事。
“嗯,没出血,以后小心些。”
“我知道了。”
他转移话题:“请假这么多天,对成绩会不会有影响?”
“我会努力补回来的,到时候拿成绩单给你看。”
到学校,随曦下车。
约定好一个小时后来接她,季景深目送进去,思及方才,长指盖住眼睛,良久,轻轻吐出一口气。
向妤心选择的地方是咖啡店,装修精致,环境优雅,店里放着轻缓的钢琴曲,三三两两的客人分散着坐,惬意美妙。
“抱歉,迟到了。”季景深拉开椅子坐下。
“没事,我也是刚到,”向妤心把菜单推过去,“看下要喝什么,这家店的美式还不错,我看这边男士大多都点这个。”
“那就美式。”他随意。
向妤心跟服务员确认。
“找你其实是有两件事,”侧身,拎了两个盒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