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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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阿言。”
陆朝轻声喊了两句,凝神定定地看着江以桃的屋子,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好半晌,他认命地轻叹一声,饮尽杯中酒,起身回了屋子。
明日午后还要带阿言去射箭呢。陆朝想着想着便闷声笑起来,月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心想着,小姑娘与小时候相比,变了不少。
胆子变大了,也更聪明了些。
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浅浅的茶色,总是透露出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来。
让人舍不得弄脏。
*
翌日,江以桃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清醒。
脑袋还是昏沉着,江以桃呆滞地坐在床沿,开始回想自己昨夜都做了些什么。
好一会儿,江以桃才艰难地承认,自己把昨夜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饮酒误事,都说酒后吐真言,江以桃又开始害怕着自己昨日把一切都交代干净了,左思右想也不敢去找陆朝。
想来昨夜自己喝醉了,陆朝把自己送回来,倒是规矩地什么也不曾做,自己的外衫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
陆朝不会是把自己抱回来的吧。
江以桃想到这里便滞了一滞,脸上发烫,将脸埋进手心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安慰自己,陆朝没有将自己丢在外边吹一夜的风已是仁至义尽,自己何苦想这么多。
可……
啊——
江以桃在心中不耐地叫了一声,痛定思痛,决心也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甫一推开门,就瞧见陆朝坐在那石凳上,面前摆着个竹篮子。
陆朝也瞧见江以桃,扬头冲她笑了笑,又抬高了手挥了挥。
江以桃“哐——”地关上了门。
陆朝好笑地看着那扇突然紧闭的门,倒很像是江以桃会做的事,像只小乌龟,遇上事便将头缩了回去,逃避现实。
江以桃也是觉着自己这番有点儿一惊一乍了,轻咳一声,复又把门推开,尴尬道:“今日这风……真大呀,把我门都给吹关了。”
“噢。”陆朝也不拆穿她,眉眼含笑,“那快些洗漱去吧,五月早早就将早食送来了,亏我还等着你一起,你竟睡这么久。”
江以桃被说得也有些尴尬起来,曲起食指挠了挠脸侧,讷讷地应了声好,便转身去后边的厢房了,翠绿裙裾随着动作摆动。
陆朝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江以桃的背景瞧,心道自己果然是有挑衣服的眼光,这条绿衫裙阿言穿着,看起来颇有些仙气。
这般想了想,又觉着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阿言这般人定是穿什么都好看。
陆朝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江以桃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回过神来。看着江以桃缓步朝自己走近,日光大盛中陆朝眯了眯眼,轻声道:“阿言昨夜睡得可好?”
江以桃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陆朝,点了点头,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醉酒后老是说些胡话,也不知昨夜我有没有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若是说了什么,你尽管当我胡言乱语就好,当不得真的。”
江以桃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陆朝闻言颇认真地想了想,恍然道:“啊,这么说起来,阿言昨夜还真说了不少呢。”
江以桃顿时紧张起来,忙又问道:“是么?我说了什么?”
“阿言说,陆朝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陆朝眯着那双桃花眼笑了笑,又接着道,“还说,要嫁给陆朝当小娘子。”
……
江以桃肃着一张小脸紧盯陆朝,耳朵却控制不住地红起来,脑袋里乱成一锅扑腾的粥,支支吾吾道:“不、不算数的!”
后半句话倒是陆朝说来唬她的,看着江以桃的的反应,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应声道:“这样么,当不得真的。”
“嗯嗯。”江以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陆朝起身将早食一样样地摆了出来,轻声道:“倒是不打紧,我自己愿意信便信了。”
江以桃被陆朝说得噎了噎,倒也不去与他争论了,瞧着陆朝这样,指不定说出来唬自己的呢,小狐狸陆朝的话才是当不得真的。
或许江以桃自己都不曾发觉到,自己与陆朝的相处是越来越亲近了,像是认识了许多年般。她对于陆朝也没有了当初那份害怕,一口一个小山匪叫着的时候,十分放肆无礼。
陆朝对她也从因着这个而凶她,就好像对于江以桃来说,陆朝不是溪山的山匪,他只是陆朝。
日子一点点往后蹉跎着,气温逐渐升高,日光照着人也是暖洋洋的。
江以桃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来溪山也有好几日了,再过几日便是自己本应当要回到盛京的日子了。
若是江家发觉自己没有回去……
那么调查到溪山也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不仅是自己,连这溪山,或许也会生灵涂炭。江家的手段,江以桃比谁都要清楚。
恍然间,江以桃想起陆朝曾说过几日后,要带自己去参加灯州的灯会。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江以桃扬头看了看陆朝的侧脸,他还是那样一惯随意的坐姿,正执筷认真地挑着鱼刺,然后把那小碟子里的鱼肉推到了江以桃面前,朝她勾唇一笑。
陆朝自己面前的白粥,还一点儿不曾碰过。
他首先想到的事儿,是为江以桃调出鱼刺。
江以桃垂眸盯着那雪白的鱼肉,眨眨眼,又眨眨眼,只求山间的清风能快些吹干她的眼眶。好半晌,她也不敢抬头,只是轻声道:“谢谢你,陆朝。”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说陆朝是个好人了。
陆朝挑挑眉,也像模像样地应道:“不用谢,不言姑娘。”
*
午后,陆朝真的带着江以桃去了山寨里的练武场。
江以桃原以为这里应当是有许多人的,可到了才知,偌大一个练武场竟然只站了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远远地便朝陆朝挥手。
江以桃认得这小少年,见到织翠的那日,陆朝最后喊了个人去将织翠送到平叔那儿去,便是这个小少年。
似乎是叫元宝来的。
“元宝,你在这儿做什么。”陆朝瞥了瞥他,语气不善。
元宝挠挠后脑勺,似乎一点儿没察觉出来陆朝口中的危险,十分诚实地答道:“当家的让我看着点你。”
陆朝嗤笑一声,拿起弓箭,好像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咻地便射了出去,“你倒是比他们都胆大,连我的行踪都敢打听。”
“哪儿需要打听。”元宝看了看江以桃,又回头冲陆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寨子里都传遍了,少当家的今日让别人不许靠近练武场,我便猜到了,少当家要带谢姑娘来。”
陆朝又搭上了弓,微眯着眼去看靶子,唇边连一丝笑意都没有。
元宝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般,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了,“现在寨子里都说谢姑娘是当代妲己呢,把少当家的迷得五迷三道,堪称祸国殃民。”
当代妲己本人把手支在额头,也不去应元宝的话,放眼去看陆朝射的两箭,竟都正中红心。
江以桃眨了眨眼,转头冲陆朝笑得眉眼弯弯,夸赞道:“陆朝,你好厉害呀。”
第25章 下雨
陆朝挑挑眉,显然对江以桃的夸赞很是受用,手上弓箭转了个方向,递到江以桃的手上,笑道:“阿言,你来试一试。”
江以桃接过陆朝手中的弓箭,瞧瞧他,又瞧瞧不远处的元宝,迟疑道:“要不还是不学了罢。”
“这怎么行。”话音刚落,陆朝就到了江以桃身后,微微弓下身子去,下巴抵在了江以桃的肩颈处,执着她的两只手,手把着手地拉开了她的弓。
太近了。
陆朝浅浅的呼吸就在江以桃的脸侧,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烫得她呼吸一滞,面上也跟着泛红。
“既是说了要教你,那便不能半途而废。”陆朝眯眼,调整着弓箭的位置,微微沙哑的嗓音就落在江以桃耳边,“阿言,看着靶子,瞄准。什么也别想,只需要看着那靶子的红点儿就好。”
江以桃哪里定的下心来,心口砰砰响,浑身动作都被陆朝牵制着,陆朝将她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肌肤熨贴着肌肤。
松开弦,箭便疾驰着飞了出去,江以桃根本无法专心去看,只听得陆朝在她耳边笑道:“正中靶心,阿言真是天赋异禀,一学便出师。”
这哪里是她自己射的箭。
江以桃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陆朝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陆朝那带着点儿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气息撩动着她心底的弦,一下一下,带起来一点儿细密的痒。
世界像是颠倒了一般,江以桃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清晰地听到陆朝的每一个轻笑,每一个浅浅的呼吸。
陆朝又为江以桃搭上了箭,稍稍往后退了一退,认真道:“好了,现在让我来瞧瞧,我们阿言学得怎么样了。”
江以桃悄悄松了口气,想着自己虽射得不如陆朝准,多少也是应该不错的,毕竟她投壶玩得还算不错呢。
于是她回忆着方才陆朝把着自己做的姿势,依葫芦画瓢地摆起了动作。
陆朝看着江以桃的动作还真摆得有模有样的,震惊地挑了挑眉,然后他就瞧见江以桃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好半晌。
“陆朝。”江以桃转头,瞧着陆朝认真道,“我拉不开弓。”
……
陆朝抽了抽嘴角,十分努力地遏制着笑意,安慰道:“是我思虑不周,我们阿言是小姑娘,想来应该是拉不开的。”
江以桃抿抿唇,不服输地又折腾了会儿,用力过盛导致额头上都泛起一层薄汗,那病态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点儿血色来。
不稍一会儿,江以桃悻悻垂下胳膊,将弓箭递到陆朝眼前,颇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我还是拉不开这弓。”
陆朝眉眼带笑,扯着江以桃的手腕就把她带到自己跟前,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向靶子,长臂环着她,“不碍事,我帮阿言拉开弓。”
江以桃心跳如鼓鸣,缩了缩脖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带着点儿愠怒的声音打断了。
“陆朝哥哥!”
江以桃闻言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粉色衫裙的姑娘,扎了个双环髻,一左一右各簪了对绣花,正怒目圆瞪地朝着自己快步走过来。江以桃怔怔地看着,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姑娘有些似曾相识。
陆朝轻轻啧了一声,顺势放开了江以桃,侧着身站到了她前面去,修长的身量几乎把江以桃遮了个完全。
江以桃悄悄从陆朝身后探出头去,见那姑娘已经到了陆朝跟前,泫然欲泣道:“陆朝哥哥,这就是你从外边捡回来的狐狸精么?”
一会儿当代妲己,一会儿狐狸精的,江以桃向来是别人口中谪仙般的“江家姑娘”,哪儿听过骂声,似乎自己半辈子的骂都没今日听得多了。
见那宁云霏狠瞪了自己一眼,江以桃连忙收回视线,她心下明白,这位就是许岚口中的宁云霏了。
陆朝敛了笑意,垂眸冷然地看着宁云霏,厉声道:“什么狐狸精,你若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怎么跑到我跟前来胡言乱语。”
元宝看着宁云霏,一时间想到许岚下山前曾与他说,让他尽量别让宁云霏与谢姑娘共处一室。叹了口气,元宝悻悻地劝道:“阿云,你且先回去吧,何苦在这惹少当家的不快。”
宁云霏甩开元宝的手,恨恨地盯着江以桃露出的那一小块衣角,咬牙切齿:“我惹陆朝哥哥不快?”话毕又转头盯着元宝,“你为何骗我?分明是你说陆朝哥哥今日要下山,不在寨子里,怎么又在这练武场?”
元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朝陆朝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天色渐渐不好起来,山风呼啸着吹过,发出一阵阵可怖的嘶吼。方才分明还是晴空万里的,这会儿已然是乌云密布,好像是快要下雨了。
虽是这儿搭了雨棚不会淋着雨,江以桃还是担心若是下了雨便不方便回去,于是轻轻扯了扯陆朝的衣角,也不说话。
陆朝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云霏,像是在警告些什么一般,嘴上说出的话也带着点胁迫:“宁云霏,你马上住嘴滚回你院里去,我就当今日什么也不曾发生。”
“你休想赶我走,然后与这个狐狸精待在一起。”宁云霏那双杏眼里蓄起了点泪,语气也软了下来,轻声道:“陆朝哥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么?”
江以桃闻言却愣了愣,怔然地松开了扯着陆朝衣角的那只手。
陆朝当然察觉到了江以桃的小动作,眸光冷冷地瞅着宁云霏,咬着后槽牙,十语气分不耐:“宁云霏,你心知肚明我从未说过这句话。”
惊雷炸响,春雨淅淅沥沥地倾了下来,在檐边连成了一条条线。宁云霏看着陆朝眼里闪过的寒光,一时间竟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往后退了两步。
元宝在一旁怯怯开口:“少当家的,方才还大太阳,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我们可都没带伞呢。”
“春日多雨,都是说下就下,阴一阵晴一阵的。”陆朝冷哼一声,将弓箭放在了一旁。
宁云霏眼眶含泪,视线一直追着陆朝,许是方才被吓着了,这会儿倒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了。
陆朝朝外看了看,虽是春雨如丝,却也不知这雨要下多久,又回头朝元宝颔了颔首,道:“元宝,去取几把伞来。”
“少当家的……”元宝默了默,也跟着看了看雨,迟疑道,“我一人倒也是带不了这几把伞过来。”
“无事,我可以和阿言用一把。”
“我不要和元宝用一把。”宁云霏冷冷哼声,指桑骂槐道,“我又不是那般下|贱的人,与男子共用一把这事儿我才做不出来。”
陆朝知晓她这话暗指了江以桃,话里也不免带了锋芒:“那你便与元宝同去取伞,别在我跟前说这些,难听。”
“我不去。”宁云霏才不会给陆朝和江以桃单独相处的时间,想也没想便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朝没什么温度地盯着宁云霏,唇边挂着冷笑,“宁云霏,那你淋着雨回去便好了,何必在这指使元宝。”
“陆朝哥哥——”宁云霏的眼眶又红了红,死咬着下唇,愤愤地跺了跺脚。
“陆朝。”江以桃的声音很轻,出口便被雨声砸了个粉碎,“你同元宝一起去罢,我与宁小姐在这儿等你们。”
与宁云霏相比,江以桃更显淡然,眼角眉梢皆是温色,远处的山雨朦胧更是衬得她神色温和。
陆朝回身,正欲说什么又被江以桃打断,他的小姑娘十分善解人意地朝他笑笑,柔声道:“又或许我们可以在这儿等着雨停再回去,你也省得淋一身的雨。”
若是宁云霏不在场,陆朝定然会答应。
江以桃也瞧见了陆朝的迟疑,又是劝道:“快些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你。”
陆朝也是不愿与宁云霏一直待在同个屋檐下,便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说罢,陆朝回身警告似地看了眼宁云霏,便与元宝一起冲进了雨幕里。
雨棚里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人,江以桃气定神闲地抬眼看着宁云霏,好脾气地同她问好:“不言见过宁姑娘了。想来宁姑娘已是知道我的名字了,不必不言再多加赘述。”
宁云霏终于是清楚地瞧了一回江以桃的容貌,一时间竟有些怔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谢不言,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有些相似么。”
江以桃也是被她说得一滞,回想起了方才瞧见宁云霏时的似曾相识,只顾着凝神去看她,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竟……真的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