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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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她也要使法子离开这土匪窝才是。
今日所见种种无一不让江以桃感到胆寒,这土匪窝里总还是有些亡命之徒,而陆朝对自己可能不过是一时新鲜,若是往后觉得厌倦,指不定会将她当做货物一般送与别人。
但如今自己已然是在那群山匪前露了脸的,想要安稳活下去,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求得陆朝庇护这一法子。
思及此,江以桃决心继续实行今日清晨所想的计策,扬起头来,朝陆朝露出一个带了点儿羞怯的软糯笑意来,一滴泪悄然自她眼尾滑落,微微颤动的睫羽尚且挂着点儿濡湿的泪珠。
陆朝眼里的江以桃陡然与记忆中那张年幼的脸重合,他顿时怔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欺身过去,用那张帕子拭去江以桃脸上的泪珠,声音轻柔:“别哭。”
太近了。
昏黄的烛火在陆朝背后跳动,江以桃闻到陆朝身上传来的皂角气味,思绪无端飘回了今日清晨,陆朝将她纳于自己的阴影之下,沉声道:她是我的人。
江以桃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热,让她难以思考。
陆朝恍然间如梦初醒一般,哑声说道:“你不是她。”
随即,他将那帕子丢在了江以桃身上,最后沉沉地看了眼她的脸,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门。
江以桃滞然看着那张帕子。
陆朝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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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骑马
江以桃整宿想着那些天马行空的琐事,日光大盛时才悠悠转醒,这一夜算起来拢共也只歇了不足两个时辰。
“织……”江以桃坐于床边,轻揉着朦胧的睡眼,下意识竟想喊出织翠的名来,却又在瞬间恍然想起近日发生的一切。
江以桃便坐在那儿,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眸子却是酸涩得流不出泪来了。
昨日怕是哭得狠了,江以桃浅浅叹了口气,加之睡得并不安慰,自己眼睛定是要肿得像个核桃了。
若是以前,织翠定会拿那剥好的水煮蛋为自己消肿,可如今……
江以桃轻轻拍了拍双颊,心下为自己鼓了鼓劲,转头去看窗外。今日陆朝却未在院子里舞剑了,许是时候晚了,已回了屋子里去了。
江以桃下了床,起身往门外走去。
甫一推开门,迎面便吹来了一阵寒风,冷得江以桃眯了眯眼。
“阿言,你醒啦?”
江以桃眨眨眼望去,原来许岚正坐在那石凳上,微笑着朝江以桃扬了扬手臂,自个方才竟是未瞧见。
陆朝也在一旁,拿着篦子为一匹枣红的小马梳理鬓毛,看见江以桃,倒像个没事人般朝她露出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来。
江以桃却还记着昨日的事儿,思虑半晌也只是抿抿唇,假装没有瞧见他,走到了许岚身边坐下。
许岚从一旁拿了竹篮子来放在了江以桃腿上,看着像是昨日那一个,铺着一样的碎花小布。
江以桃掀开碎花小布,果然还是一篮子糕点。
“不知阿言喜欢吃些什么,便叫人随便买了些……有些凉了吧?本是要去唤你起床的,可阿朝说你昨夜哭了许久,连晚膳都未出来吃,便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许岚也凑过去看着糕点,笑得双眼弯弯。
江以桃回身瞥了瞥陆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转了回来,捻起一块绿豆糕放进了嘴里。
许岚笑问道:“可还温热着?可有昨日那般好吃?我叫人换了间店买的,不知这次的口味如何。”
“很好吃,谢谢许姑娘。”江以桃点了点头,却是将那碎花小布盖了回去。
“阿言这便吃饱了么?”许岚难以置信,心想着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这般小胃口?她平时喂的那山间小麻雀,都比这吃的要多。
江以桃抿了抿唇,“多谢许姑娘这般挂念着不言,可不言实在是没有胃口,恐是要辜负许姑娘的这一番好意了。”
许岚善解人意地勾勾唇角,“我知道,阿言定是在担心那个叫织翠的小姑娘,是么?”
江以桃看着许岚温和的双眸,点了点头。
“我昨日已去看过她了,身上几处伤痕都已好好包扎,倒是那说要给阿言的衣裳我先给那位姑娘送去了。”许岚说到这儿便停顿了,叹了口气才接下去说道,“那姑娘身体上已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可看起来很是惧怕我,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说。”
江以桃眼睛酸涩,只好垂下脸去,悄悄将眼泪落在了篮子上盖着的碎花小布上。
好半晌,江以桃才重新抬起头来,有些惴惴不安地细声询问道:“我……我可否能去看望她?若是不能见她一眼,我总难以安心下来。”
“我正有此意。想来这姑娘在溪山只与阿言你算得上相熟,只有阿言去开导才是最好的。”许岚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碎花小布,瞅见那湮开的几抹深色,手顿了一顿,“所以阿言更要好好吃点儿东西再去见那姑娘,可莫让她觉着我们这两日都将你关在地牢里才好。”
江以桃知晓许岚在安慰自己,便不好拂了她一片好意,多吃了好几块才罢手。
陆朝听着直发笑,想着可真是哄小孩的把戏,被许岚瞪了好几眼才罢休,清咳一声便牵着枣红小马出去了。
他前脚刚踏出了门,又转回头来朝江以桃笑了笑,“不言姑娘可曾骑过马?”
江以桃正吃着桂花糕,闻言转头去看陆朝,轻而慢地摇了摇头,“不曾骑过马。”
陆朝摸了摸枣红小马的鬓毛,“那不言姑娘的生活想来是十分无趣了,日日待在闺房绣花玩儿。”
江以桃不理他,愤愤瞪了一眼就又转了回来,心道果然陆朝的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她以后都不要再应陆朝说的话才好,莫要没出这土匪窝便被他气得归西。
陆朝也没有再接话了,很轻地笑了一声。
江以桃只听见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便知陆朝走得远了。
江以桃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小心翼翼问道:“许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件事儿?或许……或许会有些冒犯到你,若你介意,便只当我没有说过罢。”
“阿言尽管问,莫要这么见外。”
“陆公子与你……是同胞姐弟吗?”江以桃双手绞着衣角,喃喃低语般问道。
许岚笑了一笑,眼睛却未看向江以桃,话音也虚着:“我与阿朝当然是同胞姐弟,只不过我与阿爹姓,阿朝与阿娘姓。这样一来我们便成了不同姓氏。”
原来如此。江以桃沉思着点了点头,又轻声问道:“那陆公子与小妹亲近吗?”
江以桃问出口却又后悔起来,只担心提到许岚的小妹会令她难过,可心中疑虑始终缭绕不散,江以桃咬着苍白的下唇,担心起许岚因此生气。
许岚的身体果然僵了一僵,她调整得极快,似乎只是一瞬间便又看她挂上了笑脸,“小妹与阿朝向来很是亲近,比与我都亲近许多呢。阿言为何突然这么问?可是阿朝又与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不是?”
江以桃垂眸,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是这样,陆公子什么也未曾说过,只是阿言突然间想起来便问了出口。望许姑娘不要介意才好,阿言问得实在是唐突了。”
原来那个“她”,指的是许岚的小妹啊。
江以桃恍然间又想起了陆朝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他
深黑的眼里像是一片荒芜的平原,脸上满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悲恸,原来是想起了已故的小妹啊。
“这有什么事的。”许岚还是笑,仿若方才的僵硬一扫而空,“阿言可都吃好了?吃好了我们便去看望那位织翠姑娘吧。”
江以桃起身将竹篮子放在石桌上,听着能去见织翠也开心了几分,朝许岚露出一个笑来,“我吃好了,多谢许姑娘的糕点,我们这便动身。”
江以桃笑起来便更是可人,水汪汪的杏眼微弯,眉目舒展,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为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许岚想着小妹长大,一定也是这副可爱的样子,望向江以桃的目光就更是温和起来。
*
溪山上的小路虽是弯弯绕绕,所幸并不远,一路上除了几人对江以桃投来探究的目光外,其余人竟都会与江以桃打着招呼,一口一个“谢姑娘”叫得十分熟稔。
许岚看出了江以桃的疑惑,轻声与她解释着:“溪山毕竟就那么丁点大地方,阿朝昨日说的话早已传了个遍,大家知晓你是阿朝屋里人,这才向你打招呼。”
江以桃适时地保持着沉默,垂着眸权当没有听见。
许岚只当她是羞愤,开解道:“阿言,日后还有机会解释,莫要为此事生气。”
江以桃还是不说话,又走了好一会儿,许岚才停下脚步说道:“到了——这便是平叔的屋子,那位织翠姑娘便留在了这儿养着伤呢。”
江以桃终于抬眼去看,只见三座不大的茅草屋摆出了主屋与侧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江南那边农家的样子,院里正晒着不少药材,空气中满是草药苦涩的香气。
许岚领着江以桃进了侧屋,织翠果真躺在床上,紧抓着棉被警惕地瞅着面前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家。
“织翠!”江以桃越过了许岚,快步走到了小丫鬟床边,红着眼眶看着她。
小丫鬟瞧见了江以桃也是猛地便红了眼,“姑娘……姑娘没事儿可太好了,若是姑娘有什么事儿,织翠就是死了也无法向地府的阿娘交代……”
江以桃却想起了自己伪装的身份,强撑着泪意转头朝许岚问道:“许姑娘可否给我一个与织翠说话的机会,只有我们两人。”
许岚倒也谅解,点点头,“平叔,你且先随我出去吧,留两个小姑娘说点体己话。”
江以桃见着许岚与老人家带上了门后,才坐在了织翠的床边,神情严肃而认真,“织翠,你且听我说。我借了谢家的名与他们周旋,与他们说我叫不言。有朝一日,我定能救你出这土匪窝,所以你可万万不能灰心丧气。”
织翠垂泪点头,“姑娘不嫌弃织翠便是织翠的荣幸了。”
织翠这话一出,江以桃又鼻酸起来。
说到底,织翠也是因为自己才会受此折|辱,若不是织翠舍命相护,那日在众人前被羞|辱的便是自己。
“织翠,是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哪能安稳地站在这儿?”江以桃扶着织翠躺下,为她掖了掖被角,“你便安心在这修养,与我一起来的许姑娘并不是个坏人,处处照顾着我。想来这老人家也是心善的,你尽管放心便是。”
织翠诚惶诚恐道:“姑娘……怎可姑娘伺候我,真是折煞织翠了……”
江以桃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得外边渐渐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响,马蹄响停下时门口又传来了陆朝的喊声:“不言姑娘——!”
江以桃遂又安慰了织翠几句,嘱咐着好好歇息后,便走到了屋子外边去。
陆朝骑了一匹高大白马,勒紧缰绳扬起了马头,他高绑的马尾也在半空中扬起了一道弧线。
江以桃站在门边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一个张扬的笑,说道——
“不言姑娘,你可曾试着骑一骑马?”
第8章 对峙
“未……未曾。”
日光悬在头顶,陆朝笑得像个意气风发的普通少年,他骑着马迎风而来,看起来比日光更盛。一时间,江以桃竟分不清自己是被这阳光迷了眼,还是被陆朝的笑给扯住了心弦。
在江以桃平淡而闲散的生活中,是未曾见过陆朝这样的少年郎的。
那些曾在江南见过的,饱读诗书的、谦和有礼的少年,竟不及此刻的陆朝万分之一。
“不言姑娘,过来。”
江以桃听见了许岚溢出的浅浅笑声,侧过脸去就看见许岚促狭地冲她眨眨眼,江以桃又转过头来看陆朝。
他在马上侧了半个身子,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江以桃一步步朝他走去,陆朝那双深黑的眼染上了太阳的温度,似乎无端有了蛊惑人心的能力。
江以桃也伸出了手,猛然间又想起了那些所谓礼仪教养,那手便顿在了半空。
陆朝嗤笑一声,抓着江以桃的手便将她扯上了马,“不言姑娘,这儿是溪山,没有山下那些繁文缛节,没有那些麻烦的规矩。”
江以桃被陆朝的动作吓得溢出一声惊呼,她从未与男子靠得这么近过,陆朝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锤子一般一下下地锤在自己心口。
未等江以桃再凝神细想,陆朝便勒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起来。
许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阿朝,记得将阿言带回来吃午食!”
江以桃没有时间思考,耳边掠过的一阵阵风将她的鬓发吹得散乱,更是吓得她不敢睁开眼来,手中紧抓着缰绳,却瑟缩着脖子。
江以桃明明是背对着陆朝坐在马上,可陆朝像是看见了她的脸一般,笑道:“不言姑娘,睁开眼来!看一看你从未看过的景色,睁开眼来!”
“你!陆朝你个登徒子!”江以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哽咽道,“登徒子!登徒子!”
陆朝却一点儿也不气恼,“这便对了,不言姑娘,我叫陆朝。在溪山尽管放下你那些规矩,放下那些无谓的礼仪教养。睁开眼来,看一看,我保证你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江以桃闻言缓缓睁开了眼,景色在眼前飞快闪过,微凉的风刮过脸侧有些发疼,可胸膛中心脏却鲜活地在跳动着,她闻见了风中带来的泥土与树叶的清香。
江以桃确实从未有过这般体验,她向来活得循规蹈矩,从未跨越过雷池一步。
在苏州的这近十年来,她甚至鲜少出过江府,她所见的天空向来是被院落切割得四四方方,飞鸟也是快速掠过便消失了。闲来无事时,她总是坐在回廊下,仰头去看那像手染青布般的天空。
此刻的江以桃也仰了头去看,天空辽阔得漫无边际,一直到了森林的那边没进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才看不清了。
江以桃无端笑出声来,伸出手指了指天空,像个不知事的孩童:“陆朝,你看——你看,天好大好远。”
陆朝也笑,哄小孩儿一般说道:“是,好大好远。”
江以桃张开双手,笑得眉眼弯弯。
江以桃是个渴望自由的人,一直以来便是这样。
幼年时,江以桃总是与其他孩童不一样,其他孩童在坊间追逐打闹时,她只能捧着那一碗乌黑苦涩的药汤,坐在房间门口眼巴巴地听着她们欢快的笑。
而后她长大了些,每一年的七夕灯会她总是得撒娇求着嬷嬷,才有那么一次出门玩耍的机会。可往往不到半时辰,便会被催着要回府去,因着灯会来来往往的人过于多了,她也不过是在阁楼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罢了。
嬷嬷总是与她说,“姑娘,您是江府嫡女,您往后若是回了京城,代表的可便是江府的脸面,可不能自私任性,更不能顽皮吵闹。您便是江府姑娘的表率。”
说这些的时候,便会在她面前放上一摞子新书,抑或是一叠子宣纸。
江以桃活得兢兢业业,仪态相貌皆是一顶一地好,诗词歌赋更是精通,写得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是逢人便会收到夸赞的那位“江家姑娘”。
因着这先天不足的身体,江以桃从小到大便是没有体会过何为自由,一步一步地按着别人为她规划好的那个路线活到了今天,成为了那个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