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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求生倒计时-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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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数着三百一十五具尸体,心口里的那簇怒火也在燃烧,愈烧愈烈,倾盆大雨也浇不熄。
  胡和宜见一个活口不留便松了口气,放松地说:“事急从权,这帮山匪狡猾残忍,不及时处死恐祸患无穷,本官追查他们多时,怕迟则生变便不通知本地知府,擅自行动,事后待本官亲自说明缘由,该怎么罚怎么罚。対了,还有李得寿李都知,他和我一样是来剿匪的,小赵大人一来就让人打杀,还射伤了他——想来是误会,小赵大人心是好的,不过还请快快放了李都知,事后再亲自去公主府道个歉就行……”
  赵白鱼回头一个眼神,胡和宜当即刹住话脚,意识到他対一介文官心生畏惧时,不由恼羞成怒。
  李得寿咳出血来,配合胡和宜的话:“老奴是路上遇到胡大人的兵马,听说是剿匪,因殿下和胡大人情谊非凡,便想着帮一帮,杀山匪的时候被赵大人撞见……咳!不过老奴不怪赵大人,都是……都是误会。”
  荆北营兵都统有些同情地看向赵白鱼,他自然知道其中蹊跷,只是死无対证,胡和宜和李得寿咬死了是剿匪,赵白鱼也没办法。
  “小赵大人——”
  他想劝赵白鱼忍一忍,却见赵白鱼走到断手断脚的李得寿跟前,拿过暗卫手里的环首刀,突然高举过头顶。
  咔擦!轰隆!电闪雷鸣——
  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
  作者有话要说:
  “碧血溅染我乌纱……草菅人命错杀善良……”
  出自明朝豫剧《血溅乌纱》。
  故事大概:背景北宋。
  珠宝商甲和女儿失散,寻女到某县投宿,县都头强行买他的传家宝手镯,遭拒,夜半偷镯,杀人灭口,联合县令诬陷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的妻子被气死,县令逼老板认罪,不认就抓他女儿认罪,老板无奈认罪。)
  巡抚乙授查此案,他的妻子和县官是表兄妹关系。
  县官送上手镯,欺骗巡抚妻子把假证供塞进巡抚卷宗里。
  巡抚审问老板,虽觉奇怪,但老板认罪,细节对得上(老板劈柴砍断拇指,凶手被珠宝商咬断拇指)
  恰好巡抚爱妻收留的丫鬟是珠宝商的女儿,得知父亲惨死,哭求公道,十分可怜,巡抚于是判了老板死刑。
  案子了了,巡抚发现爱妻手镯,一问是县官送的,刚好孤女认出手镯是她家传家宝。
  巡抚意识到不对,重新审问,终于水落石出。
  但县令说,收贿赂的人是巡抚妻子,错判的人是巡抚本人。
  如果治罪,他和他妻子也都有罪。
  巡抚爱妻子,左右为难,虽然妻子也是被蒙骗,但的确害死了人,本来想以她被骗为由予以赦免。
  结果客栈老板的女儿来告官,悲愤难当,怒斥巡抚,然后公堂上撞柱(没死)。
  巡抚愧疚难当,最后还是秉公办理,凶手和县官判死刑,妻子判流放,自己也自刎于公堂上。
  ————一波三折,巨无敌精彩!


第83章 
  两江的雨似乎也刮到京都府; 浓重的夜色被闪电划破,惊醒睡梦中的人。
  谢氏扶着床沿; 冷汗阵阵; 捂着绞痛的心口喘气,起床到桌边倒了冷水喝,气顺不少后便穿上衣服,披上斗篷、戴上兜帽; 拿起一盏灯笼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她的身影一消失; 赵伯雍立即睁开眼; 看向房门的方向。
  谢氏前一阵子突然调动府里豢养的暗卫; 不知做了什么,第二日就传来四郎身边的吴嬷嬷告假还乡的消息。
  说是出了事; 走得匆忙; 甚至没来得及和四郎道别。
  赵伯雍心知不对,但他相信谢氏,便放任她行事,只是之后她时常于睡梦中惊悸而醒,醒后便离开主院,一两个时辰后才会回来。
  他忍住过问的冲动,想等谢氏主动开口; 但谢氏近来越来越古怪。
  不怎么关怀大郎和三郎,更是对四郎不闻不问; 连四郎读书太劳累而小病一场,她也只是派人去过问两句便不再关注,态度冷淡得异乎寻常。
  赵伯雍的耐心终于耗尽; 于今夜跟在谢氏身后,亲眼看她进入赵府的地牢; 瞧见被铁锁勾住琵琶骨的吴嬷嬷,并不对她身上的刑讯痕迹感到惊讶。
  谢琅嬛温和良善,不与人为恶,却不代表她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否则如何在昌平那样的女人手里活下来?
  那是赵伯雍的枕边人,本性如何,当然清楚。
  谢氏仅使唤府里的两名暗卫,从旁等候命令,而她就坐在吴嬷嬷的正面,将一块驱散血腥味的香料放进香炉里,点燃后出神地盯着,好半晌后才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大半夜出现在你面前吗?”
  吴嬷嬷虚弱地说:“老奴……实不知夫人说的是、是什么……也不知,您究竟想……想问什么。”
  谢氏叹气,神色忧愁:“我又做梦了。梦见二十五年前,赵郎金榜题名,三元及第,轰动两江,名震京都,满京都的命妇和待字闺中的姑娘们都艳羡地看着我,羡慕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嫉妒我何德何能觅得佳婿……她们却不知当年是赵伯雍死缠烂打求我嫁他,我谢琅嬛,谢氏九娘,有咏絮之才,有齐姜之貌,求娶我的人踏破门槛,并非没有比赵伯雍更出色的男儿!我谢琅嬛不是配不上赵伯雍!”
  吴嬷嬷静静地看她:“夫人才貌兼备……咳!”
  剧烈的咳嗽、呕血,没能引来谢氏的同情。
  谢氏自顾自地说:“赵郎高中,水涨船高,赵谢两族都高兴,我何尝不欣喜?连昌平公主那样明艳美丽的女子到我面前宣誓她的势在必得,危机和不祥的预感也被欣喜击败了。可是那份喜悦没能维持下去,很快被纷至沓来的越来越繁重的筵席、后宅阴私,昌平带头的孤立、命妇的刁难,还有风雨满楼,稍一行差踏错便落个满门抄斩的朝堂政斗打得节节败退。我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东宫举步维艰,赵伯雍如履薄冰,昌平公主无休无止的致命陷阱和先帝的步步紧逼,还有赵谢两族性命系于赵伯雍一人身上,夫妻同体,谢氏如何能避免争斗?
  五年时间,贬妻为妾,险些命丧黄泉,既要防备昌平公主,又要提防晚年愈发疯狂的先帝,每次听到京都府哪个官吏被抄家灭族,她都会做噩梦。
  那场噩梦太长了。
  长到二十五年过去,她还困在里面出不来。
  而罪魁祸首的昌平公主现在又掀起一场可能无法再醒来的噩梦,谢氏疑心哪天她会死在这场无望的噩梦里。
  谢氏没再说话,似乎沉浸在孤独的思绪里,旁听的赵伯雍陡然感到一阵窒息,心口刺痛,似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谢氏从未摆脱阴影的痛苦。
  印象中他的妻子聪慧温和大方,总是顾全大局,内能操持中馈,外能从容应对命妇的恭维或刁难,也能从先帝那里全身而退。
  她只会在四郎病得快没了的时候痛哭,只会在梦魇惊醒时流露出脆弱,也不说她有多害怕昌平。
  赵伯雍从未见过谢氏像今晚这样,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谢氏喃喃自语这一句,便又是很长的沉默。
  直到驱血腥味的香料燃烧完毕,谢氏如梦初醒般,挥手令人将吴嬷嬷带下去,转身离开地牢。
  她一走,赵伯雍便出现在吴嬷嬷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做了什么,才惹得夫人痛下杀手?”
  ***
  大漠月夜。
  西北军接连胜仗,对面的大夏军队萎靡不振,不战而败,大夏国军派人商量和谈事宜。霍惊堂扔下赔偿三百万两白银、割让五座城池以及赎还俘虏的条件便甩手不管,其余细节交由军师和舅舅们处理。
  而他忙着搜罗西北大漠有趣的小物件,专门学一些能把人逗乐的手艺,如果不是崔国公竭力阻止,他恐怕就跑到野马群里驯服马王,好班师回朝后跑赵白鱼那儿炫耀。
  小郎一定会喜欢,崇拜惊叹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霍惊堂享受那种感觉。
  夜空广褒无垠,霍惊堂躺在马背上饮酒,对月相思,放任骏马走哪到哪。
  远远便听到崔副官聒噪的喊声:“将军——你在哪儿?咱们该回营了——”
  霍惊堂啧了声,随便抓起块布盖在脸上,权当他死了听不见。
  可惜他能掩耳盗铃,崔副官没能瞎,很快就发现霍惊堂的身影赶紧跑过来,勒马停下来催促道:“阿爷和爹都叫你去见大夏来使。”
  霍惊堂:“同意我开的条件了?”
  崔副官诚实地说:“还在砍价。”
  霍惊堂:“让他滚。”打扰他想念小郎,活该天打雷劈。
  崔副官沉思片刻,终于恍然大悟般:“将军,您该不会是犯相思了?”虽然以前脾气也差,爱答不理还喜欢阴阳怪气,但也没这么暴躁的,时不时还有点小忧郁。
  霍惊堂抬眼:“你脑子长出来了?”
  崔副官条件反射:“什么话!”
  两人对视,霍惊堂的目光很平静,崔副官愣是从中看出蔑视,顿时委屈,想说他不读书是因为偷懒,不是真蠢,又觉得要是说出来会收获霍惊堂更明目张胆的歧视。
  崔副官:“您赶紧的,回去把和谈的事搞定不就能赶紧离开西北去见小赵大人了?您不是经常叹息两江凶险,怕小赵大人栽那儿吗?”说到这儿,他顺道关怀一下:“话说回来,自年初那回来信,之后再没有通过信了吧?”
  之后在打仗,没法通信。
  这话戳到霍惊堂的心了,他淡淡地扫了眼崔副官,抓住缰绳快马回营。
  ***
  公主府。
  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但无人喊停,戏就必须唱下去,重重雨幕中隐约传来唱词:“杀凶……纵将我……平你……”
  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根本听不清词,昌平像是听过无数遍,连拍子都记得很清楚,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和着拍子唱:“杀凶犯,祭冤魂……纵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也要平你,这冲天的冤枉。”
  噗嗤一声笑起来,昌平饶有兴致地说:“你知道姑姑我为什么喜欢这出血溅乌纱的戏吗?”
  霍昭汶:“愿闻其详。”
  昌平:“我觉得自欺欺人很有意思。”
  霍昭汶霎时明白她的意思,戏里的四品官一生清正,因他人陷害而错杀无辜,便自刎于公堂前,却是维护法不阿贵的公道天理,但它只存在于戏曲中,存在于落魄书生笔下的臆想,永远不可能存在于现实。
  于昌平而言,极具讽刺效果,所以她很喜欢这出戏,每看一次便能嘲弄一次。
  连霍昭汶也无法辩驳,他也不信世上有人会以死维护平头百姓的公道天理。
  悲怆的唱词被暴雨遮掩,影影绰绰的,断断续续的,终也唱到落幕。
  昌平脱下玉镯:“当赏。”而后看向霍昭汶:“你看我这公主府如何?”
  霍昭汶:“极尽奢华。”
  昌平笑了,“和这些年在两江挣下来的银子比,不过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霍昭汶眉眼不动,心微动。
  “难不成姑姑想用这些年攒的银子贿赂侄儿?”
  “哈哈哈哈……”昌平捧腹大笑:“小六啊,即便我交出银子,你也会把这笔银子送进内库,拿它当你争夺储君之位的敲门砖,可是——”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小六,你去姑姑的府库里转一转,或是把这公主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锭金银。”
  霍昭汶当真令人掘地三尺搜索公主府,两个时辰过去,回来复命的人都说府库里是有些碎银和打赏用的金珠子,唯独没有想象中的金山银山。
  昌平公主舒适地靠着椅背,脸上都是洞察一切的神情。
  霍昭汶的气定神闲逐渐被昌平公主的有恃无恐击碎,他皱眉,将信将疑:“你把银子都转移了?”
  昌平只笑不语。
  霍昭汶心头疑虑越扩越大,在他准备发问之际,有人来报,道是江西漕司使赵白鱼求见。
  “召他进来。”
  刚才昌平一语中的,猜出来借兵的人是赵白鱼,电光石火之间,霍昭汶也想通砚冰出现的时机为何总是那么巧合,为什么每一步都在帮他、推动他查案,原来幕后之人是赵白鱼。
  这不代表霍昭汶会感激赵白鱼,只会让他产生被愚弄的恶心和排斥。
  不过赵白鱼能用、很好用,他还是昌平唯一的孩子,相貌和才情也像赵伯雍,昌平没道理不会偏爱他。
  寻思间,雨势越来越大,好似要将天地都摧垮一般,湖中残荷也被打蔫,不远处的湖柳把腰弯得几乎与湖面贴平。
  朦胧雨幕间,霍昭汶瞥见由远及近的赵白鱼的身影,扭头看去,不由愣住,一身青衣、浑身湿透,几缕乌发贴着脸颊和锁骨,而肤色白得像雪,唇却有些红,黑白红的色彩构成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从那灰蒙蒙的天地交接处走来,像只下山的妖,眼里藏着幽冷的火,凝视这红尘俗世。
  昌平的目光触及赵白鱼,顿时转冷,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又觉快意。
  而后她将目光投落到赵白鱼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惜空空如也。
  “你在找李得寿?”赵白鱼来到昌平面前,在不足四米远的地方,突然将手里提着的黑色布袋扔出去。“他在这儿。”
  布袋滚落到昌平脚边,活结散开,露出青灰惨白死不瞑目的头颅。
  昌平瞳孔剧缩,身体下意识前倾,猛然紧握扶手,手背青筋暴突,脸颊绷得死紧,好一会儿才抬头死死瞪着赵白鱼:“他是先帝赐给我的老太监,护佑孤三十年,忠心赤胆,天地可鉴,今日你说不出一个杀他的理由,即便是我儿,孤也要你偿命!”
  霍昭汶闻言皱眉,觉得奇怪,不过一个老奴,如何比得上亲子?
  赵白鱼拿出手帕擦着左手沾到的脏血,语气平静地说:“李得寿伙同江东帅使胡和宜假借山匪之名,谋害三百一十五人,勾结两江官商,私通漕运,拐卖良人,还杀人灭口,无恶不作,本官查明实情,怒而杀之,明日还要将他的头颅挂到刑场,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敢问殿下,是准备偏袒恶奴吗?”
  昌平一字一句:“你哪来的证据证明李得寿犯过这些罪行?”
  赵白鱼摘下灯罩,点燃手帕,冷冷地看着火势快烧到指尖了才扔掉,侧身睥睨着昌平:“本官亲眼所见。”
  昌平:“焉知你不是挟私报复?”
  赵白鱼:“人尽皆知本官与你冰释前嫌,母子情深,打杀李得寿概因其罪恶滔天,还想谋害本官。本官和一千荆北营兵亲眼目睹,罪证确凿,无可辩驳。本官怒杀李得寿,一是他罄竹难书,二是大义灭亲,不畏权贵,世人只会夸我大公无私,而非徇私枉法。”
  昌平怒视赵白鱼的眼睛,嘴角噙着抹冰冷讥讽的笑:“李得寿纵然有罪,依律也该先谳狱问案,拿到证供,呈至刑部,再做定夺,何时轮到你私刑处决?”
  赵白鱼:“殿下怕是不知,圣上点我当江西漕司使便允我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笑话!”昌平呵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一向是钦差的权利,漕司使什么时候有这权利?你说陛下允你先斩后奏,可有圣旨?若是口谕,我却不认!”
  赵白鱼向前两步:“可认识三爷?”
  昌平:“有所耳闻。”
  赵白鱼:“不止耳闻,而是相交甚深。与你平分两江漕运生意,愚弄两江官场,买卖良人……互相斗过、坑害过,也联手合作过,每一笔每一账都被详细记录在王月明送到我手上的账簿里,凭这些罪证,本官也能将你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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