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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求生倒计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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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卢知院颇为满意太子。
  “前段时间叫太医换了方子,婉儿身子骨见好,说是再吃几个月就能准备受孕。”太子笑得温文。
  卢知院大喜:“好好!我府里近来得了一些好药材,还有一些海外来的新奇玩意,等会叫人送到东宫。”
  太子:“婉儿定会高兴。”
  说着话的同时,赵长风领头的禁军走过,向太子拱手。
  太子顿时失神,恍惚一瞬,脑海里闪过红衣飒沓,扬鞭策马的赵钰铮,和卢知院的对话就变得敷衍了些,不过没人看出他的敷衍。
  落在后面的文武百官闲话家常似的说起赵白鱼:“这赵五郎实在是荒唐,做事未免太出格,竟然到天子门前状告恩师,对得起至圣先师的教诲吗?行径乖张,离经叛道,有辱斯文!”
  “说得好!就算本意是好的,但为什么不先通禀大理寺再由大理寺查清真相,请示陛下?他跟临安郡王不是有圣上赐婚的关系吗?”
  “怕是另辟蹊径,在陛下面前露脸。”
  “听说本人没有功名在身。”
  “这不就是了!”
  言语之间,不断揣度赵白鱼的意图,忽地有一人从旁走过,冷笑一声嘲讽道:“赵五郎是至情至性还是别有企图、离经叛道,为何不通过临安郡王通禀大理寺,诸位大人心里是真的不知道吗?诸位大人都是蟾宫折桂,聪明绝顶之人,岂会看不穿区区一个七品小官的为人品性?”
  这人走在前头,侧过身来冷睨众人,大红朝服配银鱼袋,是脾气最直的工部侍郎范文明。
  “诸位当中也有人当过主考官,亲自择取门生,是为了张网结丝,层层关系铺就一张人情大网。即便没有门生,也有故吏、有同年之谊,可谓朋友门生遍天下,可是树倒猢狲散,诸位同僚的心跟明镜一样,敢不敢想有朝一日锒铛入狱,外头还有一位同僚、门生、朋友为你们奔走喊冤,为救你们冒着得罪满天神佛一样的大人物,到垂拱殿,到陛下跟前跪着,不求生、不畏死,只为了还你清白?”
  “怕是不敢想,未曾想,难以想象吧。”
  范文明讥笑:“诸位扪心自问,不羡慕吗?”
  ——
  鸦雀无声。
  众人怏怏,有被戳中心思的尴尬,谁也没表露出来,但接下来的路程没人再嘲讽赵白鱼,因范文明说得太对了。
  不羡慕吗?
  怎么可能不羡慕!
  他们羡慕得眼睛都滴血了!
  赵白鱼四处奔走,京官有所耳闻,他为证明陈侍郎无辜,视死如归,不怕得罪太子、秦王,于陛下跟前据理力争。
  如此重情重义、至情至性之人,如果是他们的门生故吏或朋友,绝对是能坦诚相待的知己!
  虽然他在天子御前状告恩师,可他字字句句都在夸恩师。
  陈侍郎是治下不严,家仆刁钻吗?
  分明是为人宽宥仁和!
  陈侍郎刻薄寡恩,苛待家仆下人吗?
  那是他为官清贫,历经三朝,做官四十余载,竟是家徒四壁,该是何等清廉勤政的清官!
  这件事一出宫门,必然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陈师道三朝元老清正廉洁之名,怕要传遍大江南北,是光耀祖宗、荣荫三代之盛名,说不准以后还会位列三公。
  而这,都是赵白鱼替他恩师扬的名!
  所以他们如何能不羡慕?
  ***
  赵府。
  赵三郎怒拍桌:“哗众取宠!他赵白鱼一个无名小卒能知道这么多案情内幕?能想到御前告恩师?分明是受人指使!”
  赵钰铮:“三哥的意思是五郎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东宫?”
  赵三郎余怒未消:“不然呢?”他看向大哥赵长风,语气很冲:“科考舞弊是大案,案情详细怎么可能被外人知道?说什么碰巧撞到偷题的刘氏,捡到掉落的大内牙牌,借此审问出勾结刘氏出卖主人家的家仆……你们说说,有这么巧的事?赵白鱼又不是常住陈府,偶尔一次拜访就这么巧撞见人?又这么快想通其中关窍?不说别的,他一个七品小官,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当差的,怎么知道漏题关键人证是刘氏?”
  赵三郎冷笑连连:“那蠢货怕是被临安郡王当枪使了!”
  “慎言!”赵长风呵斥,瞪了眼赵三郎:“没凭没据,少说胡话!”
  赵三郎:“左右没人,自己家里,还不能多说两句?”
  赵长风皱眉。
  赵钰铮连忙拉扯赵三郎的胳膊:“三哥,隔墙有耳。”未等赵三郎发脾气,赶紧转移话题:“秦王被废,皇贵妃吃了闷亏,交出中馈,眼下是皇后和东宫得利,风头无两。就算真是……被当枪使,没打到东宫,也是棋差一招。”
  赵三郎:“我就是看不惯赵白鱼惺惺作态的样子,有昌平那样恶毒的母亲,他能有什么好品性?还真就没脸没皮跟临安郡王混在一起,难道真等六月婚期一到,八抬大轿地嫁进郡王府?”
  赵长风:“不然你希望赵白鱼怎么做?”
  赵三郎:“君子铮铮,可杀不可辱!”
  赵长风:“你希望他自尽,让天下人都骂临安郡王逼良为娼,骂赐婚的陛下助纣为虐?”
  “我——”赵三郎语噎,不满地说:“大哥,你怎么偏帮赵白鱼?”
  赵长风:“因为李代桃僵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对不起赵白鱼!不管他今朝在殿前闹出什么作态,结果就是陈师道得救!他是惺惺作态、哗众取宠也罢,是和临安郡王狼狈为奸,或被利用也罢,的确是东奔西走救恩师,的确是高义。”
  “这……”赵三郎心有不甘,明白事实是一回事,要他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换个人,他立刻找上门跟人结交,他平生最敬佩高义之士。
  可这人是赵白鱼!
  他母亲昌平长公主当年屡次谋害母亲,还想害死他们三个赵府男丁,差点害得母亲和小弟一尸两命后居然只是被贬,还能在江南荣养天年,赵三郎怎么忍得了这口恶气?
  赵钰铮:“三哥,确实是我们对不起赵白鱼。”他表情黯淡,容色艳光也暗了不少。“如果不是我逞一时之气得罪临安郡王,也不会被赐婚,爹、娘和哥哥们就不会为了我,把五郎推出去。”
  赵三郎赶紧安慰:“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赐婚对象不是赵白鱼,他就没机会跟临安郡王结识,还怎么搭救他的恩师?算起来,还是我们误打误撞帮了他。”
  赵钰铮忍不住笑:“哪有这么算的?”
  赵三郎瞪眼:“怎么不能?你不知道赵白鱼借这次赐婚大敲竹杠,列出来的嫁妆有什么南海明珠、古玩文集,更别提还有黄金白银珠宝多少箱,陪嫁庄子店铺又是几十上百的!爹和娘早前答应他给足丰厚嫁妆,这一出得搬空大半个府库,说起来还是他赚了!”
  赵钰铮:“毕竟是陛下赐婚,脸面不能丢。回头我也搭点进去,就当是我一片心意。”
  赵长风看赵钰铮的目光既柔软又欣慰:“还是四郎懂事。”
  赵三郎甩甩手:“行吧行吧,就我不懂事。我到别庄挑几匹好马送赵白鱼行吧?”
  话音一落,就有家仆来传话,说是谢氏让他们到主院用餐,三兄弟便一道前往主院和父母共叙天伦。
  ***
  东宫。
  太子和五皇子在书房密谈,说起早朝时的惊险,全惊出一身冷汗。
  五皇子:“这赵白鱼撞见刘氏,从她身上掉落的牙牌查出陈师道被陷害的真相……真有这么巧的事?我怎么觉得里头有些古怪?”
  太子:“我回来后也在想,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尘埃落定的案子突然蹦出一个赵白鱼,还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要真是碰巧撞见刘氏,就太邪门了。”
  五皇子:“就怕不是碰巧。”
  太子:“怎么说?”
  五皇子:“霍惊堂和赵白鱼的婚事,还是当初你我合力令户部换了赵白鱼和四郎的出生顺序,将赐婚对象由四郎换成赵白鱼。这事儿是我们联手耍了霍惊堂,难保不是他利用赵白鱼的救人心切,指使他到御前陈情对付二哥你!”
  太子一惊,当下思虑甚深。
  五皇子:“霍惊堂毕竟年少成名,军中威名赫赫,当年名满京都,你我都得靠边站。可他现在身无兵权,龟缩在京都府当个闲王,心里就真没点不平?二哥别忘了,霍惊堂的父亲是咱们八叔,当年跟父皇争夺皇位差点就赢了的靖王!要是当年夺嫡赢家是八叔,现在霍惊堂就是太子,他未必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太子若有所思。
  五皇子:“幸好父皇不满霍惊堂这次办的差事,撤了他大理寺卿的位子,把查秦王朋党的权利交给赵宰执。”
  太子脸色凝重:“你说错了,父皇不是不满,相反,他是非常满意霍惊堂办的这件差事。它办得漂亮,还揪出江南考场的黑幕,让父皇有一个重整官场,打压郑国公府朋党的借口。”
  五皇子:“既然满意,为什么还撤了霍惊堂的差事?”
  太子:“兴大狱,打杀朋党,你以为是什么好差事?这是得罪人的差事!官场官场,投胎轮回也走不出的一个圈,哪家没个门生故吏?哪个跟哪个没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今日杀了这个,明日等着被联合整死!”
  他面向窗外的君子竹,背着手感叹:“父皇是保霍惊堂,弃赵宰执啊。”
  “算了,这事暂时放一边,眼下最重要还是今年的秋税,各地拨款又快到时间,两江两浙赋税度支得做好,也得多注意今年的洪涝灾害。你管着户部,劳心劳力多看着点,有三弟和江南考场的前车之鉴,就让底下人收敛点。”
  “放心,我有分寸。对了,九月底是皇祖母六十大寿,我特地让人运回一块伴有吉兆的泰山石,准备作为寿辰礼进献。”
  “皇祖母礼佛之心尤为虔诚,泰山石本就是祥瑞,再有吉兆伴身,肯定能得皇祖母欢心。”


第17章 
  圈禁陈府的禁军退离之日,陈芳戎在大门口站立一个多时辰,直到晨光亮起,远处街头传来商贩的吆喝声,他才如梦初醒,脚步踉跄地跑到巷口的沟渠里,不顾渠水脏臭,直接跳下去,双手探进去摸索。
  良久,终于找到三个月前被他扔进沟渠里的祈福签。
  赵白鱼三跪九叩为他求来的祈福签,陈芳戎当时不信是他诚心所求,后来病急乱投医跑到宝华寺求神问佛才看到赵白鱼留在寺里的解签记录。
  幸好还在。
  陈芳戎将祈福签紧紧握在掌心,埋头向前走,来往行人见他浑身脏臭都下意识避开,到家门口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回头看,是赵钰铮。
  “陈师兄,我爹已经查明先生清白,待早朝奏禀圣上,先生就能还家。”
  陈芳戎木着脸说:“宰执明察秋毫,洞烛其奸,某他日必登门拜谢。”
  赵钰铮提着一个精致的漆金食盒,递到陈芳戎跟前说:“是我从宝华寺求来的五福饭,特地赶在陈先生回府前送来。这次的案子,我没能帮上忙,心里过意不去——这是我一点心意,劳烦师兄你帮我交给先生。”
  说完就把漆金食盒塞到陈芳戎手里,向后退三步,拱手一拜道别。
  陈芳戎目送他走远的背影,如果是三个月前,他定会感慨赵钰铮知情识趣、至情至性,不过听了一两堂父亲的授课便极尽尊师重道的礼仪,面面俱到,落落大方,但经过父亲锒铛入狱、家道中落,他才明白那是官宦子弟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没有真心。
  门童打开大门说:“大郎,火盆、艾叶和柚子水都已经备好,还有宝华寺驱邪避祟的五福饭都已经热好,就等老爷回来了!”
  陈芳戎诧异:“你们去宝华寺求五福饭?”
  门童:“是四郎、呃不是,是五郎亲自去宝华寺抢到的第一盒五福饭!一大早就送来,还冒着热气呢。”
  宝华寺是京都府名刹古寺,那儿的签文和五福饭最受欢迎,其中五福饭即五样驱邪避凶祛晦气的食物,由宝华寺后山泉水制作,据说很灵验,每月初一十五卖,一次只卖一百份,必须天不亮去占位置才能抢到,尤其第一盒五福饭跟大年初一头香一样难抢。
  陈芳戎盯着祈福签,心内百感交集,眼中热意上涌:“爹常跟我说官场无朋友,朝事无是非,进了官场万不可行差踏错,更不可与人交心。门生、故吏、同僚,没事的时候各个都是朋友,一出了事,恨不能绕路走,问起来就是相交不熟,所以不能交心,不该管的事不要去管,官场里没有仗义,只有利益。”
  “我以前对爹说的话半信半疑,爹出事时,我全信了,满心满眼都是愤世嫉俗,人人面目可憎,自私自利,是赵白鱼救了我。”
  他那时差点就毁了,一颗充满激进仇恨的心注定仕途走不远,有一个被牵连进科场舞弊的父亲更注定他仕途就此了断,陈芳戎甚至想过等判决下来就撞死在垂拱殿,全他陈家忠烈之名。
  但赵白鱼救了他和父亲,也挽救了陈家世代清白的名声,于陈家、于他而言,不亚于再造之恩。
  “他救了我,让我明白爹说的话对也不对。官场无朋友,并非自私自利,而是牵一发动全身,人人自危。今科舞弊,大兴冤狱,有出于门生交情而与秦王通信两三封之人,也被视为朋党,抄家灭族。但官场越险峻,越是明哲保身,就越衬托出人心无价!”
  “说得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陈芳戎和门童同时回头,见到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由惊喜喊道:“爹!”、“老爷!”
  陈师道:“经此一遭,你能明白官场里的一点门道就是件好事。人心无价,且当珍重。四郎在外奔走,爹在牢里都知道了——他人呢?怎么没留他?”
  门童:“他说府衙里还有堆积的案子得忙着处理,晚点再过来。”
  陈师道进府,祛邪避凶流程全做一遍,洗漱后换上新衣,在大厅品尝赵白鱼送来的五福饭。至于赵钰铮送来的漆金木盒,早被陈芳戎扔到一边去了。
  将赵白鱼的心意全部吃完,陈师道才放下筷子说:“爹打算死谏。”
  陈芳戎一惊。
  陈师道:“死谏劝陛下收回临安郡王和四郎的婚事!什么五郎四郎李代桃僵统统不认,赵白鱼在我这里就是四郎!清清白白,良善正直,跟什么宰执、公主无关!他赵伯雍昔日也是三元及第,如今是一人之下的宰相,竟也干得出这等糊涂事!他被一个女人算计,把气撒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头上算怎么回事?赵家从上到下没一个有脑子,个个以大欺小,不能把公主怎么样,就全跑来怪一个无辜的小孩!”
  陈师道怒气冲冲,言语犀利:“如果四郎是个心胸狭窄,妒能害贤之人倒也罢,可他跟昌平公主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自小便聪颖好学,贵师重傅,重情重义,同情弱小,清正刚直——”要不是一口气到这儿了,他还能再夸百来个词。“你自诩才华横溢,也不能做到三元及第,要是四郎参加科举,却能争一争三元及第的天才之名。可叹赵家误他!”
  陈芳戎心头一跳,仔细打听才知赵白鱼担任京都府判官之前还有这遭内情,读书人身有同感,当即对因一己之私误人前程的赵家以及赵钰铮充满恶感。
  “爹,就让我来死谏!”
  陈师道白眼横过去:“你死谏有个鸟用?你有我三朝元老值钱?”
  陈芳戎:“……”怎么还说脏话?
  ***
  五皇子府。
  “殿下!”小太监自府外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咱们派出去采买泰山石的人被京都府衙门扣下了!”
  正在逗鸟玩儿的五皇子当即问:“京都府衙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扣我的人!去,拿我的牌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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