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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求生倒计时-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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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女们脸色煞白,赶紧专心弹奏。
  赵白鱼笑了,“好威风!敢问阁下是何许人?”
  男人睁开眼,打量赵白鱼片刻才坐直身体,随意拱手道:“不才江西洪州判官麻得庸,敢问大人是?”
  赵白鱼比划着尾指一小截说:“某姓赵,芝麻小官,在这京都府里就跟一颗小石头掉进四渠里一样,连声音也听不见。”
  麻得庸觉得他有趣:“赵大人上我这船来做什么?”目光投向被钳制住的小厮,神色冷淡:“是到麻某跟前来个下马威?”
  “麻兄这说的什么话?”赵白鱼惊讶地回头,见状呵斥刘都监快松手,后者从善如流并适当做出认错的姿态。
  赵白鱼十分诚恳:“底下人不懂事,还以为您跟不知打哪来的穷省来使一个身份,那哪能比?不过他是我手底下的人,打了您脸面就是我打您脸面,冒犯您就是我冒犯您,我这儿敬您三杯酒,望您莫怪。”
  麻得庸一个地方府判官当真看着赵白鱼喝酒赔罪,只是在他喝第三杯的时候赶紧出手拦下来:“欸,不知者无罪,何况大家都是为朝廷办差,职责所在,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这样,我也回敬您两杯,初来乍到,有得罪之处便望海涵了。”
  毫不拘泥地连喝两杯酒,算是揭过这篇章。
  麻得庸:“你们到底是来办什么差?哪个衙门的?”
  赵白鱼:“嗐,能到码头来转悠的,除了漕运衙门还能有什么?”
  麻得庸坐直:“哦?你是?”
  赵白鱼:“漕运衙门都监,九品芝麻官,杂务繁多还没甚油水可捞,穷得要去当裤子了!”
  麻得庸:“不见得吧,这漕运历来是油水最丰足的,再落魄也落魄不到哪去呀。”
  赵白鱼不太好意思:“是能捞一些,只是我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嗜好,就是喜欢玩两把,钱到手压根捂不热便散出去了。”
  麻得庸来了兴趣:“会玩几样?”
  赵白鱼:“您也喜欢?您玩得如何?”
  麻得庸自鸣得意:“牌九、骰子、关扑、叶子牌……凡和赌有关,我都能玩,不能说逢赌必赢,但总的算下来赢的比输的少。”
  赵白鱼:“来两把?”
  麻得庸:“我是没意见,可你这浑身上下能有值钱的行当?”
  赵白鱼嘶了声,摸索袖口和腰际处,搜出一块白玉犹豫片刻还是咬牙拍在桌面:“南诏来的好玉,价值千两白银,咱们赌十把如何?”
  “行。”
  麻得庸想拿起白玉来看,赵白鱼死握住不松手,满脸肉疼:“这是我那早死的老子留给我娶媳妇的传家宝,要不是今儿见着麻大人您这通身气派,一瞧就是住赌桌上的赌虫,和我是同道中人,我决然不会把它拿出来!”
  麻得庸平时马屁被拍多了,普通水平的阿谀奉承还真瞧不上眼,不过赵白鱼这番作态可比他的奉承话更能讨好到人。
  他令小厮将桌上饭菜都搬走,换来骰盅和三颗骰子玩大小。
  头七局是赵白鱼四胜,乐得他喜笑颜开,麻得庸也认真了些,结果又输五局,让赵白鱼赢了六百两。
  拿着银票的赵白鱼乐得合不拢嘴:“不好意思,我今儿出门拜了财神爷,走了狗屎运,您瞧我这平时输光家底,原来是为了今天发财……麻大人您多担待,我这——我就收起来了。”
  麻得庸重新打量赵白鱼:“赌技不错啊,我倒是小看了你。”
  “侥幸。”赵白鱼想到什么似的,同他唠嗑:“说实话我上船时说的那番话是恭维您,可能就三分真心,可这会儿我瞧您输了整整六百两,眼睛眨也不眨,就是真心地敬佩!您说得是什么汉子才能输六百两跟把这钱往水里一砸似的,毫不心疼?”
  麻得庸闻言哈哈大笑,声音还是偏细:“可算不得什么汉子!”
  赵白鱼一急:“怎么不能?您知道话本里说的豪侠客吗?一掷千金,盖世英雄,汉子中的汉子,英雄里的英雄!”竖起大拇指,“您就是这个!”
  麻得庸被逗得乐不可支:“你也忒会说话了。”
  赵白鱼:“麻大人您出手如此阔绰,是祖上有家业还是有什么发财路子?”
  麻得庸竖起食指隔空点了点赵白鱼:“果然有心思。罢了,你这人挺机灵,我就告诉你。我啊,我没什么发财路子,就是跟对贵人。贵人一开心,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就够我挥霍了。”
  赵白鱼:“您贵人是?”
  麻得庸欲言又止,随即打哈哈:“不就洪州知府?我们再玩一局,一局定输赢,你把玉和这六百两银票一块儿押下来。你赢了,我再添三千两给你,怎么样?”
  赵白鱼面露犹豫,但赌虫拒绝不了诱惑。
  “我就博一把,就博一把。”赵白鱼猛喝一口酒,把玉和银票一块儿押下去,按住骰盅说道:“我来摇!就赌大小!”
  麻得庸紧随其后:“我赌小。”
  买定离手,赵白鱼花式摇骰子,紧张之色浮于表面,吞咽口水猛地一把掀开骰盅。
  定睛一看,二三六小!
  顿时虚脱地坐回凳子,俨然是赌狗败光家财后的模样,麻得庸见多了便不稀罕。
  “赵兄,我可就笑纳了?”言罢,收走玉佩和银票,麻得庸兀自哼着江南小曲,开口送客:“差事都办完了吧?还请您下船。”
  赵白鱼失魂落魄地上小船,离开金水河,一落地立刻充满精神气。
  刘都监瞧得目瞪口呆:“大人您没事吧?”
  “嗯?”赵白鱼:“我当然没事。”
  刘都监:“可是您刚才输了价值千两的白玉。”
  赵白鱼:“地摊货。今早在桥头地摊买的,半两银子十个。”
  “……”刘都监不解:“您为什么特意做这出?”
  赵白鱼:“你觉得麻得庸是什么人?”
  刘都监奇怪道:“洪州衙门判官,好像背靠什么贵人,有挣大钱的法子,可以肯定是当地土皇帝。”
  赵白鱼:“他是阉人。”
  刘都监震惊:“我瞧他高高大大,还有些胡茬,和正常男人没甚区别。”
  “他声音偏细,腰背习惯性佝偻,船舱里有歌女但是一个也没碰,更别提其他的小动作,如果经常接触太监就看得出。”
  刘都监惊讶之余产生疑惑:“洪州怎么会有太监?太监怎么能当衙门判官?”
  他理所当然没想到昌平公主一个罪人身上。
  昌平公主被贬洪州二十年,几乎了无音讯,低调得仿佛查无此人,却在今年太后寿诞大办之际,大费周章从广东运来一批英德石。
  最关键是人在江西洪州,却能令人将英德石从广东一路运送到京都府,其间的人力物力财力可耗费不轻。
  原著里的昌平长公主对赵白鱼来说是是个扁平的符号,后续出场被赋予元狩帝下在两江的暗棋的身份,归来后为赵钰铮保驾护航。
  赵白鱼不清楚昌平长公主在江西的权势,如今能从对方运载英德石中窥见一二。
  ***
  小厮替麻得庸满上酒:“大人,这姓赵的芝麻官会会不会是来探路的?”
  麻得庸:“他就是个想来我身上捞油水的赌狗。”
  “不会吧?什么人也敢把主意打到您身上?”小厮:“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麻得庸哼笑:“他前一句说这玉是南诏来的,后一句说是他死鬼爹留的传家宝,前后不搭,满口谎话。一看就是家住在赌桌上,鬼话张口就来。”
  小厮一愣:“那这玉?”
  麻得庸:“地摊货。”
  ***
  日落之前,两艘运载英德石的漕船仅有一艘靠岸,顺利卸载。夜幕降临时,天色骤变,狂风暴雨袭来,还在河中央的漕船急于靠岸,可是近日有太多外省漕船纷纷入京,以至于码头拥堵不已。
  当中便有两艘两浙来的漕船,因是运载官粮,最怕暴雨打湿,便吹起哨子招呼其他船赶紧让道。
  自古以来便是粮草当先,其他漕船闻号而纷纷让道。
  负责押送官粮的监官大声呼唤:“不要落帆!加速!转舵——”朦胧夜色和雨幕双重因素影响视线下,他还能隐约瞧见前方一艘漕船轮廓,惊得立即叫人吹响哨子,狂奔到船头歇斯底里地喊:“让道!快让道!官粮当先,前方速速让道——”
  然而前头的漕船听而不闻,执意挡在运载官粮漕船的前面,想抢在前头到码头,结果因风向转变加上官粮漕船急于赶路,没有落帆,无论转舵还是减速都已经来不及。
  在两方人马都惊惧的表情下,两船狠狠相撞。
  砰地巨响,运载官粮的漕船拦腰截断,而运送英德石的漕船则一整个倾覆。
  ***
  倾盆大雨下,穿着蓑衣的差役连滚带爬冲进一间驿站,一把推开拦住他的小厮:“快叫人禀报麻判官,押送贡品的漕船翻了!还撞翻一艘押送官粮的漕船,死了六人,那押送官粮的监官当场横死!”
  小厮心惊,赶紧冲进去拽出里头赌红了眼的麻得庸,将此事禀告。
  麻得庸被酒精和赌博刺激得兴奋异常的大脑懵了一瞬,猛地打一激灵,脸色恐怖:“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外头便有刑部来拿人。
  刑部侍郎带官兵们围住驿站,瞧了眼屋里的乱象,冷笑一声:“带走!”
  ……………………………………………………
  作者有话要说:
  英德石,又叫英石,产于广东省英德市,北宋被列为贡品,到现代也是经常用来外交赠礼的奇石。
  PS:太湖石在江南苏州,宋徽宗想用太湖石修建一座皇家园林,就叫人运太湖石过来,也不管有多难。太湖石有高有低,要从河里采出来,关键非常非常重,得用很大的官船来运载,一艘接一艘,光漕运就让很多人倾家荡产,当地百姓采石也是一笔血泪史。
  然后途中会遇到桥梁,过不去,就要把人家辛苦建起的桥梁拆除。
  反正就这批太湖石搞得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第60章 
  文德殿。
  元狩帝埋头处理政事; 殿下站着赵宰执和东宫太子。
  翻看到定州来的折子,元狩帝合上折子; 神色一动便说道:“老二; 你过来看看这份折子。”
  太子近前,拿起折子一目十行看完。
  元狩帝:“小六说他猎到一只纯白玉爪的鹘鹰,想起朕曾手把手教他猎鹰、熬鹰,便快马加鞭叫人把鹘鹰送回京。随行还有祥瑞之兆的泰山石和白南客——越鸟此物多生于南方; 故名南客; 朕倒是好奇小六怎么会在北方抓到一只白南客。”
  所谓白南客即白化孔雀; 而佛教孔雀明王又被尊为佛母; 却是此次太后寿诞最意义非凡的寿礼。
  “六弟心思一向奇巧,不拘一格; 喜欢结交朋友; 不看出身,因此有江湖的朋友帮他寻来白南客倒不稀奇。”太子斟酌语句说道:“说来六弟到定州从军也有五六年,虽说我霍氏子弟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是不忘根本,亦是本职所在,但六弟十四五岁便离开父皇、离开皇祖母,离开京都和他熟悉的亲人们; 至今未归京,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戍客望边邑; 思归多苦颜,六弟必然很想家,很思念父皇、皇祖母和贵妃娘娘。”
  元狩帝:“小六离京时间确实太久了; 也确实很久没回来了。”
  太子:“皇祖母大寿,既是普天同庆的喜事; 父皇何不借机召六弟回京,共聚天伦,也能给皇祖母一个惊喜。儿臣记得皇祖母很喜欢小六,常夸小六孝顺,也常念叨许久没见他了。”
  “你倒是有孝心。”不管真假,不管是否藏有小心思,子女孝顺、兄弟和睦表现出来就能让元狩帝顺心。他思虑片刻,叹气:“太后的确是想念小六了,贵妃嘴上不说,心里也想。罢了,便叫他亲自护送贡品回京。太后寿诞前赶到,如果错过寿诞就不必回来,还待他的定州去。”
  太子心里一颤,差点就动了歪心思,好在他清醒,拦截六弟不一定成功,六弟错过太后寿诞一定会激怒元狩帝但他不一定会真追究。
  “六弟知道能回京一定很高兴,我们兄弟也能聚一聚。”
  元狩帝神态和缓,唇角噙着笑意,视线向下一撇,看到今日赵宰执送来的一沓奏折,都是外省各地送进京的,以为是贺寿便没太在意,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看,眉毛不自觉皱起。
  太子密切观察元狩帝表情,自然发现这微妙的变化,不由看向奏折,只可惜他这位置瞧不见折子详情,便悄悄将目光投向赵宰执。
  赵伯雍低眉垂眼,面无表情,猜不出心思。
  此时元狩帝拿起第二份奏折,瞥个两三眼就扔回去,连续看了五六份折子,猛地一掌拍到奏折上,表情流露出一丝愠怒。
  太子赶紧低头向后退两步,余光瞥见赵宰执还是冷静从容的姿态,不由感慨这些老臣当真是临危不动。
  “今天的折子都是南方来的?”
  赵伯雍回:“来自两江、福建和广东四省共一百八十份折子。”
  元狩帝:“你看过这些折子,都知道他们是来表奏什么?”
  赵伯雍:“四省三十八府及门下省侍中章说令、章侍中,共一百八十人联名保奏江西洪州判官麻得庸。麻得庸所犯罪行便是押送贡品英德石途中,遇官粮船不让道,导致漕船倾覆,官粮和贡品一同沉河,死伤十人。”
  太子闻言心惊,贡品出事历来要问监官失责之罪,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祥瑞奇石英德石非太后钟爱,但它是昌平长公主借洪州知府名义送进京祝贺,代表的是二十年没见的亲女儿的心意,对太后来说意义非凡。
  英德石沉河,传回宫中时,太后伤心难过,元狩帝大发雷霆,令人拿下监官麻得庸并将其打入天牢,看意思是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何况对方还犯下撞翻官粮的重罪,毫无疑问死刑。
  但他没料到麻得庸此人竟还能绝处逢生,叫南方四省一百多名官员联名为他保奏,还有副宰相之称的章侍中带头,难不成这叫麻得庸的七品小官还是个难能可贵的清官良吏?
  区区一府判官,得是什么卧龙凤雏才叫一百八十名官员联名保奏?
  元狩帝抬手:“太子,你先下去。”
  太子恭敬:“儿臣告退。”
  太子退出文德殿,没法探听里头对话,琢磨这里头似乎有大文章,便赶紧找东宫门客商讨此事。
  此事文德殿内只有元狩帝、赵伯雍和大太监三人,元狩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扳指,老辣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底下赵伯雍的身上,不动声色,但能让人看出他心里正在谋算,但猜不出谋算的内容。
  殿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呼吸声,大太监把头埋到最低,被紧张的氛围逼出满身冷汗,余光悄悄打量赵伯雍,发现这位宰执淡定得不行,好像迟钝得没发现元狩帝的不愉。
  良久,元狩帝开口:“承玠,你说麻得庸该不该饶?”
  赵伯雍:“回陛下,麻得庸失职的确罪该万死。但如果不是贤臣良吏,何以会出现四省三十八府一百八十名官员联名保奏?这一百八十名官员不是同批进士,也有非同僚、非旧部,更有不是同一恩师之人,想来也不是朋党。即便是朋党,谁会为了一个七品地方官联名保奏,换来陛下质疑其为朋党的可能?”
  元狩帝:“你意思是要饶了麻得庸?按律不让道,还撞翻官粮就该革职流放,何况他负责的贡品因此沉河,既是不祥征兆,又令太后失望伤心,朕不砍了他脑袋已是开恩,还想饶他?简直做梦!”
  赵伯雍:“如果麻得庸亡羊补牢,将功补过,倒是能饶。”
  元狩帝:“亡羊补牢?那二百石的粮食和广东运来的英德石尽数沉河,难不成差人去打捞?”
  赵伯雍:“洪州知府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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