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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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不是他,李代桃僵也是我们对不住他。如果,如果他有所求,你和二郎能帮就帮点。”
言罢,谢氏离开。
行至中庭,谢氏摁住刺痛的心口,想不通刚才怎么会出口伤人,更想不通为什么脱口而出便是让人帮一帮那孩子。
人家母子阔别二十年,即将相认的喜事,与她何干?
谢氏摇了摇头,连日来睡不安稳,脑子里全是些胡思乱想。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回前院。
***
康王带来元狩帝任命赵白鱼为江西转运使的圣旨和官防印信,特意提醒他圣旨里多出来的一句话:“‘便宜行事’,以前只给钦差的权利,而今还是给你,好好利用。”
拍了拍赵白鱼的胳膊,康王压低声音说:“便宜行事,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看得出元狩帝整顿两江的急迫心态了。
赵白鱼道谢,接过圣旨和官防印信,让砚冰去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
他这次只带魏伯和砚冰,前者是武功高强,结交不少江湖朋友,能帮到忙,而带砚冰则是因其祖籍在江西,让他回去准备明年的乡试和省试。
陆路转水路再转陆路,紧赶慢赶,约莫半个月才终于抵达江西首府洪州,而此时赵白鱼才收到霍惊堂的来信。
两人南辕北辙,距离越来越远,不能随意使唤海东青通信,一旦霍惊堂抵达西北,再要通信就难如登天了。
***
洪州城门口。
一辆外观简朴的马车经过官兵盘查顺利进城,魏伯先去探路,砚冰在马车旁边步行,新奇地打量洪州城,惊讶其繁华程度竟然不输京都府,甚至能看到一些金发碧眼、肤色各异的高大人种穿行于客栈酒楼。
马车过桥时,砚冰见桥梁边有一排人在贩卖破破烂烂地器具,买家还不少,不由好奇,抓着一个过路人就问他们为什么买破烂货。
过路人打量这小兄弟两眼,衣服不起眼,料子不错,皮肤白白嫩嫩,手上有毛笔磨出来的老茧,关键是不知道什么叫文昌里,是只肥羊!
“什么破烂货?那叫古玩!”
砚冰一脸嫌弃:“就这堆破烂货?”
“这叫捡漏,古玩行里常见。你……不是本地人?”
“我哪点不像本地人?”
“口音就不说了,如果是本地人会不知道洪州府最出名的一条古玩街叫文昌里?”
砚冰看向摆在桥梁两岸的摊子很诧异:“这是古玩街?”
他在京都府不是没去过古玩街,可都是当铺林立,街头结尾摩肩擦踵,哪有摆桥梁边上的古玩街?
“这是小文昌里,再里头才是文昌里。穷人在小文昌里,有钱人去文昌里,但是真正的捡漏之王还得在咱们这小文昌里找。个把月前就有个穷秀才来博运气,从一老汉手里买下一块破旧的和尚袈裟,那件袈裟是文昌里眼光毒辣的掌柜们一致认定的赔钱货,结果被那穷秀才五十两银子买下来,回家一撕开外头的袈裟,发现里面居然是前朝皇室里流出的千佛经幡!”
本地人语气神秘:“你猜猜,那经幡转手卖了多少?”
“一百两?”砚冰语气犹疑,瞧着人脸色猜:“三百?八百?一千两!!”
“是千两黄金!”本地人怂恿:“要不买点?桥这边十文到百文都有,桥那边则是一两都百两……价格越高,是宝物的可能性就越大。”
面对这种诱惑,很难有人不心动,不过砚冰还是摆摆手说算了,赶紧跑回马车里。
马车里的赵白鱼小心折叠霍惊堂送来的信,头也不抬地问:“在外头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了?”
砚冰神采飞扬地说到古玩文玩和捡漏的小文昌里。
“以小博大,性质说到底还是赌博。”赵白鱼撩开马车帘子打量外头,说:“你要是喜欢就去买点。”
砚冰:“不了吧,我赌技不行。”
赵白鱼笑着说:“就当是这段时间学习太紧凑的放松。”掏出点银子扔过去,砚冰稳稳地接住:“去玩吧。”
砚冰正是好玩的年纪,有赵白鱼的允许便兴高采烈地跳下马车去花钱了,挑挑拣拣买来一个包裹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黑煤块似的木头,嘴里嘟嘟囔囔捡漏成功的可能性。
赵白鱼瞥一眼就知道没一个值钱货,但他不说,不打扰兴头上的砚冰。
马车很快到漕司衙门,差役拦下赵白鱼:“闲杂人等,不得擅闯漕司。”
砚冰跑到前面说道:“这位是新任漕司使赵大人,还不快叫人出来迎接?”
差役一怔,态度友好了些:“可有官防印信?”
砚冰拿出官防印信给他看,后者急忙领着人进衙门,又叫人找来能主事的。
不过一会儿就有衙门里的监官慌里慌张跑过来,噗通一声扑跪下来:“下差转运判官窦祖茂见过漕司使!”
赵白鱼:“你我互为同僚,往后多的是共事机会,倒不必如此客气。”
窦祖茂起身擦着汗赔笑道:“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不过下官记得大人赴任日期好像不是今天?”
赵白鱼:“我提前来了。”
“提前、提前……”窦祖茂点头哈腰:“按往年常理,下官应携省内一众同僚到洪州地界三里外迎接大人的车马,大人突然提前,下官得通知省内诸位同僚都散去,恐、恐会连累大人留下不近人情的骂名。”
“那就不通知,要是他们到了,劳窦大人先帮我招呼一下。我初来乍到,没几个认识的人,正好趁此机会和大家认识,请他们吃个酒,也好向白跑一趟的同僚们赔个罪。”
“大人言重了。”窦祖茂殷勤地说:“大人是要先熟悉衙门事务,还是到落脚的地方安顿自个儿先?”
赵白鱼:“我住哪里?”
窦祖茂:“大人您住前漕司使的宅子,那是朝廷分给漕司使的宅子,要是您在当地有旁余的宅子,也可搬去别的地方。”
赵白鱼:“先带我去落脚处。”
窦祖茂从命,将人带到朝廷安排给漕司使的宅子,是座含有江南园林式假山花园和池塘的宅子,里头还有十来个家丁、仆妇和丫鬟,倒不显得冷寂。
行李放进主院,赵白鱼绕着宅子走了一圈,摸到后门,听外头喧哗声阵阵便将门打开,发现竟是一条十分热闹的市集街。
窦祖茂:“这条街前面一出便到闹市,方便大人府上平日采买货物,闲暇时还可去夜市放松。后面连着咱们洪州最出名的一条街,叫文昌里。”
赵白鱼:“古玩街?”
“正是。”窦祖茂笑得神秘:“大人以后便知文昌里的妙处。”
赵白鱼笑了笑:“倾耳戴目。”
***
赣西会馆。
江西最大商帮会馆就设立在洪州府内,南北往来商人只要想做生意就能到赣西会馆来。
此时,商帮几个代表人物汇聚于会馆内,商量怎么对付新来的漕司使。
“我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这新任漕司使叫赵白鱼,之前搅得淮南官场天翻地覆,事后全身而退,不是个能小觑的角色。”
“你上次派去打听纪兴邦的人也说他刑讼谳狱,刚正不阿,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结果还不是栽在陈会长手里?”
“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没有我提前警醒,凭盐帮那船私盐就够姓纪的抄了我们商帮!”
“谁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
“行了!”开口呵斥的人坐在主位,约莫三十六七,两颊清瘦,面相偏苦,他便是贯通两江、沟通广东和福建海运商业的商帮会长陈罗乌。“别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其他人面色讪讪,尤其上次出差错险些连累商帮的盐帮帮主方星文,全程不敢开口。
“三爷说了,各自手里的活计先停一停,等摸清新任漕司使是敌是友再谈下一步。”陈罗乌说道:“漕司使是友,咱们就带着他一起发财。是敌,也不过又一个纪兴邦。”
“还用那招文昌里问路?”
陈罗乌点头。
第63章
赵白鱼每日准时到漕司衙门熟悉事务; 魏伯也一天到晚在外头奔波,府里留下砚冰一人苦读。
这日做完赵白鱼布置的作业; 砚冰闲来无事; 想着买点东西晚上煮五郎喜欢喝的糖水,便从后门出,来到叫卖声不断的市集街道。
路过一处围满人的摊子,听里头的人喊:“十两收文玩古玩!各位家里头有什么您觉得是文玩古玩的好货可拿到咱们这里叫师傅掌掌眼; 是好货; 当场高价买了!要是师傅掌岔了眼; 赔了大钱; 那也是咱们自负盈亏,绝不反悔!但古玩文玩这东西; 玩的就是一个‘赌’字; 以小博大,钱货两讫,是赔是挣,可都得自个儿担着。”
砚冰四下打量,发现脚后头有一块泰山石,刻着‘文昌里’三个字,还用朱砂描摹过; 原来是不知不觉间到了洪州最出名的古玩街。
他心下好奇,驻留原地围观。
陆续有人拿出家里的宝物叫里头三位师傅掌眼; 如果不掌眼,甭管破铜烂铁,只要有点年头一律十两收了。
要是师傅掌了眼; 瞧出好坏,要么高价; 要么砸地上也没人要,但掌眼前还得先交五两银子
砚冰看了一炷香时间,便有四人掏钱叫师傅掌眼,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文玩’顶多值个十文钱,其他三个手里的文玩不大值钱,却都高出十两。
当然也有人求稳,直接将手里的文玩以十两卖出去,结果当场鉴定其价值三百两。
这人当场反悔,还没开始撒泼就被打手扔出文昌里。
自也有人搬来一大车有些年头的瓷瓶,每样十两银子卖出,鉴定结果是瓷瓶总价不超过五两,反叫这人大赚一笔。
极具戏剧性的场面接二连三地发生发展,气氛被炒起来,越来越多人捧着家里的古玩跑过来,双眼通红,直勾勾盯着掌眼的师傅,渴盼自己也是暴富人群里的一员。
听旁边说,文昌里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鉴宝大会,想发财就可以来试一试,经常有在小文昌里淘古玩,就等今天的鉴宝大会帮他们发财。
砚冰有点心动,左右无事,便将他前几日从小文昌里淘到的古玩带过来,忍痛交了银子让古玩行里的师傅掌眼。
师傅看了眼砚冰,低头摸着古玩,仔细鉴定,冷漠地说:“妖。”随即放到旁边去,另一个师傅鉴定完一个瓶子也说了句:“不至尊。”
砚冰云里雾里,揪着旁边的掌柜问:“他们什么意思?”
掌柜瞟他一眼:“外行?那是行话,妖就是指你这东西仿得真,满身妖性、邪性,差点让人上当。至尊就是正宗,不至尊你说是什么意思?”
两件古玩都是假货的意思呗。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砚冰还是忍不住沮丧。
掌柜转身,朝三名掌眼的师傅使了个眼色,那第三名师傅便开口:“有一眼。”
砚冰:“这又是什么意思?”
掌柜挤眉弄眼,有喜色,也有‘你小子走运’的意思,“有几分真货的意思。但凡说出这句,八九不离十。”
砚冰的心一下子被吊高。
三名师傅一起掌眼,商量过后,纷纷点头:“东西绝对至尊。”便是真货的意思,而后比划手势估价。
砚冰看懂手势,结结巴巴说道:“这东西能当六百两?我从小文昌里淘来的,大概三四十文钱……你这没估错?”
六百两!
当下人群沸腾,不是没有开过更高价的古玩,但砚冰这绝对是花最少钱淘到最值钱的宝物的人,立即有人想去小文昌里淘宝。
掌柜问:“我瞧你是个外行就能开门红,沾沾你的福气,一口价六百五十两卖不卖?”
砚冰犹豫片刻:“卖!再帮我看其他货!”
十来件货仅有三件是好货,卖了一件还剩两件,其中一件是块形状漂亮的土黄色玉螭龙,花了砚冰本金五两银子,而掌柜故作平静但眼里透出急迫地开出千两价格,让砚冰识破他在压价,拒绝卖货。
砚冰带着两件文玩好货进文昌里,找三家老字号当铺询问价格,第一家开一千五,第二家开两千,第三家则开出三千的高价。
目瞪口呆的砚冰辗转来到最后一家本地最大的老字号,兼古玩店和当铺于一身,刚到门口就听里头的掌柜捧着黑乎乎的木块说得天花乱坠,准备卖给一个本地行商。
砚冰打眼一看,那正是他卖出六百两的第一个文玩,仔细听下去,发现掌柜竟然开出三千两白银的高价,还真就卖出去了!
瞬间明白还是被压价,而且压得特别狠,可古玩这行就是玩的捡漏,砚冰心气再不顺,也只能愿赌服输。
掌柜一转身瞧见砚冰,倒丝毫不尴尬,赶紧迎上来,还是惦记着他手里的玉螭龙:“看来您是去问过价了,我再压价就说不过去……这样,四千两一口价!”
砚冰抱着胳膊不说话。
掌柜了然:“你应该问过其他三家老字号了吧?最高不超过三千五?因为你这玉螭龙顶天三千五,再高价,我们没得赚。我这家是文昌里最老、规模最大的老字号,出了我这门,没有更高的价。要不是我有个朋友喜欢螭龙玉珏,我还不定要你这玉。”
掌柜的摆高了姿态,爱答不理地掸着店里的灰尘。
砚冰:“我再考虑考虑。”言罢假装要走。
掌柜干脆背对着人,半点挽留的意思也无。
砚冰到底是个十六岁的普通人,跟着赵白鱼见识多了,却没什么商业经验,不懂商人的勾当,更不了解什么叫心理战,这会儿被掌柜的作态搞得心里七上八下。
进来之前,砚冰也找人打听过,确实这家是老字号,基本定了价、出了门,再找不到更高价的店,那人还说古玩讲究讨价还价适当,通常不过三,要是其中一方态度摆出来就不要再砍价。
人是有诚意要买的,要是诚心想卖,最好卖了。
别辛苦讨价还价一番后甩手不买,这是大忌,会被当地的古玩老板们排斥。
一番心理挣扎后,砚冰回头,一咬牙:“卖!”
掌柜问他的第三件古玩卖不卖,砚冰也点头。
最后走出老字号古玩店时,砚冰怀里揣了六张千两银票和数张小额银票,回到府里时,表情还有点懵。
赵白鱼一放值就瞧见他在偏厅里发愣,“怎么坐在这里?”
砚冰见到赵白鱼就兴奋不已,将今日卖出的钱尽数拿出来,塞到赵白鱼手里,挺着胸膛有些羞涩地邀功:“我前几日从小文昌里淘来的古玩,今日到后门那条古玩街卖出去了。钱都在这儿,五郎拿去贴补家用。”
他也能养家了。
那堆地摊货都卖了?
六千六百两……好大的手笔。
赵白鱼来了兴趣,询问今日发生的事,不时点头,待砚冰说完,他便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来:“原来这就是文昌里的妙处,我算是知道了。”
砚冰见状,兴奋的心情消减不少,心里一点疑惑冒尖:“是不是有问题?”
赵白鱼不答反问:“知道纪大人怎么着了套吗?”
砚冰摇头,侧耳倾听赵白鱼描述江西商帮如何陷害纪兴邦,最后脸色煞白,如遇猛虎般盯着桌上的银票,艰涩而恐慌地说:“我是不是连累了五郎?我们是不是掉进陷阱里了?”他慌里慌张地说:“我、我现在就去换回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五郎放心,就是到了刑部大牢,我绝对咬死了是我一人所为,绝不拖累您!”
“慌什么?”赵白鱼淡定地按住砚冰的肩膀,将那银票划过来:“文昌里的鉴宝会一个月一次,鉴定的师傅是古玩行的人,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砚冰犹存疑虑:“不会像纪大人那么陷害我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