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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求生倒计时-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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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黔脑海中闪过四个大字,反而心平气和地放弃挣扎:“是我小瞧了钦差。”转而询问:“敢问钦差是何许人?”
  燕都尉:“掌冀州军,勋上轻车都尉,授正四品忠武将军,大景六皇子!”
  山黔脸上闪过一瞬的愕然,随即大笑:“败在大景储君的手里,山某荣幸。”
  “放肆!”燕都尉厉声呵斥:“死到临头还鼓唇弄舌,挑拨东宫和六皇子的兄弟之情,动摇社稷、危害朝廷稳定,用意歹毒!给我打断他的腿!”恶狠狠地目光扫过一众官吏以及身边的荆北营兵,冷冷放话:“我看谁还敢拿储君说事!”
  被目光扫过的人纷纷低头,思绪纷杂,直到山黔的惨叫划破寂静,吓得他们心惊肉跳,再不敢胡思乱想。
  山黔还算条汉子,被活生生打断双腿也只惨叫一声,之后咬死牙关一声不吭,忍下绵密剧烈的疼痛。
  燕都尉大手一挥:“全部拷起来!”
  ***
  昌平公主府。
  举着火把的兵马包围住公主府,前后门都有官兵把守,营兵分出一条道来,骑着高头大马的霍昭汶出现,旁边有人来问是否撞开公主府大门。
  “好歹是大景嫡长公主,本王的亲姑姑,得给几分薄面。”霍昭汶:“去敲门。”
  营兵听令,跑上前敲门。
  里头的人早就透过门缝瞧见外面大量的兵马,吓得连滚带爬跑去禀告昌平。
  正听着戏的昌平笑了声:“来了。请进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大腿,和着戏曲的唱词:“雪夜秉烛审案卷,为黎民我怎敢苟安偷闲……”
  霍昭汶下马,绕过前院中堂,来到后院的水榭楼台,隔着一池湖水,前方是戏台,正演着风靡两江的新戏,戏曲内容是一个四品官错判冤案,枉杀无辜,最后拨乱反正,大义灭亲,杀了主谋的表舅子、判相濡以沫的爱妻流放,在公堂之上自刎而死,血溅乌纱,还民公道。
  昌平听到动静,倒了杯好茶:“坐。”抬眼看去,打量着霍昭汶:“我被流放两江时,你才出生,这还是我们姑侄头一次见面。”
  霍昭汶撩开衣摆坐下:“我倒是希望一辈子不用来见您,至少不是以钦差的身份。”
  昌平:“却是姑姑的不是。”
  霍昭汶品着一两百金的好茶,四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千金香云纱,珠翠垂帘、织金地毯和紫檀木制的桌椅就不用提了,他的皇子府都没一个被贬的公主府奢华。
  他有些不解:“皇祖父和父皇待姑姑不薄,戴罪之身还能在两江享尽荣华,便是这公主府一隅随便拎出来哪样放到京都府都能称为奢靡……小六想不明白您还有什么不满?您还想要什么?”
  昌平笑着看戏,没有丝毫被问罪的紧张,连霍昭汶都不知道她究竟哪来的底气,难道真不怕死?
  “你问我不满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过得足够好?为什么都觉得太后和皇帝待我不薄?孤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嫡长公主,当年盛宠,连八皇兄都不及我!你以为这一两百金的茶是好茶?当年在公主府,它连洗脚水都配不上!看那香云纱、南海珍珠垂帘,不过是堆积在府库里落灰的小玩意——我大景朝富有四海,我是中宫所出,唯一的嫡长公主,天下万民合该供养我!不过是个平民女子,空有才女之名,一个妾室和妾生子,我毒杀了又如何?生杀予夺,本就是孤与生俱来的权利!”
  饶是生于皇权、长于皇权之下,高人一等的思想根深蒂固的霍昭汶也惊讶于昌平奴役万民、草菅人命的想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昌平冷笑:“你扪心自问,你信过吗?你们这些皇子王孙都是羽翼渐丰的雄鹰,野心勃勃,与生俱来的权利、地位怂恿着你们,去看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去争夺它,所以你们结党营私,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权利倾轧的时候就没想过枉死多少无辜?你享受着老三这些年的经营,挥霍着他利用两江科场舞弊挣来的钱和经营来的关系,帮助你在冀州军扎根,让你得以钦差的身份到两江、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枉死多少无辜的学子?多少百姓费尽十年二十年,好不容易供养出一个能够光耀门楣的学子,结果像只蚂蚁一样惨死你们争权夺利的斗争下?你替他们喊过冤吗?你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你现在怎么不去死?”
  霍昭汶握紧茶杯,既有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恼羞成怒,又有觉得昌平不知死活而心生嘲讽和厌恶。
  “诡辩。”霍昭汶:“皇权斗争、官场是非,自古以来未曾停歇,追逐权利是人的本性,我劝不了别人向善,也没有背负他人作恶本性的善心。学子参加科考是为了当官,本质也是追逐权利,既然参与进来,自然必须承担出局的风险,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有可能面临的结果,和我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国法国法,国家法令,是为了规束最基本的作奸犯科,没有因作恶者获利便是犯罪的律法。我不犯法,何来同罪之说?”
  霍昭汶犯下茶杯,抬眼看向昌平:“倒是姑姑以身犯法,千刀万剐怕不足以平民愤。”
  昌平若有所思:“你比太子聪明。”
  霍昭汶:“太子端方稳重,高瞻远瞩,更是御下有方,小六何德何能可与太子比拟?姑姑莫被偏爱迷了心眼,失去判断力才好。”
  昌平笑得非常愉悦:“你还比他谨慎,不愧是皇兄中意的储君人选。”
  霍昭汶语气很平静:“姑姑慎言。”
  昌平看向戏台,声音也很平静:“可是小六,你杀不了我。”
  霍昭汶眉头一皱,还未开口便有人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顿时脸色剧变,扭头瞪向昌平,似乎惊讶于她的心狠手辣。
  所谓无毒不丈夫,她倒能与之媲美,还更胜三分。
  抬手,霍昭汶低声一句:“带一路营兵前去……”看了眼昌平,他说道:“前去支援。”
  那人点头,离开公主府赶回旅店回复来请求支援的暗卫,速速领一路营兵赶去采石场。
  昌平唇角带笑:“是赵白鱼?”
  霍昭汶虚心请教:“姑姑从哪里看出是赵白鱼?”
  赵白鱼和昌平认亲后,老老实实缩了回去,连杨氏的案子都打发出去,还是刚才营兵来报昌平打算灭口采石场,提到请求支援的人是赵白鱼,霍昭汶方惊觉他既低估赵白鱼,还忽略了某些细节。
  昌平:“平博典杀了三个潮商,理由是看见潮商和赵白鱼说话,透露了点牙行的阴私,今天有人来说是你到衙门报案,发现那三具埋在采石场附近的尸体,还提到有个小少年拿着老十的黄龙玉珏出面救你。我就想着,老十怎么掺和进来了?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管文滨算是老十的门生?”
  寻遍洪州,只剩下一个赵白鱼。
  “许以二品大官,鼓动管文滨查杨氏和潮商的案子,进而追查采石场,借此端了两江官场和我这公主府……背后主谋看似是你,实则处处都有赵白鱼上蹿下跳的影子。”昌平嘲弄地看向霍昭汶:“小六,你自诩黄雀,殊不知赵白鱼走在你前面,偶尔回头引导你向前走,他才是那只黄雀。”
  但凡有点傲气的上位者都忍受不了被底下人愚弄的滋味,尤其是默认储君的霍昭汶。
  霍昭汶面无表情:“循名责实,论功不论绩,是个好用的臣子就行。”
  昌平讽笑不止。
  而此时戏台正演到四品官被真正的罪犯和不知情的爱妻误导,错判无辜,受害者押赴刑场,人头落地,枉死者的亲人撞柱痛陈贪官污吏,那清正的四品官愕然,才意识到判错案子。
  霎时妖风袭来,天地变色。
  “碧血溅染我乌纱……草菅人命错杀善良……”
  霍昭汶看向夜色,乌云滚滚,风雨欲来,两江的天变了。
  ***
  江西筠州、抚州、虔州,江东江宁、宣州、信州等多个州府县官兵出动,或是闯进盐场,或是木场、采石场,将睡梦中的活人灭口,再放火烧死,做出失火假象。
  因是离群索居之地,直到大火烧尽都没人发现。
  与此同时,洪州府城郊外采石场。
  胡和宜带来的一路营兵联合李得寿闯进采石场,监工率先走出:“什么人敢擅闯此地?”眼尖地发现李得寿,赶紧赔笑道:“原来是李总管,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
  李得寿走出:“我做什么都要跟你说?”
  监工自打嘴巴:“看小的糊涂!总管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办,尽管吩咐。”
  “确有一事需要你帮忙。”李得寿走近,监工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下一刻就被掐住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断了气。“希望你能闭紧嘴巴,到了阴曹地府也不要怪殿下。”
  李得寿看向被黑暗和寂静笼罩的采石场,挥手冷酷说道:“不留一个活口!”
  营兵听令,冲进采石场一边杀人一边放火,霎时火光冲天,惨叫连连,不少人警醒,逃过凶猛火势和营兵追杀,终于冲到采石场大门,以为生路将近,结果被骤然拔刀的胡和宜拦腰斩成两半。
  后面逃过来的同伴见状惊恐惶然,转身纷纷四下逃散,又被其他营兵盯上。
  他们手无寸铁,营兵无论是身手还是武器都胜过他们一截,更令人绝望的是越来越大的烈火,仿佛焚烧埋葬此地所有见不得人的脏污。
  胡和宜提刀跟在逃命的人后面,李得寿负手而立,守在门口,没人能从他这里逃脱。
  ***
  骑着快马狂奔至采石场,远远见到冲天火光,赵白鱼心生不祥,终于赶至门口就看到焚天灭地似的烈火蔓延整个山谷,绿木奇石都在熊熊烈火中发出哀嚎的声音,夹杂着困兽般的人们的惨叫,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赵白鱼眼里被火焰充斥着,那火焰从心口一路燃烧到四肢百骸,当他看到负手守在门口的李得寿时,那簇火焰‘轰’地一声燃烧到大脑。
  骏马嘶鸣,前蹄高仰,骑术不好的赵白鱼强行勒马,马还没站稳时就迅速跳下,向前狂奔。
  “来得正好。”李得寿见到赵白鱼便立即向前,“事到如今,也不必顾虑小郡王。死于天干物燥而起的大火中,谁能怪到殿下头上?”
  言罢便一掌劈向赵白鱼,被魏伯格挡住。
  “先了结你我二十年前的恩怨,再论其他。”
  “你?”
  李得寿早已不记得魏伯。
  “可记得二十年前的洗髓丹?”
  李得寿恍然大悟:“你还没死?”随即看向他身后的赵白鱼,脑中白光一闪,脸色骤变:“你们早知道身世的真相?便更留不得你们了!”
  言罢,二人你来我往地过招,李得寿招式阴毒,曾跌落底层,又在险恶江湖中摸爬打滚过来的魏伯的招式也颇为狠辣。
  一时之间,魏伯和李得寿打平手。
  赵白鱼则趁势进入采石场,迎面而来是满脸惊恐的瘦小男子,身上还有被灼烧过的痕迹,他误以为赵白鱼和杀他们的人是一伙的,眼球充血,带着玉石俱焚的仇恨冲过来。
  赵白鱼不会在这时候多费口舌劝人冷静,而是迅速朝旁边躲开。
  他跟着魏伯学过几招,后来闲暇时又让霍惊堂手把手教他一些擒拿招式,対付一两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侧身避开男子,举起手刀就准备劈下去,下一刻响起皮肉被刺穿的闷响,滚烫的鲜血泼洒至半空,还有几滴溅到赵白鱼的脸颊上。
  赵白鱼表情愣怔,手刀停在半空,被死亡的阴影恐吓得失去理智的男子后背插着把军用环首刀,倒下去时翻了个身,失去神采的眼睛像是看他,也像是在看广褒无垠的夜空。
  “赵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贼寇山匪窝里?”拔1出环首刀,胡和宜不动声色地询问。
  赵白鱼扭头:“贼寇山匪?”他看向被烈火吞没的山谷,有百来名营兵自烈火中走出,脸上残存杀人后的兴奋,身上还沾着血。
  他们过来上告:“报帅使,贼寇兼匪首共三百一十五人都已经伏法!”
  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搭起来三丈高的、用于采石的木塔被火烧断基座,轰然倒塌,而火势凶猛,蔓延到采石场的大门口。
  赵白鱼兀自失神,胡和宜慢慢靠近,举起环首刀就要灭口之际,身后骤然传来铁骑隆隆声响,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烟尘滚滚,火光如长龙,足有千人的营兵由远及近,不过几个瞬息就到了跟前。
  “荆北营兵奉钦差旨意前来救急,凡有碍公务者,格杀勿论!”
  钦差?!
  胡和宜心一紧,当即远离赵白鱼,対着下马来的荆北营兵都统说道:“我是江东帅使胡和宜,经查发现此处采石场实际是一处穷凶极恶的山匪窝,因此连夜带人剿匪,不知钦差是来执行什么公务?”
  荆北营兵都统身旁蹿出一个人,是赵白鱼身边的暗卫,飞出去帮助魏伯联手対付李得寿。
  荆北营兵都统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眼胡和宜,也不点破他一个江东帅使越权跑来插手江西的公务,径直来到赵白鱼身边说道:“小赵大人,钦差说我等到了地方听凭您差遣。”
  赵白鱼指着前方烈火说:“救火,救人。”
  荆北营兵都统看向熯天炽地的猛火,迟疑说道:“如此烈火,恐无人生还——”劝说在赵白鱼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过来时戛然而止。
  “救火,救人,要我说第三遍吗?”
  荆北营兵都统瞧着赵白鱼看似平静又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模样,顿生忐忑和一丝敬畏,只犹豫稍许就举手下令:“众将士听令,且去灭火,以救人为要!”
  众将士听令准备救火之际,天空乍然劈下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亮如白昼,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一滴、两滴豆大的雨落地,先急促而稀疏地落了一小会儿,连地面都没浸湿便停止,但山风刮过山谷发出嘶吼。
  赵白鱼头发被吹落几缕,和束发的发带一起随风飘荡,衣袖猎猎作响,冷冷地看着受伤颇重的李得寿。
  在魏伯和暗卫的围攻下仍有杀出包围的气势,虽然受了看似严重的皮外伤,但暗卫和魏伯的内外伤更严重。
  “给我弓箭。”
  营兵递来弓箭,赵白鱼接过,从怀里掏出之前魏伯担心他被李得寿暗害而找江湖朋友们搜罗来的剧毒、迷魂药,全都撒在箭头,搭起长弓,対准身形飘忽不定的李得寿。
  赌技要出神入化,则手要快、眼要利,赵白鱼身体根基不行,耍起一些武学招式来却是像模像样,毕竟年少时也曾想过仗剑走江湖,因此他手稳眼明,最适合学习箭术。
  闲暇时,霍惊堂教他箭无虚发的射击之术,也教他如何射中移动中的物体,还教他马上骑射,难度一点点叠加,直到他去西北打仗,赵白鱼的箭术才耽搁下来。
  耽搁时间不长,一摸弓箭就了然于心。
  动作快得化为虚影的李得寿在狩猎他的赵白鱼眼里逐渐清晰、放大,长弓紧绷、箭在弦上,咻一声刺破空气,穿过李得寿的肩膀插1进岩石石缝里,白色的箭尾不停颤动。
  剧毒和麻药很快从伤口处蔓延,李得寿动作迟缓一瞬,立刻被暗卫和魏伯抓到破绽,一人踹其胸,另一人锁其喉,接着断其双手双腿,配合得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几息,蓄完力的暴雨突然噼里啪啦打下来,风卷残云,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凶猛的火势很快败下阵来,逐渐裸1露出被烧焦的模样,而营兵穿梭于暴雨和残火之间拖出一具具尸体,很快铺满空地。
  于暴雨中不躲不避的赵白鱼安静无声地看着铺面地面的尸体,有壮年、有青年,还有和匡扶危差不多大的小孩,或是蜷缩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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