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若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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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管!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天边叹气。
看我的眼神充满悲悯。
鼻腔莫名发酸,我真的好讨厌那种眼神。
我不需要被人怜悯!
从小,大家就说我命好,我也觉得好,因为我家庭和睦,备受宠爱。
可要说到命格带来的‘好’,我个人并没有太多感受。
学武术时我满脑子都是匡扶正义,天天对着本二哥在地摊儿买给我的《降龙十八掌》当武林秘籍去练,练得七七八八就觉得自己是大侠,恨不得蹲校门口逮坏学生收拾。
得偿所愿终于练了武,渐渐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当大侠太过憋屈,回家还得挨训。
学体操后幻想得世界冠军……
想归想!
韧带拉疼的时比谁叫唤的都惨!
学习上。
马马虎虎。
班级中上游晃荡。
全班四十六人,最好成绩第十三名,最差二十六。
智商并不过人。
上课困了会用书虚掩着睡觉,经常被粉笔头打醒。
有两回睡死了老师还在我耳边说放学了,我站起来就要出门,惹得全班同学看我发笑。
丢过不少人。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普通的淘气孩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们自便吧。”
沈万通走过我身边,交错而过时,我拽住了他的袖口,“沈大师叔叔……”
“干什么?”
他脚下一停,“小姑娘,甭想跟我再来劲啊,我一不欠你的,二来我脾气不好,再杠我真揍你。”
“我,我……”
我吭哧了两声,眼泪就流出来了,紧紧的拽着他袖口,“我想活,我还没活够。”
“呦,换路数了。”
沈万通反而笑了,“这世上,有谁想死吗?”
“我不怕死,是我不能这么死。”
泪水簌簌的,我有些看不清他,爸爸说着什么,我也没听清,“他们拿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我等死,这不公平,我要跟他们决斗,决斗到最后一刻,这样我死了,我也才甘心。”
“哈哈哈~”
沈万通笑的很欢,“你现在走路都费劲,拿什么去决斗!小姑娘,你还不如说些要孝敬父母的话,说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哭得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这样,我也许心一软……”
“你就能救我了?”
“没戏。”
“你看你!!”
我忍不住了!
这一路被鬼吓,被遮眼,被刺激,听着先生说无能为力,我一直憋着口气!
哪怕身上再疼,我都能扛住。
我想一定会找到高人,会有人为我主持正义!
现在貌似找到了。
他还这个样子!
“我怎么了?”
沈万通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乎我哭得越凶,他越高兴,“我不救你就成罪人了?你看过那么多的先生,人家不救你就是亏欠了?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怕死!”
“不是!”
我摇头,一哭起来,脑子就不太好使,完全失控,“我特别感谢帮过我的人,我感谢他们全家,可是我奶奶说,做人要堂堂正正,死也要死个明白,那个人找鬼欺负我,欺负我三姑,欺负我妈,欺负我爸……我不能这么算了,我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去拿回我的东西,我要活着……”
泪水越发的汹涌。
我抬手不能擦着眼。
求生和报仇的想法不停地在脑中充斥。
说真的,我对‘死’还没啥认知,也就害怕点儿,害怕离开父母,害怕黑,害怕未知。
死究竟是是什么?
我想不到。
报仇却是肯定的!
我的处事标准就是不能欺负我,也不能让我看到谁欺负别人!
遇到这种事,我特别憋屈!
就算死,也得让我死明白!
我不服气!
“你不服气也没办法。”
沈万通眼神一寒,“这就是你的命,小丫头,天道本来就不公平。”
天道?
我含泪一怔,呢喃了下这两个字,猛地抬起手臂,“那我就锤翻天道!!”
“栩栩呀!!”
爸爸吓着了,上来要捂住我的嘴,“不要乱说话,落口舌呀!!”
“等下。”
沈万通眼一眯,动作很快的掐住我抬起的手腕,袖头朝上挽了挽,看着我小臂处的疮包,“这是……”
“就它害我身上散出臭味儿的。”
我一抽一抽的回,“您别看了,脚腕也有个大的,这个可臭了,我一直捂着呢。”
“这手法……”
沈万通音儿一低,又弯身看了看我脚腕,“你是不是每看完一个先生,身上就会起个包,然后烂出个坑?”
我吸着鼻子,“您怎么知道?”
“沈大师……”
爸爸想说什么,沈万通松开了我的手腕,兀自叹了口气,“行了,留下吧,先去吃饭。”
“啊?”
我愣神的功夫,沈万通已经走到门口,回过头看我,“算你个小丫头有几分骨气,不怕生,不畏缩,能让我待见点,这活儿啊,我揽了!”
语落,他加了一句,“今晚就住下吧,后面的事儿,咱慢慢说,那个谁,你先把眼泪擦了,我这人最烦鼻涕虫。”
“留……哎,谢谢沈大师啦!!”
爸爸大喜,作势就还要行大礼,见沈万通面露不悦,又赶忙收回动作,“栩栩,快鞠躬谢谢沈大师啊,他答应救你啦!!”
“可不能骗人。”
我擦着泪,紧张兮兮的看着沈万通,怕他反悔,瘸着脚奔到他面前,“沈大师叔叔,我叫梁栩栩,木羽栩,不叫那个谁,你能帮我,我特别感谢你,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的,咱俩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就不许变了。”
“栩栩,别胡闹!拉什么钩!再惹得大师不高兴!”
爸爸上来扯我,我不动,小指执拗的对着沈万通伸着,他倒是没生气,刀疤脸跃起丝丝无奈的笑意,“小丫头,还挺难缠。”敷衍的跟我勾了下,“这样行了?”
“行了!”
我笑了,袖头一擦鼻子,“谢谢沈大师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的,你神通广大,会千里传音,是武林高手,能为民除害,一统江湖的。”
“别给我戴高帽。”
他挑了挑眉,“一旦我对付不了,为求自保,首要做的,就是给你扔出去挡祸。”
“行。”
我想都不想的点头,“我跟他干。”
“栩栩!你这孩子!”
爸爸不停地朝我挤眼睛,示意我别乱说话!
劲儿大的五官都要抽筋一样!
我没觉得自己乱说话,我就是要锤那个偷东西的!
弄死他都不解恨!
“得,先去隔壁吧!”
沈万通笑着背过手,抬脚朝着门外走,“梁栩栩,这丫头可以,敢跟天道比划,有前途!”
夸我吗?
我不知道。
沈万通的本事却是让我实打实看到了的。
我们刚出房门,就见他脚步一顿,脸微微朝院门方向侧了侧,直接问我爸,“听说你来的时候走错路了?”
“是。”
爸爸点头,“我寻思先来找你,结果走小路里面了,在里头打转转,脑子都懵了,得亏小周助理去找我了,您看我这外套都刮破了。”
“这些东西胆子不小……”
沈万通看着院门外,“还一直在那等着呢,拿个破布要遮你眼。”
“啥?还在呢!”
爸爸吓了一跳,“沈大师,我在门外时您的小孙子也说过了,我身边多了个拿帕子的女人!”
我顺着沈万通的眼神向院外观望,距离虽有远些,但当下院内的灯光很亮,照的门外也算一清二楚,敞开的院门空荡荡的,两旁除了树,并没看到什么拿着破布的女人!
想着,我似乎来了点灵感,悄默默的把护身符摘下来,抬起眼,心头不禁一抽!
院门前的空地处,有个女人正微微佝偻的站在那里,穿的破破烂烂,干瘦枯槁,手里还拿着一块破破烂烂的布,摇晃着冲我们挤眉弄眼的发笑!
“爸,她在那!!”
我伸手一指,“还笑呢!!”
“啊?”
爸爸云里雾里的,一脸着急,转而向沈万通求助,“沈大师,那个东西……”
“别急。”
沈万通淡着腔,:“上门求死,我给她机会。”
只见他顺手捏了颗小石子,嘴唇无声的煽动,对着院门的方向轻轻一弹。
女人惊恐的睁大眼,转身想要逃,动作刚刚出来,身体却像是被子单打中,当即化作了一滩乌水。
“!!”
我捂住嘴。
看的太过清楚,着实震撼!
就这么……
没了?
“走吧。”
沈万通语气无澜,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还没他吃饭重要。
“完事了?”
爸爸不敢相信,“栩栩,我咋啥都没看见,你全看到了?”
啊。
我木木的点头。
她都没来得及叫。
欻一下!
就变成水了!
看真真的!
跟那个黑脸鬼的下场是一样一样的!
咽了口唾沫,我赶忙把护身符戴好,这节骨眼也别跟爸爸分享见鬼的心得体会了。
看不着是好事儿。
太容易做噩梦了!
跟在沈万通身后,我敬意一下就起来了!
要不说是‘手眼通天’的高手。
灭鬼灭的干脆利落,没断胳膊没折腿,没翻跟头没上树,家里更没有碎玻璃出异常。
轻轻松松怡然自得。
我不得不唏嘘!
心里也越发的安稳。
隐隐中有个预感,这一趟,终于能得救了。
第27章 绝境求生
西厢房里,老妇人和小男孩儿就坐在饭桌边,见我们进来,俩人一个满脸火气不耐烦一个双目放空正在发呆,倒没对我和爸爸的‘留下’表现出惊讶。
“梁兄,这位是我的小孙子,沈纯良,比梁丫头大了两岁,今年十四。”
沈万通招呼我们落座就开始介绍,“纯良,这位你要叫梁爷爷,至于梁丫头嘛,按辈分来说,你应该称呼姑姑。”
我礼貌的朝纯良点了下头。
打小咱就辈儿大,甭说叫我姑了,老家农村那边都有叫我奶的小孩儿,习惯了。
沈纯良没吭声,就跟没听着似的,看样儿应该洗过澡了,头发还是半干。
“你好纯良!!”
爸爸笑着和沈纯良搭话,“你要觉得叫姑别扭,就叫她名字,梁栩栩,你俩各论各的,今晚还要谢谢你给我们开门啊!”
沈纯良还是不说话,表情呆滞。
瞅着吧。
不太活泛。
我一想也是,正常人谁能朝脏东西借破布擦屁股。
就算不知道对方是脏东西,能用那么脏的破布?还不如把自己袜子脱了用,起码知根知底,谁知道陌生人的破布上有啥细菌。
不过我对沈纯良的印象不错。
一来感谢他开门,二来,他整体给人感觉无害。
很呆萌。
“这孩子认生哈!”
爸爸兀自笑笑,摸向兜,“我来的匆忙没准备啥,包个红包……”
“不要客气。”
沈万通拦下爸爸,“梁兄,在我这不需门面把式,要你出钱出力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哎,好。”
爸爸扯着唇角,“沈大师,您有福气,自个儿保养得好,孙子还这么大了,虽然这孩子眼睛……其它地方长得跟您真是一模一样,将来长开了必然一表人才呀!”
“纯良是我领养的孩子。”
沈万通面无表情,“并非亲生。”
“啊?”
爸爸一愣,老妇人随即冷笑出声,“你们这些事主呀,一个比一个能瞎白活,拍吧,使劲儿朝马蹄子上拍!”
“这个,对不住。”
爸爸尴尬了。
我觉得不怪他,那谁去别人家做客不得捡点好听的唠。
就是我也没想到,爸爸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沈万通虽拥有毁容式惊骇刀疤,皮肤差,秉性怪异乖张。
但从他留下我的那刻起,我看他就很顺眼了!
连他脸上那些狰狞刀疤好似都写满了故事!
让我想要挖掘,探索!
咱就单论五官,沈万通的一侧眉尾被增生的瘢痕牵扯走形了,看不出啥,可另一侧的眉毛很完整,就是奶奶说过的‘剑眉’,同成琛的眉形很像,很英气,沈万通的鼻子也很挺,眼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窄窄的,看人时淡淡的,目光却很有神,会令人发慌。
沈纯良呢。
这小子可不光斜视,他八字眉,塌鼻梁,香肠嘴,招风耳,大奔喽头。
虽然在我眼里纯良这长相气质属憨厚可爱,但要说像沈万通,那除了性别,咱不知道哪像!
我半垂着眼皮挠脸,心里非常理解爸爸,话茬儿是真不会接。
沈万通貌似见多了这种事,没在意,又简单说了下沉纯良的情况,原来他不是天然呆,而是小时候受到过惊吓,留了病根儿,逢初一十五就会不正常。
赶巧今儿是农历九月初一,纯良有点犯病了,才会有异常的语言和行为,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至于老妇人呢,她姓许,年纪比我爸小一岁。
名字沈万通没说,按辈分让我称呼她许姨就行。
许姨有情绪病。
类似狂躁症。
平平常说话都跟要打架似的。
沈万通说他早年收养纯良,事情多,照顾孩子难免不周到,正好去外地看风水,见许姨在大街上独自流浪,就收留了她,搬到这里后,许姨主要负责做一些杂事。
“小许已经跟在我身边照看纯良十年了,她精神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药物,人也很好,简单直接,就是情绪起伏会比较大,脾气来的很快,她自个儿控制不住,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话,你们一听一过就好,千万别在意,她是无心的……”
“沈大师,您要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临时上门的确打扰,许妹子别说是有情绪病,就是没有,她发火都是应该的!”
爸爸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瞒您说,我也有个脾气火爆的姐,看着不好相处,其实心眼可好了,刀子嘴豆腐心,办事还干脆利落,我越看许妹子真是越像我姐啊!”
我没说话,在爸爸白活时就偷偷瞄了几眼许姨,那真一脸的‘愤世嫉俗’。
给我拿个碗都摔摔打打的,我真怕她一不顺心把碗敲我脑袋上!
用爸爸原话来说,真比我三姑邪乎多了!
“吃饭吧。”
沈万通态度亲切了很多,“梁兄,你来的不凑巧,我这里的厨子前些天回老家了,小许的手艺还在练,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
爸爸受宠若惊的拿起筷子,抬起手腕就顿住了。
我顺着爸爸的视线一走——
懵了!
进屋时忙着认人寒暄,没多看饭桌,如今一瞅,四个菜,除了沈万通眼前的一盘榨菜,其它我都没见过,努力分辨了下,一道就改了四刀的西红柿炒鸡蛋沫子,跟西红柿吐了似的,另外两道应该是尖椒炒肉之类,炒糊了,黑漆麻乌,打眼还以为把煤块儿装盘上桌了。
爸爸咬牙对着一道黑菜夹了下去,吃进嘴就表情抽搐,试毒般挨道都尝了口,最后给我夹了点咸菜,“栩栩,你吃这个。”
我点头没应声,瞄着沈万通是只吃咸菜喝稀粥,沈纯良在桌旁就干吃馒头。
许姨开始也在喝粥,就在我怀疑他们仨味觉的时候,许姨夹了块黑乎乎的炒肉,下一秒,筷子就啪叽一摔,“擦他妈的!太难吃!做个饭咋这么难!”
我无端呼出口气,还行,味觉正常。
“凑合点吧。”
沈万通淡着腔,“你要是觉得炒菜太难,雇来新厨子前,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