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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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一杯早就凉透的茶急忙放下,渠鸥起身喊道:“儿子刚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江震寰并未理睬,背着手绕过一扇檀木雕花屏风,径自上楼。
江浸夜眯着眼,望向那个搭着实木扶手的身影。
高大的身形不如过去山一般挺拔了,脚步也放缓,两鬓染上雪色,唯独一双鹰目依旧。
曾经手把手教他打。枪,第一次带他坐直升机俯瞰山河大地时意气风发,当然更多的,是揍他。
脑海中记忆闪回,画面走马灯一样转。
“别跟你爸置气,他改不了了。”
渠鸥的半长卷发染了栗色,用珍珠发卡束往颈侧,薄施粉黛。
到底是岁月不拂美人面,她保养得当,看不出年纪,只比过去富态一些。藕色的连衣裙长及脚踝,很是优雅。
她疾步走近,扬起裙面的薄纱,“要不是听说你回来,他十点就睡了。”
江浸夜嗤笑:“还以为咱爸在医院睡呢。”
渠鸥脸色一白,没来得及辩解,江鹤繁插了一嘴:“我腿可算保住了,小夜上回带的壮骨粉还剩着。”
“你别捣乱!知道叫你弟弟回来多不容易吗?我再不花点儿心思,他都要成别人家的儿子了!”
“行行,那你们早点儿睡。”江鹤繁说着,轻拍江浸夜的背,玩味地笑了笑,“妈,你太小看他了,从来自诩天王老子,不可能给别人当儿子,怕是铆着劲想拐人闺女。”
江浸夜:“……”
江鹤繁军校毕业,曾服役七年,因为身体原因退伍。
之后进修学位,协助江震寰,经营家中的生意。
他留着服役时的寸头,面容英挺,成熟干练。举手投足间,铁骨铮铮的硬汉气质恣意悠游。
与江浸夜不同,他性格沉稳,从小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哪怕过了三十还没对象,两老也毫不担心。
江浸夜和哥哥并不亲厚,江鹤繁才离开,他就急不可耐地问渠鸥:“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儿?”
渠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当然是好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眼神就是犀利……
☆、19。
丁馥丽清晨煮了一锅鸡汤馄饨,给陶禧盛了一大碗。
汤面漂着虾皮、紫菜和葱花,浓香中一抹淡淡的椒盐味。陶禧耷拉着眼皮,无力地握住筷子,小口咀嚼。她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胀涩的浮肿。
丁馥丽两手捧着脸,满面笑容地盯着她,眼中闪烁得意。
精神时漂亮,没精神显文气,自己的女儿真是越看越不愿挪眼。
丁馥丽轻声问:“桃桃,今天能不能早点下班?”
“嗯?”
“妈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陶禧撑了撑眼,不解地问:“好端端的,干嘛要买新衣服?”
“过两天和林伯伯他们吃饭,你要穿的好看点呀!”说着,她手指挑起一缕陶禧的长发,“头发也重新弄一下,不知道小姑娘最近时兴哪种,我们要最洋气的那种。”
“吃饭?因为林师兄回来了吗?”
丁馥丽双眼一亮,“知道你师兄回来啦?那太好了!没错,就是为你师兄接风洗尘。”
她面子上不动声色,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先把陶禧带过去,要是林家有意,两边老人就撮合撮合。反正陶禧一贯听话,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陶禧不虞有此,点头说:“好,我早点下班。”
偏偏天公不作美,傍晚雨落下来。
没有电闪雷鸣,默默堆积小半天的乌云,毫无征兆地降下雨水,经锋面削成细斜的雨线。
陶禧被带到快餐店填肚子。
她不喜欢吃汉堡,象征性地咽两口,丁馥丽笑眯眯地提醒:“多吃点,等下要卖苦力了。”
啊?陶禧傻眼。
一整个晚上,她跟着丁馥丽逛了三家商场,从衣裤试到裙子,连内。衣也拿了两套。
及至大包小包拎上出租车,母女二人表情截然不同。
陶禧疲惫极了,恹恹地靠在座位上,看向不断扫上窗玻璃的雨水。她抬手擦拭,还是看不清,磅礴的雨帘洇透了夜幕。
车里只剩丁馥丽的念叨声,陶禧神思飞出窗去,渐渐听不见。
随后低头给江浸夜发信息:
——好讨厌,入梅后就没见天晴了。你们那晚上能看到星星吗?
*
轿车堵在半途,江浸夜握紧方向盘,眼底的怒火随身旁的动静渐渐抬升。
副驾驶座上一个年轻女人翘着腿,拿他的手机玩游戏。
长发披肩,妆容精致,额前的空气刘海随她瞥向司机的动作轻晃。她笑:“是不是还以为我会吵你?像那些蛮横的大小姐无理取闹?”
她掩唇,笑容扩大。
确实,这一路她不言不语,举止有礼。
反倒让江浸夜相当的恼火,怒意达到临界,没法爆发。
几小时前,渠鸥召他去一家高档酒楼。
他踩点过去,推开包房大门,惊愣片晌。一桌人笑脸盈盈,相谈甚欢,比约定时间提早进入推杯换盏的境界。
这唱的哪出?
“哎,儿子!”渠鸥起身,快步走向江浸夜。
她头发隆重地盘起,一袭丝质印花衬衫裙,系锦缎纽扣,戴齐陈放那一套珍珠饰品,复古又华贵。将江浸夜拉至一位中年男人身前,热情介绍:“老田,看看小夜,好多年没见了吧?”
对方身着拉夫劳伦的紫标短衫,天仓饱满,人中蓄两撇胡子,沉静面色透着隐隐的威严。他随意扫向江浸夜,不紧不慢地说:“小夜,什么时候回北里发展啊?”
“田叔叔,好久不见。”江浸夜记起他是江震寰的老友,稍事沉吟,“我不打算回北里。在屿安好好儿的,没那个必要。”
“话不能这么说,把拍卖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那不是你们家的主要业务。回来帮帮你爸爸和哥哥,多好!”
江浸夜笑而不语。
敢情这是一顿鸿门宴?
他抬眸看去,江鹤繁并不在。
第21节
除了江震寰和渠鸥,还有田家三口。
渠鸥继续介绍:“来来,这是你周阿姨,还有馨莲。”
江浸夜和长辈打过招呼,田馨莲这才从手里的游戏抬头,向他挥手,“嗨!”
隐约猜到怎么一回事的江浸夜,连看一眼都省下,公式化地应一声“你好”,阖了眼走回位子。
豪华古雅的传统中式包房,气氛骤然收紧。
江震寰浓眉微动,沉声说:“你给我放规矩点儿。”
渠鸥见状赶紧打着哈哈,信手扯来一个话题,提及江浸夜两岁的时候让田叔叔抱过,还在他手上撒了泡尿。
江浸夜:“……”
一桌人开怀大笑,局面才没彻底冷下来。
江浸夜内心烦闷,手伸向桌上的白酒,被渠鸥敲一筷子,“你甭喝酒,待会儿我们几个长辈聚聚,你送馨莲。”
江浸夜抗议:“司机呢?”
“今儿周末,我给他们都放假了。”
一顿饭吃下来,田馨莲始终端着,不主动,不拒绝。
直到手机玩没电了,才出声问江浸夜:“能借你的手机玩会儿吗?”
“好好好,快快,小夜借手机。”渠鸥抢在他之前应下,“馨莲小你两岁,是妹妹,可不许欺负她。”
*
轿车重新上路。
沿途街灯一影一影地划过车窗,映在锃亮的车前盖上,如一颗颗流星彗尾拖长,须臾消失。
田馨莲笑完头又低下去。
她对江浸夜怎么想的,似乎毫不在意。
屏幕上的队伍厮杀正激烈,一条消息冒出,遮住关键路径上的敌人。
田馨莲晃了一下神,转眼被敌方占据主动。
她气郁,翻出那条微信:
——好讨厌,入梅后就没见天晴了。你们那晚上能看到星星吗?
她自作主张地回复:不能。
*
田家与江家不仅是旧交,还互为生意伙伴,往来频密。
田馨莲让江浸夜把车停在别墅区外的停车场,说饭后要有适宜运动,慢慢走回去。
她穿着简单的黑t和牛仔裙,下车后背起手,链条小包勾着手指,随步子摇晃。
江浸夜双手揣入裤兜,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这一带距cbd不过半小时车程,紧邻的森林公园和高尔夫球场由一排郁郁葱葱的杨树林分界,勾勒辽阔的天际线。
夜风干燥,吹动奔涌的暑气。
田馨莲的长发随风掀起,她朝江浸夜扬笑,“要进屋坐会儿吗?”
江浸夜答得干脆:“不了。”
“随便。”她无所谓地摊手,链条包拽到身前。
灯下的路,洒了一地的婆娑树影,两人的影子匿在其间,随光照角度拉长变短。
江浸夜在沉思。
看她的样子,对这种家长作风显然不感冒。
既然彼此同属一个阵营,能否争取一下,让两家别闹了。
于是开口:“田小姐,你对这顿饭,什么意见?”
田馨莲抬手理顺额前的刘海,笑了:“我没意见。”
江浸夜以为她没听懂,便说得明白一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情愿,我们可以一起提出。”
“可是我愿意啊!”
这实在出乎江浸夜的意料,田馨莲竟然愿意。
她大方地说:“成为江太太这样的好事儿,没几个女孩儿不愿吧?”
江浸夜懒得和她绕圈,一边点烟,说:“那你喜欢我吗?我反正对你没兴趣。”
田馨莲姣美的面庞僵了一瞬,随即笑道:“我们的意思其实不重要,你娶了我,田家从此有你一份。哦,不对,我还是独女,肯定不止一份,说不定将来一半都是你的。你爸妈精明着呢,不会让你吃亏。”
江浸夜气笑了,不屑地吐着烟圈,“原来要我做个倒插门儿的。”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田馨莲走近,伸手搭在他肩上,浅笑,“虽然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形式上,还是我嫁过来。”
她手指滑过江浸夜肩颈,放轻声音:“等我们结了婚,只要你不玩儿得太过分,我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浸夜夹烟的手指不停颤抖。
他在笑,他觉得好笑。
“我很困扰,不知道该对你说‘放屁’,还是‘做梦’。”他咬着烟,朝她痞笑着一挥手,口中含混不清,“甭再见了,希望今晚是咱俩的最后一面儿。”
“给我站住!”
田馨莲恼怒地朝他大喊:“少把自己当回事儿!有多大本事啊?不就是一修画儿的,连你大哥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什么拍卖公司,不过赏你口饭吃!”
江浸夜停下,背着她,垂目看地上的影子。
“等你爸妈百年之后,你们家是你大哥的,我们家就是你的。这你都看不上?难怪一把年纪还混不出个名堂,我都替……”
江浸夜突然转身,一只手恶狠狠地揪起田馨莲t恤的领口,扼住她的声音。
她受到惊吓,双手猛地一抬,做出反击的姿势。
却又自信不敢拿她怎么样,于是同样不输气势地瞪着他。
江浸夜眼中风雨如晦,他把燃烧的烟头摁熄在她的牛皮包上,沉默地使力。
*
远处连绵沸腾的灯火,这城市每分钟,多少寻梦人一面踌躇满志,一面流离失所。
如油滴落入水里,皮相斑斓光鲜,其实随水飘零无所依。
江浸夜靠着车门抽烟,抬头看向天幕上几颗星子明灭闪烁。
上一次看夜空是初中……还是小学?
都忘了北里天晴的时候,晚上也能看到星星。
江浸夜一小时前在田馨莲的尖叫声中离开,驱车至郊外。
没劲。
他懒洋洋地吐烟,回想刚才烫坏田馨莲的包,全无解气的意思。
毕竟,她也不算说了假话。
此时他空前怀念屿安溽热的夏天,黏糊糊的风,和陶禧清澈的杏眼。
江浸夜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错过她的消息。
对话框最后一条是他回复的“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
他对陶禧就不可能有个不字。
高举手机,他拍了一张夜空的照片发去,附言:有星星,但是不多,你看到了吗?
五分钟后陶禧回复:我还以为你睡了!看不到,太黑了。
仍是“正在输入”的状态,江浸夜等着。
——屿安现在下大雨了,你听听!
片刻,陶禧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江浸夜点开播放,入耳一阵轰隆雷雨声。末尾她叹气:“不晓得还要下多久,好烦。”
细柔的嗓音夹在雨声里,挂上哀婉的钩子,也变得湿漉漉的。
江浸夜不自觉带上笑容,输入一句“我想你了”,然后问:看到星星了吗?
约莫一分钟,陶禧才迟迟回复:没有。
江浸夜纳闷。
这是陈放告诉他的彩蛋,只要发送这句话,就会落下满屏的小星星。
明明他手机上已经看到了,她那为什么没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田馨莲就是个炮灰。
顺便说件小事,明天入v了,会有肥章出没。
这文不长,22万字左右(可能写不到……),请支持正版,各位的支持是作者加油的动力。
之后还有许多高能超展开,反正我已经放飞了,希望可以继续见到你们…3…
☆、20。(一更)
陶禧推开窗户; 檐雨随风扫上她的脸。
在雨夜庭院的沙沙声中,白灯寂寥地立着; 灯下一丛蔷薇欢喜地越过墙头; 叶片洗出高饱和度的绿色。
视线收回,落向一楼那扇紧闭的门扉。
第22节
陶禧下巴搁在臂弯里; 雨天的轻愁印上她的眼角。
纵使丁馥丽不说; 还是觉察出她对和林家吃饭这事抱持了非同寻常的热情。
烦。
务必尽快搬出去,陶禧想问问江浸夜; 可那句冷冰冰的“不能”又让她打起退堂鼓。
拿不准他的心,害怕只是一时兴起。
她耷拉着脑袋; 神情萎顿; 连头发都懒得吹; 披散在后背,任发梢凝结的水滴坠下。
太沮丧了,于是闭上眼睛回想代数图论、拓扑排序和随机数生成算法——这是她长久养成的习惯; 靠默诵课本知识定神。毕竟与逻辑严密的科学相比,人心才是真正的高深莫测。
入睡前陶禧给手机设置闹钟; 意外看到江浸夜发来的照片。
她愁苦地录了一段雨声,得来一句“我想你了”。
同时出现的,还有魔法一般; 满屏飞散的金色四角星。
陶禧呆怔。
心脏好像系在大风天的秋千上,忽高忽低,左右摆荡。
印象中他不是一个会讲正经情话的人,永远进退有余; 等待别人自投罗网。
所以这偶尔的一句,动听得叫她忍不住耍起小心机,回复“没有”。
江浸夜又发一条,问:这回总该有了吧?
——没有,可能网络不太好,要不你多发几次。
陶禧手指按键,唇边的梨涡浅绽。
两秒后,持续涌现的“我想你了”覆盖屏幕。
陶禧不错眼地盯着,如同目睹一场穷尽词汇的壮景,只剩下傻愣愣的笑。
*
周六清晨,陶禧不到七点就醒来,意外比闹钟还提前。
拉开窗帘,阳光洒了她一头一脸。
多日不辍的雨水终于收歇,陶禧心情转好,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