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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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禧盯着她,没说话,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小瓶没打开的纯净水,递过去。
陈烟岚接过的时候,眼里的戒备稍微松动。
她迅速拧开瓶盖,一气灌下半瓶,这才有了活过来的精神。
背过身去,问:“你今年多大了?”
陶禧攥紧手里的包,虚报一个数:“22了。”
“22?运气真好。我22岁的时候,他都懒得看我一眼。”说到这,陈烟岚失笑,将滑下的吊带勾回肩膀,整个人笑得直抖,“我竟然想不起他什么时候看过我!我表现得不够好吗?我能帮他把公司做得更大,可以一起走得更远!”
她喝醉了。
陶禧默默地想。
陈烟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不是旁边有个作为支撑的垃圾箱,早就摔了几次。
她唇边绽开一个戏谑的笑:“你不上前帮我吗?”
“因为你不需要我帮。”
陈烟岚盯着陶禧,半晌才幽幽地开口:“对,我不需要人帮,你还算通透。那我给你一个例外。”
说着,她低头在包里找烟,半天找不到,丢出一句国骂,总算翻出来。
她的黑色吊带长裙蹭花了,索性靠着垃圾箱点烟,脸色慢慢恢复,下巴朝陶禧点了点,“你帮我叫辆车,我现在头很沉。”
“明明喝不了,还喝那么多。”陶禧嘟囔着打开手机。
“这是游戏规则,你不懂。”陈烟岚被逗笑了,紧绷的脸上有了生动的情绪,吐一口烟,烟头冲着陶禧,“他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我真是纳闷,你对他有用吗?”
最后那句话终于激起陶禧的愤怒。
她平静地说:“我对他,没有利用的价值。”
——他只是爱我,和你不一样。
陶禧不屑于和她陷入抢男人的八点档戏码,说得含蓄。但陈烟岚听出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咬着烟半天没有动静。
“我帮你叫了车,你能自己走到大门外面吗?能的话,出去就看到了。”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陶禧掉头离开。
紧握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林知吾的聊天页面:
——师兄,那位陈烟岚小姐喝醉了,要我帮她叫车,你有空来接她吗?
——有。
——那你就在美术馆大门等她,我让她自己走出去。
——谢谢。
*
哪怕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受影响,上楼的时候,陶禧还是不可避免地消沉起来,耳朵里营营响起陈烟岚的那句“他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
不太好?有多不好?怎么不见他提起?
她眉眼耷拉着,步入圆形大厅。自助餐区围了不少人,陶禧从簇拥的人头中找到江浸夜,快步走去。
与手持托盘的侍者错肩,他们身穿瘦身西服,有种老派的绅士感。
她眼风扫过无数闪亮的高脚杯和银制餐具,抵达那圈人的外围。他们松散地站开,唐老板声如洪钟:“北里的江家赫赫有名,江震寰先生的名字如雷贯耳,下次有机会,为我引荐啊!”
江浸夜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眯着眼睛笑:“好说。”
第35节
“话说贺大师的画展,怎么没见他,我本来还想趁这次机会认识。”
“和我大哥在国外办事,过两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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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插来一句:“听说崇喜的实际控制人是江鹤繁先生,但好像从没见他露过面?”
唐老板替江浸夜回答:“大佬哪会轻易让你见到,他名下产业遍地,看似庞杂,但全都逃不过一座五指山,真正的深藏不露!”
“那位江震寰先生算是后继有人了!”
“要不怎么一起去国外办事呢?其实就连屿安的生意,根基也是江鹤繁打下的,江震寰先生对他可谓器重有加!”
江浸夜陪着干笑两声,转而想将话题牵回画展,说:“这次有几幅画是我奶奶从未公开发表……”
“江先生,你那位哥哥嗜好什么?多介绍介绍,方便我们投其所好啊!”
“没错!可全仰仗你了!哈哈哈!”
中年男人们没遮拦的大笑声像铁器砸向地面,爆发沉闷的巨响,无比刺耳。
江浸夜紧握酒杯的手指,骨节发白,手背浮现青色的经络。
面色仍无虞,他声调平淡地提到:“对了,唐老板,上次你让我留心的画,我帮你找了一下,英国有位收藏……”
“哎,江先生,你们公司前两天来了位新主管,邮件都发给我了,以后我找她就是。”唐老板豪迈地拍他两下,“省得麻烦啦!”
他看起来喝了不少,说话粗声粗气,拍完江浸夜的手,又转身和别人聊起江鹤繁。没想到冲这个名字过来的人还不少,简单几句就打开话题,热络地交换联系方式。
江浸夜完全晾在一旁。
他静默垂手,转身放下酒杯。
陶禧揪着一颗心,眉头紧拧,替他不值,也为他担心。他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不知道这是否算他难堪的时刻,但他面色平静,未见丝毫颓丧。
那是个骄傲惯了的人,陶禧想上前安慰他,被他眼神无声地推拒。
他低头打一个简短的电话,几秒就挂断。
秦严很快过来,躬身对陶禧说:“江先生让我送你回家。”
再扭头,江浸夜已融入新的人群,摆出真假难辨的熟练笑脸。
陶禧点头说:“我们走吧。”
*
夜晚的窗户推开一线,大风掀起落地帘的半张脸,影子飘渺,在阳台的地板跳舞。
守着一套大而陌生的房子,陶禧洗过澡,看了会儿书,独自蜷在沙发上,怀里塞一个长颈鹿抱枕,拿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转台。
关上灯的空间,电视荧幕的光在她脸上斑斑驳驳。
慢慢就失去了意识。
陶禧再睁开眼,触目便是立在玄关的颀长人影,无声无息。她几乎弹跳而起,尖叫:“谁?”
“桃桃,是我。”
☆、32。
酒精的气味后于声音传达;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陶禧放下抱枕走去。
江浸夜双手揣兜; 靠墙站立。陶禧打开灯; 他刺得双目微闭,俊逸的眉毛轻拧。
穿白色睡裙的少女踮脚; 试图和他平视; 问:“你回来多久了?”
他沉吟,还当真算起来; “五分钟。”
够不到眼睛,陶禧便弓身; 鼻尖贴向他衬衫的褶皱; 嗅了嗅; “喝了好多酒。”
江浸夜随即笑起来,弯腰去拣掉在地上的钥匙,“好可惜; 还没醉。”
可他脚步杂沓,重心摇晃; 酒精的侵蚀不容小觑。
江浸夜走到沙发旁边,摁亮落地灯,关掉电视; 往身侧拍了拍,“你过来。”
陶禧依言挨他坐下,心跳砰然。
可他仅仅抓过她的手,就仰靠着闭上眼睛; 一边揉着眉心,声音透出无限疲乏:“今晚总算过去了。”
“你不开心吗?”陶禧下巴搁在他随呼吸起伏的胸膛。
江浸夜嗤笑:“画展的开幕式很成功,我为什么不开心?”
“可是……”
可是我看到了,你失落的脸。
这么说出来,无异于揭人伤疤。陶禧随即勾着两侧长发挂往耳后,膝盖垫在沙发上,直起身子倾向他。
布艺灯罩披着几穗沉甸甸的流苏,暖黄色的灯光朦胧,恰好包裹半边沙发。他仍闭着眼,光线打在鼻翼一侧,向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半握起的手搭在额上,悬而未决的指尖遮住一只眼。
陶禧小心凑近,在他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江浸夜意识游离,像气球越飞越高,徘徊在睡眠边缘,却因为皮肤传来的触感,想起牵气球的那根线。
他眼睛来不及睁开,快得连一个念头都没转过,几乎循着本能,捕捉她的唇。
那把不盈一握的纤腰,他长臂一弯就扣住。陶禧下意识挣脱,反而被他扣牢,一只手压着背,另一只掌着腰。
隔了一层轻薄的棉质睡裙,他手掌的温度清晰。
陶禧嘴里的空气快要被他攫取干净,感受到他缓缓移动的手指,难耐地轻哼。她像一株攀援植物贴着他,膝盖不自主蹭过他腿面,随即被放倒。
江浸夜手肘支在她头侧,黑沉的双眼俯视她。
陶禧枕着长颈鹿抱枕,心跳快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喉咙。
没有机会反悔了,他的唇压下来。
*
江浸夜始终记得,曾经骑摩托车载陶禧去水果超市,在那里尝过的樱桃。
忘了品种,但艳红的果实没入唇间,经牙齿碾磨破开丰富的汁水,盈满从未感受过的清香,那种体会他一直没忘。
尤物。
如同此时在他身。下颤栗的少女,她的声音,不断冲击江浸夜的理智。
甚至等不及回房间,他抱起陶禧,放在地毯上。飞快从沙发旁的立柜里翻出什么,急不可耐地解开皮带。
听到金属轻撞的声响,陶禧闭着眼睛大叫:“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江浸夜手上的动作一滞,嗓音沙哑:“我还没有……”
还没有脱。裤子。
“啊?”陶禧稍微抬头,又重重躺下,叹了一口气,“我好像也还没有……”
临时打起了退堂鼓。
过去听人说,第一次都特别疼。
“唉,不如我们……”
没说完,江浸夜一路层层叠叠地向上吻。
“陶禧。”低沉的声音与灼热的呼吸一同落下,“……没事的。”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是陶禧,不是桃桃。
(……)
一场欢。爱不知何时终止,陶禧回过神,发现自己蜷在江浸夜身侧,双腿不住地抽搐。
身上披有他的衬衫,揉成一团的睡裙被扔去不知哪个角落。
陶禧往他身前挤了挤,紧紧贴着他。
“去洗澡吗?”
她摇头。
他温暖的胸膛像一座山,还挂着汗液,陶禧偎着他,疲惫地睡过去。
*
被阳光叫醒的时候,江浸夜已经不在了。
陶禧睁眼,入目是茶几上排成一列的长颈鹿抱枕、青蛙抱枕和河马抱枕,三只抱枕齐刷刷地看着她。
猜到多半是某人的作品,陶禧扁扁嘴,一只只按倒。
别看我。
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沙发上,她撑着手坐起来,全身好像折断了一般,腰骨酸软。
连穿个衬衫都费劲。
“桃桃,你醒了?”江浸夜正好下楼。
陶禧低头系扣子。
江浸夜穿着昨晚的亚麻长裤,光着上。身,蹲在她面前,抬头找她的眼睛。
“不理我?”
陶禧偏头,与他错开眼。
“很有气质嘛。”
陶禧视他如空气,绕开他,扶着茶几趔趄地要站起来。
江浸夜长手一捞,顺势将她抱起。
“放我下来!”陶禧板着脸,双腿拼命摆动,拳头砸向他,“放开我!”
第36节
“现在是早上六点,你乖乖的,还够时间洗澡。不然……”江浸夜低头在她身上嗅了一圈,“都是我的味道。当然,我无所谓。”
陶禧愕然瞪大双眼,抬手自己闻了闻。
确实有股酒味。
“哎呀!你真讨厌!”说着拳头又擂向他。
落在江浸夜身上,无非是小雨点的感受。
她皮。肤光滑细腻,馥郁柔软的身。体有种感。官上的刺激,于是他冷下声音,说:“再乱动,我们就再做一次。反正我这个人,特别残暴,特别无情。”
陶禧被他唬住,微微一愣,便真的不再乱动。
浴缸放好水,江浸夜抱着她整个没入水中,她立即抱着膝盖团成一团。
“头发不碍事儿吗?衣服不用脱?”他困惑地拎起她沾湿的长发。
“我小时候特别害怕去医院,每一次护士在旁边往针筒里配药水,明明还没碰到我,我就先哭起来了。其实就是怕疼。”陶禧哽咽着顿了顿,“你以后,别那么对我。”
昨晚江浸夜没醉,但确实喝多了。
情形不受控制,醒来才发现,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疼惜地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答应你。”
陶禧这才开始解扣子,吭哧吭哧地说:“那你出去吧。”
“不过我也很疼啊,你掐得忒使劲儿了,差点儿没流血。”江浸夜说着,肩膀递过来。
她转过脖子去看,他两边肩膀果然各有一排深色的指甲印。
歉疚才刚从心底升起,陶禧听到江浸夜的轻呼:“本来还不太相信,眼见为实啊!”
紧接着一只手伸入敞开的衬衫,揉她。
“快出去!”
*
听江浸夜说,以后每天坐地铁十五分钟就能到达的距离,眼下堵了半小时。
轿车牢牢卡在中间,前后是望不到头的车流。
陶禧不免庆幸,还好吉芯上班不用打卡。
她无聊地绞着手指头,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的人——江浸夜正对着内后视镜察看下颌的淤青,与周围皮肤呈现醒目的异色,那是两个小时前,陶禧的杰作。
“啧啧,我这都破相了,不赖上你不行了。”
陶禧不服气,但看到他的样子,又想笑,便假作平静地说:“我怎么会想到,那一拳刚好撞到你骨头?”
“你这女人下手太狠了。”
“终于不叫我‘小孩’啦?”她眼睛弯起标志性的小月牙,一张脸笑着凑过来。
江浸夜跟着呲牙咧嘴,作势去捏她的脸,然而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
他握住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车屁股,笑道:“我以前不是说,从没当你是小孩儿吗?所以昨天晚上……”
所以昨天晚上叫了你的全名。
陶禧和桃桃,有不一样的意义。
这些细节,并不会因为喝多了遗忘。
他都记得。
车内的气氛一下暧昧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陶禧拿出手机,胡乱打开不知什么app,随便翻看,下车的时候撂一声“我先走了”,头也不回地跑远。
“哎,真是残暴无情啊。”江浸夜把视线从窗外收回,顺手接起秦严打来的电话。
“江先生,陈主管把办公室搬到你隔壁那间了。”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搬?”
“不知道,这个我没问。”
“随便随便,我也不是经常去。”
挂了电话,车子重新启动。
江浸夜想,爱怎么搬怎么搬,她左右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围脖~
☆、33。
核高基专家组的中期检查定在下周。
今早的例会开了四个小时; 围绕此次吉芯申报的两个课题,项目组分别汇报讨论; 而唐老板破天荒地没有露面。
去吃午餐的路上; 大家猜测,是不是因为他鸡血抽干了?
“可他今早八点就来了!我听雅雯说; 他带着几个人直奔办公室; 你看现在都还没出来,好神秘。”
雅雯是公司前台兼行政助理; 每天早晨八点半来开门。
今天居然比大老板来得晚,她吓得魂飞魄散。
“老唐好像又从美国请了人过来; 可能和这个有关。”一个瘦瘦高高的工程师推了推眼镜; “他上次还亲自接待了一个台湾公司的负责人; 却只在楼下碰头就走了,神神秘秘的。”
“你们周末没